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又是一声清脆的切骨声,孟宽斗大的脑袋飞出去一丈多远,鲜血喷射,喷了程咬金一头一脸,程咬金骨子里的野性这一刻也跟随着沸腾,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在战场上。
他把尸体推下马,自己翻身上马,他没少偷骑秦琼的黄骠马,马术还不错,他调转缰绳,大吼一声,举起大斧直接向敌阵杀去。
要不怎么说程咬金是福将了,像他这种不守规矩乱闯敌阵,结局就是被乱箭射成刺猬。
但现在的问题是,贼兵没有弓弩,五千贼兵亲眼目睹大将孟宽被砍掉了脑袋,已经有点胆寒了,这时又看见一个浑身鲜血,凶神恶煞的敌将向自己冲来,不知是谁调头先跑,五千士兵都跟着跑了起来,孟让大喊,也喊不住士兵。
秦琼大喜,高举镔铁锏大喊道:“敌将败退了,杀啊!”
“杀啊——”
五千士兵一起大喊,举起长矛向敌军追杀而去。
敌军大败,被杀数百人,投降者不计其数,孟让只带着一千多人逃回了章丘县。
在城头上观战的刺史徐春让和县令李惠亲眼目睹了程咬金的神勇,两人一致决定,给程咬金状元待遇。
历城县内到处敲锣打鼓,欢庆胜利,程咬金身穿吉庆的红袍,胸前戴着大红花,头戴纱帽,纱帽上也别了一朵红花,骑着他刚刚抢来的乌骓马,在路边百姓夹道欢呼之下,跨马游街,笑得嘴都咧到耳根了,他这辈子没这么荣耀过。
一路得意洋洋来到秦琼武馆,刚进武馆身后大门轰然关闭,前面秦琼阴沉着脸,盯着得意洋洋的程咬金。
“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秦琼一挥手,七八名弟子一拥而上,把程咬金拉下马,押到秦琼面前。
“大哥,我.我犯了什么事?”
秦琼哼了一声道:“你上阵对决请示过我吗?你骑马冲向敌阵,有没有我的军令?”
程咬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秦琼又冷冷道:“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你愿意跟我,那就必须接受军法严惩,如果你觉得自己没错,那请你离开历城县,天下之大,随你去哪里?”
程咬金头耷拉下来,“大哥,我知错了!”
秦琼点了点头,喝令道:“传令三军集结!”
很快,七千大军集结起来,秦琼站在高处,指着被反绑的程咬金高声道:“程咬金没有得到我的同意,擅自出战,严重违反军规,尽管他是我兄弟,也绝不饶恕,按照军规第一条,不遵从将令者,斩!”
程咬金脸色刷地变得惨白,肠子顿时悔青了,早知道自己走了多好,他想喊又喊不出来,呜咽着悲鸣一声,眼泪扑簌簌落下。
只听秦琼又高声道:“念他破敌有功,死罪可免,来人,将他拿下,重打一百军棍!”
在众目睽睽之下,程咬金被按倒,棍子如雨点般落下,打得他如杀猪般嚎叫,打到七十棍时,程咬金嗷一声惨叫,晕死过去。
秦琼这才缓缓道:“剩下三十棍存上,下次触犯军法,一并重罚!”
这次重罚让程咬金彻底吸取了教训,那就是:下次再犯错时,千万别被人抓住证据。
历城的惨败也一棍敲醒了保国会众人,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已经不是从前的保国会了,他们只是残余势力,根本没有底气像从前那样全面开花。
议事堂内,高祝缓缓对众人道:“我刚刚得到消息,我们在高唐县的一万多军队被打散后,齐王军没有追杀,基本上都存活下来了,不过都各奔前程了。
郝孝德和张金称渡黄河投了瓦岗寨,窦建德和孙安祖去了家乡冀州,刘霸道和孙宣雅距离我们最近,就在黄河对岸的渤海郡豆子航一带,有军队六千多人。”
“请会主立刻通知刘霸道南下!”
众人听说刘霸道有军队六千人多人,都振奋起来。
高祝摇了摇头,“这就是我要给大家说的,刘霸道认为我们没有前程,他和孙宣雅已经正式宣布脱离保国会单干了,包括窦建德、单雄信等人,他们都不愿再跟保国会,我们现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前所未有的羸弱,如果我们再不调整策略,保国会就彻底完蛋!”
“会主,我们该怎么办?”
“会主,你就直说吧!”
