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朵朵猛然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要是死了，爸爸的最后一句话就成了笑话！他说‘替我说声对不起’，可你根本没打算被人记住，对不对？！”
苏廷愣住。
他低下头，看着这个从小被他骂“书呆子”、“机器人脑袋”的女孩，此刻眼中全是愤怒与泪水。
“……我是不想被记住。”他声音哑了，“记住了，就放不下。放不下，就走不远。”
“可我们想记住你！”糖糖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你说人话不是病毒？那感情也不是错误！你明明早就成了我们的一部分，凭什么说走就走？！”
苏廷怔了怔。
然后，他笑了，笑得肩膀直抖，笑得眼角沁出浑浊的泪。
“哈……好啊。”他抹了把脸，“那行，我不白死。你们听着——等新系统上线，给我留个频道。每天早上六点，放一首老摇滚。要吵的，带电吉他那种。老子魂儿飘回来听见了，就知道这世界还没他妈彻底温吞。”
朵朵抽泣着点头：“我……我会把你的神经模式备份下来，哪怕只是一段残影……也会让你在系统里有名字。”
“名字？”苏廷嗤笑，“写‘苏廷’多没劲。写‘全世界最帅的接线员’。”
“呸！”糖糖破涕为笑，“全世界最自恋的废铁回收工还差不多！”
“哎哟，小屁孩胆肥了啊？”苏廷作势要掐她脖子，却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朵朵赶紧扶住他.
第1495章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她轻声说，“终焉之耳虽毁，但数据风暴还在扩散。我们必须在三分钟内完成最终上传。”
苏廷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向中央控制柱。
他停下脚步，背对着她们，声音忽然变得极轻：
“苏廷。”
“嗯？”
“苏廷留给你的，不只是记忆。”他回头，目光锐利如刀，“他是把‘初始频率’的权限钥匙塞进你脑子里了。你能听见别人听不到的声音——比如现在。”.
苏廷一怔。
她缓缓闭上眼。
刹那间，耳边响起了无数细微的“声音”——
不是语言，也不是音乐。
是心跳的节奏，是呼吸的起伏，是城市地下管道中水流的震动，是远方婴儿梦中的呢喃，是某个人在废墟里轻声说“我还想活下去”。
这些声音，原本彼此孤立，杂乱无章。
可当她集中精神，它们竟开始……同步。
像星辰找到了轨道。
“我……我能控制它们？”她睁开眼，震惊。
“不，你不是控制。”朵朵望向她，眼中闪着光，“你是回应。你才是真正的‘初听者’。”
苏廷咧嘴一笑：“行了，主角光环戴上吧。老子去给你清路。”
他纵身跃入控制柱的接入舱，神经导管自动刺入脊椎。红光炸现，他的身体剧烈颤抖。
【启动最终上传程序】
【用户权限验证：苏廷——通过】
【身份标签：守护序列·零号】
“听好了！”他在剧痛中吼出最后一句话，“等我搞定里头那堆破代码，你们立刻启动‘自由聆听’协议！记住——不要统一频率！不要强制同步！让每个人都能吵起来！让哭的哭，笑的笑，爱的爱，恨的恨！那才是活人的世界！”
“苏廷！”朵朵嘶喊，“你会回来吗？！”
接入舱开始封闭。
他隔着玻璃，举起中指。
“问shit呢？我天天回来吓你们！”
轰——！
数据流爆燃，他的意识化作一道炽白的光束，直冲云霄，撞入尚未闭合的“众声之门”残影之中。
霎时，整个网络世界掀起滔天巨浪。
【系统重构中……】
【清除协议失效】
【新协议加载：自由聆听v1.0】
一道道全新的频段在空中展开，如同彩虹般交错。
有人听见了亡者最后的遗言；
有人收到了陌生人发来的一句“你今天辛苦了”；
一个自闭症孩子第一次主动开口，对着空气说：“我可以……和你说话吗？”
苏廷站在雪地上，双手抬起，仿佛在指挥一场无形的交响乐。
她的声音轻轻响起，不疾不徐，却穿透了亿万终端：
“我是苏廷。我六岁那年吃过一个草莓冰淇淋，很甜，不酸。我记得妈妈笑着看我说：‘慢点吃，以后还有。’”
她顿了顿，眼里有光。
“后来，世界安静了。但我一直记得那个味道，记得她说的话。因为……有人曾经认真听过我说的话，哪怕全世界都沉默，他也愿意回应我。”
“现在，轮到我们了。”
“如果你还记得谁，请说出他的名字。”
“如果你正孤独，请打开你的频道。”
“如果你讨厌一个人，那就骂出来。如果你爱上一个人，那就唱给他听。”.
