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沟村长这一开口就要 1000斤,可把其他村长给急坏了。要知道,这三种粮食总共种植面积还不到百亩,这么分下去,到自己村子怕是所剩无几了。
郭兴庄村长连忙接上:“俺们村可比杜家沟穷多了,更需要这种高产的作物啊!还请刘主簿也给俺们村留 1000斤新粮食当种子。”
“俺村也要 1000斤种子!”一时间,一场激烈的新种粮争夺战就此拉开帷幕。各村村长纷纷使出浑身解数,互相揭短,你一言我一语,甚至有人激动得破口大骂,现场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刘永见状,赶忙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大家都先听我说几句。种子呢,每个村都会有。但这毕竟是新作物,大家都没什么种植经验。要是一不小心种砸了,绝收了,那原本的好事可就变成大祸事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社长已经有安排了,每个村种几十亩,每家就种个一亩地。这样一来,既能积累种植经验,就算万一哪块地绝收了,对各家各户来说,也不至于造成太大的损失。而且每个村都能分到种子,也能最快地推广这些新粮食。”
几个村长听了,仔细琢磨一番,觉得确实有道理。毕竟,目前也就高家寨这三个村子有种植这三种新粮食的经验,要是一下子全改种新粮食,万一因为没掌握好种植方法,把这些珍贵的粮食种死了,那可真是酿成滔天大祸。每家种上一亩地,慢慢积累经验,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于是,各村村长纷纷购买了几百斤种子,准备带回去好好种植。
安排好新粮种植的相关事宜后,刘永望向自己家的方向,微微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希望父亲不要太生气吧。”
话刚出口,又觉得不太可能,苦笑着摇了摇头:“唉,不打断我的腿就算是万幸了。”
其实,他此次来到高家寨,一方面是为了视察新作物的产能情况,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机会避开家里的一些麻烦事。
米脂城内,刘家乃是当之无愧的首富。然而,多年来,刘家每年所缴纳的税赋却少得可怜。
据刘永所知,他父亲情愿花几百两贿赂历代的县令,也不愿意交那几百石的税,他家的田赋,哪怕是加上贿赂官员的钱,也从未超过一成。
可如今,大同社推行新的税收政策,税率一下增加了三倍,而且还要追缴过去五年的田赋。刘永心里清楚,这事儿要是让父亲知道了,只怕自己真得被追着满街跑。
但此次征税对于大同社而言,却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不管是提高税率,还是追缴过往五年的田赋,这都是全体大同社成员经过深思熟虑后一致认可的决策,刘永自己对此也是认可,不能征集到这些税款,大同社就没有足够的钱粮来练兵,不能练出精兵,大同社就会处于危险当中。
这种关乎大同社生死的大事,没有人敢拉后腿,所以为了避免影响征税工作的顺利进行,他也只能暂时躲在乡下,眼不见为净。
与此同时,米脂的刘府大院,胡益堂前来拜访,称是要与刘家主事商议秋收税务的相关事宜。
刘府的管家向来人展现出了十足的客气,笑容满面地将胡益堂迎进大厅,随后恭敬地奉上茶水。
置身于这豪华的大厅之中,胡益堂不禁心生感慨。若不是有大同社,像他这样出身贫寒的童生,只怕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踏入这等富贵之地。
没过多久,刘思远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大厅。他脸上带着几分客气,却难掩眼中的疑惑,开口问道:“不知道贤侄此番前来我刘府,所为何事?”
胡益堂微微欠身,神色严肃地说道:“晚辈今日前来,是专程为今年税收之事。按照朝廷的一条鞭法,今年刘家的田地,每亩需增加到三成税赋。据我们所知,刘家共有田地 6万亩,其中上田 5000亩,每亩收税六斗,如此算来,需上缴 3000石粮食;中田 2万亩,每亩上缴税额相应计算,需上缴 8000石粮食;下田 3万 5千亩,则需上缴 1万 500石粮食。综合计算下来,刘府今年总共需上缴田赋两万一千五百石。”
刘思远听闻此言,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瞪大了眼睛看着胡益堂,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增加这么多倍有余的税率?贤侄,你这莫不是在与老夫开玩笑?往年全县的税赋都没有两万石。”
胡益堂一脸正色,认真地回应道:“税收乃关乎民生大事,晚辈岂敢拿此等事开玩笑?”
