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本官大业有成之日,必重赏你这个从龙之臣,让你享尽荣华富贵!”
听了这话,傅梓成不免心潮澎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再次郑重表明对沈蕴的忠心不二,以及对未来大业的殷切期许。
沈蕴微微点头,语气转为严肃庄重,谆谆嘱咐道:
“如今东山道历经大灾兵祸,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你既为青州同知,掌一方民事,当深知‘民为邦本,本固邦宁’之至理。”
“切记,一切当以安抚百姓、恢复地方安宁太平为首要任务,绝不可再效仿从前那些贪官污吏,只顾中饱私囊、大肆敛财,罔顾百姓死活,置民生于不顾。”
“若让本官知晓你有丝毫盘剥百姓之举,定不轻饶,严惩不贷!”
傅梓成神色凛然,躬身恭敬回道:
“大人教诲,属下铭记于心,不敢有丝毫遗忘。”
“属下在身为逆首之时,见多了底层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凄惨状况,深知他们所求不过是一碗安稳饭、一件御寒衣、一方立锥地,以维持基本生计。”
“属下既得大人给予此番新生之机,必以百姓福祉为先,竭尽所能,恢复青州民生,重现往日繁荣,定不辜负大人的信任与再造之恩!”
沈蕴见他言辞恳切,目光坚定如磐,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亦随之消散,深深地看了傅梓成一眼,轻轻颔首:
“如此甚好,本官便在这济州静候,期待早日听到你‘傅青天’的贤名自青州传来,传遍四方。”
傅梓成内心激荡不已,第三次深深下拜,声音中带着坚定与感恩交织的复杂情感:
“大人不杀之恩,赐予属下新生之德,属下没齿难忘,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大人知遇之恩,绝不让大人失望半分!”
此前起义的惨痛失败,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让傅梓成彻底明白了许多曾经忽略或不愿正视的深刻道理。
光有激昂的口号与满腔的愤怒,并不足以成就大事,还需严密的组织架构、深远的谋略规划,乃至必要的妥协与隐忍,皆是通往目标不可或缺的阶梯与桥梁。
他愈发珍惜眼下这得来不易的、能够在阳光下堂堂正正重新积蓄力量的宝贵机会。
这一次,他下定决心,绝不会再轻易放弃,必将全力以赴。
更重要的是,他与沈蕴数次交锋,又亲眼见证了其平定东山道的雷霆手段与过人智慧,深知这位年轻权臣心思之深沉如渊、谋略之深远似海、野心之巨大无匹,绝非常人所能及。
他坚信,追随这样一位雄才大略的主上,远比自己带领一群乌合之众盲目冲撞更有希望触及那终极的目标,实现心中的抱负。
至此,傅梓成这个曾经搅动东山道风云变幻的义军首领,在彻底败于沈蕴之手后,非但没有心生怨恨,反而为其魄力、手腕与那份难以言喻的个人魅力所深深折服。
他心甘情愿地收起锋利的獠牙,隐匿于官袍之下,成为了沈蕴埋藏在东山道乃至未来宏大棋局中的一颗重要棋子,一名潜在的得力干将,静待时机,一展身手。
目送傅梓成步履沉稳、神色坚定地离开后,沈蕴沉吟片刻,随即唤来几名临时属官,吩咐道:
“此次恩科顺利举行,取中之士子皆为东山道未来之栋梁之才,按照惯例,当设宴以贺,共襄盛举。”
“你等即刻去筹备,仿鹿乡试后的鹿鸣宴之制,本官要亲自宴请此番得中的考生,以示嘉奖。”
几位属官深知,如今的东山道,是沈蕴一人说了算,可以说他一言可决生死,一语可定前程,闻言无不恭敬应承,不敢有丝毫懈怠:
“是,大人,下官等立刻去办,定将宴会安排得妥帖周全,不负大人厚望,让诸位士子感受到大人的关怀与重视。”
说完,便都匆匆退下,立马去办了,不敢有丝毫怠慢与延误。
目送属官们匆匆离开,沈蕴目光逐渐变得深邃。
有了这些新选的佐贰官到任,东山道很快就会恢复太平安稳,只要局势稳定,待朝廷安排的正印官到位,那就是他班师回朝的时间了。
第484章 别具一格的‘鹿鸣宴’
三日后,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在济州城的一处会馆中隆重举行。
虽筹备时间颇为仓促,但在属官们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懈怠的精心操办下,会场布置得庄重典雅而不失喜庆氛围。
其效率与质量远超以往任何一次官办宴会,也是沈蕴的主张和思想体现。
宴会设于宽敞明亮的大厅之内,四周高悬着喜庆的红灯笼,虽不及以往鹿鸣宴那般极致奢华、富丽堂皇,却也案几齐整有序,器皿洁净光亮,处处透着一种简约而不失格调的美感。
空气中弥漫着酒肉的醇厚香气与炭火的融融暖意,令人倍感温与惬意,将初春时的寒冷驱散。
众多新科中榜的考生皆已换上了象征新身份的官袍,他们或峨冠博带,或锦袍加身,显得精神抖擞、意气风发。
三三两两聚在一处,低声交谈着,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与喜悦,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向往。
整个会场人声鼎沸,欢声笑语此起彼伏,气氛热烈非凡。
这时,一声清亮的通传响彻大厅:
“沈大人到!”
