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侍郎皱了皱眉头:“你是镇抚司的人,他怎么罢你的职?”
陈清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家父在陛下那里参我不孝,因此被夺职。”
“你父…”
赵侍郎想了起来,开口说道:“陈焕。”
他认识陈焕。
顾老爷一介商贾,当年之所以能与陈焕认识,就是因为赵孟静从中撮合,主要是想让顾老爷,在江南老家,有个当地的官员照顾。
而陈清的出身,顾老爷上次进诏狱,自然是跟赵侍郎说清楚了的。
赵侍郎皱着眉头说道:“我记得陈焕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干出这种糊涂事?”
陈清笑着说道:“这里头,关窍多得很,可能涉及了两三位阁老,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等赵大人歇息过来了,我再跟赵大人细说。”
“你是顾绍的女婿。”
赵侍郎皱眉道:“就不要一口一个赵大人了。”
他看着陈清,开口说道:“要称伯父。”
陈清面带微笑:“我后面还要在镇抚司任职的,伯父不怕跟我牵扯太甚,被文官攻讦?”
长久以来,仪鸾司镇抚司,以及内廷那些宦官衙门,一直为文臣所诟病。
文官们希望的朝廷,就是朝廷现有的这种,武将被文官死死压制的现状,而且这种朝廷,最好是仅有的一个朝廷。
镇抚司仪鸾司,是邪门歪道,是天子私器。
尤其是镇抚司,他们是又怕又厌。
赵孟静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诏狱,闷声道:“真要是在乎名声,我也就不从这里头出来了。”
“既然走出了诏狱,功名二字,已经失了一个名字,往后尽可能做点事情,立下些许功罢。”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褴褛的衣衫,默默叹了口气:“在里头关了这几年,少说折老夫二十年寿数,也不知道还能活个几年。”
顾老爷今年五十岁出头,而赵侍郎差不多五十三四岁的样子。
读书人不事生产,本来应该显年轻才对,但是赵侍郎现在,头发胡须都已经花白。
比同龄人已经老了许多。
他看着陈清,问道:“有没有能洗刷身体的地方?老夫不能这样出去见人。”
陈清连忙点头:“有,伯父随我来。”
他把赵孟静,带到了自己原先那个百户所,进了百户所之后,百户所上下的人见到陈清,都很热情的上来打招呼,嘴里依旧是一口一个头儿,陈清也跟他们一一打招呼,然后带着赵侍郎,来到了他原先的公房。
这里依旧没有人占据,还给他留着。
陈清让人搬了浴桶,打了热水,给这位赵侍郎洗身,然后他开口说道:“伯父先洗着,我去医馆找人过来,给伯父包扎脚踝的伤口。”
赵侍郎坐在浴桶里,缓缓闭上眼睛:“子正顺带找个修面的,给老夫收拾收拾。”
陈清笑着应了一声,很快在大时雍坊里找到了两个人,又给赵侍郎买了身衣裳。
等一切弄完,到了下午时分,陈清才带着一瘸一拐的赵侍郎,离开了镇抚司,来到了大时雍坊里。
走在大街上,赵侍郎并没有急着要去见顾老爷,而是看着陈清,问道:“知不知道杨元甫住在哪里?”
陈清想了想,开口说道:“知道。”
“咱们一道去他家门口转一转罢。”
赵侍郎扭头看了看陈清,又看了看陈清身上的衣裳,突然“嗬嗬”一笑。
“你得罪了那老头儿,再穿这身去,正正合适。”
“争取把他也吓短命几年。”
陈清闻言,有些愣神。
这个“赵伯伯”,性格似乎远比他想象中的要有趣很多,很难相信,这样一个乐观的人,在三四年前会做出那样刚直的事情。
不过细想想也就不奇怪了,要不是这种乐观的性子,关在诏狱里好几年,哪怕镇抚司不对他用刑,愁也把自己给愁死了。
听了赵侍郎的话,陈清想了想,也笑着说道:“好,我去叫辆马车,咱们一道去杨相公家门口转一转。”
…………
澄清坊,杨相公宅邸。
正堂里,杨相公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已经透亮的茶汤,半天没有说话。
他的面前,站了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这中年人对着杨相公拱手作揖,一脸惶恐:“老师,这段时间,学生家附近,常能见到生人,而且身边不少人,以及衙门里不少人,似乎都有些古怪。”
他诚惶诚恐:“学生心里,没底得很…”
这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京兆尹周攀。
杨相公回过神来,低头喝了口茶水,开口说道:“望岳啊。”
周攀深深低头:“学生在。”
杨相公看着他,开口说道:“老夫已经不在内阁了,朝廷里的事情,老夫现在也不清楚。”
“不过,你能察觉到不对,如果都察院没有参你,那应该是镇抚司的人在查你。”
说到这里,杨相公皱了皱眉头:“但按理说,如果是镇抚司缇骑查你,你应该感觉不大到才对。”
镇抚司查官员罪行,还是相当专业的,一般官员根本无知无觉,只不过周攀的案子,是天子亲自交代的,镇抚司上下千人规模,可能上百个缇骑都在一起查周攀,声势动静,就自然而然大了不少。
周府尹苦笑道:“老师,要不然您还是回内阁罢,不然我们这些人,心里都没有底…”
杨相公皱眉,正要说话,突然,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直接推门闯了进来,这中年人看也不看周攀,深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开口说道:“爹,刚才我在金鱼胡同…”
他看着杨相公的表情,又低下头:“瞧见赵孟静了!”
杨相公一怔,随即缓缓点头。
“知道了。”
这中年人又说道:“赵孟静身边,还跟着陈清,穿了一身麒麟服。”
“陈清…”
杨相公低眉,缓缓说道:“那看来,陛下是让陈清,把赵孟静从诏狱里,给放出来了。”
这位杨公子看着杨相公,低声道:“爹,情况越来越不对了。”
杨相公此时,心里也有些后悔,也许他上午面对皇帝的时候…姿态应该再低一些才对。
要是低了头,回了内阁…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默默说道。
“派人,去跟张侯爷说一声。”
杨相公叹了口气。
“就说赵孟静从诏狱里出来了。”
老婆孕晚期高烧,现在在医院急诊,晚上的更新不一定有了!
要是没啥大事,等回家了再更,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