看着胡益堂一脸认真的模样,刘思远这才意识到,大同社此次是动真格的,真要向他们刘家征收两万多石的税赋。
他顿时怒从心头起,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吼道:“刘永在什么地方?把他给老夫找来,我要亲自跟他讲话!”
胡益堂神色镇定,不慌不忙地说道:“税收相关事宜,如今由晚辈负责处理,与主簿并无关联。”
刘思远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与愤怒:“我刘家可是有功名在身,家族中连出两位举人。按照朝廷法律,本就该享有免税特权。你们这般行事,就是如此执行朝廷法令的?”
胡益堂微微一笑,从容应对道:“我等负责征税,自然对朝廷法律了如指掌。按照国法规定,举人可免 20石田赋,免丁口 20人。刘府现有两位举人,待伯父如数上缴两万一千五百石田赋后,晚辈自会返还 40石粮食给伯父。”
“欺人太甚!你区区一个毛头小子,岂能代表官府?你们究竟想干什么?祖宗定下的规矩你们都敢随意更改!”刘思远气得吹胡子瞪眼,几乎是咆哮着说出这番话。
胡益堂却依旧面带微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大同社所践行的,正是祖宗之法。太祖皇帝当初定下的免税额度便是如此。伯父若有疑虑,要不要让侄儿取来大明律,与伯父一同仔细研读,看看祖宗之法究竟是如何明文规定的?”
刘思远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胡益堂,心中又气又恼。他自然清楚,按照大明律,自家这六万亩田地根本不可能全免赋税。可这么多年来,举人家族享受免税的潜规则早已深入人心,大家都心照不宣。却没想到,大同社竟敢公然打破这个潜规则,这不是要与天下士绅为敌吗?
想到自己的儿子刘永竟然在大同社担任二把手,刘思远只觉得心痛如绞。这世上哪有儿子这般坑自家家族的?
然而,胡益堂并未就此打住,继续说道:“伯父,这三成税只是今年的税额。我们在接手县衙账册后发现,这些年来,伯父家从未交齐过田赋。所以,刘家还需补齐过去五年的田赋。其实本应追缴更久之前的,但我们社长念及‘新官不追旧债’,便只追缴当今天子当政时期的赋税。毕竟数额太大,怕伯父家族一时难以承受,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听到此处,刘思远气得浑身发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见过几次的徐晨,明明是个看起来温和有礼的人,怎么如今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
“晚辈今日前来,只是给伯父下一个通知。还请伯父早做准备,备齐粮食。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还望不要把事情闹得太难看。”胡益堂依旧面带微笑,语气却不容置疑。
“要粮食没有,要命一条!你叫刘永亲自过来收税,老夫就把这条老命抵给他!”刘思远怒极反笑,大声吼道。
胡益堂却丝毫不为所动,依旧笑着说道:“伯父,您这又何必呢?我们要的是税赋,并非伯父的性命。米脂的普通百姓都能承受五成、六成的税赋,刘家如此家大业大,难道连这三成税都承受不起?
若真是如此,伯父的经营能力恐怕令人堪忧啊。依晚辈看,倒不如把这些田地交给我们大同社来经营,伯父集中精力在纺织业上,说不定还能让家业更上一层楼呢。”
胡益堂一番话掷地有声,言罢便从容离开了刘府。那沉稳的脚步,仿佛带着大同社不容置疑的决心。
当天夜晚,月色如霜,冷冷地洒在刘府的祠堂之上。刘家各房齐聚一堂,刘思远一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消息,瞬间打破了这份宁静——大同社竟要征收刘家两万多石的田赋,而且还要追缴前五年的赋税!
