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从西北再造天下 第9节

  刘永一听,顿时急得嗷嗷叫起来:“父亲,这个价格实在太低了!如此一来,咱们根本赚不到钱呐。纺织厂赚不到钱,又拿什么去安置城外的灾民?您无论如何也得加点儿价钱。孩儿斗胆做主,四钱五一匹,就当孩儿求您积德行善了。”

  刘父无奈地拍了拍额头,道:“罢了罢了,为父答应你便是。唉,要是你对自家生意也能这般用心,为父也就心满意足喽。”

  刘永嘿嘿一笑,说道:“自家生意有父亲您操心,孩儿自是放心。咱们这纺织厂如今每日能织出十匹布,父亲您若是需求大,咱们还能再添置纺织机。”

  说罢,他又接着道:“孩儿还给家里带来一桩生意。咱们这纺织厂还收购羊毛,三文钱一斤,每日至少需要二百斤以上。这可不是个小数目,父亲您可别错过了。”

  “你这小子,合着就逮着父亲我这一只羊薅羊毛呐!”刘父笑骂道。

  刘永赶忙赔笑道:“孩儿这不是想着照顾自家生意嘛。”

  米脂县,徐晨纺织厂内。

  刘永家的一个伙计赶着一辆马车缓缓而来,贺老六等人赶忙上前,将这三日纺织出来的羊毛布一一搬运到马车上。

  刘永清点一番后,说道:“一共三十三匹布,一匹四钱五,总计十四两八钱五分。”

  伙计依言,按照刘永所说的价格拿出银钱,恭敬道:“少爷,您过过秤。”

  刘永还真取出一杆小秤,仔细地将银子称了一遍。为了查验银子的成色,他还特意剪开了两个一两的银元宝。确定银子质量无误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布匹售卖出去之后,纺织厂众人齐聚在前厅。前厅的桌上,摆放着刚刚卖布所得的十四两八钱五分银子。

  纺织厂的账房李文兵坐在桌前,噼里啪啦地拨弄着算盘,口中念念有词:“这三日,咱们共采购了一千斤羊毛,花费三两银子。徐先生身为东家,一日三十文;某、贺匠、小五兄弟、刘兄,还有桑文姑娘,每日也是三十文。余下二十八名工匠,一日工钱十文,一百八十文加上二百八十文,每日工匠开支共计四百六十文,三日便是一两三钱八分。每日的伙食费,每人五文钱,三日下来总共开销五钱一分。宅院每月租金三两,三日便是三百文。如此算来,纺织厂这三日的开支共计五两一钱九分。不算纺织机等前期投入,这三日下来,纺织厂赚了九两六钱六分,平均一日可赚三两二钱二分。”

  刘永听闻,不禁惊讶道:“想不到就咱们这样一个小作坊,一年下来竟能赚上千两银子?难怪都说江南富甲天下,这其中门道可真不简单呐!”

  贺老六等人听到这个数字,激动得笑出声来。有了这般利润,这纺织厂算是站稳脚跟了,他们也都有了安稳的差事,终于能彻底摆脱流民的艰难处境。想到这几个月来饿死的妻儿,不少人忍不住悲从中来,落下泪来。

  徐晨神色凝重,开口说道:“诸位且莫高兴得太早,这不过是毛利罢了。后续纺织厂还需缴纳赋税,机器本身也有损耗。咱们开办这纺织厂,赚钱倒是其次,首要的是救助流民,让他们能重新过上正常人的日子。所以,往后纺织厂还得扩大规模,购置更多的机器。就目前一日三两银子的盈利,想要救助城外所有流民,那还差得远呐。”

  账房李文兵接着说道:“先生所言极是。如今还远远不是高兴的时候。先生每日要购买三石小麦赈济灾民,如今米脂县一石小麦作价九百文钱,一日便要花费二两七钱。还有那些灾民要变成工匠,得给他们购置衣服,每日花费也在一两左右。再者,打造纺纱车、梳毛机,贺匠他们打造纺织机所需的木料,这些都得花钱,每日开支大概在三百文上下。如此算来,先生每日的开支足有四两之多,每日还净亏损一两银子呐。”

  刘永思索片刻,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多添置几台纺织机,将每日织布的数量从十匹增加到二十匹,如此或许能增加些收益。”

  徐晨点点头,道:“我正有此意。”

  说罢,他转头看向小五,问道:“小五,东城门附近的土地,可有哪个家族愿意出售?”

