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步步向沈蕴靠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悬崖边缘,充满危险与未知。
然而,沈蕴现已突破至‘悬壶境’,其灵觉之敏锐,远非常人所能及。
整个宴会厅中,每个人的呼吸频率、心跳节奏,乃至那细微的情绪波动,几乎都在他强大感知的笼罩之下,无所遁形。
自柳天纵那充满恶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起,沈蕴便已有所察觉。
待柳天纵行至近前,沈蕴表面上依旧与旁人谈笑风生,然而眼角的余光却早已将柳天纵那紧绷的身体,刻意掩饰却仍显僵硬的步伐尽收眼底。
沈蕴甚至故意侧了侧身,将肋下的空门微微露出,仿佛浑然不知危险即将降临,毫无防备之意。
就在柳天纵躬身举杯,口中恭敬地说着‘学生敬大人’的瞬间,他眼中凶光毕露,如同恶狼出洞,右手猛地从袖中抽出匕首。
寒光一闪,那匕首如闪电般直刺沈蕴的心口,似乎势在必得。
这一下变故突如其来,速度快如闪电,引得近处几人失声惊呼,宴会厅中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有刺客,保护大人!”
侍卫们也迅速反应过来,厉声疾呼。
而沈蕴却仿佛早有预料一般,在那电光石火之间,他身形微微一动,看似随意地一抬手,却精准无比地扣住了柳天纵持匕的手腕。
柳天纵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传来,手腕剧痛如折,仿佛被铁钳紧紧钳住。
他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不等他再有任何反应,沈蕴另一只手已如铁钳般按在他肩井穴上,微一运劲,柳天纵只觉半边身子顿时酸麻无力,如同被抽去了筋骨。
‘扑通’一声,他便被沈蕴轻而易举地反拧手臂,按倒在了案几之上。
酒水菜肴溅了他一身,狼狈不堪,宛如一只被擒住的困兽。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眨眼之间,待周围的侍卫们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时,无不惊骇万分,纷纷拔刀出鞘,如潮水般冲上前去,将已被制住的柳天纵团团围住。
宴会现场顿时一片哗然骚动,人群如受惊的鸟兽般躁动不安。
傅梓成更是惊得豁然起身,双目圆睁,下意识便要冲过去护卫沈蕴,生怕他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待他定睛细看,见沈蕴安然无恙,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重新缓缓坐下。
心中对沈蕴深藏不露的武功更是惊叹不已,暗自思忖其武功造诣竟已达到如此高深莫测之境。
“肃静!”
沈蕴朗声喝道,声音虽不高亢,却如洪钟般清晰有力,瞬间压过了全场的混乱嘈杂之声。
“区区毛贼,不足挂齿,诸位安坐,不必惊慌。”
见他如此镇定自若,胸有成竹,骚动很快便平息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疑不定地聚焦在狼狈不堪、形容窘迫的柳天纵身上,心中充满了疑惑与不解,不明白柳天纵为何如此胆大包天、丧心病狂,竟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行刺沈蕴?
须臾,沈蕴重新端坐上首,身姿挺拔如松,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侍卫们五花大绑、犹自挣扎怒视的柳天纵,目光如炬,沉声质问道:
“柳天纵,本官与你无冤无仇,更予你前程,许你光明未来,你为何要行刺本官?”
柳天纵抬起头,满脸的不甘与愤恨,双目通红如血,似要喷出火来,嘶声吼道:
“沈蕴,你这狗官!休要在此假仁假义,你用阴险狡诈之手段残害了我叔父柳节度,更坑杀了济州城内无数官员士绅,你丧尽天良,作恶多端,不得好死!”
第486章 冷然驳斥 刺杀反间接立功
对于柳天纵尖锐的指控,沈蕴面色如常,毫无波澜,冷然驳斥道:
“荒谬至极!杀害柳节度使以及城中官员士绅的,乃是那些起兵造反的逆贼,本官奉旨讨逆,反而是为他们报仇雪恨,整顿秩序之人,你休要听信坊间流言,血口喷人!”
柳天纵紧紧盯着他,咬牙切齿道:
“流言?哼,济州城人人皆如此说,那支突然出现,又莫名消失的反贼队伍,根本就是你沈蕴暗中掌控的,是你借刀杀人,清除异己!”
