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红楼,你说林妹妹重生了? 第359节

  沈蕴自己有悬壶境的修为,自身灵力圆融,自成循环,不惧阴气侵袭。

  但想到府中那些不曾修行的仆从、还有那几位身体本就娇弱的妹妹,若长期与阴灵共处一室,轻则病气缠身,重则折损阳寿。

  再者,灵体属阴,长久盘踞,无形中会扰乱一方风水气运,使得家宅不宁,这对正处于上升期的沈家而言,无疑是极大的隐患。

  听闻沈蕴首肯,秦可卿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瞬间被巨大的喜悦点亮,苍白的脸上也因激动而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红晕。

  连忙敛衽,深深下拜,动作优雅依旧,带着昔日宁国府冢孙媳妇的仪态风范,哽咽而虔诚:

  “妾……妾身多谢侯爷收留……”

  “侯爷不必担心,妾可留在此处,只夜间去侍奉侯爷左右。”

  她急急说出自己的打算,生怕沈蕴反悔。

  荣国府虽已衰败,但毕竟是她熟悉之地,阴气也重,利于她存身。

  她想着,白日便隐匿于此间阴影角落,待到夜深人静,再悄无声息地去往沈蕴居所,听他差遣。

  话音方落,便见沈蕴那两道英挺的剑眉微微蹙起,似乎对这个安排不甚满意,秦可卿心头一紧,以为沈蕴嫌其往来不便,或是觉得她仍想依附于这腐朽的贾府。

  心思闪转,生怕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希望就此破灭,急忙补充道:

  “其实……若能找到那幅《海棠春睡图》,妾身倒是可以寄居其中,侯爷将图带回府中,妾身不会影响府中运势。”

  沈蕴闻言,原本微蹙的眉头骤然一扬,显露出极大的兴趣,能容纳灵体、且不扰凡俗运势的宝物,绝非寻常。

  “《海棠春睡图》?”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探究:

  “是仙界之物吗?现在何处?”

  说话间,目光锐利起来,若真有此物,那眼前的困境便迎刃而解。

  被他那清亮而专注的目光注视着,秦可卿只觉得灵体都微微发热,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感蔓延开来。

  不敢与他对视,慌忙垂下眼睑,盯着自己虚浮在地面的裙摆,声音轻柔了几分:

  “如侯爷猜测的一样,这幅画确实是仙界之物,是警幻妖女偶然所得,应当是某位仙家遗留下来的宝物,颇为神奇,其中不仅自带一方小世界,而且可以直接沟通各界。”

  “警幻妖女为了更好掌控神瑛侍者还有我们这些耗材的动向,将此画赐予我带下凡界来。”

  话语中带着对过往的嘲讽,也透露出那画的不凡,自成一界,沟通各界,这已近乎是法则之宝了。

  “此前一直挂在我卧房之中,自从三年前,妾身去世后,此画便被收了起来,不知去向了。”

  说到此处,她语气黯然,带着深深的遗憾,那画曾是她房中最重要的陈设,亦是警幻仙子监视她的眼睛,如今却不知所踪。

  沈蕴的眼神瞬间变得深邃,如同暗夜里闪烁的寒星,追问道:

  “可卿,既然是仙家宝物,你为何不看紧一些?难道是被其他有灵力之人拿走了?比如那一僧一道?”

  沈蕴第一时间想到了刚刚离去的那两个对头,若是被他们取走,事情就棘手了。

  秦可卿面露几分惭愧之色:

  “唉,也怪我当时迷了心智,一心想着,警幻妖女说的话,可以功德圆满,修为增进了,因此,对于此画的下落,一时竟有所不察。”

  说着,幽幽一叹,绝美的脸上浮现出懊悔与自责。

  那时她被警幻画下的大饼所迷惑,只想着尽快完成任务返回太虚获得‘奖赏’,对于这身外之物,确实未曾过多留意,甚至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幅作为监视器的画作。

  “后来,等我醒悟过来,想要再找这幅画时,早已不见了踪影,我后来特意在荣宁二府仔细搜查过,并未发现。”

  “不过,我可以确定,这画现在还在荣国府之中,就是不知在哪个地方。”

  “妾身也敢确定,这三年里,并没有其他有灵力之人进过两府,因此,这画应当还在荣国府之中。”

