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梦璃轻声问。
男孩抬起头，声音很轻，却清晰：
“我没有名字。编号，七三九。”
全场寂静。
苏廷瞳孔一缩：“天命司的‘净梦实验体’……你不是早就该被注销了吗？”
七三九笑了笑，嘴角裂开一道旧伤：“是啊，我早该死了。可你们删了三百二十七个梦，却忘了——我梦见自己活着。”.
第1250章梦的吞噬者
他举起金属钩，指向初断者被拖入裂缝的方向：“我知道‘源律’是什么。我见过它……在我被改造成‘净梦者’之前。”.
“它不是律法，不是秩序。”男孩的声音陡然冰冷，“它是梦的吞噬者。它吃掉所有不甘心、所有反抗、所有‘想’——然后，把人变成执行它意志的壳。”
梦璃握紧星砂笔，笔尖微颤：“那你……为什么还活着？”
“因为……”七三九缓缓掀开右眼的黑布。
那只眼球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枚幽蓝的晶体，正微微脉动，如心跳。
“他们把‘源律’的一角，塞进了我的脑子。”他咧嘴，“说是‘净化容器’。可它没吃掉我……反而，我听见了它害怕的东西。”
“什么？”启明冲口而出。
“笑声。”七三九说，“一个女孩的笑声。清亮的，像风铃。”
梦璃猛地一震。
苏廷一把抓住她手腕：“别——你听到了吗？”
空气中，仿佛真的有笑声回荡。
叮铃——叮铃——
像是从极远的时空传来，又像是从每个人心底升起。
“她……还活着。”梦璃喃喃，“她一直在梦里……等我。”
七三九转向她，那只机械眼忽然闪烁出奇异的光纹：“梦璃大人，您不记得我，但我记得您。七年前，在净梦司的地下十三层，您曾来过一次。您抱着一个水晶匣，里面有一缕银发……您说：‘等我回来，就带你走。’”
梦璃踉跄后退一步：“……小月？”
“小月是我姐姐。”七三九低头，“我替她承受了第一次‘源律融合’。她逃了，可我……被留下了。但她的梦，一直在我脑子里——她不肯睡，也不肯忘。”
他猛然抬头，机械眼爆发出刺目光芒：“所以，我能看见你们看不见的东西！我知道‘源律’的弱点！”
苏廷眯起眼：“说。”
“它惧怕‘未完成的梦’。”七三九一字一句，“它能删记忆，能改命运，但它怕那些——明明该断，却始终不肯断的执念。比如……姐姐等您回来。比如，我梦见自己有手。比如……启明想见妈妈。”
启明浑身一震。
梦璃呼吸急促：“所以，只要还有人……在做梦，‘源律’就杀不死所有人？”
“不。”七三九摇头，“它怕的不是做梦的人。它怕的是——有人愿意为梦赴死。”
话音未落，舞台边缘的虚空忽然扭曲。
一道身影浮现，黑袍覆体，面容模糊，唯有胸口浮着一枚旋转的律印——正是天命司最高执律者的标志。
“够了。”那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七三九，你已违反‘沉默律’第七条。梦璃，你擅启‘星梦舞台’，扰乱命轨秩序。苏廷，你包庇叛律者。即刻起，你们的命运……全部抹除。”
梦璃冷笑：“又是这一套？删梦、抹命、装神圣？你们根本不是维护秩序——你们是‘源律’的看门狗。”
黑袍人缓缓抬起手，指尖浮现一串扭曲的符文：“最后一道清除令……已经启动。三分钟后，星海将沉寂，所有未授权梦境，彻底蒸发。”.
第1251章清除令的源头
苏廷眯眼：“清除令的源头在哪？”
“在‘钟楼’。”七三九突然说，“命轨系统的中枢！只要摧毁钟楼里的‘律核’，所有被锁住的梦，都能醒来！”.