霎时间,所有的交谈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按下暂停键。
众人迅速收敛笑容,依照官场礼仪,按品秩高低依次肃立,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入口处,带着敬畏与好奇交织的复杂情绪。
只见沈蕴在一众属官的簇拥下,缓步而入,步伐沉稳而有力。
沈蕴今日未着官服,只穿了一身藏青色暗纹锦袍,腰束玉带,更显身姿挺拔如松,风度翩翩。
面容依旧俊朗不凡,但眉宇间经此数月历练,已沉淀了几分更深沉的威严与从容不迫的气度。
唇角含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如炬般扫过在场众人,那目光既不显倨傲无礼,也无过分亲昵之态,却自有一股令人心折的独特气度,仿佛能洞察人心,却又给人以莫名的安心感。
众人见他如此平易近人,与传闻中谈笑间平定叛乱的铁血形象颇有不同,心中不免暗赞果然不负‘青天大老爷’之名,对其好感倍增。
原本因初次面见上官而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下来,会场的气氛随之恢复了几分轻松与活跃,欢声笑语再次响起。
待沈蕴坐下后,众人一起恭敬行礼,声音整齐划一:
“参见沈大人!”
沈蕴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向上首主位坐下,随即和蔼地摆了摆手,声音清朗如钟:
“诸位不必多礼,都请坐吧。”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缓缓掠过,在傅梓成身上略有停留,朝着他微微颔首示意,傅梓成亦是心领神会,恭敬地欠身回应,一切尽在不言中。
待众人落座后,沈蕴环视一圈,见济济一堂,皆是新晋选拔的优秀人才,眼中露出满意之色,朗声宣布道:
“宴席开始,诸位请尽情享用。”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侍从们鱼贯而入,奉上美酒佳肴,一时间,酒香四溢,菜香扑鼻,更显热闹。
不一会,便有激动的考生起身,高举酒杯向沈蕴敬酒,声音激昂而诚恳:
“学生等多谢大人赏识录用之恩!若非大人开此恩科,我等寒窗苦读,尚不知何日方能报效朝廷,造福乡梓。”
“今日得此良机,定当竭尽全力,为大人分忧,为朝廷效力,不负大人今日知遇之恩!”
“是啊,沈大人于我东山道有再造之恩,又能不拘一格选拔人才,实乃我等之幸,东山道百姓之福,我等必以大人为楷模,勤勉任事,不负韶华!”
接连不断的感激之声响起,皆是对沈蕴的由衷感谢与效忠之言,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沈蕴面带微笑,一一颔首回应,尽显大家风范。
待众人情绪稍平,他举杯起身,开始了他的演讲,声音洪亮而富有感染力:
“诸位,今日此宴,虽规制不及鹿鸣盛宴那般隆重盛大,然其意相同,皆为庆贺诸位脱颖而出,即将踏上仕途,开启人生新篇章,望诸位不必过于拘束,尽兴即可,共襄此盛举。”
他顿了顿,目光凝重,继续说道:
“想必诸位也深有体会,本次科考,与以往大相径庭,本官不主考经义辞藻之雕琢,亦不空谈策论华章之虚浮,所重者,唯‘务实’二字耳。”
“为何如此?盖因东山道历经战乱与灾祸,民生困苦,百姓亟待解困,此时所需者,乃能脚踏实地、为百姓解决实际困难的官员,而非只会吟风弄月、空谈误国的书生。”
说着,沈蕴举了两个详细的例子:
“便如本次考题中,有问及‘春耕在即,若遇农具、种子短缺,当如何应对?’”
“有考生答:‘可令富户借贷农资,官府作保,秋后偿还,同时清查官仓,若有存余,优先贷予赤贫之家,以助其春耕。’此策便颇得务实之要,切中时弊!”
