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普也干笑两声道：“确实可笑，不要理会他们就是了。”
段文烈沉吟一下道：“我估计他们准备明天上午开始攻打关城，所以先礼后兵！”
王普点点头，“兄长说得对，这确实是对方皇帝的先礼后兵，不如今晚小弟来守城，兄长和弟兄们今晚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迎接明天上午对方的强攻。”
杨集暗中投降了东隋天子的机密谁也不知，虽然王普是卫王杨集的人，双方各为其主，段文烈和王普相处很客气，也不会翻脸，何况双方一起共同御敌，相处更融洽。
段文烈做梦也想不到王普已经得到杨集的命令，献关投降东隋，他还以为王普是真的希望主力军队今晚好好养精蓄锐，迎接明天的恶战。
段文烈缓缓点头，“今晚就烦劳贤弟了！”
第676章 风云诡谲
入夜，一轮皎洁的月色挂在剑门关上空，将空山幽谷照如白昼。
两更时分，剑门关城门开启，一队士兵打着白旗出来，在关城下点燃了三堆火。
这是之前独孤开远鸽信中约定的信号。
魏文通得到消息，连忙出营查看，他着实有点不敢相信，对方就这样投降了。
尽管心中有几分怀疑，但魏文通还是不会放过机会，万一是真的呢？
他急忙命令虎贲郎将尚师徒率领五千军队冲了上去。
魏文通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军队，只见自己军队顺利冲进了剑门关内，他心中大喜，喝令道：“传令全军入关！”
其余两万五千大军跟随魏文通浩浩荡荡杀进了剑门关内。
江都，萧夏接到了长安情报站人员从南郑发来的鸽信，内容让他很震惊，但也让他很不安，南郑竟然突然爆发了瘟疫。
萧夏有丰富的处理瘟疫的经验，他知道瘟疫不会莫名其妙爆发，一般都会有原因，比如出现旱灾、水灾、爆发饥荒，尸体太多暴露于野，才会出现瘟疫。
同时也不会突然爆发，开始是少量，然后越来越多，最后才会从量变到质变，开始全面爆发，它有一个过程。
而且一般天子南征，御医们都会事先观察南征路上的疫情情况，这是他们的职责，防止天子陷入疫区。
但这次南郑爆发瘟疫，一点先兆都没有，也没有产生疫病的条件，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只有一个可能性，有人投毒瘟疫，想到投毒，萧夏的思绪变得更加活跃了，他暗暗沉思，难道是西隋军队干的？
可如果是西隋所为，那应该是军队爆发瘟疫，而不是百姓爆发瘟疫。
萧夏想不通原因，但他心中很不安，他想到了李渊大军突然南下，和这次瘟疫有关系吗？
还有元孝矩莫名其妙来江都，也没有说明原因。
萧夏越想越不对，立刻派人去把元孝矩找来。
元孝矩坐在萧夏对面，沉思良久道：“这确实是一次政变，是关陇贵族发起的政变，但具体操作者不是我们！”
“那是谁？”
“是王隆和宇文化及，他们是最合适的人，我们选择了他们二人！”
“然后呢？打算怎么做，怎么会突然出现瘟疫？”萧夏的语气开始严厉起来。
元孝矩摇摇头，“我也一无所知，我甚至不知道南郑爆发了瘟疫，我也不知道他们会把天子怎么样？”
“你撇得倒挺干净！”
元孝矩叹口气道：“你不知道我们做事的规矩，从西魏以来，关陇贵族从来不会参与任何政变，我们只是下棋者，我们决定走一步棋，然后就不管棋子的事情了。”
“你们决定发动政变，找到了王隆和宇文化及！”
“对！他们两人就是棋子，怎么策划，用什么手段，什么时候发生，最后结局怎么样，都由他们自己决定，我们绝不会把自己卷入其中，甚至不会提任何建议。”
萧夏注视着元孝矩的眼睛缓缓道：“如果天子被弑杀，你们就是始恿者，不可能和你们无关！”
元孝矩脸色大变，半响道，“我还以为你是做大事的人！”
萧夏目光变得深刻起来，凝视元孝矩道：“他是我父亲！”
萧夏当然不会杀元孝矩，但元孝矩在江南也呆不下去了，只得启程返回长安。
萧夏又紧急召开了资政议事，萧夏把汉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众人，六位资政面面相觑，眼中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高颎不解问道：“殿下，瘟疫和政变又有什么关系？”
