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是顾小姐在守着,陈清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跟在顾老爷身后,一路到了院子里的偏房。
房间门口,小月正蹲在门口熬药,见到顾老爷和陈清,她连忙站了起来。
“老爷,公子。”
顾老爷看了看小月,咳嗽了一声:“往后喊姑爷。”
小月愣了愣,随即甜甜一笑,喊了一声姑爷。
陈清看了看她,哑然一笑,然后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去,果然看到顾小姐正坐在床边,给床上躺着的穆仙娘,换着降温的凉手巾。
见陈清还有老父亲走了进来,她也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陈清,轻轻叹了口气:“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一个晚上时间,穆姑娘就伤成了这样。”
“这种伤,都快要去掉半条命了。”
陈清看了看脸色苍白,紧闭双眼的穆仙娘,又看了看顾小姐,微微摇头:“本来只是想捉住她,也没有想伤她,只是她当时反应太激烈,因此才被镇抚司伤了。”
说到这里,陈清上前拉了拉顾小姐的手,开口问道:“盼儿昨晚上也没有睡?”
顾小姐见父亲在场,连忙把手从陈清手里抽了出来。
“你…干什么?”
陈清哑然一笑,然后回头对顾老爷开口说道:“顾叔,你跟盼儿也先去歇息罢,我看看穆姑娘的伤势。”
顾老爷这才带着女儿,离开了这处房间,陈清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穆仙娘,想了想,然后叹了口气:“你可不能死了,你要是一死,后面我不知道要烦多久。”
穆仙娘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陈清继续看向她,也站了起来,开口说道:“要是醒了,不要想着偷跑出去,外头都是镇抚司的人,你要是偷跑出去,被他们捉住了,只能定为白莲教一党了。”
穆仙娘自小习武,身体素质不会太差,她这会儿虽然高烧,但只要醒过来,就会恢复一定的行动能力。
陈清叮嘱了这一句之后,也没有再啰嗦,直接站了起来,背着手离开。
就在他起身的时候,床上的穆仙娘眼皮子动了动,似乎要清醒过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依旧昏迷不醒。
…………
因为昨天晚上耗费了不少心力,陈清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落时分,他起身换上衣裳,来到了顾小姐房里,伸手笑道:“镇抚司的腰牌还我,我要去镇抚司报道了。”
顾盼儿将腰牌找了出来,递到了陈清手上,轻轻叹了口气:“我爹说,大郎要去见赵伯伯了。”
陈清“嗯”了一声,开口说道:“今天要进诏狱,有很大机会能见着,自然是要试一试的,如果能见到当然是好,见不到,也只好等下一回机会。”
顾盼儿上前一步,拉住了陈清的手,在他耳边低声道:“大郎,这毕竟是我们家的事情,如果有什么风险,你千万不要着急…”
陈清晃了晃镇抚司的牌子,笑着说道:“我已经是北镇抚司的人了,这一次事情过后,朝廷说不定还要给我升官,去个诏狱有什么稀奇?”
“莫要担心。”
陈清轻声宽慰道:“等我忙完了这阵,天气再暖和些,我带你好好转一转这京城。”
顾盼儿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好。
陈清这才把腰牌收进怀里,一路来到了街道上,街道上,言琮已经等了他一会儿,见到他之后,立刻上前,开口笑道:“子正兄这一觉睡了好久。”
陈清跟他打了声招呼,开口问道:“情况怎么样?”
“枣树胡同的那个窑子,也已经查封了。”
言琮两只眼睛通红,显然一整天没有怎么睡觉,他看着陈清,低声道:“那里的情况更坏,教匪在地底下挖了个地窖,关了好几十个少女。”
“咱们的弟兄,还在那院子底下,挖出来好几具尸骨,仵作简单看了看,都是少女的尸骨。”
“那帮畜牲,害人不浅。”
言琮也有些恼火,压低声音说道:“这些教匪,真个该死!”
陈清点了点头,没有接话,跟在言琮身后,两个人在城里七拐八拐,一路来到了内城。
到了内城之后,二人又一路来到了皇城门口。
“子正兄,挂起腰牌。”
陈清这才把北镇抚司的腰牌挂在腰间,跟着言琮一起,来到了皇城门口的一众官署衙门里。
“子正兄你看,前面是前军都督府和右军都督府,后头就是咱们仪鸾司了。”
有言琮带着,陈清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到了仪鸾司里,到了仪鸾司,兜兜转转,二人才进了北镇抚司的地界。
进了北镇抚司之后,陈清还在好奇的四下观望,已经有熟悉的锦衣校尉,上前来向他打招呼。
有人口称“陈哥儿”,也有人喊陈公子,都相当客气。
当然了,更多的还是上来同言琮打招呼,有人笑着打趣道:“小言大人办好这回案子,估计要升百户了!”
言琮只是笑骂几句,也不跟他们多说,很快带着陈清,一路到了北镇抚司的大牢,也就是诏狱门口。
他率先走了进去,陈清跟着他一路走了进去,一进诏狱,一股酸臭味扑面而来。
陈清忍不住皱眉。
这个时代的大牢,不管关押的人如何如何高端,但是环境就是不怎么样,因为恶劣的环境,也是惩处的一部分。
更容易让被关进来的人,开口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陈清才勉强适应了一些,他松开口鼻,打量着这座大齐的高官专属牢狱。
看起来,与寻常大牢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关押的人,基本上都是单间,很少有两个人关在一起的。
这里头,不少囚犯竟认得言琮,言琮经过的时候,他们还都陪着笑脸,喊一声小言大人,或者是小言千户。
“子正兄,教匪一众要紧人物,就关在这里了,我爹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人负责审理这些人。”
“然后,也由我们具本上奏陛下。”
陈清点了点头,左右看了看,只见白三平,还有“柳妈妈”等人,已经被锁进了监牢之中。
他左右看了看,试图找寻那位“赵侍郎”的身影。
他正在张望,言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问道:“子正兄在找谁?”
