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界商人安静片刻，答道：“归零文明如同他们的名字一样，文明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会一切归零，重新开始。
“他们文明发展停滞的原因，就是到了循环的终点，文明即将重启，一切归零。
“而他们重启文明的办法就是丢失的东西……轮回源质。”
听到这个回答，陆恒脑袋里“嗡”了一声。
因为这个回答蕴含的信息量太大了。
归零文明进入的所谓循环，竟然是一切归零，将文明倒回原点，重新开始。
换而言之，归零文明所谓的归零，其实就是整个文明一起重生。
换作其他人，或许会觉得这个回答不可思议。
陆恒却是亲身经历过重生，接触轮回源质后，时间倒回到了深渊降临之前。
惟一的问题是，陆恒经历的重生，只是自己一个人，和整个文明一起重启，不是一个概念。
如果想要达到文明重启的目的，所需要的轮回源质总量肯定非常庞大。
得到这个信息，原本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瞬间就串联起来了。
比如归零文明为什么会是极端孤立主义，为什么那么封闭？
原因也是因为他们即将重启文明。
这里面涉及一个关键理论，质量无法凭空产生，也无法凭空消失。
如果这个理论在归零世界同样适用的话，意味着归零文明想要重启文明，就需要将世界质量恢复到文明起点的数值。
在一个异世界里，能改变质量的方式并不多，基本都是因为空间传送。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归零文明禁止征召者进入他们的世界，也不会杀死闯进归零世界的深渊恶魔。
这些征召进归零世界的生物，对归零文明来说都是外来质量，在文明重启前，必须全部抛掉。
同样的，归零文明还要保证他们的世界不丢失任何质量。
也就是说，只要有征召者从归零世界拿走东西，他们都必须追回，不只是轮回源质，任何拥有质量的东西，他们都要追回，哪怕只是一块破石头。
陆恒脑袋里信息爆炸，立即追问：“归零文明之所以要重启文明，是因为深渊入侵吗？”
这一次，星界商人没有给出回答，而是说道：“现在轮到我提问了。你刚才说你现在不知道轮回源质的下落，意思是你曾经知道，你曾经在哪见过轮回源质？”
陆恒沉思起来，考虑回答这个问题的利弊，最后答道：“深渊魔巢。”
星界商人听到这个答案，陷入了沉默。
他拥有特殊的能力，可以确定陆恒没有撒谎，但深渊魔巢不是低等文明生物可以靠近的。
他有更多的问题想问，但他非常尊重规则，催促道：“轮到你提问了，是要问你刚才追问的问题吗？”
“不是。”
陆恒想了一下，没有再问刚才问题，转而问道：“归零文明为什么要重启文明？”
这些问题都是关于归零文明的，星界商人不需要为归零文明保守秘密，所以回答的时候非常干脆：
“两个原因，第一个，归零世界也遭到了深渊入侵，他们没有解决深渊入侵的办法，所以在深渊污染到极限的时候，采用轮回的方式，将整个世界恢复到深渊降临之前。
“第二个原因，归零文明希望通过一次次的循环，寻找突破文明极限的办法。”
嗡！
信息再一次爆炸。
从星界商人回答的信息里，可以确认一件事。
归零文明确实受到了深渊入侵。
其实，这一点在被征召去归零世界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现在算是佐证了这个猜测。
归零文明现在着急追回丢失的轮回源质，说明他们着急重启文明，进入下一个循环。
也就是说，现在的归零世界已经被深渊污染得很严重，继续拖延下去，归零文明可能连进入下一个循环的机会都没有。
深渊的可怕程度，远远超出预料，连半神文明在深渊面前，也只能选择以重启的方式暂时逃脱深渊的侵蚀。
星界商人回答完之后，接着开始提问：“你怎么去的深渊魔巢？以人类的等级，不应该出现深渊魔巢的征召。”
陆恒礼貌的咧嘴一笑，说道：“我的问题问完了，交易结束。”
星界商人被噎住了，身上的荧光闪烁了几下，分明很生气。
陆恒一直保持着戒备状态，身上的【神源战甲】始终维持着淡蓝光晕。
星界商人确实生气，但没有下一步动作。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相当于被耍了，但整个过程符合交易的规则，而且陆恒从头到尾没有撒谎。
只是在他还没有得到满意信息的时候，结束了信息交易。
而这个做法，同样符合规则。
星界商人确实很生气，但还是遵守公平交易的规则，问道：“你有其他问题想要问吗？我可以放宽回答的信息长度。”
陆恒摇摇头：“暂时没有了。”
星界商人没有继续强求，而是说道：“好吧，我还会找你的。”
他说着身体散发光芒，朝天空射出一道光柱。
