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从西北再造天下 第42节

  就这样,屯垦营恰到好处地截断了河鱼堡士兵的退路。河鱼堡的这群人,除了最开始那一小拨运气好得以侥幸逃脱的,其余的统统都沦为了俘虏。

  随后,屯垦营与护卫队顺利汇合。一路上,陈子昂看到的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一边是战胜敌人后洋溢着的喜气,护卫队成员们脸上都挂着胜利的笑容;另一边则是垂头丧气的明军士兵,他们被集中看管,士气低落至极。

  没一会儿,陈子昂就看到了徐晨等人。目光扫过去,他还瞧见了贺人俊等一干人,此时的他们被五花大绑,个个耷拉着脑袋,一脸的灰头土脸。

  徐晨看到陈子昂赶来,带着几分疲惫却又满是欣慰地说道:“叔逸来了!这次可多亏了你,我们才能如此顺利地将敌人一网打尽啊。”

  说实话,这场仗打得着实轻松。几乎在击溃赵宝国的家丁之后,战局就已经大局已定。剩下的那些明军,就如同流传的大明笑话集里描述的那般不堪。像张献忠这种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的,在这群明军里都算得上是“上勇”了。

  大部分明军士兵,连逃跑的念头都没有,就那样乖乖地等着护卫队来将他们俘虏。不过对徐晨来说这却是他第一次杀人,加上战场的紧张的气氛消耗了他不少精力,让他疲惫不堪。

  经此一役,护卫队仅有 2人不幸牺牲,而明军那边却有 53人丢了性命,另外还有 800多人成了阶下囚。此刻,徐晨心里不禁泛起一阵思索,他好像有点理解满清为何能喊出“满万不可敌”这样的威风口号了。

  毕竟这次自己也算是实实在在地与上千明军对战了一番,就这悬殊的伤亡比,说一句“满千不可敌”似乎也不为过。

  陈子昂满心好奇,开口问道:“先生,你们究竟是如何如此轻易地击败敌人的?”

  王二在一旁笑着接话道:“火枪齐射一轮,那些敌人就立马崩溃了。不得不说,先生的排队枪毙战术确实有厉害。”

  徐晨微微点头,接着说道:“李文兵他们还等着我们去救援。这边打扫战场的事儿,就交给叔逸你了,我带着护卫队即刻前往米脂。”

  陈子昂闻言,点头应下了这个任务。不过,他思索片刻后,指着那些被看押的明军士兵,面露难色地问道:“那这些人该如何处置?毕竟他们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土匪,咱们既不能随意杀了他们,关起来又实在不合适,着实棘手啊。”

  徐晨略微沉吟,缓缓说道:“先对他们进行一番教育,告诫他们以后绝不能再祸害百姓。然后,给他们每人发放 10斤粮食,就放他们走吧。”

  陈子昂一听,不禁一愣,第一反应是觉得这做法太过儿戏。可仔细琢磨一番后,却发现这似乎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了。毕竟,他们不可能真的将这八百多人都杀掉,得顾虑榆林卫那十万大军的态度。思来想去,放这些人离开好像的确是目前最恰当的选择。

  徐晨将这边的事情仔细嘱咐妥当后,便带着 500护卫队朝着米脂方向匆匆进发。

  再看俘虏营地这边,青壮们手持张献忠他们当初逃命时丢弃的长枪,警惕地看守着俘虏。

  而张献忠等人则疲惫不堪地坐在地上,任由太阳晒在身上。这一番来回奔逃,可真是把他们累得够呛。

  就在这时,陈子昂来到了他们面前。他神色严肃,目光扫过众人,大声说道:“你们身为大明军队的将士,本应保家卫国,却为何假装土匪,肆意劫掠百姓?难道你们就丝毫没有感到羞愧吗?”

  张献忠听到这话,心里直犯嘀咕,觉得这抗旱会的人简直莫名其妙。双方都已经大战一场了,怎么还说出这样的话,难道是听多了三国话本,不晓得当下是何种情形?

