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怀疑这是抄了老秦人的羊肉泡馍吃法。”
“只是羊不能乱杀,要留着下崽和剪毛,所以只能吃鱼了!”
站在餐桌之上的鸽子,这样信誓旦旦的说道。
“毕竟除了不是羊汤之外,吃法跟羊肉泡馍是一模一样的!”
“怎么可能!”
西海的玄鸟当即反驳起来,“这卖相一看就搭不上边!”
“不要拿一碗糊糊,来坏我秦人传统美食的名声!”
上帝亲手制作的神奇大饼,他们可都是见过的。
那玩意儿掰一块下来扔水缸里,都能膨发的将之塞满。
不慎流落到浇灌农田的水渠里,那水渠能够直接被当成新的农田,完全抹去渠道的痕迹。
而且它颜色是褐色的,泡发以后粘稠成坨,怎么看都不像泡馍!
更像某种难以言喻的玩意儿!
玄鸟决心捍卫泡馍的清白!
“都是泡汤,有什么区别?”
鸽子才不管那么多呢!
何博听着面前两只鸟关于自己手艺的的争吵,也不高兴了。
他端起一份椰蓉说,“吃饭的时候,不要讲那种恶心的东西。”
虽然他熬煮浓缩大饼时,的确耗费了许多心血。
但其煮熟后的模样,也着实不怎么美观。
好在那不是给上帝吃的。
再者说,
那玩意儿就是拿来应急充饥的,能填肚子补营养已经足够,哪里还能再挑剔它的色与味呢?
两只肥鸟于是替对方,用爪子梳理了下羽毛,然后罢兵休战,各自啄食起了块椰酥。
等吃的鸟身又圆润了几分,
距离中原最遥远的鸽子便好奇询问本体:
“刘宏这小子怎么主动废史立牧起来了?”
“他心里应该很清楚,这样做会造成什么影响。”
在史道人的影响下,
刘宏对于一些事情,还是有着足够了解的。
毕竟不说太平道沟通鬼神的能力,传播的过于广阔的范围,
光是太平道出现以来,对于世间人事的各种记录,以及诸多有道之士,对于这些记录的思考,
便足以称得上是一份厚重的,属于知识的“财富”。
有心治国的人若是能看到它,总是可以从中领悟出一些治理窍门的。
刘宏有着一定的天赋,还掌握了二十年的权力,可不是个懵懂无知的儿童。
对此,
何博只是咀嚼着甜滋滋的椰蓉说:
“他知道。”
“但还是那个道理——”
“负资产留着也没用,不如甩卖出去。”
就像刘宏当年甩卖朝廷各种没用的工坊一样,
如今那些因层出不穷的起义,从而失去控制的州郡,
在统治中原的皇帝眼中,除了名义上还属于大汉之外,已经失去了实际的所有价值。
他不愿意“务虚名而费实财”。
毕竟这场持续了几年的平叛,已经吞噬了中枢太多的积累。
刘宏卖官鬻爵卖的再豪迈,哪怕连三公之位都拿出去拍卖了,
都没办法填补好这个足以动摇大汉四百年社稷的大坑。
“他实在是舍不得那么多钱。”
很多时候,
年少的经历会决定人一生的底色。
而年幼时,母亲董氏在耳边对于家庭衰败的各种抱怨,显然让刘宏无法像汉太祖那样,对钱财有着超然的洒脱。
前几年仗着自己正值壮年,
想着平叛之后自己还有回本的机会,
刘宏咬着牙松了松手。
结果花钱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
前段时日还因为前线战败的消息,被刺激的生了一场病,
刘宏这长达数年的振作,便迎来了结束。
病中的皇帝沉思了许久,
想起了今汉历代先帝,
想起了自己原本的追求,
最后他扯下额头上放着的,用来散热降温的湿巾一扔:
“做明君?”
“做个屁!”
“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人生就这么短暂,
为什么要忍受那么多痛苦?
快活到底就好了!
再回想一下自己这几年的作为,刘宏甚至还生出了几分悔意,认为自己当初问错了史道人问题,还遭到了桓帝的诅咒,以至于大脑进了水,失去了往常的判断力——
如果像以前那样,
将心思放在敛财享受上,
他哪里会承受眼下的痛苦呢?
思来想去,
都是桓帝的错啊!
“当然!”
“也有可能是被地方上的世家给刺激的。”
太平之时,
世家们在地方上圈占土地,隐瞒人口,勾结官员,侵吞权柄……也就算了。
可为什么如今各地盗贼蜂起,世家还是不愿意牺牲自己的资产,为大汉的安定做出奉献呢?
面对那些汹涌而来的叛贼,
他们甚至有为了保护自家产业,而与叛贼友善交好的!
毕竟皇帝舍不得平叛的钱,
难道世家就舍得了吗?
这分明是朝廷的责任!
大汉朝收了那么多赋税,汇聚了那么多财富,掌握了那么多权柄,
就应该保障他们的安全!
所以,
当世家没能等来朝廷大军,陷入了起义军的包围中时,也不能怪他们选择“虚与委蛇”了。
谁让大汉先对不起他们呢?
“也是可笑。”
只喝了一点椰汁的白鹿忽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侵蚀国家根基的时候,没有想到朝廷还有治理天下,维护太平的责任。”
“对君主颁行的,缓和民众心中怨气的政策,进行抗议和反对。”
“甚至还会对保境安民,抑制兼并的尽职官员,进行排挤谩骂。”
“等到刀剑降临到了自己身上时,不反思自己过去的作为,还在指责朝廷的失责。”
“可朝廷之所以失责,不正是他们造成的吗?”
国家是由人构建而成的,
管理它的人是什么模样,
这个国家,还有其制定的政策,便会是什么模样。
在世家充斥朝堂,排挤的寒门难以探头的如今,
世家又怎么可能吃尽了好处,却又不付出代价呢?
“对啊。”
“所以刘宏也绷不住了嘛!”
何博想起这几年间发生的事情,也跟着笑了起来。
叛乱之初,
各地世家并不在意,只当很快就能将之平息。
他们转身攻击起了皇帝派来的刺史,想办法将这直属于皇帝,位卑权重的官员处理掉,
让自己,还有那些与自己交好的太守,能够仰首挺胸,扬眉吐气,不再受人监察。
至于刺史突然暴毙的影响?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