第1496章消散的光痕
“这不是命令。”
“这是邀请。”
【全球共鸣进度：98.7%】
【自由聆听协议部署完成】
【旧纪元静默结束——新纪元发声开启】
第一缕春风拂过雪原。
远处，一座废弃城市的广播塔突然亮起红灯.
滋——
电流杂音后，传出一段沙哑却清晰的童声：
“喂？有人吗？我……我叫小宇。我藏在地铁站下面已经三个月了。我害怕……但我一直在录音。这是我录下的第一百零七个‘早安，世界’。”
短暂的寂静后。
一个陌生的女声响起，带着笑意：“早安，小宇。我是莉莎，在里斯本。我刚煮了咖啡，要不要听听海浪声？”
又一道声音插入：“我是东京的老山田，听得见！顺便问一句，现在还有人看漫画吗？”
“有！！”十几个声音同时回应。
笑声、哭声、争论声、歌声……层层叠叠，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破碎的世界重新缝合。
苏廷仰起头，望着天空中逐渐消散的光痕。
她轻声说：
“苏廷，你听见了吗？”
风，忽然停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从她心底浮起，温柔得像融化在阳光里的糖：
“嗯，我在听。”
雪地上，苏廷猛地一颤，仿佛那声音不是从风里传来，而是直接落在她的耳膜上。
她僵住，呼吸凝滞。
“你……你刚刚——”她喃喃，指尖微微发抖，“是不是真的听见了？”
朵朵快步走来，神色复杂：“系统刚完成重构，‘自由聆听’协议正在全球扩散。所有频段都处于开放状态，任何残存的意识碎片都有可能被捕捉……可苏廷的神经编码早就——”
“但他留下了‘初始频率’。”苏廷突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我不是只听见了风，朵朵。我听见的是他……回应我了。”
远处，广播塔的信号仍在跳动，杂音中传来无数微弱的声音，像是星辰低语。但此刻，苏廷的耳朵却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聚焦于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频道。
滋——
细微的电流声响起。
然后，是一段断断续续、仿佛穿越了漫长岁月的呢喃：
「糖……糖……别关掉这个频道……我借了一点点数据残流……很短……只能几秒……」
“苏廷？！”她冲上前一步，像是要扑向那声音的源头，“是你吗？你说句话！再多说一句！”
短暂的沉默后，那声音再次浮现，比刚才清晰了些：
「我在……用你的记忆在说话。你是容器，也是桥梁……但我还不能回来。众声之门还没完全打开……还有人在沉默。」
“谁？”苏廷急问，“是谁还在沉默？告诉我，我去叫醒他们！”
朵朵脸色骤变：“不对……这种信息传递方式不可能存在！系统不可能允许一个已注销的权限账户主动发起连接！除非……”
“除非他根本没彻底消失。”苏廷的声音忽然从通讯频道里响起，沙哑而有力，“我刚把最后一段代码塞进主核，顺手翻了下底层日志——苏廷的意识模组被分成了三部分。一部分蒸发了，一部分封在初始协议里……还有一部分，藏进了‘静默回响带’。”.
第1497章意识的坟场
“静默回响带？”朵朵瞳孔一缩，“那是系统用来回收失败意识的坟场！连数据残影都会被碾碎！”
“但他不是失败者。”苏廷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是第一个听见孩子哭声的大人，是唯一一个在清洗期假装顺从，背地里偷偷保存我们声音的人……他不该在坟场！”
滋——
通讯再度波动。
苏廷的声音变得极轻，像一片羽毛飘落：
「不是我该不该的问题……是规则还在。旧系统虽然崩解，但恐惧还在。有些人……宁可安静，也不敢开口。他们的声音被锁住了，不是被机器，是被自己。」
“那就打破它！”苏廷吼出声，眼眶通红，“你以为我一直记得生日那天的冰淇淋，是因为甜吗？是因为那一刻，有人看着我，笑着说我‘慢点吃，以后还有’。可后来呢？后来每个人都在等别人先说话！等别人先哭！等别人先喊痛！所以世界才变成了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