  作为阴灵,她对灵力波动异常敏感,若有修行之人携宝离去,她必能察觉。

  沈蕴也知道,如果画在宁国府,此前宁国府被抄家的时候,早就被拿进国库去了。

  微微点头,认同她的判断,宁国府被抄,家产尽数登记造册,充入国库,若有这等仙家宝物,绝无可能遗漏。

  既然宁府没有,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还在这个虽然衰败但尚未被彻底查抄的荣国府内。

  念及于此,沈蕴的目光扫过这间尘封的客房,蛛网暗结,家具蒙尘,显然这客房已经空置太久,加之奴仆偷懒了。

  “那可卿你可有什么办法,可以探查到此画的位置?”他希望能有一个更便捷的寻找方式。

  秦可卿听了,下意识咬了咬下唇,那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瓣被她咬得愈发透明,无奈地摇了摇头,眼中带着失落和一丝对自己的气恼:

  “未有。”

  她若有办法,早就将画寻回,也不必一直以无根浮萍般的阴灵形态徘徊于此了。

  沈蕴见她泫然欲泣、自责不已的模样,心头一软,声音放得更加温和:

  “无妨,我亲自找一找,若还找不到,就慢慢问,总能问出来。”

  这话说得从容,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仿佛这并非什么难事。

  然而,说话间,沈蕴猛然意识到一件不好的事情,刚刚在后街酒馆里,那些鬼鬼祟祟的婆子、小厮,怀里揣着的、手上捧着的,不正是各式各样的瓷器、摆件、卷轴字画吗?

  那周婆子甚至将祠堂的香炉都偷了出来,念及于此,一股寒意骤然爬上沈蕴的脊背。

  那幅无人识得其价值的《海棠春睡图》,会不会早已被某个不识货的下人,当做普通古画,随意地夹带出去,换了几两散碎银子,甚至几壶浊酒?

  想到那仙家宝物可能流落于市井之间,或蒙尘于某个当铺的角落,或已被转手多次,甚至毁损,沈蕴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若真如此,想要寻回,无异于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想到这里,沈蕴眉头紧皱。

  深深的忧虑刻上了他的眉宇,使得他那张俊朗的面容也笼上了一层阴霾,

  秦可卿一直留意着他的神色变化,见他突然剑眉紧锁,面色凝重,她的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揪紧,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飘近些许,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侯爷,你想到了什么?”

  沈蕴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对上她那双写满关切与不安的眸子,不愿在事情尚未确定前就让她承受更大的压力,于是迅速敛去脸上的凝重,换上一副轻松的笑容,摆了摆手道:

  “没什么,这样吧,我现在就趁着夜色在荣国府搜查一遍,看看是否有,你应该知道库房的位置吧?先带我去库房看看!”

  当机立断,决定立刻行动,库房是存放府中各类物品最集中的地方,也是搜寻的首要目标。

  秦可卿是何等聪慧之人,自然看出沈蕴有所隐瞒,但见沈蕴已做出决定,便知追问无益,反而可能添乱,将那份担忧压回心底,温柔地微微颔首:

  “妾身知道,库房在贾琏王熙凤院后方,请侯爷随妾身来。”

  说着,她素白的身影如一抹轻烟,率先飘出了这间阴暗的客房,在门外廊下微微停顿,等待沈蕴。

  沈蕴则轻手轻脚跟上,出这客房时,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以他现在的修为,足够做到尽量细微声响。

  身形一动,如一片羽毛般悄无声息地掠至门边。

  伸手扶住那有些沉旧的木门,动作轻柔而精准地将其合拢,门轴转动间,只发出几不可闻的细微摩擦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几乎微不可察。

  现在的修为,不仅体现在疗伤续命,亦在于对自身力量、乃至周围环境的极致掌控。

第548章 陋室空堂 衰草枯杨

  在秦可卿的引导下,沈蕴在荣国府内快速移动着。

  秦可卿的灵体如同一缕轻烟,在黑暗中飘忽前行,素白的衣裙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沈蕴则施展身法,身形如鬼魅,脚步落在青石板路上,轻若鸿毛,未发出一丝声响,紧紧跟着前方那点微弱的身影,在亭台楼阁、假山回廊间穿梭。

  眼下荣国府已衰败,早没了昔日的奢华,放眼望去,偌大的荣国府沉浸在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