众人七嘴八舌,高祝点点头又道:“我再三考虑,又和王主薄商议,我决定我们转移去东莱郡,以东莱郡为根基,励精图治一两年,然后再夺取北海郡和高密郡,如果不愿跟随我们走的,可以自奔前途。”
花开得太久,若没有结果,就只能凋谢了。
保国会就是这样,存在了三十多年,一直没有能东山再起,跟随它的人信心都凋谢了,一场高唐县惨败,使保国会的人都彻底失去信心,跟随它多年的大将们都各奔前程。
会主高祝已经没办法了,现在的保国会要钱没钱,要粮没粮,一点点底子都花在招募军队上。
他们连历城县临时拼凑的民团军都打不过,还能指望做什么大事,现在不是发展的问题,而是先生存下来,这才是他们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说是去东莱郡发展,实际上去逃去东莱郡,在距离隋朝都城最远之处苟活下来。
而且他们现在一万五千军队太多了,他们根本养不活,所以才会允许大家各奔前程。
“后天一早,我们出发去东莱郡,想离开的要抓紧了!”
可他兄弟孟宽被杀,保国会就当死了一条狗一样,根本就不闻不问,也不关心,便使孟让彻底寒心了。
第534章 衰败之始
王薄听说孟让要走,连忙跑来劝说。
“贤弟是保国会重要基石,我们在山东发展离不开贤弟的支持,保国会现在虽然羸弱,但一定会重振旗鼓,重新发展起来,这个关键时刻贤弟怎么能走,留下来吧!”
孟让冷着脸道:“兄长好意我心领了,但恕我直言,这么多年保国会始终发展不起来,反而在一次次打击中逐渐萎灭,根子还是出现会主身上,他根本不是雄才大略的首领。
相反,他心胸狭窄,毫无容人之量,他胆子又小,当年河北那么多人支持保国会,可他却始终不敢举旗造反,等支持保国会的老一代地主都死光了,现在的新一代地主还有谁愿意支持我们?
最愚蠢的是,他把最后的一点点家底都给了齐王杨暕,把所有支持保国会的人都动员去参加了齐王造反,最后齐王是怎么对付保国会的,翻脸就不认人,是齐王的问题吗?我看不是,是他自己愚蠢。
大家都看在眼里,要不然刘霸道、窦建德、郝孝德等将领怎么不愿再跟随保国会,都各奔前程,因为大家都寒心了,你再看看现在剩下的二十余人,高姓宗族占了大半,外姓人还剩下几个?”
王薄叹息一声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事情不是贤弟想的那样简单,现在我们确实遇到一点困难,但不管怎么说,会主待贤弟不薄!”
“待我不薄?”
孟让一下子跳了起来,“我是章丘县县尉,是我动员那么多百姓从军,这里是我的地盘,按理,举旗成功后应该任命我为副会主,可高祝怎么对我,居然派我带着兄弟去攻打历城县,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军队太多,粮食不够,就让我带五千军队去消耗,我有一种被借刀杀人的感觉,高祝借历城县来收拾我,我兄弟死了,他问过一声吗?人各有志,兄长不用再劝我,快走吧!”
王薄无奈,只得点点头,“我不勉强贤弟,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贤弟能不能告诉我,打算去哪里?”
“我只能去南面发展,琅琊郡或者东海郡,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王薄只得告辞离去,这时,孟让的两名手下辅公佑和杜伏威走进来道:“大哥,粮车已经绑好了,夜长梦多,不如现在就走吧!”
孟让在历城县有一座店铺,他的妻儿就在历城县靠这座店铺生活,他不想连累妻儿,便决定向南走,孟让派一名亲兵把自己积攒了一千多两银子送给妻儿,他则率领一千多人和百辆大车南下了。
辅公佑和杜伏威都是章丘县捕快,而孟宽是捕头,两人是孟宽的心腹手下,孟宽死在程咬金斧子之下,辅公佑和杜伏威又成了孟让的手下,两人便跟随孟让南下发展去了。
孟让走了,高祝并不当回事,他任命从弟高士达为副会主,王薄为长史,挑选了五千名愿意跟随自己去东莱郡的士兵,其余造反士卒全部解散。
两天后,高祝率领五千军队向东莱郡浩浩荡荡而去。
各地勤王大军陆续抵达洛阳,西京留守杨达率先统领两万军队到来,紧接着河西道总管阴世师和陇右道总管宇文成都各率三万军队到来。
还有朔方总管杨恭仁率两万朔方军也抵达了洛阳。
目前,除了剑南道总管郭衍和江南道总管萧夏外,其他各路总管都参与了讨伐叛王杨暕的军事行动。
八月初十,天子杨广祭祀战神和马神,率领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河北,杨广率领大军从河阳桥渡过了黄河,沿着河内郡向东进军。
虽然天子率领二十万大军征讨河北,但洛阳城却和平常一样热闹喧嚣,丝毫没有战争的影响,百姓们也没把齐王杨暕造反当回事。
在洛阳城上东门旁边的积德坊内,有一座占地很大的客栈,叫安平客栈,客栈虽然大,但档次却不高,来自天下各地的三百多名客人都住在这家客栈内,三教九流,鱼龙混杂。
这天中午,元文都的马车停在安平客栈前,他下了马车,走进客栈大堂,掌柜早看见了他,这年头坐马车的人都不能得罪,掌柜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道:“欢迎客官光临小店!”
