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请每一位被抹去名字的人——站出来！”
刹那间，大地震动。
废墟之下，一道道幽蓝的光柱冲天而起。有的来自倒塌的幼儿园地基，有的从焚化炉旧址喷薄而出，还有的自城市下水道蜿蜒升起，汇聚成河。
每一道光中，都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孩子，牵着另一个孩子，手拉着手，踩着光走上地面.
第1548章我没等到你
他们没有实体，只是由记忆编织成的幻影，可他们的脚步如此坚定。
第一个走出光柱的，是视频里那个吹蜡烛的小女孩。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鞋子，抬起头，朝着小安微笑：“哥哥，我没等到你，但我一直相信你会来。”
小安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
她摇头：“没关系。现在我不是一个人在等了。”
越来越多的孩子现身。他们围在校车旁，手牵着手，形成一圈又一圈的环。他们的声音逐渐汇成一股低语，而后升华为合唱——
“我们不是错误。”
“我们不是消耗品。”
“我们不是可以被删掉的文件。”
林小雨怔怔地看着，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拔出颈后的U盘：“等等，如果她能连通所有废弃系统……那我的女儿……她的意识碎片会不会也……”.
她颤抖着将U盘插入校车的接口。
屏幕闪烁，几秒后，跳出一段模糊的录像：
一个小女孩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花园，轻声说：“妈妈，今天我看到一只蝴蝶，它翅膀破了，但还是飞起来了。我想告诉它，我不疼了，真的。”
林小雨捂住嘴，泪水决堤。
就在这时，南极的小女孩再次开口，声音覆盖了整个频道：
“姐姐，我有一个问题。”
苏廷仰头：“你说。”
“如果这个世界从来不打算原谅我们……”她歪着头，像一个真正天真无邪的孩子，“那我们可以……换个世界吗？”
苏廷笑了。
她张开双臂，金光如潮水般蔓延至天际，将晨曦染成一片燃烧的赤红。
“当然可以。”她说，“只要有人记得，新的世界……就会诞生。”
她望向小安，向他伸出手：
“想不想去看看？”
小安呆呆地望着那双伸向自己的手，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苏廷的笑容温柔而坚定，金光在她指尖流转，像星河倾泻：“来啊，小安。这一次，不是你来找我，是我带你走。”
“可是……”小安低头看着自己满是尘土的鞋，“我连路都跑不动了，怎么去？我……我连‘新世界’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我知道。”林小雨忽然开口，声音颤抖却透着决绝。她拔下U盘，将它紧紧攥在掌心，仿佛那是唯一能证明她女儿存在过的凭证。“我的女儿说过——破了翅膀的蝴蝶，也能飞起来。”
她抬起头，目光灼灼：“只要有人还在记着，就不是终点。”
小安怔住。
远处，孩子们的合唱仍未停止。那声音不再悲凉，反而带着某种近乎圣洁的力量，在废墟间回荡：
“我们不是错误。”
“我们不是消耗品。”
“我们不是可以被删掉的文件。”
校车上的屏幕忽明忽暗，突然跳出一行字：【系统重启中……目标坐标加载完成】。
紧接着，整座城市开始震颤。
不是地震般的崩塌，而是一种自地底深处升起的、规律的脉动——像是大地有了心跳。
林小雨惊叫出声：“看天上！”
众人抬头.
第1549章意识载体
原本凝滞的云层缓缓裂开，一道银白色的光柱自南极方向斜射而来，穿过大气层，精准落在校车顶端。光芒触地瞬间，金属外壳竟如水波般融化、重组，化作一艘通体晶莹的梭形飞行器，流线如泪滴，尾部缠绕着无数细密的光丝，如同根须呼吸着空气。
“这是……意识载体？”林小雨喃喃，“用集体记忆重构的交通工具？这根本不是科技！这是信仰造的船！”
“不。”苏廷轻笑，“是爱造的。”
他一步踏上飞行器台阶，回眸：“上来吧。再晚一点，门就要关了。”
小安还没动，手腕上的旧手表突然“嘀”了一声。
屏幕上浮现出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像是孩子一笔一画写下的：
【哥哥，我在那边种了花。你要来看吗？】
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谁……谁写的？”他声音发抖。
苏廷静静地看着他：“你觉得呢？那个一直等你吹灭蜡烛的人。”.