萧夏缓缓道：“我刚开始也想不通瘟疫和政变有什么关系，但当元孝矩告诉我，是宇文化及和王隆联手发动政变，我便想到了太子被毒箭射伤之事，我一直怀疑是王隆下毒，高公，如果天子不幸染疫病而亡，那会不会是王隆用疫病来掩饰下毒呢？”
太子杨昭中毒事件是高颎一生的痛，萧夏的话使他心中俨如被狠狠戳了一刀，眼中露出痛苦的表情。
苏威接口道：“殿下的怀疑很有道理，汉中的瘟疫来得太蹊跷了，当年卑职曾多次去巡视疫区，卑职知道一般都是出现大的天灾后，瘟疫才会跟随出现，所谓大灾必大疫，但汉中什么灾害都没有发生，却莫名出现瘟疫爆发，明显是有人故意传播，那么借用瘟疫来掩饰下毒就说得通了。”
萧琮也道：“如果是王隆发动政变，那么他真正的目标是洛阳，王世充可是洛阳留守，殿下，洛阳恐怕也要发生政变了。”
萧夏点点头道：“我已经紧急发鸽信给洛阳，让洛阳进奏院立刻通知燕王，要高度警惕王世充。”
如果说三位元老关心的是政变，而刘文静却更关心接下来的对策。
“殿下，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萧夏望来，在这个关键时刻，就看晋王怎么决策了？
萧夏沉思片刻道：“现在情况不明，暂时还不能轻举妄动，不过我们要做好一切准备，整个江南道和军队都要进入一级战备状态。”
萧夏回到官房，很快，陆邈禀报道：“高阁老来了！”
萧夏点点头，“请他进来！”
不多时，高颎走了进来，高颎笑问道：“刚才资政议事时我忘记问了，听说殿下接到了周老将军的军报，不知道岭南西道的局势如何了？”
萧夏取出周法尚的军报笑道：“周老将军在岭南西道经营十几年，深得当地土人信赖，他率领军队所到之处，土司百姓都夹道欢迎，萧铣军中的当地士兵听说是老将军到来，都纷纷哗变投诚，隋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已横扫全境，萧铣目前已退到交趾郡以南，老将军暂时不再进攻，开始安抚地方，恢复秩序。”
高颎沉声道：“关于萧铣，殿下可别忘了农夫与蛇的故事！”
萧夏点点头，“当初我和他说好，如果他老老实实去经营交趾，那我就放他一马，但他不听我的善意，非要占领岭南西道，那我就容不得他了，我已经命令周发尚安抚好各郡后，继续率军南征，务必将萧铣军队全歼，把萧铣全家押解回江都。”
高颎点点头又道：“还有一件更重要之事，如果天子不幸遇难，殿下要继位登基吗？”
这才是高颎来找萧夏的真正目的，刚才是资政议事时回避了这件事，但事关重大，高颎还是要来和萧夏谈一谈。
萧夏沉默片刻道：“坦率说，我还没有准备好，我想听听高公的意见！”
高颎缓缓道：“最终决定当然是由殿下自己做主，但我还是想提醒殿下，殿下代表可不是自己一人，而是背后支持殿下的无数文官将士，殿下不能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和感受。”
萧夏默默点头，“感谢高公的提醒！”
第677章 妇人误国
洛阳，王世充匍匐跪在地上，巧舌如簧地说服皇长孙杨倓，“殿下，翟让身死，瓦岗军内部分裂，这是歼灭瓦岗军的良机，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一旦瓦岗军重新崛起，首先就会威胁荥阳和洛口仓，卑职愿为殿下分忧，率军灭了瓦岗，拔掉这颗洛阳的腹下之毒。”
这是王世充第三次向燕王杨倓请令了，王世充虽然是洛阳留守，但他只掌握了一万人，还是比较弱的地方军，而五万精锐都掌握在燕王杨倓手中。
他想尽一切办法想拿到这支军队，那么剿匪或者防御就是最好的借口了。
本来燕王杨倓已经同意让王世充带兵去灭了瓦岗，但在收到皇叔萧夏写来的一份鸽信后，杨倓又迟疑了，萧夏在信中要他提高警惕，提防王世充的狼子野心。
杨倓笑道：“王使君不用着急，让我考虑一下，明后天再答复你！”
王世充无奈，只得告退，走出大门，他心中暗恨，没想到天子居然会玩这一招，给了他职务，却不给他军队。
