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一声轻笑.
第1276章终于敢回来了
“喂。”林晚忽然抬头，看向虚空，像是在对谁说话，“你藏了这么多年，不累吗？”
空气微微扭曲。
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他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手里握着一支和星砂笔一模一样的笔，只是笔身漆黑如墨。
“林晚。”他微笑，“你逃了十二年，终于敢回来了？”
苏廷浑身一震，星砂笔猛地指向他：“程……博士？”
“不是博士了。”男人轻轻推了推眼镜，“我是‘梦源’的守门人。也是——关上门的那个人。”.
林晚站起身，拍了拍手，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
“爸。”他轻快地说，“我带朋友回家了，你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空气死寂。
程博士眼神微动，镜片后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进来可以。”他缓缓抬起黑笔，“但你们得先回答一个问题——”
他目光落在陈默身上。
“如果你醒来的世界，根本没有你存在过，你还要回来吗？”
陈默张了张嘴，还没说话。
林晚忽然一把搂住他肩膀，笑着说：
“你问错人了。”
“你问错人了。”林晚笑得轻快，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他不是那个‘要不要醒来’的人——他是那个已经醒了，还敢往回走的人。”
程博士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醒了？可他还站在梦里。”
“梦？”苏廷冷笑一声，抬手指了指头顶还在缓缓旋转的光柱，“你管这叫梦？这是他们被你切掉的记忆在反噬！是你以为封死的门缝里，漏出来的光！”
陈默站在原地，双手攥得死紧，指甲掐进掌心。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刀划过玻璃：
“我醒过一次。”
所有人都顿住了。
他抬起头，眼神像被火洗过：“十二年前，医院的监护仪平了，医生宣布我脑死亡。可我知道，我听见我妈哭，听见她抓着我的手喊‘默默别走’……我想睁开眼，想动手指，但我动不了。我的意识被什么东西拉住，往下沉，像掉进没有底的井。”
他顿了顿，声音发哑。
“后来我‘醒’了，在一个没有雪的冬天，他们说我是康复奇迹。可我……我已经不是我了。我忘了糖炒栗子的味道，忘了姐姐长什么样，忘了我妈的声音。我像被重新拼起来的娃娃，连笑都不会笑。”
林晚静静看着他，没说话。
“现在我知道了。”陈默盯着程博士，“那不是康复，是‘替换’。你把我从梦里捞出来，塞进一个‘活着’的壳子里，然后告诉我：‘你看，你妈已经不哭了，世界一切正常。’”
“正常？”他突然笑了一声，极冷，“可我连做梦都不敢梦家。”
程博士沉默片刻，缓缓道：“你不明白。梦是病毒。它会传染，会吞噬现实。我们不是困住你们，是在保护所有人。”
“保护？”林晚嗤笑，“你把三千多人锁在梦里，说是为了保护？你把沉睡者改造成清道夫，说这是治疗？爸，你当年研究‘意识同步’是为了救车祸后昏迷的我妈——可你现在做的事，和当年害她的实验根本一模一样！”.
第1277章你说什么
“闭嘴！”程博士第一次变了声，镜片后的眼神骤然锋利，“你以为你懂什么？那些梦，那些情绪，会形成共振波，一旦失控，整个城市的人都会陷入集体幻觉！你姐姐……你姐姐就是第一个失控的！”
“我姐姐？”林晚瞳孔一缩，“你说什么？”
“她没死。”程博士声音低了下来，竟有一丝疲惫，“她在‘梦源’最底层，是第一个成功实现意识自由穿梭的人……也是第一个，被梦吞噬的人。她开始梦见别人的人生，看见别人的痛，听见别人的哭。她不肯醒，她说‘如果梦是真的，那我就替他们活着’。”
林晚的脸白了。
“所以你们……把她关起来了？”
“我们想救她！”程博士猛地抬手，黑笔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墨痕，“可她开始影响其他实验者，让他们也想‘不醒来’。她成了梦的源头之一。我们不得不……将她意识隔离。”
“放屁！”陈默突然怒吼，“你根本不怕梦！你怕的是有人醒来后，发现这个世界是假的！你怕的是有人记得真实！”
话音未落，地面再次震颤.