  徐晨从一开始就打算仿照后世的工业区模式来经营,所以将纺织厂搬迁到城外是势在必行。而无定河两岸,无疑是建立工业区的绝佳地段,借助无定河,能实现成本最低的物流运输。

  小五一脸无奈,回道:“先生有所不知,无定河四周的土地,皆是米脂县最肥沃的上田,都被刘、高、杜、艾、冯这些大家族牢牢占据着,某之前去提议买地,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家给赶出来了。”

  徐晨皱了皱眉头,问道:“无定河两边土地如此之多,竟连一家愿意卖的都没有?”

  小五苦着脸道:“两边土地虽多,可都在这些大家族手里。他们家大业大,并不缺钱,自然不愿轻易出售土地。”

  徐晨暗道:“连建一个厂房的土地都没有,这算是封建地主对资本的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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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蛀虫遍地,盘根错节

  虽然三两银子的利润要救城外上千流民还差的远,但却也是千里之行,踏出了第一步。当晚作坊加了一个肉菜,甚至还给贺老六他们放一天假,不用上夜校,让他们去逛一逛米脂县城。而刘永,李文兵,陈子昂,胡益堂,蒋乡泉,郭铭四人围坐在后院的一个院子当中。

  李文兵难掩激动之色,拱手道:“先生,学生近日苦读,觅得一救国良策。”

  徐晨微微挑眉,问道:“是何种救国之策?”

  众人听闻,也纷纷将目光投向李文兵。

  李文兵清了清嗓子,侃侃而谈:“学生这段时日遍阅诸多与宋史相关典籍,其中《建炎以来朝野杂记》有载,北宋之时,市舶司一年所收税金竟高达一千九百七十五万缗,换算下来,这便相当于两千余万两白银。先生曾言,朝廷若要应对当下内忧外患之困局,至少需得两千余万两白银。虽说海禁乃祖宗定下的规矩,但如今时移世易,依学生之见,开海实乃解朝廷燃眉之急的上上之策啊。”

  刘永等人听闻,不禁面露惊色,讶然道:“市舶司竟如此能敛财?竟可与朝廷田赋相媲美?”

  李文兵点点头,继续说道:“不止如此。北宋年间,茶税、矿税、榷场之税,再加上市舶司的税赋,林林总总加起来超过了三千余万缗。由此可见,我朝对商税征收得实在太少啦。”

  蒋乡泉听闻,不禁手指李文兵,满脸惊愕道:“兄长,你竟想让朝廷重收矿税?难道忘了万历年间的事?彼时征收矿税,镇守太监肆意盘剥,民间商贾苦不堪言,整个天下被搅得鸡犬不宁。”

  众人皆知,当年万历皇帝下令征收矿税,虽说主要针对江南富庶之地,可那些太监一出京城,便在各地巧立名目,横征暴敛,百姓怨声载道,北方本就经济不如南方,经此折腾,地方平衡被打破,民变频发。

  万历皇帝临终前,许是想留个好名声,这才废除了矿税制度。此事不过才过去几年,在场众人皆是那段苦难的亲历者,一听要重提矿税,当即纷纷反对。

  李文兵神色凝重,正色道:“太监收税,自然是祸国殃民之举。但倘若将矿税立为朝廷正税,交由各级官员依规征收,这便不失为合理税赋。想那积贫积弱的宋朝,尚能有三千余万贯的税入,没道理我大明却做不到啊。”

  刘永缓缓摇头,叹道:“可矿产大多被地方大族占据,想要从他们手中收税,谈何容易啊。”

  李文兵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某也深知其中难处,正因如此,才提议开海,此事相较之下,或许更容易施行。”

  “噗!”听闻此言,徐晨一口茶水险些喷出。

  “先生?”李文兵等人见状,皆面露疑惑,望向徐晨。

  徐晨赶忙致歉:“实在抱歉。”而后神色一正,郑重说道:“文兵未曾去过江南,故而有此想法。吾且说一事,当年徐阶在松江之地,名下田产何止二十四万亩,家中织机更达三千余架。仅靠种地,徐阶绝拿不出三万两黄金去贿赂给事戴凤翔。”

  徐晨对徐阶或许能随意评说,但刘永等人却不敢有丝毫轻慢。

  刘永等人满脸疑惑,问道:“徐阁老家有三千架织布机,这与开海一事有何关联?”

