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朝的棋局 第261节

  实际上,独孤陀和元寿已经商量好了,召集大家只是通报一声,同时让各个家族表态同意,以免到时候跳出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独孤陀见众人都同意,便道:“既然大家都一致同意,那我们就定一个方案,大家签名后就开始实施!”

  这时,侯莫陈泰举手道:“我再补充一点,萧夏卖精盐,只要二十文一斤,我们继续卖粗盐,还有意义吗?”

  独孤陀点点头:“卖精盐也好,卖粗盐也罢,那只是产品的问题,只要我们本钱下来了,如果精盐受欢迎,我们也可以卖二十文一斤的精盐,哪怕我们精盐的本钱在每斗一百文,我们依然可以每斗赚一百四十文,问题不大,关键是要把中间商踢掉,我们直接开店,把本钱降到和萧夏一样,我们就可以继续赚钱。”

  众人达成了一致,由独孤陀主持,草拟了一份‘江南盐业应对方案’,大家一一上前签字画押,授权给独孤家族和元氏家族两家全权实施。

  隋朝的江都郡管辖面积极大,东到大海,西到今天安徽滁州,北抵淮河,南面并不是长江,还包括了今天的镇江,妥妥的江南第一大郡,当然面积要比建安郡小,建安郡可是今天福建一个省。

  江南军营的南大营便在长江南岸延陵县,又叫京口县,今天的镇江,近两万府兵在这里集训。

  大营内喊声如雷,两万士兵正在进行军阵对抗训练,两支万人手执钝矛,不断变化军阵将对方冲散分割,聚而歼之。

  萧夏站在高台上,默默注视着演武场上对抗训练,一支由孙雷统领,一支由薛万彻统领,都没有骑兵,都是步兵作战。

  罗士信在一旁沉声道:“孙雷将军的军队训练非常刻苦,每天都要训练五个时辰,他们内部也经常进行军阵对抗训练,所以看得出每个士兵的站位和体力都非常强,阵法也很熟练,百人一队,在不断的奔跑中,从不会走散。”

  萧夏点点头,看得出孙雷的军队集体意识很强,士兵的个人素质也不错,压制了薛万彻的军队,算得上是一支精兵了。

  当然,薛万彻的军队也不错,只是稍稍逊对方一点点。

  萧夏对罗士信道:“接下来是实战训练,你带两万军队去鄱阳郡和豫章郡剿匪,切不可轻敌。”

  罗士信点点头,“请殿下放心,一定不会让殿下失望!”

第447章 巡视船场

  我们经常看到一些文章写道,隋末末年,民不聊生,十八路反王并起,开始逐鹿中原。

  就仿佛这些英雄豪杰都是一夜之间出现,前一天还是农民,第二天就成了统领千军万马的主帅。

  想想看,怎么可能?且不说统领千军万马,就让你去统领十个大汉,要让这十个人为你卖命,你怎么做得到?

  统领一万人首先需要很高的管理水平,要协调各种关系,照顾各方面的利益,还要寻找将领,要安抚士兵,要稳定军心,还要筹办那么多的兵甲物资和粮食,普通人做得到吗?

  当统领需要经验,需要长时间的锻炼,那种今天是一辈子没见过世面的种地农民,明天就成为千军万马统领的事情,根本不会存在。

  事实上,这十八路反王并不是隋末才出现,他们早就开始造反割据了,早就有了几千人的班底,然后用这几千人为核心滚雪球,越滚越大,最后拥有十几万大军。

  像山东半岛的杜伏威、辅公佑,江淮地区的苗海朝、赵破阵,还有鄱阳湖和洞庭湖周围操师乞和林士弘等等。

  更不用说隋朝的四大造反中心,瓦岗寨、高鸡泊、长白山和豆子岗,这里属于三不管地带,从北周时代便有盗贼出没,聚众造反。

  这些盗贼头子早就统领了上千人,练就了初步的统帅能力,才能在后来统领更多的军队,只是这些盗贼平时低调,不去招惹县城官府,官府也会睁只眼闭只眼,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可一旦天下大乱,这些盗贼就会起兵造反了。

  那他们军队又从哪里来,短时间就聚集十几万人,怎么办到的?

  举个例子就知道了。

  比如说鄱阳郡的操师乞和林士弘,在大业十二年聚集几千人造反,攻下了鄱阳县,自立为王,立刻就有周围的各郡豪杰纷纷响应,杀死郡守县令,投降操师乞和林士弘,短短几个月就聚集了十几万大军。

  看见没有,各地豪杰纷纷响应,杀死郡守县令,这些豪杰从哪里来的,平时躲在哪里,短短两个月就聚集了十几万大军,就算十几万只羊也很吓人,何况是十几万人啊!

