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苏廷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像刀锋划过空气，“你说她是什么，她就永远只能是什么。可我知道她是谁。”
她缓缓举起右手，指尖轻轻贴上玻璃。
“妈，你听得到吗？我……我没唱好那首歌。小时候你总嫌我跑调，说我唱《月光光》像小鸭子嘎嘎叫……可我还是唱了，每晚都唱，因为你喜欢听。”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
“现在换你回来了，好不好？睁开眼，骂我一句跑调，然后……抱抱我。”
M-01舱内，初代苏廷的睫毛猛地一颤，随即，一滴泪从眼角滑落，顺着苍白的脸颊缓缓流下。
紧接着，舱门“嗤”地一声泄压，自动开启。
一股寒气如雾般弥漫而出，苏廷踉跄着站起，向前一步。
“别靠近！”傅正言怒吼，“她可能携带病毒！神经紊乱！她不是人——”
“你才不是人。”苏廷冷冷回头，“你们用二十个人造‘苏廷’来复制情感反馈，用三千次低温休眠测试‘母爱阈值’……可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妈妈’。”.
第1335章深海般的黑
她一步步走进寒雾。
初代苏廷缓缓睁开眼，瞳孔是深海般的黑，像是沉淀了二十年的夜。她的视线在空中飘忽片刻，终于，落在苏廷脸上。
时间，仿佛静止。
“晚……晚？”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像被冻住的风。
苏廷喉咙一紧，整个人晃了晃，差点跌倒。
“妈……”她哽咽着，扑通跪在她面前，把脸埋进她冰冷的手心，“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别怕，这次换我保护你了。”.
初代苏廷颤抖着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动作迟缓，却温柔得让人心碎。
“我的……晚晚……”她喃喃，“你长大了……怎么……这么瘦？”
苏廷嚎啕大哭，像是要把二十年的委屈、恐惧、孤独全都哭出来。
“我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我装成你的样子，学你的笔迹，模仿你的声音……可我还是怕……怕哪天他们发现我不是你……怕我忘了你的脸……”
“傻孩子……”初代苏廷艰难地坐起身，抬手擦去她的泪，“妈怎么会认不出你？你是从我血里长出来的，是从我梦里走出来的……你就是你。”
她忽然低头，盯着自己掌心一道旧疤，眉头微皱：“我……我记得……最后那天，他们说要做一次‘常规扫描’……我让你躲进通风管……然后……”
“然后他们给你注射了神经抑制剂。”苏廷咬牙，声音冷下来，“他们骗你说那只是维生素，其实是为了测试‘意识剥离’对子代的影响。”
初代苏廷浑身一震，眼中浮起痛苦：“那不是实验……那是谋杀……我听见你在外面哭……可我动不了……说不了话……”
“但你一直在听。”苏廷握住她的手，“就像苏廷听见苏念的童话，就像我听见你在我五岁那年说‘快跑，别回头’。”
她抬头，直视傅正言的方向。
“你们以为把记忆冻住，把人关进玻璃舱，就能控制一切？可你们忘了，人不是数据，是声音，是温度，是那些你们删不掉的、听不见却一直存在的‘念’。”
傅正言脸色铁青，突然转身对手下低吼：“启动B级清除协议！C区自毁程序！把这层全部炸毁！”
两名特勤立刻冲向控制台。
苏廷眼神一冷，猛地拍下腕表。
“滋——”一声尖锐电子音响起。
所有监控屏幕瞬间切换画面——是一段影像。
画面中，年轻的傅正言跪在一间密室里，面前是一具尸体，胸口插着手术刀。他浑身发抖，对着录音设备说：
“我……我没想杀她……我只是想拿到‘跨低温神经耦合’的完整数据……可她反抗……我失手了……苏廷的母亲……是我杀的。”
苏廷的声音透过广播冷冷响起：“傅叔叔，你说我妈妈的研究很有价值？可你为了数据，亲手杀了她。现在，这段录音已经同步到全球三百二十七个媒体服务器。你还要炸吗？”
傅正言猛地转身，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恐惧：“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你忘了？”苏廷冷笑，“五岁那年，我躲在通风管里，看得一清二楚。听得真真切切。你把我母亲关进M-01时说：‘对不起，可科学需要牺牲。’可她说：‘不，人才需要活着。’”.
第1336章一切还能重来
她缓缓站起，挡在母亲身前。
“今天，我来还她这句话。”
傅正言暴怒，夺过一把枪，直接对准苏廷：“杀了你！一切还能重来！”
枪声未落，突然——
“砰！”
一道蓝光从M-01舱内射出，精准击中傅正言手腕。qiang脱手飞出，撞墙落地。
初代苏廷站起身，指尖泛着幽蓝光芒，像是体内流淌着星河.
