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从西北再造天下 第33节

  李文兵也跟着摇头,叹道:“先生的提议虽对米脂百姓有益,可实在是太难施行。大族和大族之间有矛盾,村子和村子之间也有矛盾,平日里,这些地主们为了争夺水源、抢占现有的肥沃田地,彼此间已然矛盾重重。若是平白无故要他们出钱出力去建设新的水利设施,那简直是想都不用想,他们绝对不会答应的。”说罢,他满脸鄙夷地哼了一声,“这些大族啊,也就对现成修好的水利设施感兴趣。”

  徐晨神色坚毅,沉声道:“此事米脂的那些大族确实无力为之,也不敢为之。可咱们大同社却不同,咱们不惧那些大族,也能压制这些矛盾。某定一个原则,谁出力谁受益,不愿意出力的那就出钱,如果连钱都不愿意出,又想享受水坝的好处,这种不愿意体面的人,我们大同社就帮他体面。

  修建水利设施关乎米脂4万百姓吃饭问题,那些大族没有能力,我们大同社应当仁不让。一旦这水坝修筑起来,整个米脂的百姓便会明白,究竟谁才是真正能为他们带来福祉与利益的人。”

  听到这话,在场的大同社成员这才恍然大悟,对啊,在米脂,真正该有所忌惮的,应当是那些大族才对。

  而后,徐晨目光扫视众人,问道:“你们当中,可有认识精通水利建设之人?”

  众人面面相觑,而后纷纷无奈地摇头。李文兵等人出身小地主家庭,平日里哪会去操心水利之事;刘永虽出身大族,可他们家族中也并无这方面的人才。

  实际上,整个大明王朝,真正懂水利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距离如今最近的水利专家,怕也就是潘季驯了。

  徐晨暗自思索,在脑海中努力搜寻这个时代的水利人才,这一寻思,倒是让他颇为惊讶。

  东林党的代表人物左光斗。此人曾在北方大力推广“屯田水利”之策,主张通过兴修灌溉设施来提高农田产量,以此缓解饥荒与漕运的压力。他还积极鼓励军民屯垦,甚至将南方的良种水稻引入北方。为辅助屯田,左光斗特意开设了“屯学”,并制定了一系列相应的保障措施,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徐晨心中惊讶,这位左光斗居然是个实干之人,只可惜已然离世。

  “既然如此,那就由某来主持此事吧。”徐晨看着众人那无奈的神情,只得自己挑起这副重担。

  心中不禁暗自感慨:“大明啊大明,这两百多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连培养几个水利人才这般简单之事都做不到。你口口声声说重农,可这重农究竟重在了何处!”

  翌日,天光初亮,晨曦的微光刚刚洒落在米脂的大地上,三川庄,清溪河的上游,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这正是徐晨带领着大同社的一众读书人前来实地考察。没有人才只能现在来培养了,所以徐晨即便是考察水坝选址,也带来一群人,这些人都可以算是大同社的水利人才。

  众人一路行来,起初在高家寨看到的清溪河,尚有几丈多宽,河水奔腾流淌,虽不算汹涌澎湃,却也带着几分灵动的生气。然而,当他们沿着河道溯源而上,来到三川庄时,眼前的景象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原本还算宽阔的清溪河,在此处已然变成了涓涓细流,那水流浅得可怜没过膝盖。

  两边是高耸的黄土坡,犹如沉默的卫士,静静矗立在河道两侧。由于此地人迹罕至,少有人打扰,坡上生长着比较繁茂的灌木和植被。那些灌木相互交织,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植被的绿意给这片黄土世界增添了几分生机,可即便如此,仍难掩黄土的底色,时不时从植被的缝隙间露出大片黄褐色的泥土。

  徐晨走在众人前面,目光敏锐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他时而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地面的土质;时而抬头眺望远方,测算地势的高低起伏。当他来到一处地形独特的地方时,不禁眼前一亮。此处是一个类似于葫芦口的地形,被当地人称作上谷道。

  葫芦口的地势十分奇妙,两边的黄土坡在此处陡然收紧,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狭窄通道,就如同葫芦的细腰部分。而在通道的后方,地势又逐渐开阔,形成了一个相对宽敞的盆地。徐晨站在这葫芦口处,心中迅速勾勒出一幅蓝图。

  他先是沿着狭窄的通道缓缓前行,脚下的土地坚实而又带着些许松软,他深知这是建造水坝的重要基础。随后,他走到通道两侧的坡壁前,伸手触摸那黄土,感受着土质的细腻与坚实程度。经过一番仔细的查看,他发现此处的黄土粘性较好,能够为水坝的建造提供稳固的支撑。

  接着,徐晨又望向后方那片开阔的盆地。他心中思索着,一旦在这里筑起水坝,拦住上游的水流,这片盆地便能成为一个天然的蓄水库,蓄积起来的水源可以满足高家寨等十四个村庄的灌溉需求。

  徐晨越看越觉得此处是建造水坝的绝佳之地,他道:“就在这里建水坝!”