  实际上,这些豪杰就是各郡县的豪强,有庞大的家族支撑,占据了各县最赚钱的行当,还有拥有大量耕地,养了两三百个武士,就像当初江都的萧家、刘家和陈家一样。

  在和平时代,地方郡县是世家的天下,世家和官府联手控制着郡县,各地豪强只能低调赚钱,干粗话,或者和郡县高官们进行灰色交易,他们没有话语权,被世家鄙视。

  可一旦到了战乱年代,便是豪强们的天下了,但他们并不露面,而是等待附近盗贼举旗造反,他们立刻带领武士们去投奔,拥戴盗贼为王,跟着他抢掠官财民财,吃肉喝汤,如果朝廷派军队来镇压,死的是盗贼头子,这些豪强又带着自己的武士逃回县城,继续当地方豪强。

  这次罗士信奉命率两万府兵去鄱阳郡和豫章郡剿匪,目标就是盗贼操师乞和林士弘,他们各自统领一千余人活跃在鄱阳郡和豫章郡。

  明明只有两千余人的盗匪,却要出动两万人去剿灭,说是实战训练府兵也对。

  其实还有更深一层意思,萧夏派军队是去威慑江南道西部七郡的官府,鄱阳郡、豫章郡、宜春郡、庐陵郡、临川郡、九江郡、宣城郡。

  这些郡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把地方财产清册交给总管府。

  他们一直在拖延,就是不想把利益让渡给总管府,哪怕一部分也不想给。

  其次,这七郡都不原意承担江南运河开凿的成本分摊,好好说不听,那只好用拳头来劝说他们。

  巡视了大营,萧夏又来到了长江边,和长江北岸的码头不一样,长江南岸几乎都是大大小小的造船和修船工场,有的占据了几里江岸,有的只能藏在旮旯角落里。

  当然,延陵县也有码头,虽然看起来也颇具规模,但比起江都县气势庞大的长江码头,延陵县码头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萧县对县城兴趣不大,只是在县令陪同下上了北固山光了一圈,山上还有甘露寺,吴国太相女婿之处,刘备由此娶了孙尚香。

  山上风很大,也比较冷,看起来颇为荒凉,萧夏便失去了兴致,随即来到了他这次巡视长江南岸的主要目的地,官办造船工场,就是那座江岸长达数里的造船工场,京口船场。

  这座官办造船工场同时也是天下最大的造船工场,可以造万石巨船,目前有船工匠三千余人,每年造的大大小小船只不计其数。

  之前这座造船工场属于匠作监直辖,和地方官府没有关系,但自从天子下旨将朝廷在江南道的各个直属矿山、盐场、冶所、工场等等部门的管理权移交给江南道总管府后,这座官办造船工场便属于总管府的财产了。

  所以在接到圣旨的第二天,萧夏便来到南岸,巡视这座他早就垂涎三尺的造船工场。

  造船工场的主事姓莫,江都郡本地人,五十余岁,长得又黑又瘦,十分精壮,只是一个从八品小官,他恭恭敬敬将萧夏迎入造船工场。

  造船场内热火朝天,有上百艘船同时开工,最小有三百石的货船,最大有五千石的海船,都在岸上建造,造好后顺着轨道推下水。

  “这些都是官船?”萧夏问道。

  莫主事摇摇头,“这里面没有一艘是官船,都是民船,工场已经整整三年没有造过官船了!”

  “为什么?”

  萧夏着实不解,居然三年没有官方订单?

  莫主事还是摇头,“启禀殿下,卑职也不知道,但我们接到的民船单子已经排到后年去了,所以我们也不太关心官船,而且造官船,非但一文钱没得赚,朝廷还要拖上一两年才肯付船钱,民船就不一样,先交三成定金,我们备料,再府两成工钱,我们开始开工,中途还要几笔钱,最后钱付清提船,获利大概在三成左右,船匠们不但有俸禄,还有一笔完工奖励,所以船工们更愿意造民船。”

  “看他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应该是赚到钱了。”

  “殿下接管后,可有船只要造?”

  萧夏笑问道:“这里造一艘万石大船需要多少时间?”

  “一年半左右,我们可以同时开工八艘。”

  “材料,有足够的材料吗?”

  “材料有,卑职不妨带殿下去看看仓库!”

  船场的仓库很大,足有三座大仓库,如同半个足球场大小,气势恢宏,仓库内堆满了各种材料。

  “殿下请看!”

  莫主事指着前方长长的龙骨道:“造一根万石大船的龙骨要三年左右,要不断的涂油,阴干,再涂油再阴干。但我们有三万石大船的龙骨七根,两万石大船的龙骨十三根,万石大船的龙骨三十五根,足足可以造五十五艘万石大船。”

  “但你们最近的事情可能就是修缮维护一千多艘战船。”

  “啊!江陵码头的一千多艘战船要转移过来吗?”

  萧夏笑了笑道:“我可以提出申请,但就担心你们忙不过来。”

  “殿下多虑了,这里可不光有我们一家官办工厂,另外还有两家,比我们稍小一点,都可以接手,实在不行还有闽县和南安县的船场呢!甚至还可以让民间船场接活,维护比较,就是先打磨掉原来的油层,然后再重新刷桐油,一艘万石大船,十名船匠、三个月就能维护完成。”

  莫主事说的南安县就是今天泉州,以航海造船出名,船场也很多,但没有像江都这家船场这样大的规模。

  “江陵船队中有几艘万石大船?”

