战国生存指南 第72节

第144章 小旗死了!!!!!

  石持健三郎随着人流,跌跌撞撞翻过壕沟和陷坑才算冲到了岩砦前面。

  此时这里已经一派人间地狱景象,岩砦以及塔楼上的铁炮循环轰击,会爆炸的陶罐子时不时就会扔下来一个,不停有人惨叫着扑倒,甚至还有热油从天而降,瞬间就让一大片人发出凄厉惨嚎,倒地翻滚不休,引发一片混乱。

  石持健三郎呆愣了片刻,本能扯过一个被热油浇了一脸,正痛苦抓挠惨叫的郎党,拿他遮挡从天而降的铅子和箭矢,再用力抹了一把脸,终于缓过来一点了,再左右一瞧,就看到身边不远处一架登城梯已经竖起,松平家的郎党正拼命嚎叫着往上爬,只是无法登上城头,爬不了多高就会被击落。

  他左右观察片刻,没找到更好的位置,扔掉手里已经死掉的郎党就冲了过去,用力推开一名正准备攀梯而上的郎党,眼中冒出凶光,当先登城。

  他身为松平家的小兵法指导,正是早早就确定下来的先登武士之一,不然也不可能让他率军走在最前方。

  这时他就体现出了他的价值,自幼习武,身体千锤百炼,又经久战阵,战场经验丰富,哪怕现在身披重甲,他的身手依旧敏捷,口衔打刀,飞快攀援而上,速度要比一般郎党要快好几成,而且反应极佳,眼见城垛口人影一闪,一名敌人拿着长枪猛然往下一戳,他立刻一个旋身转到了梯子背面,随后就是一声哀鸣,紧跟在他身后的一名近侍家臣被戳中头脸,立刻滚落梯下。

  他也无心关注自己近侍家臣的死活,在梯子背面又仅凭双手,悬空交替硬往上攀了几步才猛然拧腰,又旋回梯子正面。

  此时他离城头已经很近,略微缓了一口气,凭本能挥臂格开一支侧面射向他的箭矢,双腿猛然发力,飞快连蹬几步就窜上了城墙,嘴一松打刀就落到手中,抬手就劈翻了一名正要射击的弓手。

  守在这里的敌人有不少,眼见敌人竟然突然就窜上了城墙,齐齐愣了一下,接着马上便反应过来,最近的三名长枪手两人长枪齐出,立马向他突刺,余下一人弃枪不用,从腰间抽出打刀径直向他扑来,打算再将他逼落城下。

  这三名敌人反应虽快,出手也算迅捷,但放在石持健三郎这种剑术高手眼中满身都是破绽,微微侧身就躲开一支长枪,接着又单手捉住另一支长枪的枪身,借对方冲过来的力道往后一送,就让这名敌人惨叫着连人带长枪栽下了城墙。

  这时最后一把打刀才劈到他身上,但他侧身难受力,打刀只划破了他精铁具足上的漆皮,擦出了一溜璀璨火星,勉强让他身形歪了歪,连让他出点血都没办到,而他借着身形歪倒这股劲儿,双手握住打刀刀柄,一记逆袈裟斩就把最后这名敌人开膛破了腹,接着又是一记旋身横斩,斩在另一名还没来得及收枪的长枪手脖子上,虽没能把对方的人头斩下来,却也让这名敌人瞬间软倒。

  电光火石间,石持健三郎奋勇先登,以一敌三,力杀三人,自己只被蹭掉了点漆皮,但他也没得意,更没管城下郎党们的欢呼,强忍着别让自己大口喘息,怒喝一声就强行提刀欲冲。

  以他长久先登的经验,只要登上城墙并连续斩杀敌方守城郎党,应能极大震慑敌人,这时只要再鼓起余勇状若前冲,就能把敌人吓退。

  也不用吓退多久,只要敌人一时怕死不敢上前交战,一时举止失措,后面的人就能源源不绝爬上来,那这城就算破了。

  但他这次失算了,刚刚怒喝出声,敌人那边也叫了起来,声音还极为悲愤,声音响亮至极,硬把他的怒喝声都压下去了——“小旗死了!!!!!”