  然而,明军士兵中还真有老实人站了出来,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悲戚说道:“羞愧又有什么用呢?我们也得吃饭活命啊。朝廷已经整整三年没有给我们发粮饷了,如今我们连妻儿都养活不起。要是有办法能让家人吃饱穿暖,谁愿意出来做这遭人唾弃的土匪啊。”

  另一个士兵也忍不住哭喊道:“俺小儿子前年就饿死了,俺实在不能看着另一个儿子也饿死。”

  这话一出,瞬间引起了不少士兵的共鸣,人群中传来阵阵抽泣声。他们本是保家卫国的军队,如今却落得这般田地,只能沦为土匪,还被人打得大败,各种羞耻、无奈与悲伤交织在一起,让他们悲痛不已。

  “朝廷已经把俺们忘了,俺们现在就是孤魂野鬼。”

  陈子昂听到这些话,顿时愣住了。他确实没想到,这些士兵背后竟有着如此心酸的苦衷。三年没有领到军饷,这让他忽然觉得自己刚刚那番教育人的话,此刻竟有些说不出口了。毕竟,再大的道理,也抵不过让人填饱肚子这个最基本的需求啊。

  一时间,陈子昂心中五味杂陈,或许这大明的天下,就这样亡了也好。说不定能有新的英雄崛起,彻底革清这个黑白不分的世界,给天下百姓带来真正的安宁与希望。

  陈子昂先是向宋沟村村民借来了 8000斤粮食,而后便开始给被俘的明军士兵发放。他一边将粮食递到士兵们手中,一边郑重地说道:“往后切不可与我大同社为敌,更不许再去祸害百姓。”

  “俺听先生的!”士兵们眼中满是感激,纷纷接过这来之不易的粮食。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这 10斤粮食,无疑是雪中送炭。

  轮到张献忠时,他看着递到眼前的一小袋粮食,不禁愣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抗旱会的人竟如此天真,甚至可以说是书生意气。在这个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世界里,他竟然遇到了这样的好人。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心中暗自思忖:这个世界,真的还有好人?

  张献忠略一思索,随即将这袋粮食丢了回去,然后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先生,某可以向您保证,日后绝不与大同社为敌。但要让某从此不祸害百姓,先生,这实在是强人所难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诧异万分地看向张献忠,不明白他为何要拒绝这活命的粮食。

  张献忠却一脸满不在意的神情,坦然说道:“这十斤粮食,也就够某吃几顿饱饭。等吃完了,某还是得想法子填饱肚子啊。

  且不说朝廷已经许久没有发军饷了,就算发了,也连正常数额的一半都不到,这点钱,根本养不活家小。我们这些当兵的,若不想办法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难道就只能等着饿死吗?如今先生愿意放了老张,那就是俺老张的救命恩人,俺实在不想欺瞒恩人。”

  陈子昂听了这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张献忠所说的这些困境,确实是他无法立刻解决的难题。

  然而,张献忠并没有就此打住,他接着说道:“老话说得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先生既然怜悯我等,何不好人做到底呢?”

  陈子昂微微皱眉,问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张献忠目光望向河鱼堡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缓缓说道:“我们这些当兵的,如今是既没了钱粮,又没了出路。可河鱼堡的守备赵宝国,他却是有钱有粮,钱库当中穿铜钱的绳子都腐朽了,粮仓当中粮食多到发霉。先生,您何不带我们去攻克河鱼堡,把本就属于我们的钱粮夺回来呢?”

  朱元璋是真想建一个万世王朝,他设立的卫所制,父亲是守备,儿子就是守备,父亲是千户儿子也可以当千户,虽然也有人可以跳出限制,但阶级固化才是这套制度的核心。

  这套制度运行200多年下来,上层的将门个个肥的流油,但底层的士兵已经退化成为了将领的农奴。

  “对呀!现在河鱼堡的家丁都被先生您重创了,而我们又都在这里,河鱼堡根本就没有什么防备!请先生带领我们攻克河鱼堡吧!”

  “先生,带我们杀回河鱼堡,夺回我们的田地和钱粮!”其他被俘虏的士兵们听了张献忠的话,也都群情激动起来。

  这时,其他士兵们也都反应过来了。他们本就是河鱼堡的士兵,如今被俘虏在此,而整个河鱼堡此刻兵力空虚,不超过百人,几乎毫无防备。与其继续这样饿着肚子,连家人都养活不了,还落得个土匪的骂名,倒不如拼上一拼,或许还能吃上几顿饱饭。

  这些士兵对赵宝国没有任何的忠心,他们也知道赵宝国在盘剥自己,赵家的土地原本是他们自己的,赵家的钱粮也原本是他们的,他们只是打不过赵家的家丁,只能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但只要有机会反水,他们是不会介意出卖赵宝国的。