  徐晨微微一笑,说道:“江南诸多大家族皆设有纺织工坊,所织之布数量惊人。可这些布又销往何处呢?再者,我大明并不盛产白银,可近些年来,江南银价竟跌至一两白银兑换七百文钱。江南那些大家族,甚至用几百上千斤重的银球作为压舱石,还戏称其为‘没奈何’,意思是即便盗贼见了,也无可奈何。”

  李文兵微微皱眉,迟疑道:“先生之意,莫不是说江南的大家族一直在偷偷将布匹贩卖至海外?”

  徐晨点点头,道:“并非偷偷为之,在江南,此事早已是人尽皆知。若无海外的巨额财富支撑,江南又怎会富甲天下?开征矿税已然会得罪地方豪族,而若要开海,那得罪的可便是朝廷的阁老、尚书等重臣。若不是其中利益巨大,朝廷又怎会在开海、禁海之事上反复折腾?即便是权倾朝野的张居正张阁老,在其权势最盛之时,也不敢轻言开海。若是让朝廷阁老得知你提议征收市舶司之税,哪怕你身处陕西,恐也性命难保啊。”

  李文兵听闻,心中虽有一丝惧意,但更多的却是愤恨。这些江南大家族实在太过贪婪,每年两千余万两白银的税金,竟被他们私吞了两百余年。

  刘永脸色颇为难看,叹道:“难道朝廷如今这般困局,只能指望盐税来解了?”

  徐晨冷笑一声,道:“当年万历皇帝赐予福王的盐引便多达上千引。这两百余年来,朝廷王公贵族手中究竟还留存了多少盐引,实在难以估量。盐税改革所引发的动荡,丝毫不亚于开海之举。要知道,北宋时期食盐一斤不过二十文钱,而我大明如今竟高达四五十文钱。这其中的利益,比之宋朝何止多了一倍。几千万两白银的巨大利益,足以让任何妄图改动盐税之人死无葬身之地啊。”

  “啊!!!”刘永听闻,不禁冷汗直流。

  陈子昂、胡益堂、蒋乡泉、郭铭四人亦是脸色惨白如纸。他们此前也研读宋史,本以为从宋史中能寻得大明税收改革之法,却未曾想经徐晨这般剖析,才知他们眼中可改革之处,早已被王公贵族、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地占据。

  徐晨见状,继续说道:“如今我大明之困境,在于蛀虫太多,贪污腐败之风盛行,内部组织松散,收税效率低下。朝廷若能切实收到足额的税赋,哪怕仅靠田赋,亦足以应对眼前的危机。洪武二十六年,朝廷清查天下土田,总计八百五十万七千六百二十三顷,这还是我大明开国之初的数字。如今已过去两百余年,依常理,大明的田地数量理应超过千万顷。如今朝廷对田地所征的各类税费,每亩加起来超过三斗。咱们便以此计算,如此算来,朝廷应收的粮食便多达三万万石啊。”

第25章 ,需要再来一个张居正

  “咳咳咳!”刘永等人听闻此言,惊得几近失态,面面相觑间,满是难以置信之色。

  “先生,莫不是算错了吧?”如今朝廷每年所征收的粮食不过两千多万石,可徐晨所言的三万万石,两者相较,竟相差达十五倍之巨,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徐晨神色笃定,拱手道:“此皆为有明文记载的数据,诸位若有疑虑,尽可去查阅洪武年间的典籍。再者,弘治十五年,朝廷重登黄册,彼时天下土田总计四百二十二万八千五十八顷。即便依此数字核算,朝廷应收的粮食亦当有一万万两千万石之数。”

  “只可惜呀,这许多粮食在层层流转之际,从小吏、仓吏,直至县令、知府、巡抚等各级官员,层层克扣盘剥。到得最后,竟生生少了七八成,仅余两千余万石上缴朝廷。”

  “大明并非缺少税赋之源,所缺者,乃是能将税赋足额上缴,且以更高比例押送太仓的改革干吏。当今天子所需,亦正是此等栋梁之才。”