  天启五年(公元 1625年),十月二十四日,高家寨祠堂前,一片热闹景象。

  清溪河周遭十四个村子的村长与夫子,皆应抗旱会会长徐晨之邀,于昨日得讯后,今日齐聚于此。此刻,现场的十几个村长和夫子,正三三两两与相熟之人聚在一处,彼此交谈着。

  郭兴庄村长面带几分妒忌之色,对着高家寨村长说道:“老高啊,你可真是走了大运,捡到宝啦!瞧瞧如今你们高家寨这热闹劲儿,都快赶上一个大村镇喽!”

  如今的高家寨,作为抗旱社总部所在地,各类资源相对集中。加之此地距离大同工业区较近,深受经济辐射影响。村里的年轻后生们,既能去工业区打短工,又能把自家种的菜和家禽拿去售卖,还能以较为低廉的价格购置工业制品和布匹。这一来一往,今年高家寨村民的收入普遍增长了两倍有余。

  手头有了钱,不少村民都开始着手修缮自家房屋。高家寨里那些青壮的父母,更是忙不迭地四处托媒婆,为自家儿子寻觅亲事。就今年这光景,已然有八户青壮定下了亲事。如此兴旺繁荣之象,怎能不让其他村长心生妒忌。

  杜家沟村长在一旁接话道:“谁让你没那本事救会长呢。”

  说罢,脸上又换上一副讨好的神情,“高老哥,你看能不能在会长面前帮我们杜家沟村美言几句,多给我们村几个去工业区务工的名额。十个名额太少了,俺们村的后生们为了这名额都快争得打起来了,可把俺这村长难为坏了。这些后生可都是忠厚老实的好小伙,各个能吃苦,干活踏实又肯干,而且身家清白,比起那些一无所有的流民,不知强上多少倍呢……”

  高家寨老村长打断他的话,问道:“你到底想说啥?”

  杜家沟村长陪着笑脸,讨好道:“老高啊,你看能不能再多给几个,哪怕是五个名额也好?”

  如今的大同工业区,每日营业额都在三百两以上。对于米脂这个小县城而言,这工业区就如同一条流淌着白银的河流。工业区里的工匠们,无疑是第一批受益者。他们不仅一日三餐都能吃上干饭,身上穿的也是崭新无补丁的衣服,每月还有三钱以上的工钱。

  而且,工业区还为他们盖起了砖瓦房,那崭新的三间大瓦房,令每一个农户都心生羡慕。如今,米脂工业区的工匠已然成为四里八乡人人称羡的对象。

  在米脂的乡村,只要有一人成为米脂工业区的工匠,虽说称不上“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但也绝对是村里众人羡慕的焦点。这家人娶媳妇,都得对标富农或是小地主家庭。

  然而,让这些村长心里最不是滋味儿的是,他们觉得徐会长这般优厚的待遇,不留给他们这些本乡本土的人,却给了那些流民,这让他们既无奈又委屈。就说他们杜家沟村吧,足足有三分之一的小媳妇都嫁给了高家寨的人,他们才觉着自己和徐会长等人更亲近些啊。

  高家寨老村长却冷哼一声,说道:“你做个人吧,咱们好歹有地有屋,生活有个基本保障。可那些流民呢,一无所有。要是连个做工的差事都不给他们,你这不是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吗?”

  郭兴庄村长接口道:“这老东西,一贯自私自利,用会长的话来说,就是思想觉悟低,老高你别理他。”

  说罢,他拉着高家寨老村长走到一旁,小声问道:“某听说会长在艾家庄搞均田之事?听说艾家那边的人可都得了好处,哪怕是艾家的佃户,每户都能分到三十亩地,这再多加几亩都能算是地主之家了,老高你和会长熟,说说,这事是不是真的?”