“我找一名住在这里的大商人,姓徐!”
“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姓徐的大商人我知道有四个,请问他是哪里人?”
元文都沉吟一下道:“东郡人!”
“我知道了,是我们这里最年轻的大商人,他住在二楼最东面到底的房间,他今天应该在!”
元文都上了二楼,客栈是个很大‘回’字型结构,一大圈内有上百间屋子,元文都立刻感觉到了这里环境复杂,各种声音,各种气味,走廊上有各种各样的人,有打扮妖艳的女人,也有来自西域的胡僧,还有长相貌似江洋大盗的狠人,还有人在角落暗中交易着什么,一个个目光狐疑看着元文都,
元文都走到东面最尽头,最尽头只有一间屋,对面是向北的回廊,他敲了敲门,片刻,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年轻清秀的脸庞,“你是.”
“我姓元,找雄阔海!”
“哦——,进来吧!”
门开大了一些,元文都闪身进去,房间里很干净明亮,也十分整洁,和外面的杂乱完全不一样。
元文都打量一下年轻男子,他虽然脸庞清秀,但长得很高,体格强壮,一看就是一个武艺高强之人。
“在下元文都!”元文都主动报了自己的名字。
年轻人笑了笑,“我知道,雄阔海已经告诉我了。”
元文都眉毛一挑,笑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瓦岗三当家徐世绩吧!”
年轻男子正是瓦岗寨第三号人物徐世绩,今年只有十九岁,却文武双全,才华出众,深得翟让器重和信任,去年翟让在单雄信和徐世绩的支持下,逼迫原瓦岗首领蔡建德退位。
翟让成了瓦岗寨的首领,论功行赏,单雄信坐上第二把交椅,徐世绩坐上第三把交椅,主管瓦岗寨的情报和财政。
徐世绩来洛阳住了几个月,一方面是探查情报,另一方面也是来做生意,出售瓦岗军掠夺来的财物。
徐世绩拱手笑道:“听雄阔海说,元公子还有一票生意要交给他?”
元文都有点犹豫,他原本是想把这票生意私下交给雄阔海,不通过瓦岗寨,这件事事关重大。
徐世绩看出了他的犹豫,便淡淡笑道:“瓦岗寨虽小,但也有自己的规矩,雄阔海可以接私活,但既然他让你来找我,那就是瓦岗寨接这个活,他只负责执行,元公子如果有顾虑,可以不勉强!”
第535章 棋子潜逃
元文都沉吟良久道:“此事事关重大,如果徐当家愿意参与,我很欢迎,也可以把价格提高到一万贯,但我有条件,此事只能参与者知晓,包括你们大当家都不能说。”
徐世绩笑了笑问道:“此事和瓦岗寨有关系吗?”
元文都摇摇头,“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我可以答应你。”
一万贯可不是小数额,瓦岗寨财政困难,徐世绩当然不想放过这次机会。
其实他怎么做事情,翟让几乎不会过问,只要和瓦岗寨没有关系,不告诉翟让也无妨。
元文都大喜,又问道:“时间比较急迫,明天能见到雄阔海吗?”
徐世绩点点头,“当然可以!”
元文都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徐世绩,“明天中午,我们在这个地方会面,商议具体细节。”
次日中午,在洛阳贵北大酒楼三楼一间专门雅室内,元文都带着心腹手下赵丰,和徐世绩、雄阔海见面了。
元文都屏退了所有人,就连外间和左右隔间都没有人。
元文都缓缓对徐世绩二人道:“我们这次行动,就是把前太子杨勇和他儿子救出洛阳,我们已经策划了半年,做了很多准备,现在天子不在洛阳,就可以实施了。”
徐世绩知道这一万贯钱不好赚,果然很难,居然要把杨勇救出洛阳。
旁边雄阔海面无表情,之前元文都给他说过,此次行动和他的旧主有关,他便猜到是救杨勇,只是他没有告诉徐世绩。
徐世绩眉头稍稍一皱道:“前太子住在皇宫内吧!皇宫容易进去吗?”
元文都笑了起来,“天子可不会允许前太子住皇宫,以前在长安是住行宫,洛阳附近暂时还没有行宫,他们父子实际上是被软禁在旌善坊的一座大宅内。”
这样就稍微容易一些了,元文都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笑了笑道:“事情其实没有你们想的那样难,请武士首领赵丰继续说!”
赵丰取出一张很大的地图摊开,“这就是杨勇父子被软禁的府宅,占地约二十亩,我们看一下。”
徐世绩和雄阔海围上前,发现这座很有特色,居然有四道院墙,一般都只有三道院墙,外墙,中庭墙和内宅墙,但这座宅子在中庭墙和内宅墙之间又多修一堵墙。
赵丰指着这堵多出来的墙道:“就是这堵墙,让我们打地道救杨勇父子的计划失败,我们地道只打到这堵墙下,它的基石太深,还浇了铁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