他的身形沿着光柱上升，在离开地面之后，整个黑乌鸦培养室在光芒照射下燃烧起来。
黑乌鸦的孵化卵在光照下破裂，全部灭活。
陆恒根本没有出手，星界商人就亲自毁掉了黑乌鸦培养室。
火焰熊熊燃烧，没有一只黑乌鸦逃走。
陆恒退出这栋建筑，抬头看着星界商人消失在光柱中。
星界商人从出现到离开，整个过程并没有表现出太过剧烈的能量波动。
刚才陆恒明明感受到这个星界商人生气了，但他并没有作出任何攻击动作。
这是高等文明的优雅？还是能力的不足？
归零文明是一个半神文明，星界商人的文明等级和归零文明相差不多，应该在半神之下。
陆恒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即便是半神文明，也不代表这个文明里的所有主体生命都是半神。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星界商人的反应就合理了。
陆恒亲手杀掉的半神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单挑一个高等文明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单挑一个高等文明的生物个体，难度不会特别大。
就算打不赢，自保肯定是足够的。
……
离开黑乌鸦培养室所在的无人区。
陆恒拿出归零文明的晶核，叫出了白光。
白光出现，笼罩四周空间，周围一切都陷入了凝固状态。
陆恒直截了当的开口说道：“我从星界商人那里，得知了你们的秘密，现在可以平等对话了吗？”
白光：“文明等级的差距犹如天壤之别，怎么平等对话？”
陆恒态度强硬的说道：“文明差距确实大，但在深渊面前，结局都一样，傲慢只会让你们走向灭亡。”
白光陷入了沉默。
半晌之后，白光才发出声音：“你想要什么？”
陆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我要是说想要净化深渊的办法，你们也给不出来。只能换一个要求，我要晋升半神的途径。”
白光：“你觉得可能吗？”
陆恒：“不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
白光：“我可以引导你朝半神的方向提升，但一蹴而就的办法不存在。”
陆恒：“直接说办法。”
白光：“首先，你的能级要达到60级，这是晋升半神的最低标准。第二，晋升半神需要使用合适的材料。”
陆恒：“什么材料？”
白光：“不需要问，当你看到半神材料的时候，你会知道那是什么的。我现在说出某种半神材料的名字也没有用，选定一种半神材料去找，找到的几率接近于零。
“你能做的就是，在遇到半神材料时，把它拿到手，然后让自己去适应那种材料，而不是找指定的材料。”
陆恒认真听完，沉思片刻后，突然说道：“告诉你一件事，星界商人也在关注轮回源质。”
这是事实，刚才在和星界商人沟通的时候，对方一直在问轮回源质的事情。
也就是说，星界商人确实对轮回源质感兴趣。
但同时也透露出了另一个信息，轮回源质不在星界商人手里。
如果轮回源质在他们手里，他们就不需要问轮回源质的位置了。
白光听到这个信息，再一次陷入安静之中。
陆恒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我有个疑问，星界商人文明在星界缝隙流浪，他们有没有居住地吗？不可能以个体为单位漂流吧？”
白光：“星界商人在星界缝隙中建造了生态球。”
陆恒听到这个回答，大概明白星界商人文明到底是什么状态了。
这个文明建造的生态球，可以在星界缝隙中漂流。
既然是生态球，那体积肯定比行星小，但能作为一个文明的栖息地，体积也不会太小。
即便是面对高等文明，有些沟通策略依旧有效。
刚开始的时候，归零文明很难沟通，很多问题都不肯回答。
现在好了，出现了同为高等文明的竞争对手，有竞争才有动力。
陆恒想起一件事，好奇的问道：“我被征召去归零世界的时候，主线任务是帮你们解决导致文明停滞的问题。
“如果从征召意志的目标来说，其实是希望你们打破循环。
“你们有没有想过，走出循环或许是新的出路。”
白光：“难道你觉得你比我更了解我的文明？”
陆恒耸耸肩：“这似乎是征召意志的目的。”
白光：“你怎么知道征召意志的目的一定是对的？”
这确实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到目前为止，征召意志所发布的任务，只能证明是在对抗深渊，但并不能证明每个任务达成的目的都是对的。
本身对错就是动态的，特别是站在文明的角度上看问题，一件事在一百年前或许是对的，但在一百年后可能会产生坏的结果。
当时间尺度拉到几万年，对错就不是永恒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