刘家二房刘思辰满脸的难以置信,瞪大了眼睛,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四弟,你可别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你儿子不正是大同社的二把手吗?如今米脂都在大同社的掌控之下,按常理来说,咱们家的税赋不说减免,至少也不该增加啊,怎么反倒一下子增加了几十倍?这不是内外不分嘛!”在他心中,大同社怎么说都该是自家的依仗,怎么也想不通为何会对自家如此严苛。
刘思远满脸苦涩,无奈地苦笑道:“唉,他怕是早已被徐晨彻底迷惑了心智。今天我派人找了整整一天,却连他的踪影都没寻到。想来,他是提前得知消息,故意躲起来了。这税收的事他肯定知晓,却不提前跟家里透个信儿,如此行径,分明是已经六亲不认了。罢了,我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你也别再把他当成侄子了。”说到此处,刘思远眼中满是失落与愤怒。
三房刘思烨也是一脸的愁容,眉头紧锁,忧心忡忡地问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小事啊!两万石粮食,那可不是个小数目。更要命的是,大同社还要倒追五年的赋税,这加起来可就是 12万石粮食啊!这简直就是要把我们刘家彻底掏空的节奏啊!
徐晨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们刘家和他有仇?还是说咱们当中谁不小心得罪了他?”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大同社的举动为何如此不合常理。
哪怕不顾及刘永这层关系,从常理推断,大同社想要稳定地方局势,也该拉拢他们这些本地大族才是,怎么能这般横征暴敛,难道就不怕他们鱼死网破吗?
刘思辰更是气得满脸通红,猛地一拍桌子,怒声吼道:“这大同社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们是想把我们这些大族全都彻底得罪光吗?”
就在众人纷纷义愤填膺之时,一直沉默的刘南卿冷冷地笑了一声,打破了这混乱的局面:“大同社还怕得罪我等?这几日,张光,马铭,高炼,还有贺人俊等十几个大族土地被他们分了,家产被他们掠夺了,现在米脂还剩下几个家族。”
众人听了刘南卿话只觉得一阵毛骨悚然,现在米脂还能称之为大族的一支手都数得过来,不知不觉当中米脂的大族几乎都被大同社给消灭了。
刘南卿继续道:“大同社想要做什么,其实他们早就在大同报上说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向刘南卿,眼中满是期待,都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刘南卿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意,缓缓说道:“他们要建立大同世界,要建立公天下。而要实现这个所谓的‘公天下’,第一步就是要把我们手中的田地都收走,然后在均给百姓。现在弄出这么高的税赋,就是在逼迫我们主动放弃手中的田地。”
“大同社怎么敢!”听到刘南卿的这番话,各房众人顿时惊愕不已,脸上写满了怀疑与不敢相信。在他们的认知里,这天下还没人敢公然得罪所有士绅,这大同社的人难道都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吗?
然而,刘南卿接下来的话,彻底打破了他们心中仅存的幻想:“他们当然敢,他们已经是在造反了,还有什么不敢的,你们看看他们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三班捕快、六房主事全部被他们关押起来,就连县令如今都被他们软禁在了县衙。整个米脂,政令都出不了县衙。这徐晨,一个从江南来的祸患,帝王之术倒是玩得精妙,可却用来对付咱们米脂的县令,还真是杀鸡用牛刀!”