  杜家沟村长也赶忙凑过来,附和道:“俺也听说这事儿了,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而且会长前几日还带了社员过去,想来这事儿假不了,不少人都亲眼瞧见他们在分地啦。”

  分地这般重大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人。不到两天时间,这消息便如一阵风般传遍了整个米脂乡村。不过,有些人觉得这只是个哄人的谣言,怎么可能会有人把自己的地给分了。但靠近艾家庄的村民,已然亲眼目睹了分地的场景,于是“真分地”的消息便在乡间疯狂传开了。

  郭兴庄村长满脸期待地问道:“咱们和会长的关系也不浅,你说咱们这,会不会也有分地的好事?”

  高家寨老村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俺也拿不准这事儿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咱们这边怕是也难施行。艾家没了,会长才能在艾家庄分地,可咱们这几个村的土地,分别掌握在艾家、刘家、常家手里。艾家的地还好说,可刘家和常家的地,谁敢去动啊?”

  郭兴庄村长听闻此言,脸上不禁露出失望的神色,不过他心里也明白,自家村子的情况确实与艾家庄大不相同。

  在高家寨祠堂前的另一处,有一群人聚在一块儿。这伙人皆身着长衫,不少人手中还握着书卷,这般模样与高家寨寻常村民大不相同。村里那些小媳妇、大姑娘瞧着他们,眼中满是崇拜之色,而村里的青壮们,看向他们时则一脸警惕。

  不过,这伙人对此并不在意,只顾着谈论大同社里的消息。

  叶汉开口道:“社里已然下了通知,十一月的时候,要对咱们进行医术培训。听说表现优秀的人,能留在大同工业区,成为医馆的大夫呢。”

  赵汉卿神色略显忐忑,说道:“某至今都不敢随意给人用药,怕是只能继续留在村里喽。”

  这大同社的驻村夫子们,身兼多职,既是教导孩童的夫子,又是为村民治病的赤脚大夫,还是反封建迷信的战士。

  徐晨凭借自己记忆里那些简单易懂、操作方便的偏方,以及一些常见病症的应对之法,写成了一本医书,算是这个时代的赤脚医生守则了,交付给这些夫子。平日里,他们便依据医书给村民对症下药,遇上疑难病症,便将病人带到大同工业区的医馆寻求救助。

  只是徐晨对这些“三脚猫”功夫的大夫(他自己戏称自己为“二把手大夫”)着实没抱太大信心。那医书上着重强调的,还是一些医疗卫生习惯,主要目的是预防常见病症,期望这些夫子能起到宣传卫生知识的作用。

  在这个时代,医疗条件着实太差,哪怕只是些许改变,那也是巨大的进步。就说这些赤脚大夫宣传洗手、喝开水的习惯后,在抗旱社覆盖的村子里,各种疾病的发生几率大幅减少,因病去世的人数更是有史以来首次降低到个位数。

  和反封建则更简单,在米脂这片土地上,有本村的神婆,或者四周的庙宇,装神弄鬼,骗村民钱财的,徐晨直接写了一本破解这些迷信手段的书籍,像什么沸水拿钱,斩纸人之类的化学手段,让这些夫子戳破他们的骗术,而后把他们赶走,就目前来说效果不错,只发生了一起,以武服人的事件。

  赵汉卿似乎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妥,赶忙解释道:“某倒不是嫌弃羊路村不好,只是某觉得自己在工业区能更好地发挥自身作用,也能更多地帮衬社长。”

  想当初,赵汉卿在加入大同社之前,生活可谓穷困潦倒。他家原本有几十亩地,在当地也算得上富农。可就为了支持他读书,家中田地变卖殆尽。偏偏他运气不佳,连个秀才都未能考取,无奈之下,只能靠教些孩童启蒙勉强维持生计。虽说还能穿着长衫,却也只能过着贫苦却饿不死的日子。

  然而这两年,米脂遭遇大旱,本地的自耕农、小地主都难以维持生计,他的私塾自然也没了学生。他曾经想要做长工,但他无奈发现自己望着麦苗只能念出“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诗句。

  他的肩膀已经挑不得扁担,手也拿不惯镰刀,更加重要的是,他脱不下自己身上的长衫,更加看不得乡人嘲讽自己的脸色,他无奈之下,他只能前往米脂城谋求生路。可米脂城又谈何容易讨生活,他甚至差点饿死街头。

  恰逢大同社扩张,他稀里糊涂地就加入了进去。而后,令他颇为惊喜的是,自己竟又成了夫子,再次回到乡村教导学生。

  不过此次,他的待遇可大不一样了。大同社每月给他一两银子的薪俸,还贴心地为他准备了两套长衫、两双鞋子,让他过上了往昔都不敢奢望的体面生活。

  他在心底对徐晨满怀感激,感激对方给自己带来了全新的生活。与此同时,他也有了新的念头,一心想要留在更为富裕的大同工业区。

  这大同工业区,虽说建设不过短短三个月时间,可徐晨却不惜砸下上万两银子。他依照后世城镇的模样来打造这个工业区,服务工匠的市集、饭馆、茶园、戏院、医馆一应俱全,甚至连大澡堂都有。