沈蕴听后,连声冷笑,笑声中满是不屑与轻蔑:
“笑话!本官乃圣上钦点讨逆副将,持节钺,代天巡狩,剿匪安民乃是本官分内之责,本官有何理由自甘堕落,去行那造反之事?”
“若本官真要造反,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在座诸位,包括你柳天纵,此刻早已是阶下之囚,生死皆在本官一念之间!”
“此等毫无实证、荒诞不经的谣言,本官劝你,莫要再信,更莫要再传,否则,便是自寻死路!”
柳天纵被这番义正辞严、合情合理的反驳噎得一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却仍不甘心,开始胡搅蛮缠,口不择言地诋毁道:
“你…你巧言令色,你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恶贼,你……”
沈蕴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声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力量:
“欺世盗名?哼,柳天纵,你不妨去东山道各州府县,随便找一处村庄,任意问一个百姓,他口中的沈蕴,是什么人?”
“是屠戮忠良的奸臣,还是为他们分粮、治病、分田的‘沈青天’?!”
沈蕴在平定叛乱期间,也实施了一系列安抚百姓的举措,分发粮食、治理瘟疫、重新分配无主田地,
这些举措早已深入人心,使得他在东山道民间获得了极高的声望,‘沈青天’的名声绝非虚传。
柳天纵自然也深知这一点,面对这铁一般的事实,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诋毁在沈蕴实实在在的政绩和民望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最终只能颓然低头,再无话可说。
沈蕴见他气焰已被压制下去,便不再与他纠缠污名之事,转而逼问关键问题:
“本官再问你一次,是何人在背后怂恿你来行刺?说出来,本官或可念你年轻无知,受人蛊惑,可从轻发落,尚且留你一条性命。”
“如若不然,那就休怪本官公事公办,以刺杀本官之重罪,将你斩首示众了!”
柳天纵抬起头,眼神闪烁了一下,梗着脖子回道:
“无人怂恿,是我自己要为叔父报仇!”
沈蕴闻言,目光如刀似剑,仿佛能穿透他的内心,直视其灵魂深处:
“冥顽不灵,被人当了刀使,还自以为忠义?”
“你不妨仔细想想,怂恿你之人,是真为你叔父抱不平,还是借你之手,行其不可告人之目的?”
“你现在明说,本官尚可查明真相,还你,也还柳节度使一个公道,若你执意隐瞒,那便只能带着这糊涂心思,不明不白地去阎王殿前报到了!”
“届时,真正的幕后黑手只怕正在暗处拍手称快,笑你愚蠢呢!”
柳天纵听得心惊肉跳,脸色一变再变。
他确实是在几次所谓‘偶遇’的‘友人’慷慨激昂的议论与‘不经意’的点拨之下,心中怒火被彻底点燃,最终下定决心铤而走险。
他原本抱着必死之心,觉得若能为叔父报仇,即便身死亦值得。
可此刻被沈蕴一语点破,他才如梦初醒,猛然惊觉自己或许真的成了一枚被他人利用的棋子,那份自以为是的‘壮烈’,顿时显得可笑而可悲。
只是读书人那点薄薄的脸面,以及对‘友人’残存的一丝信任,让他咬紧牙关,沉默着不肯承认。
沈蕴见状,心中已然洞若观火。
他在东山道的所作所为,尤其是触及根本的‘分田地’之策,早已严重损害了地主士绅们的利益。
私底下,不知有多少人对他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派人来行刺,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反扑之举。
念及于此,沈蕴眯了眯眼睛,不再逼问,而是对着柳天纵,也像是对着在场所有可能心存异志之人,冷然说道:
“你既不愿说,本官也不屑于逼供,只是替你感到可怜,更觉不值。”
“你以为你的沉默是义气?不过是成全了幕后之人的奸计,让他们得以继续躲在暗处,逍遥法外,甚至去寻找下一个如你一般的‘义士’罢了。”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寒,掷地有声:
“你不说,本官也已猜到是哪路宵小,无非是那些被本官断了财路、夺了不义之田,如今如同阴沟里的老鼠般,只敢暗中吠叫,却无胆现身的残渣余孽!”
“他们不敢正面与本官为敌,便使出这等下作手段,利用你年轻气盛、一腔热血,真是其心可诛!”