  按弯津《简明约法八十八斩》中的规定:临阵回顾退缩者,及交头接耳者,斩;守御不严,致失陷阵地者,斩;长官阵殁,属官援护不力,无一伤亡,及小旗战死,本旗兵士无伤无功者,悉斩以徇。

  现在本队小旗当场战死,这队士兵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战后无功无伤(没有足够失去战斗力的重伤),集体都要被砍头,而要是丢弃阵地,转身逃走,那也是砍头,还是两条重罪一起犯,会死得更惨,连家人也要连坐,被剥夺一切弯津民众所享有的基本权利,基本就相当于重回“家子”身份,而且这次是真当“奴仆”,以前的优待不会再有。

  这队小旗士兵瞬间就眼睛血红起来,这窜上来的具足武士这是要弄死他们全体,甚至还有可能弄死一部分人的全家!

  这时死亡的恐惧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或者是这些士兵求生的渴望已经压倒了死亡带来的恐惧感,“小旗死了”这一声还没完全落下,这队人已经刀枪齐举,疯狂向这处城垛口涌来,必须当场砍死石持健三郎,连让他逃了都不行,不然战后根本无法向宪兵交代。

  石持健三郎就算自幼习武,天赋极佳,武艺过人也无法顶住这么一群不要命的疯子,要不是甲胄足够精良,当场就要被戳死,只能拼命挥刀劈砍防守,步步后退,没两步又退到了城垛口,不过他总算凭借过人的勇武打开了一个突破口,拖延了一点时间,他后面的近侍家臣武士已经接二连三爬了上来,眼见他被围攻,已经岌岌可危,立刻也嚎叫一声投入战斗。

  一时之间,围绕这小小一个城垛口所在,双方展开了血腥肉搏,惨叫声连成一片,谁都不肯后退半步,而石持健三郎用力挥砍几刀,又勉强砍倒一人后,感觉气力耗尽,完全支撑不住了,借着身边一名郎党被捅死的时机,用力扯过他的身体往外一掀,再用最后的力量拼命往后一挤,这才暂时不会再受到攻击。

  他赶紧大口喘息,以图快点恢复体力,同时快速向两侧张望,想看看其他先登武士情况如何,毕竟他感觉自己运气不好,这边是精锐驻守,一时难以突破,可能指望不上了。

  而他一瞧之下,除了他这边,还有两处硬顶着敌人的火力爬上了城头,但上了墙头一样无法驱散守军,野原家的这些“郎党”和一般豪族家里的不一样,战力意志极为顽强,面对具足武士的强力突击,在接连数人被砍杀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嚎叫一声“城破了”就开始逃窜的意思,反而更加疯狂了,一涌而上,后面长枪捅,前面拔刀砍,死斗不退,攻上城墙的具足武士大部分都被杀死了,后面的郎党也只能挤在垛口城堞处苦苦支撑,基本上上来多少死多少。

  情况还不如他这里,猛然看上去都有些怪异,还以为野原家的人要疯狂从城垛口冲下去,松平家不允许,正拿身体堵着地方不让过。

  岩砦的火力也没减弱多少,这座岩砦修得极为奢侈,城墙极宽极平坦,能驻守大量武装人员,四角则是附带马面、高高凸的塔楼,现在大批铁炮手、弓手依旧在上面疯狂开火,不受干扰的射击岩砦下面的敌人,占尽了优势。

  必须快点攻进塔楼,把里面的铁炮手和弓手都杀死,不然后面根本上不来多少人……

  石持健三郎看了两眼就心急如焚,但马上就是肋下一痛,他身前的几名郎党被杀死了,一名满脸血污的敌人已经两眼血红的拿着一间枪戳中了他腰肋,只是枪头被甲胄札片阻挡,一时只能入肉少许,只能顶着他往后退。

  不过这名敌人马上就被他身后又爬上来的松平家郎党砍翻,而这名松平家的郎党又被另一名敌人一刀斩中脖颈,呆愣着慢慢软倒……

  紧接着又是两支长枪向石持健三郎戳来,对他这个怎么也弄不死的重装具足武士仇恨度百分百,非要先弄死他不可。

  石持健三郎只好奋起余勇连连劈斩,重新陷入绞肉战,而且他像是陷入泥潭之中,哪怕敌人武艺非常差劲,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三五招,根本不值一提,他凭借超人一等的剑术又连续斩杀了数名敌人,但还是无法前进,根本无法扩大突破口,敌人根本不怕死,前扑后继,死斗不休,甚至有的人死了,敌人更是会发狂,不管不顾扑上来就要换命。

