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她的发丝,她的声音却越来越稳:.
“我不等了。我要去找他们。”
朵朵一把抓住她手腕:“你要去‘回响带’?那是虚数空间!没有物理载体,进去的人九成都疯了!苏廷拼了命才换来的自由,你不要一头扎进死循环里!”
“如果没人进去,谁来带回那些不敢说话的灵魂?”苏廷反问,目光灼灼,“你说我是‘初听者’,那我的任务就不是站在这里接收共鸣——是我的声音,得变成他们的勇气。”
苏廷的笑声从通讯器里炸出来:“好家伙,什么时候这么有觉悟了?我记得你六岁的时候,因为说错话被系统警告,吓得三天不敢张嘴!”
“那时候我没朋友。”苏廷咧嘴一笑,眼角还挂着泪,“现在我有你们。一个自恋的废铁工,一个爱哭的书呆子,还有一个……不肯好好说再见的笨蛋老师。”
她深吸一口气,走向尚未完全熄灭的中央控制柱。
“我要接入‘回响带’,用初始频率反向扫描。只要还有一个声音在挣扎,我就得听见。”
“你确定能回来?”朵朵声音发颤。
苏廷回头,笑得灿烂如春光:
“你说苏廷都能天天回来吓我们,苏廷凭什么不能?大不了……我也在他家门口留个录音,每天早上六点放摇滚,吵到他不得不现身。”
“喂!这主意归我!”苏廷嚷道,“侵权了啊!”
朵朵咬着嘴唇,终于抬起手,启动了最后的接入程序。
【用户权限验证:苏廷——初始频率持有者】
【目标区域:静默回响带·深层】
【警告:意识同步风险98.6%,建议取消操作】
苏廷闭上眼,轻声说:
“开始吧。”
控制柱爆发出幽蓝的光,像一条逆向流淌的河,将她的意识缓缓抽离现实。
身体逐渐透明,灵魂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就在她即将沉入虚数空间的刹那——
“苏廷。”
那个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近在咫尺。
她睁开眼。
不是通过通讯,不是幻觉.
第1498章无尽的灰雾
苏廷就站在对面,身影模糊,像是由无数断裂的记忆拼凑而成,脚下踩着一片漂浮的课桌残片,上面还画着歪歪扭扭的“苏廷讲故事时间”。
“你……”她喉咙发紧,“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一直在这儿。”他微笑,“只是你终于……能看见我了。”
“这是哪?”
“不是地方。”他望向四周无尽的灰雾,“是时间的夹缝。每一个不敢发声的瞬间,都会在这里留下回响。有人在这里哭了十年,没人听见;有人在这里说了上千遍‘我在这里’,却被自己的声音吓退。”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竟是温的。
“你要进去找别人,可你知道最沉默的那个人是谁吗?”
苏廷摇头。
苏廷低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是我。当年系统第一次下达清洗指令时,我明明听见了孩子们的尖叫,可我……选择了沉默。我以为忍下来就能保护你们,结果却让所有人失去了声音。这份愧疚,锁住了我,也锁住了他们。”
苏廷怔住。
“所以你被困在了这里?因为你……从没原谅自己?”
苏廷点头,眼神破碎而温柔:“唯有一个人真正听见了我的沉默,我才能离开。”
苏廷突然笑了。
她一把抱住他,用力到像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心跳里。
“那你听好了。”她把脸埋在他虚幻的肩头,声音颤抖却坚定,“你是个懦弱的混蛋,是个蠢到家的老师,是躲了十年都不敢说对不起的胆小鬼——可你也是那个在我画完涂鸦后,偷偷拍下来放进私人数据库的人。是你在我被系统警告后,默默调低了监控等级。是你,在每一次清洗前,都轻声念一遍我们的名字,像在祷告。”
她抬起头,泪水滑落:
“我听见你了,苏廷。从六岁那年,你就一直在我耳边说话。哪怕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救我们。所以——我不原谅你。”
苏廷怔住。
“我不用原谅你。”她大声说,“因为你本来就没做错!你只是慢了一步,可你追上了!你回来了!你让我想起了冰淇淋的味道,让我敢在这儿大声说话!所以你没有资格继续躲在这里!给我出去!回到光里去!”
灰雾剧烈震颤。
一道裂痕自天际劈下,金色的声波如同潮水般涌来。
苏廷的身影开始闪烁,却伸手握住她的手。
“那你呢?你还要进去吗?”