说完,沈蕴不再多看面如死灰的柳天纵一眼,挥手下令:
“拖下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侍卫们轰然应诺,将柳天纵拖出了宴会大厅。
在场众人亲眼目睹沈蕴不仅武功高强,临危不乱,更在瞬息之间便将一场刺杀化解于无形。
随后一番言语交锋,驳得刺客体无完肤,最后更是精准地直指幕后黑手,其手段之老练、心思之缜密、行事之果决,令人叹为观止,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尤其是那些极个别原本还存着几分侥幸,想着阳奉阴违、敷衍了事的新晋官员,见到柳天纵转眼间便从新科得意沦为人头落地的下场,无不脊背发凉,彻底收起了小心思,深知沈蕴法令如山,绝不可违。
柳天纵的这场失败的刺杀,非但没有伤到沈蕴分毫,反而成了沈蕴立威的戏码。
也在无形中震慑了在场的所有新官,使得接下来沈蕴的诸多政令得以更顺畅地推行下去,也间接为东山道快速恢复元气、重现太平立下了一功。
沈蕴也想趁热打铁,借着柳天纵这次刺杀,说明一些问题:
“本官知道,坊间有不少传闻,说本官坑杀了济州城内的官员和士绅地主等人。”
“然,本官问心无愧,如果你们当中有谁,有直接证据,大可以携带证据去京城告本官的御状。”
“若不然,此等毫无根据的胡乱猜测,根本就只是谣传,还请不要相信,更不要以身试法!”
众人听闻,无不恭敬应承,毕竟亲眼目睹柳天纵被沈蕴反驳得哑口无言,他们就更没必要去传什么言论了。
第487章 深入田地 了解春耕情况
沈蕴借柳天纵刺杀一事为契机,于众目睽睽之下驳斥谣言,并阐明自身立场。
以强势手腕与缜密逻辑,迅速平息了坊间所有不利于他的流言蜚语。
济州城内,自此再无人敢公开谈论去年的灾祸与官场清洗之事,取而代之的是对‘沈青天’接下来所推行政策的热烈讨论,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殷切期盼。
在沈蕴的强力掌控与一系列惠民政策的推动下,济州城乃至整个东山道,皆如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市面逐渐繁荣,人心日趋安定,呈现出一派太平景象。
随着那些由沈蕴亲自选拔,深受其政令影响的佐贰官们纷纷到任履职,沈蕴的意志恰似涓涓细流,悄然渗透至东山道的每一个府县角落。
这些新官深知沈蕴的脾性与手段,无人敢阳奉阴违,皆全力以赴地执行着以恢复民生为首要任务的各项政令。
劝课农桑、兴修水利、安抚流民、整顿治安……各项事务皆有条不紊地展开。
冰雪消融,春回大地,广袤的田野上再度浮现忙碌的身影,废弃的村落渐次升起袅袅炊烟,商旅往来日益频繁。
整个东山道宛如久病初愈,正在温暖的春光下,缓缓恢复着生机与元气。
转眼便到了万物复苏,春耕至关重要的时节。
这一日,沈蕴换上了一身寻常的粗布衣衫,未带任何仪仗,仅带着几名同样扮作随从的亲卫,悄然来到了青州城外的乡野。
阳光和煦,洒落在刚刚解冻不久、散发着泥土芬芳的田地上。
沈蕴卷起裤脚,毫不犹豫地踏入还有些冰凉的泥水中,接过一位老农手中的犁耙,一边尝试着驱使耕牛,一边与围拢过来的农夫们亲切交谈。
“老丈,今年春耕,种子可还够用?粮种可还称手?”沈蕴扶了扶犁,额角微微见汗,语气却十分自然。
那老农见沈蕴虽着粗布衣裳,但皮色白嫩,气质独特,一看便知来头不小,因此,不免有些拘谨。
但见沈蕴不仅毫无架子,竟真的会摆弄农具,且所问问题皆切中要害,便也打开了话匣子:
“回公子您的话,托沈青天的福,年前分了粮食,开春衙门又按户贷了些粮种,大多是够的。”
“就是……就是这好的粮种还是紧俏,有些人家分到的,出芽率都不太高。”
沈蕴认真倾听着,点了点头,又指向不远处几户共用一头牛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