  他精疲力竭又连连负创,一时连时间观念都失去了,脑海中只剩下守住城垛口一个想法,都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敌人身后传来一声略带童音的尖锐女声,用尾张方言喊了一声什么,紧接着他眼前豁然开朗,敌人突然向两侧散开,露出了后面一支巨型铁炮,炮口足有碗口大。

  石持健三郎呆愣了片刻,但长久以来的厮杀让他本能就觉得不妙,下意识就扯过一名郎党挡在自己身前,接着就听到一声超乎寻常的轰鸣声,挡在他身前的郎党仿佛被巨锤锤击,猛然向后撞来,直接把他撞得翻出了城垛口,而围在这个城垛口的松平家郎党也同时惨叫,被无数铁砂铅子打得像蜂窝一般。

  石持健三郎飞在半空中最后一个意识是“完了,南边的敌人回援了……”,紧接着他就重重摔到了地上,浑身各处巨痛齐齐袭来,口鼻渗血,浑身抽搐,渐渐没了动静。

  松平家最有名的小兵法指导,三河国这一代剑术最好的武士,十余次“一番刀”、“先阵”的获取者,就这么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躺倒在一座连正经名字都没有的小山上,大概率再也无法返回三河国了。

  不久后,类似的巨大轰鸣声开始在岩砦塔楼上连续响起,大片大片的铁砂铅子开始横扫岩砦上下的郎党,松平家终于支撑不住了。

第145章 作战计划和作战本身都没问题

  黎明时分,“石城”前青烟渺渺,尸横遍野,断臂残肢随处可见。士兵的尸体,或仰或卧,或堆叠在一起,面容上凝固着恐惧、不甘和痛苦。大量的血液肆意流淌,把原本灰黄色的荒野染出一块又一块的污黑。

  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混合上硝烟的味道,令人作呕,而黑色的乌鸦成群结队飞来,在空中盘旋,时不时尝试落下,发出阵阵怪异的呱呱声。

  这就是敌人刚刚撤退的样子。

  原野甲胄齐全,站在“石城”城头,看着这战后“风景”,默然无语,而他身边是正忙碌搬运尸首和伤员的弯津军士兵。

  一名背插小旗的传令兵飞快登上城头,单膝跪倒,送上一封文书:“大人,阿满大人有通报。”

  “辛苦了。”原野客气一声,转身接过文书,展开细看,发现是北山岩砦的伤亡统计报告和状况报告——防守方有优势就有劣势,通常比较被动,难以第一时间确定敌人的主攻方向,昨夜他这边声势浩大,打得热火朝天,但最激烈的战斗却发生在北山岩砦。

  当时阿满带人集中到了南面,以“国崩一型”大铁炮支援主战场,在山头远远轰击敌人侧翼,结果北面城墙遭到偷袭,差点失守,要不是守军坚韧以及回援及时,八成还要再来一次岩砦争夺战——防守方有内线支援迅速的优势,昨晚他发现北山情况不对后,已经紧急命令一支预备队从后方出发支援,只是没赶到敌人的奇袭部队已经崩溃。

  但北山岩砦守军的伤亡仍然不小,他的目光飞快掠过一个个阵亡者的姓名,心中计算,面上却没有丝毫波动。

  要是换了他刚刚落难到这个时代的时候,他八成还会感叹几句战争可真特么残酷啊,感叹几声人命好不值钱,但他这两年多见过太多的死人,现在看死人都没了任何感觉,看伤亡报告也只是在计算交换比,只是在琢磨怎么补充新人员,好进行新一轮消耗。

  大概环境真能改变人,或者说谁在这倒霉时代待久了,谁战场上多了,都多半无法保持心脏柔软。

  他不想融入这时代,也融入不了,但还是免不了被污染了……

  他也不想这样,但没办法,他想好好活下去,能有尊严的好好活下去。

  他看了片刻就把文书折起来,交给身边的阿清,让她过会儿归档,对传令兵吩咐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阿满,好好打扫战场,尽量收集敌人甲胄,别的让她自己看着办。”