  “想当初,天子对东林党寄予厚望,盼其能为朝廷开源增收。然东林党人却为维护江南一地之私利,非但未能增加朝廷收入,反倒设法减少,此乃天子所不能容忍之事。故而天子启用魏忠贤以取代东林党,这便是朝廷党争的关键所在。说到底,皆是为了一个‘利’字。”

  众人皆知,一亩土地收三斗税,虽说与朝廷规定的正税有所差异,但除刘永之外,其余诸人皆是家境贫寒的秀才、童生,平日里并非养尊处优之辈,深知大明实际征收的税赋远比这要多。

  以往,他们鲜少将征税之事与天下广袤土地联系起来。经徐晨此番详细计算,他们方才惊愕地发觉,地方官吏所收税赋与朝廷实际所得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悬殊。上亿石的粮食,就这样在层层盘剥中消失不见,贪官污吏的贪婪行径,此刻如此具象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刘永怒目圆睁,恶狠狠道:“太祖皇帝当年杀贪官,还是杀得太少了!”

  李文斌等人听闻,身形亦有些恍惚。开海之策不可行,盐税之事提不得,矿税征收更是难上加难。一条条本可改善大明当下困境的良策,却因贵族、豪强、士绅、官员等各方势力的牵扯,不但无法施行,甚至连提及都成奢望。可这些税赋本就该归属于朝廷,是天下百姓共同的利益。

  众人只觉仿佛有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整个天下牢牢束缚,动弹不得半分。

  “难道我大明竟无一条可改变这艰难局面的出路?”有人不禁喃喃自语。

  徐晨朗声道:“当然有!就看当今天子有没有魄力,打击盘踞在盐税之上的外戚与勋贵,盐税收入便可增加;整治江南出身的阁老官员,关税有望提升,清理霸占矿场的地方豪族,矿税便能顺利征收。”

  言罢,他似笑非笑地环顾众人,又道:“再者,取消对秀才、举人税赋的减免,大力惩治贪官污吏,如此便能提升征税效率。”

  刘永闻听此言,立刻起身,拱手道:“这如何使得?减免税赋乃朝廷对读书人的优待,此乃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不可轻易更改啊!”

  刘家乃是米脂县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加上他堂哥,整个家族出了三位举人,十几位秀才,在米脂县堪称科举世家。百年来,刘家凭借朝廷对读书人的优待政策,不断兼并土地,如今米脂县近两三成的土地皆归刘家所有。

  李文兵亦面露迟疑之色,道:“如此一来,打击面太过宽泛,朝廷给予读书人的优待本就不多呀。”

  徐晨微微冷笑,道:“太祖当年定下优待读书人之策,本意岂是让其减免几千上万亩的税赋?”

  刘永闻言,面露羞愧之色,但仍辩解道:“朝廷给予刘某的优待,不过区区两石粮食而已。刘某倒并非在意这两石粮食,只是众人皆如此行事,若我刘家不随波逐流,恐会遭受排挤。”

  徐晨长叹一声,道:“革他人之命易,革自己之命难。你连区区两石粮食都不舍得舍弃,更何况那些家大业大、盘根错节的大家族,他们岂会为了朝廷舍弃几百上千万的利益?此乃天子舍弃东林党,转而启用魏忠贤的缘由所在。只是依我之见,如今大明的局势,仅靠一个魏忠贤,已然无力回天。当下的大明,急需如张居正张阁老那般的豪杰之士!”

  “张阁老!”刘永等人听闻,眼中皆流露出欣然向往之色。不单单是因为张居正是大明百年来权势最盛的阁老,更因张阁老以非凡的魄力和智慧,实实在在地扭转了大明的衰败之势,令大明再度兴盛繁荣。正所谓国难思良臣,这个时代的人,无不深深怀念张居正主政的那段辉煌岁月,只是张阁老的下场也是极其悲惨。

  刘永神色悲戚,叹道:“朝廷恐难再出现张阁老这样的豪杰了。”

  徐晨点点头,道:“张阁老推行的改革,极大地触动了大贵族、大豪强的利益,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对皇权也有所影响。故而,莫说是天子不容许再有一个张阁老,即便是地方豪族,亦绝不可能坐视此类人物再度出现。”

  李文兵忧心地问道:“依先生所言,难道这世道的衰败便无可挽回了吗?”