那根曾化作银面人的针，残存的水银液体忽然沸腾，竟在程博士脚边重新聚形——这次不是人，而是一只小小的、锈迹斑斑的风铃。
“叮……”
一声极轻的响。
林晚浑身一震。
“这个声音……”
“姐姐的风铃。”他喃喃道，“她总挂在病房窗前……说听见它响，就像有人在梦里牵她的手。”
风铃轻轻晃动，水银流动，在地面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路径，指向殡仪馆后方那堵早已坍塌的墙。
“她在那边……”林晚眼神骤亮，“她一直在等我们！”
“站住。”程博士抬起黑笔，笔尖凝聚一团旋转的黑暗，“你们不能再往前。梦域边界已经动摇，如果你们强行突破，整个系统会崩溃，所有沉睡者的意识都将暴露在虚空中，他们会在一瞬间体验一生的痛苦与死亡！”
“那就让他们体验！”苏廷猛地踏前一步，星砂笔狠狠插进地面，“你以为他们想要这种‘安全’？被切掉记忆，被换成听话的躯壳，连哭都不敢哭出声？”
“你根本不懂‘醒’是什么！”陈默死死盯着程博士，“醒不是恢复正常，醒是宁愿疼着，也要记住我妈抱着我说‘不怕’的那句话！醒是明知道世界可能是假的，还敢说‘我存在’！”
“你们……”程博士声音竟有些发抖，“你们根本不知道代价。”
“我们知道。”林晚轻声说，弯腰捡起那枚水银风铃，握在掌心，“所以才来了。”
他忽然笑了，像少年得志，像终于找到玩具的孩子。
“爸，你知道梦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程博士没说话。
“是传染。”林晚眨了眨眼，“一个梦，能传染一千个。一个念头，能烧穿一座城。你怕梦，可你忘了——”
他举起星砂笔，笔尖朝天。
“梦，是醒的开始。”
轰——！
整片废墟爆发出刺目光芒。那堵坍塌的墙后，缓缓浮现出一扇门.
第1278章医院的病历卡
不是实体。
是由无数记忆碎片拼成的门：泛黄的照片、糖炒栗子的纸袋、医院的病历卡、小女孩哼着的童谣音符、风铃的震动波纹……层层叠叠，流转不息。
“那是……‘梦阈之门’？！”程博士终于变色，“你们不可能启动它！它需要三个同步的‘执念’才能开启！”
“执念？”苏廷冷笑，“我找了十二年，就为了砸开这扇门，把那些被你藏起来的‘人’抢回来！”
“我姐姐在等我。”林晚轻声说，“她说过，要带我去看雪。”
“我妈还在街角。”陈默望着那扇门，眼中泪光闪动，“她说，‘我儿子快回来了，得趁热’。”
三股光流从他们体内冲出，缠绕上星砂笔，笔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程博士举起黑笔，想阻拦，却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你们会毁掉一切……”他喃喃道.
“是啊。”林晚笑着，一步踏上虚空，“所以我们才要毁。”
星砂笔挥下。
【指令：开门】
门，开了。
不是向内开，而是向外炸裂！
无数光流冲天而起，像亿万颗星辰同时苏醒。城市上空的云层被撕开，月光如银瀑倾泻。整条街的地面开始浮现细密纹路，全是沉睡者的名字，一个个亮起，又熄灭，像在呼吸。
远处，第一个梦中人睁开了眼。
便利店的店员，梦见自己在卖糖炒栗子，忽然惊醒，发现手里真的握着一袋温热的栗子。
地铁站的老人，梦见女儿牵他过马路，猛地抬头，看见站台对面有个穿红外套的女孩，正朝他挥手。
医院病房，一个昏迷十年的女人，手指微微一动，泪水从眼角滑落。
而在这片光海中央，林晚站在门边，回头看向程博士。
“爸，你真的以为，你能关住梦？”
程博士站在原地，白大褂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黑笔垂下，墨色在空中缓缓消散。
他望着那扇门，良久，才低声道：
“你们……到底想带回多少人？”
林晚还没回答，陈默忽然浑身一震。
他盯着门内那片混沌的光，声音发颤：
“我……我看见她了。”
“谁？”苏廷问。
“我妈。”陈默指着门内一道模糊的身影，“她拎着纸袋，穿着那件旧棉袄……她在朝我笑……”
“那就去啊！”苏廷吼他，“愣着干什么！”
陈默刚要冲进去，林晚却一把拉住他。
“等等。”他盯着门内，眉头忽然皱起，“不对劲……那不是你妈。”
“你说什么？！”陈默猛地回头。
“你妈站在街角，从不往巷子里走。”林晚声音冷了下来，“而且……她手里的纸袋是新的，不是那种旧报纸折的。”
陈默愣住。
门内的“母亲”缓缓抬头，脸在光中渐渐清晰——
没有五官。
只有一片平滑的银光。
“又一个清道夫？”苏廷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