  陈子昂听着众人的请求,面露难色。以现在赵宝国的情况,攻克一个小小的河鱼堡本不是什么难事,可他所担心的,却是那拥兵十万的榆林卫。一旦他们对河鱼堡动手,极有可能引发榆林卫的报复,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张献忠似乎看出了陈子昂的顾虑,他悄悄地靠近陈子昂,压低声音说道:“先生,今日发生了这样的事,赵宝国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必定会想法子报复大同社。常言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河鱼堡距离大同社的地盘不过50里,骑兵半日就可以杀到大同社的地盘,这河鱼堡留不得,最起码不能在赵宝国手上。

  先生担心朝廷的军队,但不一定要取赵宝国的性命,但只要断了他的钱粮,他就没办法再招募和训练新的家丁。如此一来,他就算想报复,也没有那个能力了。而且,他私自调兵这件事,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量他也不敢把今天的事情宣扬出去,我等把他做个傀儡即可控制河鱼堡。”

  说到这儿,张献忠一脸大义凛然的模样,拍着胸脯说道:“俺老张愿意成为大同社安插在榆林卫的探子,以后必定竭尽全力,帮助大同社抵挡榆林卫的士兵。”

  张献忠本就是个不安分的人。虽说他只是河鱼堡一个小小的小旗,但他却一直认为自己生来就该干一番大事业。为此,他不惜散尽家财,拉拢了一些心腹。

  如今,赵宝国与大同社之间的矛盾,让他看到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在他看来,大同社如今的种种举动,明显是有造反的迹象,这正合他的心意。从小的经历让他对老朱家充满了仇恨,他一直都想着有朝一日能推翻朱家统治。此刻,他觉得加入大同社,或许就能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陈子昂面色凝重地听完张献忠一番言辞恳切的讲述后,深知局势已然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他当即差人去寻吴亚军、魏青、郑心泉等大同社的核心成员前来议事。

  不多时,众人齐聚一堂。

  陈子昂缓缓起身,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随后将张献忠的话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待言毕,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沉声道:“如今,赵宝国已然成为我们大同社的心腹大患,此人不除,我们难有安稳之日。但他身为朝廷的守备,乃是正五品的武官。若贸然杀了他,我们大同社便如同公然谋反,届时榆林卫那十万大军压境,我们恐将万劫不复。米脂大户们此番举动,着实把我们大同社逼入了这进退两难的绝境啊!”

  众人听闻,皆是面色微变,一时陷入沉思。

  这时,吴亚军站起身来,神色镇定,缓缓开口道:“依我看,张献忠所提的方法堪称目前的上上之策。我们不妨暗中谋划,设法掌握河鱼堡。只要夺了赵宝国的钱粮,他便没了重新训练家丁的资本。况且,赵宝国私自调动上千兵马,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只要我们拿捏住这点,量他即便心中恼怒,也绝不敢轻易将此事张扬出去。”

  陈子昂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片刻后环顾众人,问道:“对于夺取河鱼堡一事,大家意下如何?”

  现场有15个大同社成员,10人赞成夺取河鱼堡。

  见此情形,陈子昂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大手一挥,果断下令:“好!既然大家都心意已决,那我们即刻出兵河鱼堡!”

  傍晚,河鱼堡。五十里距离虽然远,但在赵宝国他们丢盔弃甲,不惜马力的情况下,花了半天时间就逃回自己的老巢了。

  “将军.“亲兵统领张成想要搀扶,却被赵宝国猛然挥开。当他作战大厅看到自己训练出来的精锐只剩下28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禁凄然泪下。

  他花费巨大人力物力训练出来的精锐家丁,一战损失了七成,他现在甚至比不上榆林卫的一个千户家丁多,可以说赵宝国的骨头都被打断了。

  命运就是这样残酷无情,明明是一个普通的买卖,却给了自己致命一击,把他的家业都给打没了。

  “贺人俊,本将要杀了你”他既恨击败他的徐晨和大同社,更恨贺人俊不把大同社的实情说出来,让他吃的如此大的亏。

  现在想来要是抗旱会容易打,他贺家也有家丁,贺人俊想要报复大同社,应该找贺家。定是那贺人俊知道大同社厉害,才让他做了替死鬼,赵宝国越想越觉得这才是事实。

  赵宝国义子赵俊峰宽慰道:“义父,胜败乃兵家常事,这次败了,下场我们再打回来就是了。”

  “杀!杀了赵宝国!”刹那间,震天的喊杀声如滚滚惊雷,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划破了河鱼堡原本平静的夜空。那声音仿佛汹涌的潮水,将整个河鱼堡紧紧淹没。

  “怎么回事?”赵宝国被这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惊得从座位上猛地站起。就在此时,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之色,气喘吁吁地禀报道:“不好了,将军!外面有好几千敌人,把咱们河鱼堡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他们的人马!”

