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由自己琢磨么!怎么问起我来了?
苏轼听得眼中大放异彩,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喜道:“吴掌柜一席话,直如醍醐灌顶,苏某受教了!改日得闲,定要依吴掌柜之法试做一番!”
另五人虽无亲自下厨的闲情逸致,但见吴掌柜侃侃而谈,条理清晰、鞭辟入里,也不禁频频颔首,交口称赞:
“吴掌柜论及烹猪之术,环环相扣,步步有方,我虽不谙庖厨之道,亦觉茅塞顿开!”
“见微知著,烹猪尚且如此,可见吴掌柜技近乎道,教人叹服!”
论拍彩虹屁,还得看读书人。
吴铭免不了要谦虚两句,心里有点受用,但不多。
一旁的谢清欢却像自己被夸了一样,乐得合不拢嘴,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众人消食闲聊之际,忽然间,“当——”
大相国寺浑厚的钟声再度响起,申时已至,下午三点。
烧朱院今日备的猪肉业已售罄,火工道人挨桌告知食客即将收摊,委婉地下达逐客令。
“那便走罢。”
走之前先把账付了。
三份烤肉六百文,雪泡缩脾饮和香薷饮十文每碗,共要了四碗,紫苏饮两碗十文,共计六百五十文,这个价位足够上状元楼叫三四个好菜了。
谢清欢不以为意,李二郎大为感动,一顿饭吃掉近两日的工钱,他连想都不敢想!
吴掌柜大仁大德,配享大庙!想这寺中供奉大佛无数,香火不绝,却从未听说菩萨显过灵,倒不如换掌柜的坐那个位置!
出了烧朱院,双方就此别过,苏轼六人自回客舍不提。
和张六郎约在酉时撤摊,时候尚早,三人一边逛庙一边朝摊位慢慢溜达过去。
吴铭早就不记得路了,只能跟着谢清欢和李二郎信步而行,经过佛殿便进去拜一拜,投两个币,啊不,投两个铜板。
说到拜佛,相传本朝立国不久,太祖便率众视察大相国寺,在佛像前问陪同的和尚应否跪拜,那位和尚从容作答:“现在佛不拜过去佛。”
要是让现在佛听见黄眉大王那句“既见未来,为何不拜”,不知作何感想。
走着走着,走到一处告示板前。
吴铭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浏览起来,最近一张告示正是大相国寺于三日前贴出的“招商”广告。
李二郎不识字,站一旁垂手静候。
谢清欢对此不感兴趣,目光漫不经心掠过,忽然扫见角落处的某张告示,只看了前两行文字,顿觉遍体生寒,惊出一身冷汗。
“开封府晓谕诸厢坊人户:
今据通利坊谢宅申告,其家女谢氏清欢,年方二八,昨日申时于州桥走失,身量五尺有余,削肩细腰……”
眼见着师父正往这边看过来,谢清欢慌忙大喊一声:“师父!”
吴铭吓一跳,抬头看她:“作甚?”
“呃……我内急!咱们快些走罢!”
“……”
三人走走停停拜拜,回到摊位时,尚未敲钟,便坐下来歇口气。
闭市在即,寺内已不剩多少游人,许多商贩也已收摊回家。
张六郎的水果摊生意不错,中午加下午不到六个小时,他挑来的水果便已卖出大半。
六郎很会来事儿,拿了三个金桃赠予三人品尝。
师徒俩本来是拒绝的,谢清欢这几天没少吃蟠桃,嘴给她养刁了,凡间的桃子既不够甜又不增寿,有甚吃头?
然而盛情难却,师徒俩最终还是收下了。
李二郎倒是大喇喇接过,拿手搓了搓表面,张口便咬。
“当——”
酉时的钟声乍响,张六郎即刻收摊。吴铭如约退还押金,二人交割清楚后,六郎道一声“再会”,便挑起担子离去。
吴铭仍雇了三个脚夫帮忙搬运货物。
恰逢闭市散会时分,人流如织,道路拥堵一如来时。
留下谢清欢看守摊子,吴铭五人一路挤挤挨挨,总算出了大相国寺山门。
车夫早已驾着太平车在约定地点等候。
货物上下搬运了两趟,耗去小半个时辰,这才悉数装载完毕。
付清脚夫辛苦钱,三人登上太平车,沿来路徐徐驶去。
望着沿途熙攘的人潮,吴铭心下暗忖:下回再来大相国寺设摊,大可提前收摊,没必要挤这晚高峰。
过了州桥,人流分散,行进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驶出朱雀门,回到熟悉的麦秸巷,远远地便看醉翁家的仆从守在吴记川饭的门前。
吴铭乐了,心想醉翁真是个老酒鬼,今日也要饮酒么?