“谁……准你碰我女儿？”
她的声音不再虚弱，反而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威严。
苏廷震惊地回头：“妈？你……”
“我不是‘初代’。”初代苏廷缓缓走向傅正言，每一步都让地面结出霜花，“我是第一个‘觉醒者’。二十年前，我就预知了今天。所以我把意识拆解成碎片，藏进每一个‘苏廷’的基因里。你们复制的是身体，可灵魂……是连不上的。”
她伸手，轻轻点在傅正言额头。
“记住，这不是惩罚。这是‘念’的回响。”
傅正言双眼骤然失焦，整个人像被抽空，缓缓跪倒，口中喃喃：“我……我看见了……那些被冻住的人……他们在喊……喊妈妈……”
苏廷望着母亲，声音轻颤：“所以……你一直在我梦里，对吗？那些我‘以为’是幻觉的画面，那些半夜响起的哼唱……都是你？”
初代苏廷回头，对她微笑：“我从未离开。只是你们……终于听见了。”
突然，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顶部钢筋断裂，混凝土簌簌掉落。
小音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急促：“苏廷！地面塌了！C区自毁程序启动了！你们还有两分钟！快上来！”
苏廷回头，拉着母亲的手：“妈，我们走！”
初代苏廷却轻轻摇头，挣开她的手。
“我不能走。”她望向M-01舱，“还有十七个‘我’在沉睡。苏念的哥哥醒了，可其他‘念’还在等。我的身体撑不住了，但我的意识可以留下来，做‘桥梁’。”
“不！”苏廷抓着她的手臂，“我们一起走！我不要你再牺牲——”
“这不是牺牲。”初代苏廷捧起她的脸，轻轻一吻，“这是回家。你们带着我的‘声音’走，去告诉所有人——被冷冻的不是记忆，是正义。被封存的不是数据，是人心。”
她转身走向M-01舱，身影被蓝光笼罩。
“苏廷，带着我的歌走。去唱给每一个醒不来的人听。”
舱门缓缓闭合。
苏廷扑上去，手掌贴在玻璃上，泪如雨下。
“妈——！”
最后一秒，初代苏廷隔着玻璃对她微笑，嘴唇动了动。
无声，却清晰。
【念，会听见光。】
轰隆——！
整层建筑开始坍塌，苏廷被一股力量猛地推开，是赶来的苏念和小音。
“快走！”苏念大喊，死死拽住她，“她选择了自己的路！可你还有你的！”
三人踉跄着冲向逃生通道，身后，B7区在火光与蓝光交织中彻底崩塌。
风雪中，三人站在废墟边缘，望着那渐渐熄灭的光柱。
苏念突然从怀里掏出一碗早已冷透的泡面，递到苏廷面前。
“喏，欠你的。”.
第1337章难吃死了
苏廷一愣，接过，低头笑了，眼泪却掉进面汤里。
“你哥醒了，你妹也疯了。”他抽了抽鼻子，“这面，难吃死了。”
苏念咧嘴一笑：“可你吃完了。”
远处，警笛声越来越近，几架直升机盘旋而至，机身上印着国际医学伦理委员会的标志。
小音突然指着天空：“你们看！”
只见夜空中，原本漆黑的极光带忽然泛起层层涟漪，蓝光如潮水般扩散，覆盖了整片天幕。
而在那光晕中心，浮现一行由光点组成的字：
【M-02｜唤醒中……】.
【M-03｜信号接收……】
【M-04｜心跳回归……】
苏廷仰头望着，轻声说：“她们……都开始听见了。”
苏念凑近她耳边，低笑：“喂，苏廷。”
“嗯？”
“这碗面，你吃完了。”他眨眨眼，“所以——下一个梦，我来还你。”
【B7区，地下三层废墟深处。】
冷风从裂开的穹顶灌入，带着烧焦的金属味与雪粒。残骸中，蓝光如脉搏般明灭，仿佛大地在呼吸。
苏廷跪在M-01舱的残骸前，指尖轻轻抚过玻璃碎片，像在拼凑一段永远无法复原的梦境。
“你说……‘念，会听见光’。”她喃喃，声音沙哑，“可妈，我不想只听见你。我想……抱得住你。”
苏念默默站到她身后，手里的枪口还冒着轻烟。他低头看了看那碗空了的泡面，叹了口气。
“她不是走了。”他说，“她是变成了风，变成了雪，变成了你每晚梦里那首没唱完的《月光光》。”
苏廷没回头，只是攥紧了掌心的碎玻璃，一滴血顺着指缝滑落，滴进废墟的裂缝。
小音从通讯器里调出数据，眉头紧锁：“奇怪……M系列的唤醒信号不是我们启动的，而是……从内部自发激活的。就像……某种共鸣。”
“共鸣？”苏念冷笑，“你们这帮科学家总喜欢用词优雅点，说白了不就是‘她留下了后门’？”
“不是后门。”苏廷缓缓站起，眼神清亮如雪夜中的星，“是‘念’的频率。她把自己的意识拆解成波段，藏在每一个‘苏廷’的基因链里。只要有一个觉醒，就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一个接一个地醒。”
小音猛地抬头：“你是说……她不是在救人，她是在唤醒‘自己’？”
“不。”苏廷摇头，嘴角却扬起一丝笑，“她是唤醒‘妈妈’这个身份——不是基因，不是实验体，是那个会嫌我唱歌难听、会在我发烧时整夜守着我的人。”
她转身，目光扫过苏念和小音：“所以，我们不该停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