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看来哥哥对薛家小姐很是上心嘛,连她聪慧敏锐、心思细腻都了如指掌呢?”
沈蕴听闻,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赶忙故作镇定地说道:
“妹妹一心想着搭救香菱,我不过是让人顺便打听了下薛家的情况,并非特意去关注薛家小姐。”
林黛玉却不依不饶:“我才不信,你肯定特意留意过宝姐姐,不然怎说得如此流畅?”
这话一出,沈蕴顿感汗流浃背,毕竟对于薛宝钗,他通过原著早已知晓诸多,能流利说出其脾性实在正常,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见沈蕴沉默不语,林黛玉微微撇嘴,别开了脸。
“哼,我就知道,哥哥定然是想结识她。”
对此,沈蕴知道越描越黑,也清楚林黛玉不过是嘴上不饶人,便索性坦然承认:
“好吧,就如妹妹所说,我对薛家小姐确实多了些了解,不过,在我心中,妹妹才是最为聪慧之人,若妹妹觉得我说得不妥,不如由妹妹来拿主意,如何?”
果然,林黛玉一听这话,脸色瞬间缓和不少,转过头看向他:
“算哥哥你坦诚,没有说谎,不过你就算想和人家结识,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呢,况且她是未出阁的姑娘,你想见也见不着!”
说到最后,她眼眸中闪过一丝俏皮与狡黠,像是有意调侃沈蕴。
沈蕴并不放在心上,转而说起正事:
“妹妹文采斐然,作出的诗词必定精妙绝伦,但此次无需动用妹妹的大才,不如由我来写一首打油诗,妹妹意下如何?”
林黛玉抿了抿嘴:“好呀,我倒要瞧瞧哥哥能写出怎样的打油诗,能不能引得宝姐姐注意!”
沈蕴听了,真是哭笑不得,知道有关薛宝钗的话题,是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便不再过多辩解,径直走到书桌旁,提笔写诗。
林黛玉莲步轻移,款步来到他身旁,目光投向桌面,眼眸渐渐发亮,赞道:
“原来哥哥还真有文采,难怪要亲自作诗呢,敢情是早有准备呀。”
沈蕴知道她说得是反话,颇为无奈,却也不接茬,只是将写好的纸折起来,装入一个信封。
林黛玉见状,幽幽说道:“但愿宝姐姐能明白哥哥的一番苦心,他日知晓是哥哥提醒,还不知会怎样感激哥哥呢。”
沈蕴愈发无奈,只得转移话题:“妹妹,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吩咐他们传晚饭了?”
林黛玉也知道适可而止,当下恢复了贤惠模样,笑着回应:“嗯,是该传饭了,我这就让她们去准备。”
说着,突想到什么,又追问道:
“对了,让岫烟妹妹一起吧?”
沈蕴听得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当然可以啊。”
第129章 岫烟正名分 宝钗得隐信
听到林黛玉提及让邢岫烟一同用饭,沈蕴起初竟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禁愣住了。
过了半晌,他才恍然惊觉,林黛玉此举分明是打算公然抬高邢岫烟的地位,给予她一个确切的名分。
既然林黛玉有此心意,他自然乐见其成,当即满口应下。
不多时,在耳房之中,沈蕴、林黛玉与邢岫烟三人围坐在同一张桌前,共进晚餐。
邢岫烟又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心中满是激动,然而身为女子,到底还是有些羞涩腼腆。
林黛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局促不安,于是主动为她夹菜,温声说道:
“岫烟妹妹,这道花雕鸡滋味绝佳,你快尝尝。”
邢岫烟下意识便要开口道谢,却见林黛玉笑着打断她:
“咱们一家人吃饭,何必如此客气,不然这顿饭吃到明天天亮,只怕都难吃完呢。”
此言一出,邢岫烟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沈蕴也跟着微微一笑,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活跃起来。
邢岫烟也不再拘束,与二人一同享用了一顿温馨欢快的晚餐。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邢岫烟在沈府拥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分。
…
荣国府。
午后,薛宝钗从外面返回她们家所住的梨香院。
先进正房,向薛姨妈请安,薛姨妈拉住她的手,轻声询问:
“我的儿,宝玉的情况如何了?”
薛宝钗温和回应:“已经敷了药,情形好多了,听大夫说,再躺上几日便能痊愈。”
薛姨妈听闻,面露笑意:“好好好,这便好,幸好你姨妈赶得及时啊,不然宝玉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了。”
薛宝钗只是微微抿了抿嘴唇,并未接话,她去探望贾宝玉,不过是因为一家人借住在贾家,出于礼节而已。
在她心中,一直在等待入宫侍选的消息,这也是薛家举家上京的缘由之一。
凭借自身的才学与能力,她自信能够在后宫中崭露头角,为薛家延续荣华富贵。
“你哥哥就像脱缰的野马,成日里不见踪影,我让他去瞧瞧宝玉和你姨妈,也不见他有个回应,却一门心思惦记着香菱。”
“我真是被他求得烦透了,我的儿,要不找个合适的日子,给香菱开了脸,让你哥哥将香菱纳进房里去吧?”
说到最后,看着薛宝钗,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当初在金陵,得知薛蟠为了抢夺香菱这个丫头,竟闹出了人命,薛姨妈又气又恼,事后便让香菱做了薛宝钗的丫鬟。
薛宝钗听后,轻轻点头:“既然哥哥对她如此念着,便遂了他的意吧,为了这丫头,哥哥闹出人命,还被销了户籍,历经诸多波折,如今也算成全他的心意了。”
听到这话,薛姨妈不禁一阵叹息:
“你哥哥真是个孽障,若不是他闯出这等大祸,咱们一家又何须寄住在你姨丈家中…”
说着,又是一番数落埋怨,说薛蟠没出息,又说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薛宝钗表面上轻声劝慰,心中却暗自叹息,薛蟠如今这般模样,何尝不是因为薛姨妈过分宠溺所导致的后果呢?