“没找谁,没找谁。”
陈清回过神来,摆了摆手,开口笑道。
“开始审讯罢。”
第111章 怎么进来的?
北镇抚司的大牢,与寻常大牢,一眼看去,似乎并没有什么分别。
只不过可能因为此时还是冬天,天气寒冷,再加上此时已经入夜,整个大牢便透露出一股阴森气息。
陈清一边与言琮说着话,一边打量着这座大牢。
他心里明白,这一座看起来不起眼的大牢,实际上是皇权的延伸,准确来说,是皇权绕过朝廷公器,伸出来的一柄利刃。
如果说军队,是朝廷向外的刀刃,天子征伐的利剑,而北镇抚司,则是皇帝向内的一柄匕首,隐隐抵在了朝堂诸公们的咽喉上。
“子正兄。”
言琮看陈清有些出神,轻轻咳嗽了一声,出言打断了陈清的遐想,他开口说道:“白天的时候,镇抚司已经做了简单的审问,到目前为止,这些人已经供出来教匪在京城内外,以及直隶的十几处窝点,镇抚司已经协同仪鸾司,去捉人拿人了。”
“这一次算起来,至少可以拿掉教匪数百个核心教众。”
小言大人语气里,带着难以掩盖的兴奋:“到哪里说,都算得上是大功劳了。”
作为言千户的儿子,他进去镇抚司自然是顺顺当当,而且即便他现在身上没有任何官职,在镇抚司也被人一口一个小言大人。
虽然这一声“小言大人”,多少带了些揶揄,但至少让他在镇抚司里,是与众不同的。
同样,也是因为这样的情形,让言琮无比渴望在镇抚司里崭露头角,办一些漂亮的案子,立下一些耀眼的功劳,给所有人看。
而这一次办白莲教案,他全程参与,事后报上去,他必然是有功的,单单是这样,已经让这位小言千户兴奋不已了。
陈清听了他的话,心里感叹。
镇抚司不愧是皇家特务机构,至少在眼下这个时间点,他们办事相当干脆利落,从开始动手到现在,还没有超过十二个时辰,镇抚司已经开始大规模铺网捕鱼了。
陈清心里心思转动,然后开口问道:“那常四招了没有?”
言琮闻言,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这厮应该是招了,但是他知道的,也不算多。”
“又或许是,我们没有问出来。”
陈清点头道:“带我去看一看罢。”
言琮立刻点头,领着陈清,在镇抚司大牢里头穿行,片刻之后,他把陈清带到了一处牢房里。
这处牢房里,铺了一些干草,那个前段时间还风流快活的白堂主,正被关押在里头,已经面目全非。
他的血,已经浸湿了囚衣,甚至有几根干草,也被他的鲜血浸红。
而他,躺在干草上,如同死狗一般。
陈清挑了挑眉,扭头看向言琮,言琮神色平静,开口说道:“子正兄放心,咱们镇抚司的人,下手都极有分寸,该死的人,想什么时候死就什么时候死。”
“不该死的,怎么打也打不死。”
说到这里,言琮低声道:“这些都是手艺活,子正兄在镇抚司待得久了,自然而然就清楚了。”
陈清“啧”了一声,开口笑道:“那还真是手艺活了,哪天我也跟着学一学。”
说完这句话,他上前一步,蹲在了这白堂主面前。
“常四。”
陈清眯了眯眼睛,轻声道:“好受不好受?”
镇抚司的手段,相当有讲究,这会儿这白堂主身上,疼痛钻心,但是却依旧清醒,他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陈清,又闭上了眼睛,声音已经虚弱到了极点,甚至还带了哭腔。
“该说的我都说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啊,我真不知道教主在哪里,真不知道教主在哪里…”
他声音凄惨,可以说是闻者落泪。
但陈清,却对他生不出半点同情心,只是冷冷的说道:“你不说更好,我巴不得你不说。”
“你要是说了,镇抚司很快就会把你正法,倒是便宜了你。”
“你不说,镇抚司的同僚,隔三差五就来讯问讯问你,给你长长记性!”
北方的白莲教,势力庞大,常四这个所谓的堂主,现在看来,应该只是负责给白莲教创造额外收入的一个堂口。
只是北方白莲教的一部分。
现在,常四管理的这个堂口,很快就会被清理干净,剩下来的事情,其实就是看能不能顺着这个堂口的藤蔓,摸到白莲教的核心了。
常四闻言,虽然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但是硬生生挤出来了几滴眼泪,哭的更加伤心了。
陈清站了起来,朝着他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这才扭头看向言琮,问道:“言兄弟,我是镇抚司的新人,你教教我,后面应该怎么做?”
“按照现有的线索,镇抚司已经开始顺藤摸瓜了。”
言琮看着陈清,开口笑道:“子正兄后面要做的事情,头一件事,就是给陛下写一份明晰的奏书,让我父亲递上去。”
“再然后,执行好先前的计划。”
所谓计划,自然是鸠占鹊巢计划,让穆仙娘慢慢成为北方白莲教的首领,更易教义,从根子上,解决白莲教的问题。
陈清想了想,默默点头:“写东西我拿手,但是不知道奏书怎么写,回头言兄弟你拿一份模板给我,我照着拟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