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怕关陇贵族从河北调盐来江南售卖,那就没有底了,必须警告他们不允许卖精盐,这样,不管他们运来多少粗盐,粗盐的市场就这么大。
萧夏之所以没有打算和关陇贵族翻脸,给他们留一杯羹,是因为萧夏还想在两湖道和河南道卖盐,从关陇贵族手中抢市场。
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卖精盐,把粗盐的市场留给他们,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晋陵县城南,夜里三更时分,五六名黑影出现在西海盐店旁,他们迅速向屋顶投放了大量硫磺和干草,扔出一支火把,五个黑影便逃之夭夭,盐店很快燃起了大火,不光吞没了整个盐店,还将周围的店铺点燃了。
“当!当!当!”
锣声大作,更夫大喊道:“起火了,快来救火啊!“
熟睡中百姓纷纷惊醒,他们拿着水桶和盆子跑出来救火,但火势太大,很快把三座店铺和背后的一片民房都点燃,百姓们又哭又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烈火吞没。
天渐渐亮了,火势也熄灭了,一场大火烧毁了十几家店铺和一百多户民居,烧死四人,烧伤十余人,烧伤的人中大部分都活不了,这是晋陵县十年来最惨重的一次火灾。
这时,新任毗陵郡刺史裴仁基在几名官员陪同下匆匆赶来,眼前的一幕着实让他触目惊心,大片房屋烧成了白地,四周坐满了数百名无家可归的百姓,他们眼泪都哭干了,双眼无神地望着自己被烧毁家园。
捕头薛志上前向裴仁基和县令乔真年禀报道:“启禀两位大人,这是有人故意纵火!”
“你怎么知道?”
“回禀使君,我们在盐店周围发现一些硫磺碎块和火把,另外,有目击者说,五名黑衣人从东面奔来,聚在盐店周围,很快盐店就起火了。”
裴仁基冷冷哼了一声,果然是冲着西海盐店来的,“目击者是谁?”
“目击者是更夫,他正好在东面一条小巷里,五个黑人拎着包从他面前跑过去,他跟了过去,就看见他们五人聚在盐店周围,点燃火后向北跑了。”
“这五人是什么人?更夫有认识的吗?”
“有一人他说很眼熟,好像是东面义丰酒楼王掌柜的儿子,卑职已经去问过了,王掌柜说他儿子叫王贵,这几个月和一群无赖混在一起,已经几天没有回家了,我们正在追查这个王贵。”
裴仁基肃然对县令乔真年和捕快道:“这明显是冲着晋王来的,要把它列为今年的头号,全力抓捕这个王贵。”
一直没有说话的县令乔真年道:“使君,卑职倒有一个想法。”
“你说!”
“卑职认为,火烧西海盐店,毗陵大盐商于纯孝有很大的嫌疑,正好义丰酒楼就是于家的产业,卑职建议去于家所在的七星镇看看,说不定会有些收获。”
裴仁基点点头,“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们,要尽快破案!”
第449章 追踪疑犯
裴仁基走了,县令乔真年对捕头薛志道:“现在城门刚开不久,这些人很可能刚刚才离开,他们肯定要去邀功,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七星镇,躲在于家宅子附近监视,我有一种直觉,他们就在于纯孝府中。”
捕头薛志连忙行礼,“卑职现在就去!”
捕头薛志带着十七名手下赶到南城门,城门处有不少农民在卖菜,他询问几个菜农,“你们有没有看见有五个年青人出城,身穿黑衣,像地痞无赖。”
一名老农道:“是有个五个年轻人,但不全是黑衣,也有青衣和白衣,有一人要买我的瓜,被为首人吼了两句,他们就跑了。”
“吼什么?”
“他说,饿不死你这个蠢货,还不快走!”