如今埋怨薛蟠已然无济于事,更别指望他能够成器了。
又想到如今自家无奈寄居于荣国府,就如有家归不得,薛宝钗隐隐有种自家已被他人吞并的感觉。
初来荣国府时,她还没多想,随着寄居的日子渐长,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尤其是当自家哥哥薛蟠愈发不成体统,根本无法撑起薛家门楣,诸多事务都需贾家出面帮忙处置时,薛宝钗只觉得薛家似乎已名存实亡。
安抚了薛姨妈一阵后,薛宝钗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叹了口气,准备拿起尚未做完的针线活继续。
“姑娘,有人送了一封信来,指明给姑娘你看。”
恰在此时,只见一个身姿轻盈、面容俏丽的丫鬟,手持一封信笺,莲步款移而来。
薛宝钗抬眸看去,见是香菱,并未立刻接过信件,蹙起秀眉质问:
“这信是何人所送,怎么会到你手中?什么人的信,你竟敢随意拿给我?”
虽听出薛宝钗的不满,香菱却依旧不慌不忙地解释:
“也是巧了,我方才到后门去取东西,刚走到那儿,就听到有人打听薛家人,我便应了一声,说自己就是,那人二话不说,直接将这封信递给我,还特意指明是给姑娘你的。”
“我见他身披斗篷,脸也蒙得严严实实,就问他是谁,又为何要给姑娘送信,他只说,这信关乎薛家的生死存亡,姑娘看了便知。”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未出阁的小姐,自是不能轻易与外人通信,尤其是外男的信件,会有损名节。
换做其他谨守礼教的人家,这信根本到不了薛宝钗这位小姐面前,早就被掌管礼教的嬷嬷中途截下了。
可薛家情况特殊,薛蟠不成器,对家中事务向来不管不顾,薛家的诸多事宜,大多是薛宝钗这个小姐帮着薛姨妈料理。
再加上薛家寄居于荣国府,所住的梨香院又恰好挨着贾家后门,这后门往来人员繁杂,管束难免有所松弛。
更何况,正巧是香菱拿进来的,这封信便径直来到了薛宝钗面前。
薛宝钗看着香菱手中的信,杏眸中瞬间闪过一抹阴霾。
想她一个未出阁的闺中女子,每日却不得不面对这些外界的纷扰,心中着实无奈。
然而,对方既声称关乎薛家生死存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怎样,也得先看看信中内容再说。
这般想着,她还是伸手接过信,缓缓拆开。
香菱见她接过信,长舒一口气,去给薛宝钗倒茶水。
而薛宝钗刚看了信上内容,脸色瞬间变了变,杏眸中的阴霾愈发浓郁了。
信中内容并不多,只写着一首打油诗:
金陵旧案京权查,大少前非有迹存;速遣丫头离府去,免教旧案再翻论。
外人看了或许不明就里,可薛宝钗一眼便洞悉了诗中的含义。
这分明是在告知她,京城中有权贵正在彻查薛蟠在南边打死人的案子,还提醒薛家尽快将丫头,也就是香菱送走,如此方能确保旧案不被重翻!
薛蟠打死冯渊这一案,当初是贾雨村利用府尹职权,判定薛蟠已死才了结此案的,根本经不起细查。
毕竟薛蟠如今还活生生的,怎能说已死?
一旦有人将此案重新翻出,不仅薛蟠这个‘已死’的逃犯要被缉拿归案、重新审理,就连贾雨村也会因错判命案而获重罪!
而香菱作为当事人,正是本案的关键所在。
第130章 宝钗心细深思 薛蟠粗心傲慢
香菱作为当事人,是这桩案子唯一的证人,也是本案的关键人物,倘若她不见了,那被打死的冯渊已死,即便有人想翻案,也将死无对证。
然而,在薛宝钗看来,想要送走香菱,却不简单,且不说自己哥哥薛蟠是否乐意,单说该把香菱送往何处,就是个大难题。
此外,这送信之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向自己透露,有权贵在追查自家哥哥的旧案呢?
思来想去,薛宝钗并无头绪,正巧这时,香菱端着茶水进来,便皱眉追问:
“香菱,你再仔仔细细讲讲,那送信之人的容貌特征,还有说话的声音是怎样的。”
香菱不敢隐瞒,详述说起那人的穿着打扮,以及说话时的声音特点。
薛宝钗静静听完,眉头却仍旧紧紧皱着。
这个送信之人显然是故意隐匿身份,就连声音都是伪装,十有八九是替别人来送信的。
薛家在京城,除去贾、王等几门亲戚之外,实在没什么交情深厚的人家了。
那么,这幕后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沉思良久,薛宝钗觉得,这幕后之人必抱着某种目的,否则,没道理主动透露这般隐秘之事。
目光再次落在信上,仔细审视着上面所写的诗,还有那字体,经过一番细细分辨,薛宝钗发觉,这字看起来竟像女子所写。
这个发现,更是让她惊疑了,这幕后之人到底会是谁呢?
因事情重大,思索再三,薛宝钗觉得还是先问问哥哥薛蟠再说,或许他能知晓一些相关情况。
当下,将信收好,又郑重叮嘱香菱:
“香菱,你收信这件事,切不可对外人提及半句。”
香菱虽不明其中之意,但见薛宝钗语气郑重,还是赶忙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