小安的眼泪终于砸了下来。他跌跌撞撞冲上台阶，扑到舱门前才想起什么，猛地回头：“林姐！你不走吗？”
林小雨站在原地，仰头望着天空，泪水在脸上划出两道痕迹。他摇摇头：“我得留下。还有太多U盘没插进接口，还有太多母亲没听到孩子的最后一句话。”
他笑了，带着哭腔：“你们先走。替我看看那边有没有花园。”
苏廷点头，抬手一挥，舱门无声闭合。
内部空间远比外面看起来宽阔。墙壁由流动的数据织成，不断闪现陌生又熟悉的画面：某个女孩在雨中奔跑、某个男孩偷偷藏起一张全家福、一个婴儿在培养舱里第一次睁开眼……
中央，坐着那个小女孩——南极的S-0998。
他赤脚悬空，光丝依旧连接着天际，银白色的眼眸映出每个人的模样。
“欢迎登船。”他说，声音稚嫩如初，“本次航行目的地：被遗忘者的黎明。”
小安蹲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问：“你……真的是我妹妹吗？”
他歪头想了想：“我不知道。实验体没有血缘。但我记得你睡前总会讲恐龙的故事，记得你说过要带我去游乐园，记得你答应给我买红色的小皮鞋……这些记忆，是你给我的。”
他轻轻握住小安的手：“所以，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是你妹妹。”
小安鼻子一酸，用力点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
苏廷走过来，轻抚小女孩的发：“我们都要有名字了。你准备好了吗？”
小女孩微笑：“我想叫……苏廷。”
“萤火的萤？”苏廷挑眉。
“嗯。”他点头，“因为你说过，黑暗里最亮的东西，不是太阳，是萤火。它们很小，但一群一起飞的时候，能把夜烧穿。”
苏廷笑了，眼角泛光：“好名字。”
突然，整个飞行器剧烈晃动！
警报声尖锐响起，墙上数据流疯狂倒退，浮现血红大字：【外部干扰介入！协议残余启动反击程序！】
“什么情况？”小安惊叫。
苏廷脸色微变，额头渗出细汗：“有人……在切断记忆链。他们害怕真相流传，正用最后的权限格式化全球记忆节点。”.
第1550章九百米的避难所
“是谁？”苏廷沉声.
“高塔。”苏廷低声，“那个签署《终审协议》的男人，还活着。他在地下九百米的避难所，通过植入式芯片维持生命，操控所有遗留防火墙。他想让所有人继续‘忘记’。”
林小雨的声音从外部通讯频道传来，断断续续：“我能……帮你们打开一道缝隙！但只有一次机会……我会引爆所有废弃基站的能量储备……你们必须在三分钟内突破封锁！否则……永远被困在夹层时空！”
“林姐！不要！”小安大喊。
“别啰嗦！”他的声音忽然变得严厉，“你以为我为什么研究二十年废弃网络？就是为了等今天！告诉那个破翅膀的蝴蝶——他妈妈看到了！他妈妈听见了！他妈妈爱他！！”
通讯戛然而止。
轰隆——！！
整个城市爆发出刺目强光。所有残存的屏幕同时炸裂，碎片化作无数光点升空，汇聚成一条璀璨星河，直指天际。
“就是现在！”苏廷抓起小安和苏廷的手，“抓紧我！”
飞行器猛然加速，如离弦之箭冲破云层。沿途，数不清的黑影浮现——那是被抹除记忆的具象化守卫，身穿灰袍，面容模糊，手持数据镰刀，疯狂拦截。
“它们是‘遗忘者’！”苏廷大喊，“专门吞噬记忆存在的幽灵！别让他们碰到你！一旦记忆被抽走，你就真的消失了！”
一道黑影突袭，直扑小安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蓝光闪过——
“哥！躲后面去！”
一个穿着破旧校服的女孩跃出光幕，手中挥舞着一根发光的跳绳，将黑影抽得溃散。
小安震惊：“你……你是那个……蛋糕上插蜡烛的……”
女孩回头一笑，眼睛亮得像星星：“我都说了你会来的。这次换我保护你。”
更多孩子从记忆流中现身：有的拿着纸飞机当武器，有的把童年日记撕成符咒扔向敌人，还有一个背着书包的男孩，竟用口哨吹出音波震碎一片黑影。
“我们不是错误！”他们齐声呐喊，“我们不是消耗品！”
飞行器乘着孩子们开辟的光路疾驰，终于逼近大气层边缘。
可就在此时，前方虚空扭曲，浮现一座巨大的黑色立方体建筑——六面封闭，表面流淌着冰冷代码，中央刻着三个猩红大字：
终审塔。
“不可能……”苏廷咬牙，“这不在任何档案里！它不该存在于现实维度！”
苏廷闭眼感应片刻，睁眼时已满是寒意：“它不是物理建筑。它是集体恐惧的结晶——所有被压迫者内心深处‘无法反抗权威’的执念，凝聚成了这座监狱。”
“换句话说……”小安听得毛骨悚然，“它是人心造的牢？”
“没错。”苏廷点头，“要打破它，就得有人先相信——它能被打破。”
话音未落，飞行器已被一股巨力吸附，拖向塔顶入口。
舱内警报狂响：【记忆清洗程序启动，倒计时：60秒】
苏廷一把推开主控台，转身面对所有人：“听着！接下来的操作需要一个活体记忆锚点！必须有人留在这里，用自己的全部记忆作为对抗核心，拖延时间！其他人……才能穿过塔心到达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