捕头薛志大喜,感觉跟明显了,他立刻带着十七名捕快向七星镇奔去。
于家是毗陵郡第一豪强,养了数百武士,薛志当然不敢上门,他只能赌于家不会把五个纵火人留在府中,而是悄悄把他们送走。
七星镇在晋陵县南面十里左右,是一座拥有五百余户人家的大镇,这里交通便利,商业繁盛,是毗陵郡最大的大宗货物集散地,米布油料都在这里进出。
镇上也藏龙卧虎,住了不少毗陵镇的巨富人家,他们都是高墙深院,开一扇小小的门,过着异常低调的简朴生活,但谁也想不到,一扇小门内竟然是富可敌国,这里国当然是指小国,几代人的积累,不知藏蕴了多少财富。
但小镇上也有张扬的豪强,于家就赫赫有名,八十亩的大宅,宅内亭台楼阁,主楼更是修建得像座小宫殿一般,进出仆妇都身穿罗绮,于家还养了三百名带刀武士,在镇上耀武扬威,无人敢惹。
在前刺史窦善的庇护下,于家在晋陵城内还拥有大量产业,酒楼、青楼、店铺以及宅子,在附近还有上百顷良田。
于家的主业当然是卖盐,八年前,于欢还是毗陵郡的地痞头子,但在堂兄于甄的扶持下,于欢开始在毗陵郡卖盐,和晋陵萧氏形成了竞争关系。
五年前,新刺史窦善上任,于欢迅速和窦善勾结,很快便用各种卑劣手段挤跨了晋陵萧氏的盐业生意,独占了毗陵郡盐市场。
五年来,于欢混得风生水起,财富急剧膨胀,他也改名为于孝纯,成为毗陵郡的第一豪强。
薛志带领手下赶到七星镇,很快找到了于孝纯的大宅,这时,一名手下献计道:“于家后面是条小河,他们后门必然有私人码头,我们可以乔装一艘小船在码头附近等,等他们出来后跟踪。”
薛志点点头,当即兵分三路,留两人在前门监视,租了一艘大船在河边等候,他亲自带着两名手下租了一艘乌篷船在于家码头五十步外的小河边等候。
大约一个时辰后,果然从于家后门出来五名年轻男子,上了一艘停泊在于家码头上的画舫。
薛志的一名手下认识王贵,他指最后一人对薛志,“捕头,后面那个身材最矮小的人就是王贵。”
薛志轻轻点头,目标锁定了。
画舫出发,向运河内驶去,乌篷船在后面远远跟着,一名手下上岸去通知。
很快,所有捕快都上了事先租的大船,跟在薛志的乌篷船后面。
画舫进了运河后竟然是向南而行,薛志没有浮躁,还是远远跟着,他不能在船上抓捕,对方若跳水逃走一人,麻烦就大了。
下午时分,画舫竟然到了无锡县,只见五人在码头上了岸,向县城内走去,画舫也调头回去了。
五人身上都没有兵器,一个个东张西望,气质浮躁,除了为首之人是武士外,其他四人都是无赖混混。
薛志派了两名武艺最高的手下跟踪他们五人。
待薛志率了十几名捕快进城,刚进城,跟踪的一名手下迎上来道:“捕头,已经知道他们藏身在哪里了!”
在一条小巷尽头有一座占地一亩的民房,大门紧闭,五人就藏身在这座民房内。
“头!要下手吗?”几名手下低声问道。
薛志担心夜长梦多,果断下令抓人,他们十七人分成两队,前门十人,后门七人。
捕快们猛地踹开了木门,冲了进去,只听房内一阵大喊大叫,片刻便安静下来,十七名身材高大、武艺高强的捕快,轻松将五人抓捕了。
很快,两辆租来的马车停在巷子口,捕快们将五人拎出来,每个人都手脚反绑,嘴里被破布堵住,用布袋罩头,把他们五人拎进马车内。
两辆马车随即驶出无锡县,向晋陵县驶去。
两天后,萧夏得到了毗陵郡刺史裴仁基的快报,晋陵县盐店遭人纵火,烧毁了连同盐店在内的一百多座民房和店铺,九人死亡,轻伤十一人,五名纵火犯已经被抓捕,经审查,他们是被盐商于孝纯派来纵火。
萧夏大怒,当即下令尤俊达派出五百骑兵赶赴毗陵郡,协助刺史裴仁基彻底查抄于家,百姓遭受的损失由于家赔偿,其余财富全部没收,于家家小押送江都严惩。
此时,萧夏心中的杀机已经渐渐按耐不住,他的目光转而盯住了江都郡的万、曹、于三家,一个小小的毗陵于家都敢烧自己的盐店,他不信这三家会老老实实从盐业里收手。
李鹿鸣走进官房,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萧夏问道:“你手下现在有多少武士?”
“目前是三百八十人,过两天,江都萧氏会移交给我们五十人,就有四百三十人了。”
萧夏又问道:“之前我让你派人盯住万、曹、于三家,他们三家有动静吗?”
“回禀殿下,三家的府宅没有动静,但他们盐库依然在进货。”
萧夏眼睛眯了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昨天!”