  还有专门的环卫工负责清理这片区域,在这个时代随处可见的污水垃圾,在工业区里难寻踪迹。这一切,造就了一个与这个时代截然不同的村镇,这不但是一个手工业城镇,更是一个服务工匠的城镇。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如今的大同工业区,已然是一个比米脂县城还要繁华热闹的新型城镇。

  赵汉卿从未出过米脂县,也不知其他县城是何模样。但在他心中,大同工业区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理想城镇,他满心渴望能留在这儿生活。

  有懂水利读者吗,本来想要弄一个千人水利会战,结果我一算,一个20米长,3米多宽,三米多高的土坝,土方只有120,AI告诉我十个人半个月就可以修好,后面我提升到100米,宽高也提升到5米,但也是2000土方,最多只要100人半个月不到的时间,这和我记忆当中的万人会斩,十万人会战差距太远了,这是我在哪里算少了吗?求给提示。

第89章 ,劳动最光荣与团结有力量

  叶汉笑说道:“咱们谁不想留在大同工业区呢,只是此事谈何容易。如今想要加入抗旱社的村庄是越来越多,如此一来,要下派到乡间的夫子数量自然也跟着增多。况且大伙都清楚,社长一贯认为,艰苦之地方能考验人。咱们只有在村里做出一番成绩,才更有机会成为正式社员呐。”

  经过这三个多月的发展,大同社已然颇具规模。如今有正式社员百余人,预备社员三百余人。这其中,有一大半都是从抗旱社发展而来的。

  但要说起来,在投靠大同社读书人当中,发展出社员的比例算是最高的了。

  像叶汉他们这些人,目前都还是预备社员,尚处于考核期。这考核分为两个方面,一则考核他们对大同思想的认知程度,二则考核他们将大同思想付诸实践的能力。

  毕竟这些人皆是读过书的,对于大同思想的理解和认知自然是比较快的。然而,要将其付诸实践,就得实实在在地为所在村庄做些实事,起码得做出成绩来,才有资格成为正式的大同社员。

  万涛接过话茬道:“从这两批新加入的社员情况来看,抗旱社里那些优秀的农户、打井队员,所从事的大多是些耗费力气的活儿,确实不太适合咱们。

  不过,倒是有不少人去了养殖场,从事鸡鸭养殖。就说有个叫夏涛的读书人,弄出了火炕孵鸡的法子,凭借这个,成功成为了正式社员。

  还有在牧场养羊的,研究出了什么青贮饲料,整个牧场的十个人也都正式入社了,咱们读书人有一技之长,更容易入社。”

  如今徐晨这边,钱财充裕,人才也渐渐充足起来。如此一来,许多事情便无需他事事亲力亲为。他只需把技术要点写出来,交给那些专业的人才去操办即可。就拿大同工业区来说,如今最缺的便是蛋和家禽这类肉食,而纺织厂又急需羊毛。于是,徐晨便把火炕孵鸡和青贮饲料的技术详细记录下来,让专业人才去钻研实践。

  像这种有着明确技术目标的项目,即便经历几次失败,最终也能成功。

  在徐晨眼中,这些能攻克技术难题的人,才是真正的技术人才,所以万涛也没有说错,徐晨这是有意思的,把读书人改造成为技术人才。

  一旦他们取得成功,徐晨便立刻将他们的事迹刊登在《大同报》上。如此一来,一方面是为这些人才扬名,让他们在社里乃至整个米脂都能声名远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传播这些实用技术,让更多的人知晓火炕孵鸡和青贮饲料的技术。

  “有一技之长?”赵汉卿等人思索起来了,想要通过技术加入大同社。

  “会长来了!”徐晨现身,刹那间,现场众人纷纷围将上去。

  徐晨笑意盈盈,一一与众人亲切寒暄,而后引领众人步入会场。

  但见会场上,各村村长依次端坐于下,台上则是以徐晨为首的抗旱会诸位领导。

  待众人皆已坐定,徐晨朗声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实乃有一事相商。吾等欲在清溪河上游修筑一座水坝,此坝修成,对我等益处良多,故而需各村齐心协力、出人出力。”