  传令兵应了声是,马上起身折转回北山,而原野也在“石城”这边下令出城收集敌人的甲胄,回头送到港口营地修补一下,给辅兵穿也不错。这时代的无论男女大多都会射箭,只要有甲不会被流矢轻易射死,辅兵躲在城头射箭也能给敌人造成大量麻烦。

  战斗激烈,战后的麻烦事更多,他现在也没有参谋部,毕竟军官们还很青涩笨拙,中级军官的选拔都十分困难,更别提参谋军官了。

  他只能亲自负责,又掉过头来安排了一些琐事,医治伤员,记录战功,分发奖赏,修补城防,补充新兵,最后还向敌人派出了一个使者,重提之前的交易——只要今川家允许他在知多半岛立足,承认这块地盘属于他,并且不再攻击他,他保证不会从背后偷袭白川口防线,保证在今川家失去知多半岛之前,不会再攻击今川家的附庸豪族。

  这时代战争讲礼法,就算双方打出狗脑子了,交流也会本着基本的礼仪,所以使者安全去安全回,带回来了朝比奈泰长的回答——不行,野原家必须离开这里,但朝比奈泰长也让了步,把撤军价码提高到了六百两黄金,并暗示他临走时想把周边豪族抢一抢,他可以当没看到。

  这价码其实不错了,武田家收买上杉家的豪族,让这些豪族临阵反水,掉头给上杉家致命一击,也不过一家给了五百两黄金。要是原野真来打秋风,拿钱走人倒不是不行,但他来这一趟可不是为了钱,而是必须拿到这块地,根本没得商量。

  原野也没再派使者过去讨价还价,直接招呼过几名军官,下令抽几支小旗出来,马上开始骚扰作战,趁敌人刚刚退败回营,警惕心匮乏、身体疲累的时机,再带上铁炮偷偷去轰特么的,让敌人乱上加乱——他这里可是天天吃饱饭,天天操练的职业士兵,韧性绝对比敌人一边种地一边操练的郎党强,而且和今川家比起来,他的武器也够先进。

  总之,既然敌人还是不肯承认他是这里的领主,那就接着打吧!

  只要给敌人找的麻烦够多,只要让敌人不停死人,敌人早晚会让步!

  …………

  原野的防御工事经受了第一次考验,成绩勉强还算合格,开始着手处理战后的麻烦事,而今川家、松平家以及知多豪族们却吃了大败仗,营寨中一片愁云惨淡——原野第一次组织大型防御作战,打得不是很好,但他只要能守住就算赢了,至少能混个及格,但今川松平两家倾力一击,连老本都动用了也没把原野冲下来,还死了那么多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败仗无疑。

  朝比奈泰长和酒井忠元勉强维持着仪态送走了原野的使者,面对面坐着,默默无语。

  昨夜已经是他们最强力的一击了,利用夜色掩护,减轻了敌人铁炮的威力,也能比白日更接近城墙,能更好发起冲击,还妥善计划,周密安排,一明一暗两路齐攻,结果还是没能打下来,那就算再来一次,他们当前也不可能拿出更强更精锐的力量,八成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们二人就坐在那里沉默了好长时间,各自盘算回头怎么向本家交代——这次败仗,今川家(松平家)肯定要负更大责任!

  作战计划没问题,但五百精锐郎党,再加上一批身手高强的重装具足武士,在敌人注意力已经吸引走的情况下突然发起袭击,竟然连一座岩砦都没灌进去,勉强登上墙头竟然又被敌人反推回来,直接死了三百多人,绝对是松平家的战力有问题——这是朝比奈泰长的想法。

  作战本身没问题,但总大将有很大问题,早早来了就眼睁睁看着敌人不停加固防御工事,能早冲偏偏不早冲,就留着祸害盟友,而且作战计划也很不妥当,敌人最精锐的力量明明就在那座岩砦里,却偏偏选了那里做为主攻点,甚至来了那么久了,都没发现敌人还藏着一种奇怪的巨型铁炮,一炮能放翻七八个人,有这种总大将,想不输都不行——这是酒井忠元的想法。

  他们必须要推卸责任,不然风险真的太大了。

  松平家驻守春日井郡一带的核心战力就是这七百郎党,结果一夜就死了一半,逃回来的一百多人还大多带伤,搞不好还要再死上二三十个,酒井忠元都想不出该怎么向冈崎城交代——如果无法解释,这损失就算不够他剖腹,削减知行领地肯定够了。