  徐晨目光坚定,道:“非也!我们当下所做之事,便是在拯救天下苍生。”

  “上千流民,怎可等同于整个天下?”刘永满脸不信。

  徐晨微微一笑,道:“自上而下的改革之路,已被各方势力封堵得严严实实。但自下而上的变革之路,依旧存在希望。天下的利益虽已被地主豪强瓜分殆尽,然而,只要能开拓出新的利益,便能激活大明这潭死水。我如今的做法,便是让流民有活可干、有饭可吃,大力发展纺织业。多造就上千工匠,便少了上千流民。”

  “我们所行之事,看似微不足道,实则意义重大。救了这上千流民,便汇聚了上千人的力量;若能帮助一县百姓解决干旱之苦,便掌握了一县的力量。而后不断拓展,由一府至一省。待得整个天下百姓皆能安居乐业之时,盛世自然会再度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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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结社与大义

  徐晨虽只是略述了部分想法,却已然令刘永等人为其宏大的想法震惊不已,然后内心又升起一股参与救国救民事业的激动之情。

  陈子昂忽而出声道:“常言说得好,名不正则言不顺。先生既有革新天下的壮志,何不适时成立会党?借此宣扬先生之志,召集更多志同道合之士,如此方为上策啊。”

  刘永亦点头称是,道:“成立会党确有必要,如此一来,咱们所行之事便师出有名。某深以为然。”

  当下正值明末,受东林党影响,大航海时代带来的红利让江南地区经济繁荣,当地结社、结党之风盛行,东林党,复社就是其中优秀的代表,还有很多小的上色,因为规模和影响力小,并没有记录在历史当中。

  而北方经济相对滞后,大多依附于东林党,抵抗皇权对自身利益的侵害,但这并不意味着北方不想有代表自身利益的发声之人。

  李文兵接口道:“某同样赞成此举。只是,东林党以反对矿监税使掠夺、轻徭薄赋、发展经济等大义为旗帜,咱们若要结社,所依凭的大义又当为何呢?”

  徐晨神色庄重,大声说道:“‘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诸子百家所共同追寻的至高理念,便是大同之境。我等结社,绝非为了一己私利,亦非为了某一家族之利,而是要让天下百姓皆能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学。我等所结之社,便名为大同社,旨在践行天下为公、天下大同的崇高理念。”

  现在虽然不能说造反,但却要占据道德的高地,后世有一个很有名的梗。说为什么刘邦能轻易获取天下,曹操就拼了半辈子,也只占据了北方,撇开两人的政治军事能力不谈。

  两人的格局一开始差距就很大。刘邦看到始皇帝的车队想的大丈夫当是如此。

  而曹操最开始想当的是大汉的征西将军,双方在立旗的时候格局的差距就出现了。

  曹操挟天子令诸侯,虽然让其平定了北方,但借了大汉的大义是要还的,曹操有很大一部分地盘都是忠心汉室的小诸侯归附他得到的,像关中,河南,河东地区,后期曹操主要的精力都用在内斗和清理汉室的忠臣身上了。

  徐晨不想面对曹操一样的困境,立下的大义就不能依附在大明朝廷之下。大同这个名字也不是他胡乱取的,这是他思虑许久,用来击碎大明家天下的铁锤。

  东林党的大义就在皇权之下,他们先天就没有办法对抗皇权。但公天下的思想天然就在道德上碾压家天下,还是历代儒家最高的追求,大明朝廷不会怀疑他们结社,等时机成熟。他们起义就没有思想和道德上的包袱。

  “好!”刘永等人激动不已,纷纷拍手叫好。他们心中皆想,此理念较之东林党,实在高远许多,在大义名分上,已然天然占据上风。

  胡益堂面露疑惑,问道:“此大义固然极好,只是太过高远。可咱们究竟该如何将其付诸实践呢?”

  众人皆知,东林党虽有诸多不足,但确实做到了他们所宣扬之事。掌权之时,当真废除了矿监税,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东南地区的赋役负担。

  然而,其带来的后果亦是显著。朝廷税收锐减,国库日益空虚,九边的士兵已两年未曾领到粮饷,在辽东战场上更是屡战屡败,整个大明王朝已然摇摇欲坠。

  如今他们将大义定位于实现天下大同,但若拿不出切实可行的施行办法,这大同社恐将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徐晨神色笃定,缓缓道:“子曰:‘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欲实现天下大同,物质充裕乃是前提。”

  刘永等人纷纷点头,对这番话深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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