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晚唐:从田奴到第一权臣 第76节

第125章 风雨如晦

  裴度复相后的第一把火,便烧得又快又猛。

  中书省发出的政令,不再是往日那般拖沓敷衍,而是如同出鞘利剑,精准狠辣。

  宣慰使持节星夜驰往徐泗周边州县;淮南、浙西等镇的军械粮秣调动文书,加急发出;漕运改道的命令,更是直接绕过了可能被王守澄等人影响的户部度支司,由裴度亲自指派心腹干吏督办。

  一时间,整个帝国的官僚机器,似乎被强行注入了久违的效率。

  然而,阻力也随之而来。

  王播接任淮南节度使的旨意虽下,但其人尚在长安交接,赴任拖延,对裴度的指令阳奉阴违,明显是得了王守澄的暗示。

  漕粮改道途中,屡有“匪患”滋扰,押运官员叫苦不迭,背后隐隐有地方势力与朝中阉党勾结的影子。

  朝堂之上,看似裴度主导,实则暗流汹涌。

  每次议政,元稹等人虽不再公然反对,却总在细节处设置障碍,或以“体恤民力”、“恐生变故”为由,试图拖延、弱化裴度的决策。

  一场围绕徐州乱局的无形厮杀,在朱紫公卿的冠冕堂皇之下,激烈进行。

  裴度对此心知肚明,却不动声色。

  裴度深知,此刻关键在于前线军事。

  只要李光颜能迅速稳住阵脚,甚至取得一场胜仗,裴度在朝中的话语权便将大大增强。

  裴度几乎每日都向徐州方向派出信使,传递指令,询问军情,同时也将朝中动向告知李光颜,嘱其谨慎行事,提防背后冷箭。

  这一日散朝后,裴度将慕容良唤至中书省一间僻静值房。

  “良儿,李光颜处,可有消息传回?”裴度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慕容良低声道:“尚无确切消息。赵破虏校尉应已在途中,但路途遥远,且需隐秘,恐需些时日。”

  裴度点头,叹了口气:“王智兴非易与之辈,徐州又是坚城。李光颜虽勇,然粮饷转运,诸镇协调,皆是难题。老夫在朝中,亦是被层层掣肘……”他看向慕容良,目光深邃,“你那边,吴家女娃之事,需尽快有个了结。王守康近日活动频繁,恐其以此为由,再生事端。”

  慕容良心中一凛:“岳父放心,小婿已有计较。”

  就在翁婿二人密谈之际,裴府之内,华老正为吴仪文诊脉。连日惊吓忧思,令这位昔日娇贵的千金小姐憔悴了许多。

  “吴小姐乃惊惧伤神,气血两亏,需好生静养,切莫再劳心伤神。”华老写下药方,递给一旁的文茹雪。

  文茹雪柔声安慰:“妹妹且宽心,府中安全,无人敢来打扰。”

  吴仪文感激地点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手中依旧紧紧攥着那枚云纹玉佩。

  这些时日,慕容良虽未再直接与她深谈,但通过文茹雪和华老的只言片语,以及府中隐隐透出的紧张气氛,吴仪文已隐约感到自己身处巨大的危险漩涡之中。

  恰在此时,奉命行事的秦嬷嬷,端着药盏进来,看似无意地对文茹雪低语,声音却恰好能让吴仪文听见:“夫人,方才老奴听门房老张说,外面都在传,说刑部和大理寺要重新查吴郎中‘自杀’的案子,还说……还说是咱们府上有人逼死了吴郎中,连吴小姐也……唉,这真是天大的冤枉!”

  吴仪文手中的药匙“当啷”一声落在碗里,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们……他们胡说!”吴仪文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我爹爹……爹爹他……”巨大的恐惧和委屈涌上心头,她再也忍不住,伏在文茹雪肩上低声啜泣起来。

  文茹雪连忙安抚,心中却知慕容良的计划已然奏效。

  文茹雪示意秦嬷嬷退下,轻轻拍着吴仪文的背:“妹妹莫怕,清者自清。只要你将所知实情说出,慕容大哥和父亲定会为你做主,还吴郎中一个公道!”