  而朝比奈泰长也一样,他昨夜也尝试过两次攻上“石城”城墙,还不断派人尝试能不能把城墙烧倒,后来更是为了牵制“石城”守军强行留在城前和对方对射,也扔下了三百多条人命,要再算上知多豪族的郎党,还要再加上一百多条。

  那伤亡这么大却一点战果也没有,要不找个背锅的,他也很难向骏府城交代,搞不好风评要一落千丈,也有被削减知行领地的风险。

  朝比奈泰长和酒井忠元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拼命转动脑筋,思考自己怎么向后方解释这场败仗,怎么才能让自己少负点责任,一直到营寨外传来猛烈的铁炮声,这才醒过神来。

  他们赶紧出去登高察看,愕然发现好几股野原家的“郎党”正拿着铁炮远远轰击营寨,虽然距离较远,准头很差,营寨又有防护,他们射击了好几轮没拿到战果就逃了,但让营寨外围混乱起来,有些人只听到动静就惊叫着“野原家打过来了”就开始往后跑,倒是让自家武士开始大砍大杀,连连斩杀逃窜者以强行压制骚乱。

  “野原三郎……”朝比奈泰长脸色难看,从牙缝里挤出半句话,要不是原野身高两米一,他非派使者过去下战书要求“一骑打”,好好羞辱一下对方。

  酒井忠元倒无所谓,他的人没挨揍,而且松平家家主都被今川家拎走了,松平家在以盟友的身份当附庸,他的忍耐力很强,早就没多少羞耻心了,对敌人这种趁火打劫的骚扰行为毫无感觉。

  他只是对朝比奈泰长严肃说道:“大人,再请求援军吧!”

  凭他们手头的力量,怕是治不了对方了,那也就只有申请援军一条路可走,而且松平家在附近没什么太强的力量了,他也不担心对方要求松平家再派人来。

  至于会不会变成添油战术,那不关他的事。

  朝比奈泰长脸色更难看了,没想到一个莫名其妙渡海而来的豪族这么难拿捏,逼得他还要两次求援,但必须将对方赶走这是肯定的,不然让这种人在知多半岛上站住脚,不说从侧后方偷袭白川口防线了,就是他把知多半岛上的豪族祸祸一遍,让白川口防线少了一大半口粮,这也是个极大的麻烦事。

  而且,顺便再叫个人来分担责任也不错!

  他思考了片刻,缓缓点头,对酒井忠元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酒井大人,我们联名求援吧!”

第146章 赌上一切,没有退路了!

  朝比奈泰长和酒井忠元约定好共同求援后,感觉也不能这么傻呆着等援兵,不然援兵来了他们脸上也不好看,于是决定继续进攻,至少也要做出继续进攻的样子来。

  只是强攻坚城太难了,防守方要是作战意志坚韧更是翻倍困难,他们也不想再拿血肉之躯去和混凝土硬刚,但这时代曰本攻城方法也就“火攻”“水攻”“地攻”“收买内应破城”等有限的几种。

  火攻明显不可能,对方不是一般豪族那种土木结构的围子,无论是射进去大量火矢,还是直接泼油点火,顶多也就是烧一些遮箭竹棚之类无关紧要的东西,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水攻也不行,这附近虽然有条河,但就算蓄水顺流冲击也冲不到对方的城池。就算勉强冲到了,要多高的水流才能把对方的高城给淹掉?

  收买内应就更不用提了,他们根本不知道该去收买谁。对方那么大一堆人,他们问来问去,只知道一个武士的名字,还是原野本人,怎么也不可能收买他亲自开城门。

  要是能收买了他,让他自己滚就行了,哪用这么麻烦。

  最后他们商量来商量去,也没商量出新意,只能打算尝试“地攻”——一路挖沟挖过去,看看能不能把敌人的城墙挖塌,或是看看能不能在对面城墙前堆出一个土坡,能顺着土坡冲上城头。