“是用什么运输工具,船还是大车?”
“是船运来的,不是大车运来,一共有三十多艘船,用油布盖住,每艘内大概有五十袋盐,而且是精盐。”
萧夏一怔,“确定是精盐?”
李鹿鸣点点头,“确定是精盐,他们仓库中有我们人!”
“他们仓库里有粗盐吗?”
“粗盐早就没有了,盐仓一直是空的,这是他们运来的第一批盐。”
萧夏沉吟良久道:“继续严密监视三家,甚至可以买通他们府宅内的人,既然昨天还在进货,我怀疑这三家很可能还在私下收购官盐,我已派人去调查,应该很快会有结果。”
“殿下要对这三家下手?”
萧夏点点头,“如果风声不对,他们很可能会转移财产,所以要严密监视,另外,我要知道他们提炼精盐的地方!”
“卑职明白了,这就派人去调查!”
“去吧!”
李鹿鸣行一礼,快步走了。
萧夏负手来回踱步,沉思不语,昨天武川盐行在江都县也开出了两家盐店,粗盐每斤五文,也就是每斗六十文,从这个价格就可以看出,关陇贵族已经将万、曹、于三家抛弃了。
但武川盐行并没有同步推出精盐,只卖粗盐,这让萧夏感觉有点奇怪。
李鹿鸣的汇报让萧夏明白了什么,万、曹、于三家从来都是卖粗盐,现在居然开始炼制精盐,这绝对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萧夏立刻意识到,这很可能是武川盐行故意把精盐运给这三家,让他们来试探自己!
这就解释得通了,三家的盐源已经被掐断,他们的一千五百石精盐又能从哪里运来?只能是武川行给他们的。
如果自己不反对三家卖精盐,那么武川盐行必然也会很快推出精盐。
第450章 确定目标
武川盐行位于江都城东武胜桥,面前的江都县繁华热闹的东大街,背后是漕河,盐行占地约五亩,店铺内没有仓库,也没有店堂,雇佣了二十几名小管事,每人负责三个县城,包括补货、调货、收钱,另外还仓库主事,货运主事,以及跟单伙计。
上面是两名大管事,管理着整个盐行的运转,但最上前却是盐行的真正的主管,元文真。
元文真是洛阳少尹元师都的兄弟,年约三十余岁,身材高大强壮,不仅武艺高强,而且颇有头脑,考虑问题冷静理智,他作为关陇贵族的代表,在江都郡创立了武川盐行,同时效仿萧夏,直接将盐卖给百姓。
武川盐行卖的依旧是粗盐,每斤只要五文,这个价格比二十文每斤的精盐低了很多,还是很吸引最底层的百姓,生意也非常不错。
元文真当然也想卖精盐,精盐的利润要丰厚得多,一斗粗盐的获利是五十文,而一斗精盐的获利高达一百九十文。
只是元文真很担心,他们卖精盐会遭到萧夏强力反制,他便将他们已经炼制好的一千五百石精盐,以每斗百文的价格卖给万、曹、于三家,如果他们能顺利卖出精盐,不被萧夏反制,那么元文真也就同时卖精盐了。
这时,大管事唐宇匆匆走到堂下,抱拳失礼道:“启禀公子,发生了一件蹊跷之事?”
“什么蹊跷之事?”元文真走上前问道。
“我们的一名船头失踪了!”
武川盐行目前有七支船队,每支船队的船老大便是船头。
元文真眉头一皱,不解道:“失踪是什么意思?”
“从前天晚上到今天,船头就一直找不到,我们要运货也只能安排临时船头。”
元文真不耐烦地摆摆手,“他大概呆在哪家妓院不想出来了,不要管他,换个船头就是了,以后这种小事情不用向我禀报。”
“卑职明白了!”
大管事转身要走,元文真又叫住他,“我让你问万家,他们的盐店什么时候开张?”
“卑职已经问过了,明天上午,在江都县先开三家,万、曹、于各开一家。”
“我知道了,去吧!”
大管事匆匆去了,明天上午就知道答案,元文真心里充满了期待,同时也充满了担忧。
入夜,萧夏正在书房里看书,小青出现在门口道:“殿下,李大姐有急事求见!”
“她现在人在哪里?”
“在内堂,正和夫人说话呢!”
萧夏起身,快步向内堂走去,不多时便来到内堂,果然看见李鹿鸣在和妻子崔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