  吴仪文抬起泪眼,看着文茹雪真诚的目光,又想起慕容良那日慈恩寺的舍身相救,心中的防线终于崩溃。

  吴仪文哽咽道:“姐姐……我……我爹爹死前几日,确实异常恐慌,他曾给我一个……一个很小的铜钥匙,说万一他出事,让我带着钥匙和玉佩,去……去城南大慈恩寺后山的第三个残破佛龛下……找一个叫‘哑叔’的香火道人……”

  铜钥匙!佛龛!香火道人!

  一直在门外悄然倾听的慕容良,眼中精光一闪!果然还有后手!吴远礼竟将更重要的东西,藏在了寺院之中!

  慕容良立刻示意老管家,派人秘密前往大慈恩寺后山查探。

  然而,几乎就在同时,一名浑身浴血、乔装成樵夫的汉子,踉跄着冲进了李琰在京中的一处隐秘落脚点,将一封被鲜血浸透大半的密信塞给李琰,气若游丝地说:“赵……赵校尉途中遇伏……弟兄们拼死……才让我冲出……信……信……”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

  李琰展开密信,正是慕容良交给赵破虏的那份抄件!

  信上血迹斑斑,显然经历了一场惨烈厮杀!

  “消息走漏了?!”李琰骇然失色,立刻派人火速通知慕容良。

  慕容良接到消息时,正准备亲自去审问那个在裴府外窥探被擒获的“玄枭”暗探。

  闻听密件险些被劫,慕容良心头巨震!

  对方的手,竟然伸得如此之长,连李光颜的秘密信道都能精准伏击!

  慕容良快步走向裴府地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必须立刻从这暗探口中撬出“玄枭”的底细和目的!还有那个佛龛下的“哑叔”!

  地牢阴暗潮湿,那名被擒的“玄枭”暗探被铁链锁在墙上,遍体鳞伤,却依旧目光凶狠,闭口不言。

  慕容良走到他面前,冷冷地注视着他:“说出‘玄枭’之主,说出你们寻找铜盒的目的,我给你一个痛快。”

  那暗探啐出一口血水,狞笑:“休想!”

  慕容良不再多言,对身旁的行刑者使了个眼色。

  慕容良知道,时间不多了。

  风暴已然不是将至,而是已经降临!

  能否在惊涛骇浪中抓住一线生机,就看能否尽快揭开这层层迷雾!

  而此刻,前往大慈恩寺后山的人,也带回了消息:那第三个佛龛下,空空如也,只有一些新翻动的泥土痕迹。

  “哑叔”不见了!

  佛龛下的东西,也被人抢先一步取走!

  慕容良站在地牢入口,听着内外传来的坏消息,望着长安城阴霾的天空,第一次感到,自己似乎始终慢了一步。

  一双看不见的黑手,仿佛早已布好了所有的局。

  慕容良,以及他慕容良所珍视的一切,都成了这盘巨大棋局上,被动挣扎的棋子。

第126章 棋差一着

  地牢内的空气混杂着血腥与霉腐的气味,令人窒息。

  那“玄枭”暗探虽受重刑,却硬气得很,牙关紧咬,除了恶毒的咒骂和狞笑,不肯吐露半分有用信息。

  慕容良心知遇上的是死士,寻常手段难以奏效,且时间紧迫,不容久耗。

  慕容良示意行刑者暂停,走近几步,蹲下身,与那暗探平视,声音冷得像冰:“你不说,我也大抵猜得到。‘玄枭’不过是某些人圈养的恶犬,专司见不得光的勾当。吴远礼是你们灭的口,慈恩寺竹林里的杀手是你们的人,劫杀李光颜信使的,恐怕也少不了你们的份。”

  那暗探眼神闪烁了一下。

  慕容良继续道:“你可知道,你们如此卖命,为主子清除隐患,但一旦事败,第一个被推出来顶罪、被灭口的,又会是谁?便是你这等无足轻重的卒子!吴远礼便是前车之鉴!”