他刚回到自己府中，管家跑出来道：“官爷，宫里的王公公派人来答复了，他可以见官爷！”
王世充大喜，急问道：“什么时候，在哪里见面？”
“在崇华酒楼，大概就是这个时候。”
王世充连忙恢复去了一只铁盒子，上马车匆匆去了。
王公公是东宫大宦官王恩重，在皇宫诸多大宦官中，他比较弱势冷门，他的主子是个傻子，谁会看重他呢？
不过，此时王恩重却忽然被王世充看重了，王世充中午派人给他消息，他立刻便答复了。
崇华酒楼三楼的雅室内，王世充把一张柜坊票和一只铁盒一起交给了王恩重，笑眯眯道：“这三千贯是给公公的茶钱，铁盒是给太子妃的礼物。”
王恩重满脸堆笑收起了柜坊票，三千贯啊！他心中笑开了花。
“王公公！”
王世充目光凌厉提醒他，“这钱可不是白拿的！”
王恩重连连点头，“明白！明白！请将军放心，燕王是出了名的孝顺，母亲的话他不敢不听。”
王世充面无表情道：“拿我就期待公公的好消息！”
燕王杨倓每天早晚都要向父母请安，尽管他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呆傻，但杨倓依旧恭恭敬敬在父亲面前跪下磕头请安。
母亲也是一样，杨倓也恭恭敬敬跪下给崔王妃磕头请安。
以前崔王妃都会直接让他免礼退下，但今天崔王妃却有事找他。
“倓儿，为娘听说你不愿让王留守领兵出征，为何？”
杨倓吓一跳，连忙道：“孩儿认为瓦岗军攻不下虎牢关，不至于威胁到洛口仓。”
“你真是这样想的？”
杨倓最终还是不敢在母亲面前说谎，低下头道：“孩儿接到皇叔的快信，他说王世充靠不住，让我不要信任他。”
崔王妃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晋王竟然敢干涉自己儿子，他把自己当什么人了？
崔王妃冷冷道：“你要听从他的劝告吗？我告诉你晋王是什么？他是你帝王之位的最大竞争对手，他就恨不得我们马上死掉最好。
“母亲.”
崔王妃打断了杨倓的话，“你皇祖父既然任命王世充为洛阳留守，就说你祖父信任他，你祖父都信任，你却不信任，这可不是做君王应有的气度。”
母亲的话让杨倓有点犹豫了，确实，皇祖父那么信任王世充，自己却不信任，就因为皇叔的一封信，再说皇叔远在江南，他怎么会了解洛阳的情况呢？
崔王妃见儿子动摇，又继续施压道：“倓儿你如果不相信王世充，就免了他的职，如果你不想免他的职务，就要相信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为娘的话今天就放在这里，你要么听为娘的话，要么听晋王的话，你自己选！”
杨倓万般无奈，只得磕头道：“母亲不要生气，孩儿听母亲的话就是了！”
“这样就好，相信大将，敢于用人，母亲希望你言而有信！”
杨倓默默点头。“孩儿言出必行！”
当天晚上，杨倓召见了王世充，正式将军符和令箭交给他，诚恳他，“希望王将军征讨瓦岗军，早日凯旋归来！”
王世充颤抖着手接过军符盒和令箭壶，连连磕头道：“殿下知遇之恩，微臣愿肝脑涂地，以报殿下！”
“去吧！明天一早出征。”
“微臣告退！”
王世充拿到了五只掌兵军符和十支调兵金令箭，这就意味着他正式成为了城外五万大军的主帅，他根本不会等到明天一早，连夜赶去城外军营。
王世充大步走进帅帐坐下，把军符和令箭往帅案上一放，喝令道：“传令擂鼓聚将！”
次日一早，王世充任命自己兄长王世伟为城防使，统帅自己的一万地方军守洛阳，他随即率领五万精锐大军赶赴荥阳。
他当然不是去攻打瓦岗，而是把军队拉出去进行重整，让自己的儿子、侄子和心腹为大将，掌握军权，彻底控制这五万精锐大军。
王世充随即连屠五六座村庄，得人头一千余，半个月后号称击败瓦岗军，解虎牢关之困，杀敌凯旋而归，向燕王献首。
但军符和令箭却不还给燕王了，杨倓派人去讨要，王世充推说窦建德大军已占领魏郡，即将杀进河内郡，他必须要全力布防河阳，等杀退窦建德军队，一定交还军权。
王世充不仅不交还军权，还以军队人数太少，不足以防御贼军为借口，要求立刻招兵，保卫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