  赵宝国听闻此言,顿时一愣,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瞪大了双眼,喃喃道:“大同社的人居然如此大胆,竟敢追杀到河鱼堡来。他们……他们这是真的要造反不成?”

  一旁的赵俊峰见状,急忙上前拉住赵宝国的手臂,焦急万分地说道:“义父,现在可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啊!当务之急是赶紧逃命!只要咱们能赶到榆林卫,搬来救兵,大同社这帮人一个都跑不了!”

  “对,对!去榆林卫找救兵!”赵宝国此时也慌了神,忙不迭地点头应道。

  说罢,父子二人匆忙朝着马厩奔去。然而,命运似乎在此刻跟他们开了个残酷的玩笑。刚一赶到马厩,他们便被一群人重重包围了起来。

  “没想到吧,赵守备,咱们又见面了!”张献忠带着一群手下,如鬼魅般从阴影中现身,将赵宝国等人围在中间。强弓硬弩对他们,张献忠脸上挂着一抹冰冷的冷笑,眼神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

  张献忠他们本就是堡内的士兵,现在整个河鱼堡除了赵保国的家将对他还有忠心之外,根本就没人就没有人愿意为他卖命,所以坚固的河鱼堡轻易被张献忠等人杀入。

  “你们……你们也要造反!”赵宝国满脸皆是震惊之色,他虽不认识张献忠,但看到张献忠等人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这些分明就是他河鱼堡的士兵,他们这以外勾结杀到堡内。

  张献忠听闻,不屑地冷笑一声,大声说道:“什么叫我们造反?赵守备,您可真是颠倒黑白啊!真正造反的人是您才对!没有兵部的调令,您却私自调动上千士兵,这等行径,不是造反又是什么?

  不过您放心,赵守备,你不仁,我等却不会不义。来人呐,把赵守备和他的这些义子们统统押到地牢里去,让他们在那儿好好冷静冷静!”说罢,一挥手,示意手下动手。

  赵俊峰突然暴起,钢刀直取张献忠咽喉。但却见寒光闪过,三支弩箭透胸而出。赵俊峰重重栽倒在草料堆上,溅起的麦秸混着血珠落在赵宝国铁青的脸上。

  “这倒是条汉子。“张献忠冷笑道:“来人送将军歇息。”

  随着张献忠的一声令下,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冲上前去,将赵宝国和他的义子们牢牢控制住,拖拽着他们朝着地牢的方向走去。

第101章 ,两头怕

  当赵宝国的府库大门缓缓敞开,即便见多识广如陈子昂,也不禁一阵目眩神迷。

  陈子昂并非没见过财富。在大同工业区时,他负责管账,大同社每月有四五千两的盈利。然而,这些钱都被用于购置米面粮油、食盐、羊毛、硫磺、硝石、木炭等各类原材料。大同社那大大小小的 12个仓库,满满当当全是货物。可大同社实际留存的银子并不多,不到一万两,一个大木箱便能装下。

  再看赵宝国的这座仓库,满满当当全是钱。肉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麻袋堆积如山,里面装满了铜钱。不少麻袋因年代久远,已然腐朽,袋中的铜钱都露了出来。陈子昂随意打开一袋,只见里面全是色泽发黑的永乐通宝,还有不少宣德通宝、嘉靖通宝。大明王朝历经两百多年,各种制式的铜钱在这里几乎都能找到。

  吴亚军打开了钱库的几个木箱,里面有 50两一锭的官银,还有一箱黄澄澄的黄金。而木头架子上,丝绸、蜀锦、棉布堆积得如同小山,其中甚至还有不少是他们自己纺织的羊毛布。众人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一屋子的财物,价值几十万两银子。