第96章 上架感言
明天中午上架。
这本书既非传统的美食升级文,也不会有历史文常见的宏大叙事,美食是我找的切入点,以此来展现北宋东京的市井生活和风土人情。
怎么结尾我都想好了,不会写偏的。
其实初稿我是拿大白话写的,写完觉得差点意思,遂删稿模仿话本的文风重写。
写出来确实更令自己满意,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当然是写作难度变高了。
再加上这类题材并无前人深耕,没有套路可循,作者又是写都市文出身的,历史底蕴较浅,每天查资料都得花好几个小时。
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大家,爆更比较困难,上架后我尽量日更6000字分两章发。
赞美每一位追读至此的义父!感谢诸君的打赏和投票!
新书期已过,又到见真章的时候了,求订阅!求月票!or2!!
第97章 香水浴堂
太平车吱呀碾过青石板,在吴记川饭门前稳稳停下。
仆从迎上来叉手唱喏:“问吴掌柜安,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可是欧阳学士又要沽酒?”
“正是。梅直讲乔迁新居,老爷特命某沽取常品玉髓为贺。老爷还想请吴掌柜烹制两道佳肴——”
吴铭摇头打断:“卯时出门,此刻方回,哪有空采买食材?今日无菜,酒倒是管够,不知大学士要几壶?”
“多多益善。”
“仍要冰镇的?”
仆从点头称是。
吴铭指着车上的冰鉴笑道:“小店只有三个冰鉴,只能装下六壶酒,再多便冰镇不了了。”
这时,李二郎已经打开店门,三人开始卸货,仆从见状,也主动帮忙搬运物什。
吴铭取出一陌钱递与车夫。
车夫接过钱掂了掂重量,揣入褡裢,鞭梢轻扬,犍牛便拖着空车徐徐远去,消失在巷口。
回到明亮的厨房,将啤酒注入酒壶,往冰鉴里填入冰块,将六个酒壶分别置入三个冰鉴中,又将冰鉴放进背篓里。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外送的冰镇啤酒按每壶一百文计价,六壶便是六百文。
收讫钱货时不忘叮嘱一句:“劳烦代为祝贺梅学士乔迁之喜。”
仆从唱个喏,背上背篓告退而去。
结算时刻!
摆摊一上午,扣除各种花销,最终到手6200余文,加上昨日结余的6500余文,共计12700余文!
积蓄首次突破五位数大关!
给谢、李二人发工钱时,瞥见谢清欢鬓角油亮,忽然想起上午摸头时的黏腻触感,劝道:“时候尚早,你何不去浴堂沐浴解乏?”
谢清欢眼眸倏亮,不答反问:“师父可要同去?”
“这……”
吴铭略有些迟疑。
澡肯定是要洗的,今日汗透衣衫,身上的酸馊气怕是能腌出酱菜来,只不过,他更想回家洗。
李二郎拍胸脯道:“我家便住在浴堂巷,巷子里的香水浴堂三十余家,男女浴堂皆有,我熟得很!”
见二人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吴铭心想体验体验北宋的公共澡堂倒也不坏,于是点头应允。
“我去收拾一下!”
谢清欢当即哒哒哒跑回卧室里收拾换洗衣物。
她早就想去浴堂里仔细洗个澡了,只因每日打烊后都已疲惫不堪,浴堂距离此地又有些路程,始终未能成行。
吴铭也开始收拾,换洗衣物便用北宋家里的粗布衣物凑合一二,等回到现代再换。
东京浴堂称作“香水行”,城里大大小小的浴堂不下千家,李二郎家住的浴堂巷便是东京有名的澡堂一条街,男汤女汤皆有,从低端到高端齐备。
……
李二郎回屋取了盥洗的巾帕和换洗的工作服,问道:“不知吴掌柜和谢铛头想去哪种浴堂?”
“都有哪些浴堂可选?”
“按价钱分,有十文钱的大汤池,众人共泡一池,汤水半日甚至一日才更换。也有三、五十文的小汤池,三五人共享一池,水换得勤快些。”
见吴掌柜蹙起眉头,李二郎紧接着说:“还有百文的木桶浴,某不曾去过。听闻每人一桶新烧的热水,水里头加了香草药料,洗完身上香喷喷的。若再使些钱,还能唤小娘子伺候搓背更衣!”
吴铭微微颔首,心想这木桶浴倒是不错,小娘子伺候什么的暂且不论,至少水质干净有保障,不至于洗成了“浑水浴”。
贵点就贵点吧,本彦祖不差这点钱。
谢清欢也毫不犹豫地选择木桶浴。
她平日里吃住都在店里,每日两百文的工钱正愁无处可花,能舒舒服服洗个澡,正合心意。
李二郎便引着前往“高档澡堂”,他自己则数出十个铜板,笑道:“某泡大池子去!洗完澡来此间寻吴掌柜!”
话音未落,他已兴冲冲转向隔壁的香水浴堂,掀开粗布门帘钻了进去。
师徒俩各自进了男女浴堂,立时有揩背人(即搓澡师傅)迎上来唱喏:“官人里面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