  “我记得是三十艘左右,都是非常坚固的军船,里面有朝廷造的船,但更多是陈朝和梁朝造的船只。”

  萧夏兴致勃勃参观了大半个时辰,这才准备结束巡视,莫主事小心翼翼提出一个要求。

  “殿下乘坐的船是泉州船用铁力木造的吧!”

  萧夏笑着点点头,“是建安郡刺史送给我的船只,很结实。”

  “殿下能不能借我们研究几天,最多十天就还给殿下,保证不会有任何损坏。”

  萧夏还有一艘龙船,这艘铁力木造的福船他很少坐船,今天才是第二次。

  萧夏呵呵笑道:“可以!回头我让船夫送到你们码头上。”

  “太感谢殿下了!”

  萧夏又淡淡道:“还有一事我要提醒你,朝廷已经把江南所有官办造船工场划给江南道总管府了,你有时间去总管府见一见匠作署署令。”

  “啊!卑职一定尽快去。”

第448章 晋陵火灾

  萧夏回到总管府官房已是下午时分,距离下朝已不到半个时辰,萧夏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这时杜如晦在门口道:“殿下,陈华求见,是现在见,还是放在明天?”

  萧夏点点头,“让他进来!”

  陈华是西海盐行的大管事,二级幕僚,快到下班时间他赶来求见,肯定是有重要事情,不多时,幕僚陈华快步进来,躬身行礼,“参见殿下!”

  “有什么重要之事?”

  “有三件重要之事要禀报殿下,第一件事,彭城郡的第二批煤炭今天已经到了,一共五十万斤,已经入库!”

  “很好,有郑荣的报告吗?”

  “有!”

  陈华取出一份密封好的文函呈给萧夏,萧夏接过放桌上,“你继续说!”

  “第二件事,盐监主事魏朝凤潜逃了!”

  萧夏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具体原因不知,但盐监王主薄说,昨晚魏朝凤来过盐监,把大量帐卷烧掉了,估计是有严重的问题,他交代不了,今天就不辞而别了,官印官服都在,卑职今天已经把盐监接手了,失踪的原因再查。”

  盐监魏朝凤任职八年,被朝廷调回洛阳,另任他职,按照规定,他必须要把盐监历年的往来账交代清楚,做到账实相符,他才能离任。

  魏朝凤肯定有大问题,光萧夏就知道关陇贵族在官盐区直接向盐户收盐,这一条其实就是大罪,自己已经向父皇汇报了,但似乎父皇没有提及此事。

  但这一条罪名因为涉及到关陇贵族,朝廷也不会查,所以魏朝凤不会为这一条罪名潜逃,搞不好并不是潜逃,而是直接回京城报道去了,毕竟是从六品官,他不一定舍得放弃。

  “主簿有没有说清楚,他到底有什么问题?”

  “主薄说,有一卷账是魏朝凤本人记的,就是关于盐损耗,朝廷规定只能有百损二,但魏朝凤把它放宽到百损五,然后损耗单子都要作为记账依据,结果被魏朝凤一把火烧了,历年的单子和账全没有了。”

  所谓盐损耗就是盐户交盐不会那么精准,交一石盐往往会少一两斤,这是朝廷允许的,但魏朝凤把他放宽到百损五,那就意味着他私下贪污不少盐。

  当然还有别的问题,比如盐商贿赂,再比如和关陇贵族的猫腻交易等等,一旦深究,那至少就是十万贯以上级别了。

  萧夏摆摆手,“魏朝凤的事情回头再说,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还有一件重要之事,今天新成立一家盐行,叫做武川盐行。”

  萧夏哑然失笑,这就和自己的西海盐行一样,把名字写在脑门上,萧夏问道:“他们大管事姓什么,元还是独孤?”

  “姓元,叫做元文真,三十余岁,看起来很精明能干。”

  萧夏点点头,这必然是要学自己,甩掉中间商,直接在各县开店,要和自己展开正面竞争。

  萧夏沉思片刻,对陈华道:“关陇贵族看样子是准备要把万、曹、于三家甩掉了,这三家没有了盐源就只能转行。”

  陈华低声道:“卑职担心他们会继续在官盐区私下收盐,我会派人去各个盐镇监视,一旦发现他们还在拦截我们盐,卑职会立刻向殿下报告。”

  萧夏笑了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们给这三家准备了锋利的大刀,会在关键时刻宰杀他们,不过你派人去盐镇查看也可以,去吧!”

  “卑职告退!”

  陈华告退走了。

  萧夏负手在官府内来回踱步,关陇贵族一点都不笨,应对及时,直接把中间商甩掉,和自己一样开店,如果他们卖精盐,成本也不高,他们可以用芦竹为燃料,其实关陇贵族要分一杯羹也不是不可以,他们的盐产量只有三十万石,官盐产量是八十万石,大头利润还是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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