  暗探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休要挑拨!为主尽忠,死得其所!”

  “好一个死得其所!”慕容良冷笑,“那你的主子,可会记得你姓甚名谁?可会抚恤你的家小?恐怕你尸骨未寒,你的家人便会因‘牵连’而不知所踪了吧?”

  这话似乎戳中了暗探的某处痛处,他呼吸陡然急促起来,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慕容良抓住这一丝松动,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告诉我‘玄枭’在长安的据点,或者下一个目标是谁。我保你家人无恙,甚至可以给你一个假死脱身的机会。否则……你应该知道裴府的手段,也能猜到王守澄清理门户的狠辣。”

  威逼与利诱,生路与死路,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暗探剧烈地喘息着,内心显然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地牢内只剩下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他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暗探似乎将要开口的瞬间,地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惊呼!

  “走水了!后厨走水了!”有人高声呼喊。

  紧接着,便是府中仆役奔走、提水救火的嘈杂声,隐隐有火光映亮地牢入口的石阶。

  慕容良脸色一变!

  怎会如此巧合?

  几乎是同时,被锁在墙上的暗探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决绝,猛地用头撞向身后的石墙!

  “砰”的一声闷响,血花四溅!

  慕容良疾步上前探其鼻息,已然气绝!

  竟是以如此惨烈的方式自尽了!

  调虎离山!杀人灭口!

  慕容良瞬间明白了!

  那场突如其来的火灾,绝非意外,而是为了制造混乱,要么是为了方便同伙劫狱,要么就是为了给这暗探传递某种信号,逼其自尽!

  慕容良冲出地牢,只见裴府后院一角浓烟滚滚,火势已被控制,但府中上下惊魂未定。

  老管家匆匆赶来:“姑爷,火起得蹊跷,像是有人故意纵火!”

  慕容良心沉到了谷底。

  对手的反应速度和对裴府的渗透程度,远超慕容良的预估。

  慕容良立刻下令:“全面搜查府内,看看有无可疑人物混入或丢失什么东西!加强所有出入口戒备!”

  然而,一番折腾下来,除了那个自尽的暗探,并未发现其他异常。

  纵火者显然早已趁乱遁走。

  这时,前往大慈恩寺后山查探的人回来复命,带来了更坏的消息:不仅“哑叔”和佛龛下的东西不见了,他们在附近草丛中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和几点已干涸的血迹,似乎有人在他们之前到过,并发生了冲突。

  线索,彻底断了!

  慕容良独自回到书房,疲惫地坐下。

  慕容良感觉自己仿佛在下一盘盲棋,对手不仅能看到他的所有棋子,还能随时改变规则。

  每一步都似乎被对方算定,总是慢半拍。

  吴仪文提供的线索,对方抢先一步;李光颜的信使,对方半路截杀;好不容易抓到的活口,对方也能在眼皮底下逼其自尽。

  这份无力感,比慕容良面对千军万马时更甚。

  慕容良拿起桌上那枚从吴仪文处见过的、与自己那块略有不同的云纹玉佩,反复摩挲。

  这玉佩,这“玄枭”,这背后的“大人物”,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他们的最终目的,难道仅仅是为了掩盖一桩旧案?

  不对。

  慕容良猛睁开眼。

  如果只是为了掩盖罪证,对方在得到密匣(假设已被他们得手)后,大可偃旗息鼓,何必如此紧追不舍,甚至不惜暴露“玄枭”的力量,对吴仪文、对自己步步紧逼?

  除非……吴远礼掌握的秘密,远比那桩河工贪墨案更重要!

  或者,这玉佩、这“玄枭”本身,就关联着一个更大的阴谋,而吴远礼父女,包括自己,都只是无意中触碰到了这个阴谋的边缘!

  想到此,慕容良背脊升起一股寒意。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慕容良所面对的,就不是王守澄、元稹等朝中政敌那么简单了,而是一股潜藏更深、力量更恐怖的势力。

首节 上一节 76/151下一节 尾节 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