说句心里话,即便徐晨建立了大同社,还安置了好几千流民,但刘南卿打心底里对徐晨还是不服气的。
可如今,大同社真要将那“公天下”的疯狂理念在整个米脂推广开来,他对徐晨倒是生出了几分钦佩。毕竟,如此大胆的理念,徐晨居然真有勇气去实践,这是一个知行合一的人。
但钦佩归钦佩,刘南卿同时也觉得徐晨已经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深陷在“公天下”的虚幻梦境中无法自拔。而且,他不仅把自己带上了这条“邪路”,还连累了整个大同社,甚至将几千流民、上万抗旱会成员都拖入了绝境。
在他看来,大同社如此行径,必定会引来朝廷的强力剿灭,到那时,大同社、抗旱会,乃至那些流民,恐怕都将在劫难逃,一个都活不了。
第105章 ,一盘散沙的大族与繁荣的米脂
米脂城内的大族们,对当下米脂县的局势洞若观火。
他们心里十分清楚,大同社虽未公然扯起反旗,但种种行径已然有了造反之实。只不过,他们目前选择冷眼旁观。在他们看来,大同社如今气焰正盛,可这般张狂的势头,怕是用不了多久就会招来朝廷的强力围剿。所以,他们此刻根本不愿轻易招惹大同社,只想静静等待局势变化。
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大同社在已然濒临被朝廷围剿的险境下,竟还如此大胆地得罪他们这些本地大族。
不仅把税率一下子提高了好几倍,甚至还要追缴过去五年的赋税。这算下来,几乎等同于要收他们二十年的税赋啊!如此狠辣的手段,简直比刮地皮还要厉害。
想到此处,三房的刘思烨忍不住开口猜测道:“这大同社莫不是打算脚底抹油,准备跑路了?所以才这般不顾一切地搜刮钱财,想趁着还没被朝廷收拾,赶紧积累一笔财富,好方便他们日后逃走。”
其他几人听了这话,越琢磨越觉得有理。毕竟米脂紧邻榆林卫,那里驻扎着十万精锐边军,他们如同悬在大同社头上的一把利剑。在米脂大族眼中,大同社无论如何反抗,都绝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想必大同社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全然不顾他们这些大族的影响力,只想在逃走之前尽可能多捞一笔钱财。
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是目前唯一能说得通的理由。既然大同社都准备跑路了,自然也就不怕得罪米脂的大族了。
“这税坚决不能交!要是交了这二十年的税,咱们刘家可就彻底成了一个空壳,啥都不剩了。再说了,永哥儿还在为徐晨做事呢。我就不信,徐晨真敢派兵来抄了我刘家!”刘思辰咬着牙,满脸的愤懑与不甘。
坐在首位的刘思明静静地听完所有人的发言,沉思良久后,缓缓开口说道:“就按照他们说的,把这税交了。同时,向整个米脂宣告,我们刘家将刘永革出家族。从此以后,他便不再是我们刘家的人。”
刘思远听闻此言,顿时一惊,连忙说道:“兄长,永儿他本质还是个好孩子,只是一时被徐晨蛊惑了心智而已啊。”他实在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被家族扫地出门,这个时代,一个人没有家族就像无根的浮萍。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不同意,他们倒是不在意刘永是不是刘家人,而是在意交出这十几万石粮食。
“大哥,这税交不得啊!交了税,咱们刘家以后拿什么维持生计?”刘思辰痛心疾首,眼中满是忧虑。
刘思明神色凝重,目光扫视众人,沉声道:“你们听我把话说完。交这税,并非是向大同社妥协。如今这大明天下,已然是风雨飘摇,三面皆有造反之势。
今年三月,更是发生了军官暴动,影响了整个西南战事的走向。而后安邦彦进犯贵州,官军一败涂地,总理鲁钦更是战死沙场。
五月七日,王恭厂发生惊天爆炸,上万人因此丧生,就连皇长子都没能逃过这场劫难。
六月,京师地震,灵丘也跟着地震,黄河决口,京师陷入一片汪洋大水之中,而江北、山东等地却又遭遇了严重的旱灾和蝗灾。你们都是熟读历史之人,当明白,大明如今已然呈现出一副王朝末日的景象。在这种局势下,谁又能断言大同社就不能兴起呢?”
众人听完刘思明的这番话,脸上皆是一片骇色。仔细回想,今年大明确实灾祸连连,仿佛没有一处安宁之地,当真如刘思明所说,尽显王朝末日的凄凉景象。
但刘思烨道:“朝廷毕竟有百万大军,底蕴深厚,大同社只能在米脂称霸,他们未必能扛得住朝廷的围剿。”
刘思明道:“那就更加不能让永哥儿牵连家族了,他是大同社头目,不把他革除家族,朝廷能放过刘家?”
“大同社抢了我刘家十几万石粮食,谁又能说我刘家和大同社同流合污?”