  即便身为大同社的社员,看到眼前这一幕,也不禁血脉贲张。大家心里都在想,要是这些财富属于自己该多好。每个人都沉浸在极度的兴奋之中。

  陈子昂率先从这财宝带来的兴奋中清醒过来。他轻轻关上箱子,神色严肃地说道:“这些财富,都是河鱼堡士兵的血和泪啊!赵宝国罪该万死!士兵们连粮饷都没有,他却在这里积攒了几十万两银子。”

  吴亚军冷笑一声,接话道:“按照太祖皇帝的规定,一个军户能拥有 50亩土地,河鱼堡有上千军户,算下来有近 6万亩田地。可如今,这些田地几乎全被赵宝国霸占。眼前这些财富,只怕都是赵家两百多年来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

  遥想当年,朱元璋原本设想,边军的军户无需朝廷发放粮饷。每户军户都能有 50到 100亩土地,再加上开中法,让商人帮忙将粮草运输到边地,如此一来,明军不仅能够自保,甚至还有主动出击的能力。

  然而,现实却残酷无比。卫所的守备、千户、百户们肆无忌惮地兼并军户的土地。到了弘治年间,开中法又被废除,军户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根基,连家人都难以养活。大明朝廷为了维持边军的战斗力,不得不发放粮饷。可大明那坑爹的税收制度,根本无法负担百万边军的开支,拖欠粮饷渐渐成了常态。

  自从成为大同社成员,他们在徐成的强制要求下学习算术。经过这一年多的学习与实践,每个人都成了做账的能手。经过估算,大家发现赵家每年至少要搜刮三千两以上,持续上百年,才能积累下如此庞大的财富。要知道,人丁万户的米脂县,正税都没有三千两。由此可见,赵家这两百多年来的敛财手段是何等疯狂。

  魏青打开一个箱子,结果发现里面一堆契约。

  他随便拿起一张念道:“今有王老三借贷一石粮食,利息三分,3月后偿还,如不能偿还则以二丫抵债。”

  念完之后,魏青怒气勃发道:“这赵宝国吃人不吐骨头。”

  吴亚军冷笑道:“大明的将军都成了借高利贷的,难怪他们在战场上只能是屡战屡败,败的一塌糊涂,我要是士兵,肯定要对赵堡国背后射上一箭。”

  吴亚军等人被徐晨教育了也有一年时间了,也开始受到徐晨现代观念的影响,他们不再会认为士兵即便饿肚子,甚至连亲人都饿死了,也要报效国家。

  魏青问道:“我们要不要封了这座钱库,等社长回来再商议如何处置?”

  陈子昂道:“把这些欠条等会儿搬出去给烧了,粮仓里有多少粮食?”

  他可记得那些士兵都说过家里已经没粮食了,攻占河鱼堡之后应该马上发粮食。

  魏青道:“大概有三万石比我们大同社还要多。”

  陈子昂思索片刻,说道:“先给每户军户分五石粮食,再把这里的情况通知先生,请先生来此主持大局。”

  与此同时,在河鱼堡校场,帮助大同社攻克堡垒的士兵们接到通知,纷纷集中在此。

  艾进忠满脸不满,抱怨道:“这大同社也太不地道了,卸磨杀驴也没这么快的吧!钱库不让我们靠近也就罢了,连粮仓都不让沾边。我们帮他们拿下了河鱼堡,不说分金分银,起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总该有吧?这哪里像是对待功臣的待遇!”

  张献忠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先别急,再看看情况。如果徐晨真是乱世中能成就大业的枭雄,应该不会把赵家这点财富放在眼里,说不定迟早会把钱财分给我们。”

  刘祥皱着眉头,忧心忡忡地问:“要是大同社的人真这么小气,不愿意把钱财分给我们,那咱们该怎么办?”

  张献忠压低声音,谨慎地说:“那就说明徐晨心胸连个山大王都不如,根本不是能成就大事的人。到时候,我们要么想办法投靠朝廷,帮着朝廷围剿大同社;要么干脆落草为寇,自己闯出一番大事业。”

  这时候人群开始骚动,陈子昂出现在这些士兵面前,两个青壮搬着箱子跟在他身后。

  他随手拿出一堆欠条道:“这都是你们欠赵宝国的高利贷,今天之后就烟消云散了。”

  说完他把一个火把丢进装满借条的木箱当中。

  “轰!”猛烈的火焰当场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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