梦璃眼神一厉：“那我们就去钟楼。”
“不可能。”黑袍人低笑，“钟楼在现实之外，唯有命轨执掌者才能进入。”
“未必。”七三九举起机械臂，晶体眼球剧烈闪烁，“我体内有‘源律碎片’，我能定位钟楼的入口——但它只能开启一次，而且……启动的人，会彻底蒸发。”
“你疯了？”启明喊，“那不是死吗？！”
七三九笑了，那笑容竟带着孩子气的纯净：“我从没活过。现在，至少能死得像个人。”
梦璃猛地冲上前，抱住他：“不行！一定有别的办法！”
“梦璃大人。”七三九轻轻推她，“您曾说，梦是自由的起点。可如果没人愿意点燃它……梦就永远只是梦。”
他转向苏廷：“带她去钟楼。我来开门。”
苏廷凝视他良久，终于点头：“准备好了？”
七三九深吸一口气：“早就准备好了。”
他举起机械臂，对准天空，那只机械眼骤然爆裂，化作一团幽蓝火焰！
“以残梦之名——启门！”
轰——！！
空间撕裂，一座悬浮于虚空的巨大钟楼浮现，青铜巨钟悬挂其上，钟面刻满蠕动的律文，每一下摆动，都让无数光点黯淡。
“走！”七三九嘶吼，全身开始崩解，血肉与金属一同蒸发，“只剩……九十秒！”
苏廷一把拉住梦璃和启明，纵身跃入光门。
钟楼内部，寂静如墓。
无数透明管道中流淌着被冻结的梦境，人脸在其中无声呐喊。中央高台上，一颗巨大晶体悬浮旋转——律核，散发着冰冷的蓝光。
“那就是控制一切的‘命轨核心’。”苏廷低声道，“摧毁它，所有梦境都会解放……但也可能，让现实崩塌。”
梦璃握紧星砂笔：“可如果现实是建立在无数人被删的梦上……那它根本不该存在。”
她一步步走向律核。
忽然，律核光芒一闪，一道身影从中走出。
那是个女子，白衣如雪，长发及腰，面容与梦璃有七分相似，却更加柔和。
“小月？！”梦璃颤抖。
女子微笑：“姐姐，我等你好久了。”
“你……你还活着？”
“我一直在这里。”小月轻抚律核，“我不是被囚禁……我是自愿留下的。因为只有我能牵制‘源律’。只要我不逃，它就不会彻底苏醒。”
“可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扛？”梦璃泪流满面，“我可以帮你……我们都可以！”
“来不及了。”小月摇头，“清除令已激活，钟楼将在六十秒后自毁。而律核……必须由‘执梦者’亲手关闭，否则，所有被释放的梦，会变成无主的chaos，吞噬现实。”
“那……怎么办？”
小月看向梦璃，眼神温柔而决绝：“只有一个办法——你代替我，成为新的律核容器。封印‘源律’，但……你会失去所有自由，永远被困在这里。”.
第1252章追梦的资格
梦璃浑身一震。
苏廷冲上前：“不行！我不会让你再为别人牺牲！”
“可这是唯一的路。”梦璃轻声说，却已迈步向前.
“不！”苏廷抓住她，“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有别的选择！”
梦璃回头看他，泪水滑落，却笑了：“你记得吗？你说过，梦是自由的起点。可有时候……自由，是让别人去追梦的资格。”
她轻轻推开他，走向小月。
小月闭上眼，身体化作光点，融入梦璃体内。
梦璃仰天长啸，星砂笔碎裂，无数梦境如潮水涌入她的心脏。
她的身体开始透明，逐渐与律核融合。
钟楼剧烈震动。
苏廷扑上前，抱住她即将消散的身体：“别走……求你，别走……”
梦璃伸手，最后一次抚摸他的脸：“帮我记住……我曾想过，为自己活一次。”
她的声音渐渐飘远：
“现在……轮到你了。”
苏廷跪在崩塌的钟楼中，抱着那支断裂的星砂笔，抬头望向即将熄灭的星海。
启明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苏廷缓缓站起，眼中燃起从未有过的火焰。
他举起那半支星砂笔，指向天空：
“我们，去把她的梦……一个一个，还回去。”
远处，一道微弱的光点闪烁，仿佛回应。
一个稚嫩的声音，轻轻响起：
“哥哥，下一个……是我吗？”
苏廷猛地转头，目光如刀般刺向声音来处。那是一道极淡的影子，蜷缩在钟楼崩塌后残留的光柱边缘，像一缕被遗忘的风。
是个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裙，赤着脚。她怀里抱着一只破旧布偶，眼睛又大又黑，像是藏着整片未醒的夜。
启明下意识上前一步：“你……是谁？”
女孩没回答，只是抬起手，轻轻指向苏廷手中的半支星砂笔。
“它在哭。”她说。
苏廷一怔，低头看向笔尖——那断裂处，竟渗出一丝幽蓝的光，如泪滴般缓缓滑落，在空中凝成一个转瞬即逝的画面：梦璃站在星海中央，张嘴喊着什么，却听不见声音。
“她在求你。”小女孩轻声说，“不是替她悲伤，是让你动起来。”
启明皱眉：“你怎么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里不是活人能来的地方！”
女孩笑了，笑得天真无邪：“我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我是‘未登记的梦’，编号零零一。”
苏廷瞳孔骤缩：“不可能……‘零号梦体’早在七年前就被‘源律’判定为虚无，彻底注销了！”
“注销了梦，”小女孩歪头，“可没注销想做梦的心啊。”
她缓缓站起身，裙角飘动，却没有影子。她每走一步，脚下的虚空便浮现出一朵小小的光花，随即碎裂。
“我就是那天晚上，梦璃姐姐从水晶匣里放出来的第一缕梦。”她抬头，眼神清澈，“她说‘我要让所有人都能睡着做梦，而不是被梦睡了’——我就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