“又如问‘灾后恐生疫病,如何防范?’有考生答:‘首要清理污秽,疏通沟渠,以防污水积聚;其次广采廉价草药,分设汤药点,供百姓饮用预防;再令乡老里长严查死畜,及时掩埋,以防疫病传播。’”
“此等答案,看似朴实无华,却远胜于空谈仁政、泛论医理之虚言。”
在场众人听了,这才彻底明白沈蕴举办此次特殊科举的真正用意。
许多原本对考题形式心存疑虑的人,此刻也是恍然大悟,深感佩服,对沈蕴的远见卓识赞叹不已。
沈蕴见众人已然领会,语气转为郑重,声音沉稳有力:
“再者,本官需向诸位言明,此番录用诸位,所任官职,皆为各府、州、县之佐贰官,如同知、通判、县丞、主簿等,虽非正印官,然职责却重于泰山,关乎一方之治乱!”
说着,目光如炬般扫过全场,声音抬高几分:
“尤其在此非常之时,东山道各级正印官缺额甚多,需待朝廷与吏部另行铨选派遣,在此期间,各州府县之日常政务、维稳安民、恢复生产之重任,皆需仰仗在场诸位佐贰官暂理大局,不可有丝毫懈怠!”
“在场诸位,皆是本官从数千份考卷中,精心遴选出的务实之才,本官期望诸位到任之后,能牢记今日初心,将百姓疾苦放在心头,将为民办实事作为首要之务,不负朝廷重托,不负百姓期望。”
“望诸位能各展所长,助我东山道尽快恢复元气,重现往日太平安乐之景象!”
第485章 震慑人心 突现刺杀
说完责任后,沈蕴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变得无比严厉,目光如冷电般扫视全场,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本官亦需丑话说在前头,若有人以为天高皇帝远,便可故态复萌,效仿从前那些贪官污吏,只顾中饱私囊、大肆敛财,罔顾百姓死活的话。”
说到这里,冷哼一声,声音冰寒刺骨,犹如寒风穿堂:
“无论他是谁,身居何职,本官定严惩不贷,绝不姑息,届时,莫怪本官言之不预,悔之晚矣!”
在场众人皆知沈蕴手段之凌厉狠决,东山道此前兵连祸结的局面,正是由他一手以铁血手腕终结。
坊间传闻,济州城内多少官员胥吏、豪绅地主,皆是被他设计坑杀,尸骨未寒。
此刻听他这番毫不留情的警告,回想起那些传闻,无不心中凛然,脊背发凉,如坐针毡。
“我等谨遵大人教诲,定当廉洁奉公,勤政爱民,绝不敢有负大人期望!”
半晌,众人齐声应承,声音洪亮而整齐,带着深深的敬畏与决心。
沈蕴见威慑之效已达,脸上重新浮现出温和的笑容,仿佛方才的冷厉只是众人的一场错觉。
呵呵一笑,再次举杯,声音和煦如春风:
“如此甚好,来,诸位,请满饮此杯,本官亦在此承诺,若诸位在地方上政绩卓著,深得民心,本官必当亲自向朝廷上书,为诸位请功举荐,助诸位晋升高阶,光大门楣!”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激动。
历来佐贰官晋升艰难,多数人穷其一生也只能在原地踏步,难有寸进。
沈蕴的承诺,无疑给他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更高位置的希望之门,让他们看到了前程似锦的未来。
众人皆感振奋,满脸红光,眼中充满了干劲与期待。
宴会的气氛再次变得热烈起来,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似乎对未来有着无限的憧憬与信心。
就在这觥筹交错,宾主尽欢的欢愉氛围之中,一双隐匿于人群之后,饱含仇恨与愤怒的眼睛,犹如暗处蛰伏的毒蛇,死死地盯住了上首处谈笑自若的沈蕴。
这充满怨毒的目光,源自一位刚中榜的年轻人,他名叫柳天纵,是原东山道节度使柳子苍的亲侄儿。
坊间传闻,皆言其叔父柳子苍,乃至济州城内众多官员士绅的惨死,皆是沈蕴一手策划的毒辣阴谋。
这些传闻如同一把把利刃,在柳天纵的心中刻下了深重的怨毒,怨毒的种子自此生根发芽。
此刻,见宴会气氛热烈,众人皆沉浸于欢愉之中,防备之心松懈,柳天纵便觉时机已然成熟。
他强自镇定,整了整衣袍,端起酒杯,假意上前敬酒。
而袖中暗藏的那一把锋利匕首,紧紧贴着他的小臂,冰凉的触感刺激着他紧张不已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