  “修水坝?”众人听闻,尽皆面露惊愕之色。

  徐晨却神色笃定,接着说道:“这两年,米脂之地旱灾愈发严重,诸位皆深受其害。诸多农户生计艰难,甚至只能卖儿卖女以度时日。

  依某之见,若想改变这等靠天吃饭的困局,修筑水坝势在必行。待水坝建成,冬季雨季之时便可储水,待到农时需水之际再行放水。如此一来,小灾之年,吾等可安然度过;即便遇大旱之年,亦能将灾情减轻几分。”

  言罢,徐晨令人挂出一幅图来。图上所绘,乃是米脂极为常见的一处沟壑峡谷,然不同之处在于,一条高耸的土坝横亘于峡谷之中。峡谷之内,一条水光潋滟、蜿蜒曲折的湖泊呈现眼前。那峡谷出平湖的壮丽景象,令众人无不心生向往。

  “这不正是我三川庄吗!当真能造出这般大的湖泊?”三川庄村长满脸难以置信,实在难以相信图上之景描绘的竟是自己的村子。

  其余各村村长亦是一脸震惊,面上尽是羡慕痴迷之色。在米脂这等干旱之地,水资源实在太过珍贵,能有如此湖泊出现,简直如同天方夜谭。

  “若真能修成这般大的湖泊,便是将我这把老骨头搭进去,老朽亦心甘情愿!”一位老村长感慨道。

  徐晨应道:“只要水坝顺利修成,即刻储水,不出一年,图上这般景象便可成真。”

  老村长面露迟疑,问道:“如此浩大的一座土坝,所需花费怕是不菲吧?”

  徐晨道:“此土坝长约三十丈,坝底宽两丈,高一丈半,耗费土方约一万五千石。只需备足藤筐、扁担、铁锹等工具,再得上千青壮劳力,十五至二十日便可将此坝修成。水坝建成之后,可储水百万石。届时,如今年这般的旱灾,诸位便无需再忧心了。”

  “且这只是一期工程,待水坝竣工之后,某还打算在各村修筑高架水渠,引清溪河水至各家田地之中,让旱地变为水田。如此一来,粮食产量至少能增产五成以上。”

  在这尚无化肥的年月,若想粮食增产,多引水灌溉实乃关键之举。而在这个时代,划分上田、中田、下田的标准,便是看田地距水源的远近。

  “这得耗费多少粮食啊?”有村长问道。

  徐晨答曰:“修筑水坝乃重体力劳作,唯有吃饱饭,方能有力气干活。是以,一个青壮一日的口粮需二升,如此算来,一日粮食消耗便是二十石。工期总要预留些余量,按最长工期计算,需四百石粮食。藤筐要准备五千个,铁锹亦需上千把,整个工程预算大约六百两银子。”

  老村长苦笑着摇头道:“便是将俺们村卖了,也凑不出这般多的钱财啊。”

  徐晨道:“粮食一事,我大同会自会承担。我等同会收了诸位的粮食,自然要为大家谋实事。不过,青壮劳力还需各村出。”

  徐晨话音刚落,杜家沟村村长朗声道:“绝不能再任由这老天爷欺负俺们!这水坝必须得修!俺们村能出一百个青壮劳力!”

  “俺们村出八十!”

  “俺们村出五十个!”

  其余各村村长亦纷纷响应。毕竟只需出些人力,还能有饭吃,且是为自己家乡修水坝,这些村长自是乐意至极。

  徐晨微笑道:“各村夫子,烦请登记一下各村要出的人数。”

  言罢,他又看向三川庄村长道:“你们村需多费些心力,上千青壮的伙食便劳烦你们负责了。不过,做饭的妇孺也算出工,同样能得一份口粮。”

  三川庄村长笑道:“先生这说的哪里话,这怎算麻烦?分明是先生您给大家伙谋了口饭吃。”

  徐晨道:“如此便说定了。明日,大伙便带人前往三川庄集合,咱们尽早开工,早日将水坝修筑完成。”

  “好!”众人齐声欢呼。

  天启五年(公元 1625年),十月二十五日,三川庄外。

  昔日徐晨所到的那处葫芦谷,此刻已然红旗招展,人头攒动,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前来此地的青壮们个个精神抖擞,整齐列队。

  徐晨环顾众人,高声道:“古有愚公移山之壮举,今日吾等在此,便是要拦河成湖,解家乡干旱之困。吾期望后世之人提及我米脂时,亦能留下一段‘米脂拦湖’的佳话。好,此刻开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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