几房主事一想,还真是这样,不主动和刘永切割,朝廷胜了他们刘家更惨。
“可是兄长,要是万一大同社胜了,您把永哥儿革出刘家,大同社成事了,那与我们刘家又有什么关系呢?”刘思辰依旧心有不甘,忍不住问道。
刘思明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虽说要在族谱上把永哥儿除名,但血脉亲情又岂是说断就能断的?派人去给永哥儿把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清楚,他会理解我们的苦衷的。
而且,我们此番拿出 12万石粮食支持大同社,这份情,他们肯定会记在心里。好了,此事就这么定了,老四你去准备好粮食,尽快安排人把它们运输到大同社的粮仓去。”
“是!”刘思远虽心中仍有不舍,但这的确是刘家最好的处理方式,他不可能为自己的儿子牵累整个家族,也只能无奈应道。
在米脂这片土地上,近日可谓是风云突变。追缴粮食的通知,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千层浪。
不仅仅是刘家,常家、高家,只要是田产超过五百亩的家族,都收到了大同社下达的通知。
通知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今年的田赋需缴纳三成,而且还要追缴自天启元年以来所欠缺的田赋,心存侥幸不想交的家族,一律罚没田地。
米脂的大族们往日里习惯了各种钻空子、偷税漏税,怎么可能大同社一说他们就愿意交税,而且还是交几十倍的税,不交税是这些大族的第一反应。
但他们却发现遇到的情况大与朝廷大不相同。大同社厉害就厉害在管理细致入微,直接深入到了各个村子。
每个村子有多少亩土地,这些土地归属于哪个家族,大同社都了如指掌,全县田地数量精确到亩。这意味着,想要像以前那样偷税漏税,根本没有可能。
大族们试图故技重施,想用税收问题来威胁大同社,可他们很快发现这一招根本行不通。
大同社根本不依赖他们来缴纳田赋,他们直接通知到农户当中,让农户交三成税,交完税之后,余下的粮食都是自己的,地租由他们交给大族。
地租和税加起来少了一半,农户当然愿意了,但米脂士绅却什么也收不到了,偏偏他们还不敢带家丁去收租,有几个不信邪的人带着家丁去了乡下收租,结果被打的皮开肉绽,狼狈的逃回来。
而后绝的来了,大同社直接以他们欠税为由,把他们的土地给罚没了。
米脂大族这才发现,家族在农村的根基已经被大同社给夺走,他们在乡村成为了无用之人,硬扛根本没有用。
大族们聚在一起商议对策,有人提议让刘家、常家这样的大姓家族带头反抗大同社这种他们眼中“不合理”的税收。可谁能想到,刘家竟然带头服软,上交了粮食,还被收缴了许多的土地,刘家唯一的“反抗”举措就是把那个惹事的刘永开出了家族。
常家干脆闭门不出。对大同社要求不听,不做!
大同社可没惯着常家,见常家如此态度,二话不说,直接把常家的地给分了。
但即便到了这个地步,常家依旧不管不顾,就这么躲在家里,好似隐身了一般。
而贺家、张家这边更是惨,因为之前一些过激的举动,被大同社杀了一大片人。米脂大半的大族都遭了殃,余下的家族犹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他们聚在一处,有人忧心忡忡地说:“朝廷能不能剿灭大同社,咱们谁也不知道,但就眼下这形势,大同社要灭了咱们,是真能做到,他们现在在造反,什么事情都敢做的出来。”众人听了,皆是默默点头,脸上满是无奈与恐惧。
大同社不是朝廷,根本就不讲道理,说杀人就杀人,他们以前的手段也用不了。
天启六年(公元 1626年)十月十八日。
阳光懒洋洋地洒在米脂的街道上。刘南卿与贺函并肩走在这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道上。
这半个多月来,大同社在米脂开展追税行动,成果惊人。他们收缴到二十三万石粮食,还有白银、铜钱、黄金以及布匹等,折算下来价值十八万钱,罚没的田地更是超过了十万亩。这些钱财、货物和田地加起来,总价值竟超过了百万。
此时的米脂街道,与往日大不相同。到处都是穿着脏兮兮短衫的工匠,一片繁忙景象。有人在奋力挖着下水沟,有人认真清理着堆积的垃圾,还有人在有条不紊地修建房屋,整个米脂县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到处都是忙忙碌碌的人。
刘南卿看着眼前凌乱却又充满生机的场景,满脸诧异,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米脂反而比以前更热闹了?”
贺函看出了刘南卿的疑惑,苦笑着解释道:“兄长,你没有出现幻觉。米脂的人口确实变多了,也的确变得更加热闹了。今年秋收之后,几乎每天都有几百人逃到米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