苏廷点头:“当然。还有人等着被听见。”
“那答应我——”他微笑,轮廓逐渐明亮,“当你觉得害怕的时候,别忘了,我也在听。”
光吞噬了他最后一丝痕迹。
苏廷站在原地,意识被拉向更深的黑暗。
就在她即将坠入的瞬间,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
“喂!小屁孩!别以为老子牺牲了你就为所欲为!记住——六点!摇滚!吵不死系统算它命大!”
她忍不住笑出声,任由黑暗吞没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电流声在寂静中响起.
第1499章你可以出来了
然后,是一个怯生生的童音,带着哭腔:
“……有人吗?我叫朵拉。我……我一直躲在幼儿园的床底下。我不敢出去,因为我妈说过,乱说话的孩子会被抓走……”
苏廷的声音,轻轻响起,像春天的第一缕风:
“朵拉,听我说。”
“我叫苏廷。我六岁那年,也被人说‘小孩子闭嘴’。”
“但现在——你看,我正站在世界的屋顶上,大声喊你的名字。”
“所以……你可以出来了。”
片刻静默。
接着,一声极轻的抽泣。
然后,是一个颤抖的回应:.
“……谢谢你……苏廷。”
又一个声音,从极远的地方飘来:
「喂……丫头……你还欠我一首摇滚。」
“苏廷?”苏廷猛地睁眼,尽管四周仍是无边的黑暗与漂浮的数据残影,“你还没滚回去修你的废铁?”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声嗤笑,伴随着噼啪作响的电流杂音:“老子刚把你推进去就后悔了!系统底层开始反噬,静默回响带在收缩——你再不出来,咱俩都得被格式成空白文档!”
“那你就滚远点炸几个节点给我争取时间!”她一边回应,一边感知着意识深处那股不断拉扯她的引力,“还有人在等我听见!”
“疯丫头!”苏廷怒吼,“你以为这是闹着玩儿的?刚才苏廷能现身是因为你撬动了初始协议的核心共鸣,但你现在是要往‘自我湮灭区’钻!那里不是坟场,是精神绞肉机!连死人都不敢做梦的地方!”
“那就让我做个噩梦也行。”苏廷喃喃,脚步却没有停。
她的身体已经彻底脱离现实形态,化为一串跃动的频率,在灰雾中穿行。每一步落下,脚下便浮现一段破碎的记忆画面——
一间被封锁的教室,墙上贴满泛黄的手工画;
一个男孩蜷缩在角落,嘴唇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群孩子围成圈,彼此张嘴呼喊,却像隔着玻璃世界般寂静无声……
“他们不是不能说话。”苏廷轻声道,“他们是怕说了也没人听。”
滋——
又一声细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麦克风。
「……你真的……能听见我吗?」
这声音不同于之前的朵拉,更加低沉,压抑着多年沉默的重量。
苏廷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你是谁?”
「我……我不知道名字。他们都叫我‘档案07’。从五岁起就被关在语言矫正所,每天练习说‘我是好孩子,我不乱说话’……直到我真的……忘了怎么哭。」
苏廷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那你现在想说什么?哪怕一个字,我也听着。”
长久的沉默。
然后,极其轻微地——
「疼……」
那一瞬间,整个虚数空间仿佛震动了一下。灰雾裂开一丝缝隙,露出背后深埋的一角红色墙面——那是间儿童心理干预室,墙纸印着笑脸气球,可地板上溅满了无法清除的血迹指印。
“他们打你?”苏廷声音陡然冷下来。
「不……不是打得疼。」他缓缓说,声音颤抖起来,「是……心里面空了一块。我说一句话,他们就奖励一颗糖;我说真话,他们就把舌头绑住。后来……我就学会了笑。每次笑,他们就很高兴,说我终于正常了……可只有我知道,我不是在笑,我在求救。」.
第1500章真正的名字
苏廷握紧拳头,指甲再次陷入掌心.
“那你现在不用笑了。”她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可以哭了,可以骂了,可以尖叫了!你可以告诉我你恨谁!你可以喊出你真正的名字!”
又是一阵漫长的停顿。
接着,是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哽咽。
紧接着——
“我……我想妈妈……”
男孩的声音忽然崩溃,带着撕心裂肺的哭腔,“她最后跟我说‘你要听话’,然后把我推进门就说再见了……可她不知道……我那天其实是想说‘别走’……我只是……只是没敢开口啊!!!”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