  往日里彻夜不熄的灯笼,如今十盏里倒有八九盏是黑的,仅有的几处光亮,也如同垂死之人最后的喘息,微弱惨淡且昏黄,根本无法照亮偌大的庭院。

  自然不会有人能够发觉沈蕴的身影。

  更别说,眼下荣国府的众多值夜婆子,都是消极怠工,这会子早都各自找地方睡觉了,根本无人来巡夜。

  路过几处本该有人值守的角落,沈蕴敏锐的听觉捕捉到远处传来的隐约鼾声,或是某个厢房里婆子们压低嗓门的推牌九声。

  所谓的巡夜,早已名存实亡,这深宅大院,如同一个被掏空了内脏的巨兽,只剩下空洞的躯壳,在夜色中无声地腐朽。

  很快,沈蕴就来到了贾琏、王熙凤住的院落,只见这里一片萧瑟。

  院门虚掩着,随着夜里的轻风,偶尔发出‘吱呀’声响,院内,更是伸手不见五指。乌云彻底遮蔽了月光,院里没有灯火,只有一片化不开的浓黑,弥漫灰尘和一丝腐臭气味。

  随着王熙凤入狱,贾琏被尤三姐意外刺死,这院子彻底空置,原来的丫鬟婆子们也都被安排至了别处。

  许久无人居住,也无人打理,昔日人来人往的正房和厢房,此刻门窗紧闭,黑洞洞的窗口像一双双失明的眼睛。

  沈蕴站在院门口,看着里头空荡荡的,好一阵唏嘘感慨,通过原著描写,以及他对王熙凤本人的认知,他可以完全想象到,昔日这院子里热闹非凡的场景。

  仿佛能看到那个恍若神妃仙子的琏二奶奶,穿着华贵衣裳,穿金戴银,丹唇未启笑先闻,被一群媳妇丫鬟簇拥着,站在院中发号施令,神采飞扬,顾盼生辉。

  前来找王熙凤的管事媳妇、丫鬟婆子络绎不绝,还有各权贵家的丫鬟婆子前来串门,更有李纨、三春姐妹时常过来坐一坐。

  即便是深夜,廊下也必定有精神抖擞的婆子守着灯火,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生怕有一点闪失,惹得严厉的琏二奶奶不快,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可眼下,这里只有夜风穿过空荡的庭院,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发出窸窣的呜咽。

  廊檐下、窗角边,蜘蛛网在微风中颤动,蒙着厚厚的灰尘。

  一种物是人非、繁华落尽的凄凉感,扑面而来。

  “侯爷?”

  在前头领路的秦可卿,察觉身后没有脚步声跟上,便停下身形,回转过来。

  见沈蕴独自站在院门口,望着那片黑暗出神,不由轻声呼唤,声音在寂静中显得空灵而带着一丝关切。

  “可卿,你以前没少来这里吧?”

  沈蕴从感慨中抽离,目光落在秦可卿那张在黑暗中更显苍白的脸上,轻声问道。

  秦可卿听他询问,这才意识到,眼中流露出追忆、伤感等复杂神色,还有一丝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悲戚,轻轻点头:

  “侯爷所言甚是,妾身生前,和琏二嫂子算是闺中密友,无话不谈,她对我颇有关照,或许也是因为,我们都是两府年轻的孙媳妇,加之年岁相差不大……”

  “那时,我们常在一处说些体己话,她性子爽利,手段高明,府里上下无不惧她三分,待我却总有几分真意。”

  “我们一同理过事,一同赏过花,也一同在这深宅大院里,感受着同样的束缚与无奈。”

  “如今想来,她那般争强好胜,算计一生,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而我也早已化为了一抹冤魂,唉,可见这世间繁华,终不过是镜花水月。”

  说到最后,秦可卿那绝美的容颜上,哀伤如同水墨般晕开,昔日的笑语喧哗犹在耳畔,如今却一个身陷囹圄,一个化为阴灵,怎不叫她唏嘘感叹。

  沈蕴跟着叹息一声,不由想到曹公在原著所写‘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

  不正是眼前的真实写照吗?

  曾经的笏满床、歌舞场,如今只剩下这陋室空堂、衰草枯杨。

  如果时光回溯,他几乎能想象到,当年王熙凤与贾琏在此意气风发,一个算计着如何揽权敛财,一个贪恋着美酒佳人,他们定然以为这泼天的富贵、煊赫的权势会永远延续。

  何曾会料到有今日这般家破人亡、院落成空的结局?

  感慨一番后,沈蕴才摆手:

  “可卿,走吧。”

  “嗯,侯爷请跟妾身来,荣府的库房就在这院子后方不远了。”秦可卿见他从感慨中迅速恢复冷静,心中微动,应了一声,再次在前引路。

  说着,她率先飘动,灵体轻盈地向前飘去,心思却活络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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