  当然,他们是这么决定了,但对这战术也不抱多大希望,感觉成功的可能性很小,只是不想闲待着。

  而且想不出办法来,也不怪他们,在大口径火炮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之前,换谁攻城都要头痛欲裂,就连蒙古人都没少在南宋坚城面前碰到头破血流,连大汗都死过一个,而今川家和松平家真正的战力连蒙古人的一根寒毛都比不上,或者勉强相当于蒙古人的一根寒毛,对上原野真的很痛苦。

  不能说他们无谋少智,这是非战之罪。

  他们在营寨修整了一天后,就催逼知多豪族带来的杂兵足轻去挖沟,先横着挖一条沟堆土遮掩营寨,再步步为营往前竖着挖,一直要挖到敌人的城墙下。

  原野在发现后也没着急,目前距离较远,他不好干扰,而且对面既然愿意进行土木作业,那正好,他在靠近“石城”一侧的羊墙上开了个小门——这座“石城”是专为抢地盘设计的,将来不打算住人,只在屁股后面开了一个非常小的门,出入并不方便。

  所以,他在“石城”旁边的羊墙上又开了个门,让施工队从这里出去,开始紧贴着城墙再筑一堵羊墙,然后等这堵羊墙建好,他就可以考虑在双层城墙之间再修一座瓮城。

  顺便他还打算再给城池前面挖几道深沟,提前浇铸上混凝土,好给敌人助助兴,让他们一次挖个过瘾。

  朝比奈泰长和酒井忠元自然不能允许,一边督促知多豪族土木作业,一边派出小股队伍去阻止,双方又演变成了最初战斗模式——今川家、松平家来放冷箭,原野的铁炮手居高临下,在射程射界极为占优的情况下,以五支、十支铁炮为一组,集火狙击对方的下级武士。

  酒井忠元看了两天,人也麻了,彻底弄清之前朝比奈泰长为什么阻止不了敌人筑墙,自己这边打死打伤一名敌人,平均要死伤三四个人,还都是极为善射的下级武士和郎党,这么换他也换不起。

  而朝比奈泰长人更麻,他发现对方溜出来干活的人也披上了甲,还抄袭了他们的竹垣木垣,造了一大堆,天亮拖出来当掩体,天黑再拖回去,哪怕被强行烧掉了对方也不在乎,第二天仍旧能拖新的出来,双方交换比比以前更差劲了。

  他们依旧无法阻止敌人增筑新的防御工事,眼睁睁看着敌人城池前面又出现了一堵矮矮的羊墙,甚至对方两翼原本就有的羊墙也在增筑,上面多了好几座塔台,而他们才刚刚挖沟推进了几十间,都还没进入敌人的最佳射程,敌人根本懒得鸟他们。

  真的懒得鸟他们,连骚扰都没来过几次,感觉非常侮辱人。

  他们一时之间恨不能给自己几个嘴巴子,感觉“土攻战术”非常蠢,简直蠢到家了——对方是花了一个多月时间就在一片荒地上筑起了坚固城池,还修出了一套离谱至极、货真价实防御体系的家伙,明显是“超级筑城达人”,说是天下第一筑城大师都不为过,自己这些人和他比挖土挖沟,这不是疯了吗?

  同时他们更不理解了,织田信长为什么要把他这样的“超级筑城达人”派到知多半岛来,送去白川口前线不是更好吗?

  以这人“化泥为石”的神奇本事,要是在白川口前线,这会儿说不定已经把白川这条大河都给填平了,再往前一路修这种奇怪又坚固的岩砦,搞不好能一路修进三河国。

  织田信长为什么不这么干?

  这两个人真拿头磕过城墙,知道这些城池岩砦绝不是花架子样子货,这会反应过来后,倒有些开始想起原野之前的话了,怀疑“野原家”可能确实是独立于织田弹正忠家体系外的存在,至少有很大自主权,织田信长不是想命令就能命令的。

  于是朝比奈泰长心中好奇之下,又派出一名使者,让原野发誓自己真不是织田弹正忠家的家臣。原野也没在意,当着使者的面真发誓了,又正巧在吃午饭,还让使者捎了两条烤鱼回去,再次表达愿意和今川家和谐相处的意愿。

  朝比奈泰长微微有些动摇,但和酒井忠元商量了一阵子,依旧不敢全信,毕竟织田家刚出了一个背弃神前盟约的家伙,说不定织田家的人就是拿发誓当放屁,根本不在乎来生来世会不会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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