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撞倒在地的那人滚成一个葫芦,面露愤愤之色,嘴里胡乱骂了几句。
对面那人举起拳头挥舞几下,便一溜烟地吓跑了。
“哼,欺软怕硬的东西。”
留下的那人见对方走远,脸上装出有些得意的模样。
然而等他一回头,却见一个俗家僧侣打扮的青年立在背后。
心跳似乎都停了一瞬间。
‘李存孝?!他怎么也来施粥?’
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身体却是毫不犹豫地就跪下去:
“哎呀!是天鼓寺的佛爷、哪吒三太子!您大恩大德,来布施我们这些孤魂野鬼”
李存孝一听乐了。
明教个个都是人才啊。
“小的贱命一条,都是靠菩萨们的慈悲才能苟活.”
“行了行了,别跪了。”
李存孝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神色很是随和。
那人心底松了一口气,暗道大宗门的天骄就是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随便捧一捧,就拿自己当真仙真佛。
妈的,吓老子一跳,还以为暴露了
“你的同伴是回去通风报信了吧?”
“是嗯?”
冷汗瞬间爬满脊背,那汉子脸上惊恐一闪而逝,还意图隐瞒。
“您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可是正当他在拼命想借口的时候,一股炽热的真气忽然沿着肩膀和五指接触的地方侵入体内。
好似灼烧一般的感觉沿着经脉扩散,随之而来的,却不是痛苦,而是酥酥麻麻的快感,让人头皮发麻,身子哆嗦。
“又是大力金刚掌?你们明教只有这一门武学吗?”
李存孝感受着真气游走带给自己的信息,随口说了一句。
他自己就练过大力金刚掌,当然知道这门武学的魔头会给肉身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然而他这一句话却在汉子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实在想不通,只是例行地出来打探情报,结果才一个照面,自己就被锁定并识破,武功都被人认出来。
焰摩真气袭扰经脉血气,一时间他什么都做不了,好似一个哑巴,被李存孝扶着回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屋中。
旁边的乞丐看到,都露出羡慕之色,还以为是天鼓寺发慈悲,要收人当杂役。
往年灾年的时候,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我怎么没这种好运?
“李老弟,你怎么一眼就能看出,此人是魔教教徒?”
苏武鸣带着府衙的人手,一直都在这屋中待命,见状都有些惊奇。
此时因为焰摩真气导致那血气暴走,那汉子拿捏不住筋肉,原先故意收缩的身形也恢复原样。
寻常乞丐可不会有这般精壮的身子,苏武鸣等人一眼就能断定,此人有鬼。
可李三郎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是听出来的”,李存孝笑着解释了一句。
有风轮在身,他不只是速度快,更能一定程度上操控气流。
哪怕隔着十丈,声音散入风中,而且是在几十百来号人的嘈杂所在,他也能精确分辨出自己要找的信息。
“被你们认出来又如何?”
那汉子好不容易恢复说话的能力,也不再掩饰,一边说,一边冷笑。
“我不可能告诉你们任何事情.哼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
古怪的声音从颤抖的咽喉发出,李存孝收回焰摩真气覆盖的右手,看着对方抽搐的筋肉和翻起的白眼,平静开口:
“你那位同伴已经有人跟着了,想要活命,就告诉我们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说,你们抓了多少孩子,藏在屋里的什么地方,里面有多少人手,都是什么境界.”
那汉子惊怒至极,酥麻的快感还残留在身体当中,但他仍然不愿意放弃挣扎:
“我说了,我不可能告诉你任何啊啊哦哦诶诶啊啊哦.”
强烈的冲击涌上心头,这一次,他几乎要昏厥过去,脸上更是洋溢着不正常的潮红,看得一旁的苏武鸣等人一阵恶寒。
“还是不肯说?”
李存孝皱了皱眉头。
没用吗?
对方该不会是把这当成了一种奖励吧?
“还是个硬骨头,这个办法不管用,嗯.”
一念及此,他当场拔出身边一个不良人的横刀,冰寒的锋刃直接夹在了对方坚硬的要害上。
“我说.”,那人含糊地发出声音。
“那就只能先把你的硬骨头割了”
“我招了!”
一阵鬼哭狼嚎,片刻后,李存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小屋。
身后,苏武鸣看着裤裆有一大块湿迹的汉子,挥了挥手,旁边立刻有不良人将其带走。
“圆光大师,您这位师弟,可真是有些.不同凡响啊。”
圆光回忆着方才的一幕幕,也是面色古怪,但片刻后又释然。
天才难免有种种怪癖,李存孝的手段虽然有些不同寻常,但只要是用于正道,却又无伤大雅。
‘那位不知名的前辈,确实眼光独到啊。’
天鼓寺众僧依旧施粥,人群依旧拥挤。
而圆光和苏武鸣带着人手,悄无声息地离开,最后合围在永安坊的某座院子之外。
李存孝正站在院子门口,微笑着和门里的人交流。
“.我们正在坊市当中施粥,若施主有意,现在便可前去。”
“眼下排队的人已经很多,去晚了,就没粥了”
“大师真是菩萨心肠”,门里那人只露出半张脸,看似很感激的模样,但手上却没有一点动作。
‘张朴刚回来报信,这才半刻钟,后脚天鼓寺的和尚就到,难不成是被跟踪了?’
心中这样想着,嘴上便忍不住试探道:
“大师,我.”
门里人小心翼翼地试探着,李存孝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按照方才那人的交代,这院中该有二十五个明教教徒。
因为他们也是第一批送入州城的教徒,刚开始掳掠孩童,规模不大。
实力上限也不敢太高,毕竟怕被发现,但平均素质不差。
其中黄庭境界的坛主一人,脏腑境界三人,剩下都是筋肉好手。
至于孩童,由于李存孝和刺史府衙的动作太快,他们还没来得及在城中铺开,所以也只有悲田院的十几个孩子加上城中搜罗来的十来个讨饭的乞儿。
但是这处据点却是在这些人来之前就已经在经营,地下挖了一条地道。
由于永安坊离南城门很近,这地道几乎是可以直接通向城外。
也是因此,李存孝虽然带着打草惊蛇的目的来,但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动手,而是想要再了解一下其中的情况。
毕竟关系到十多个孩子的安危,能多些准备总是好的。
但眼下看到对方已经有了警觉,再虚以委蛇就没意思了。
“大师为何叹气.咦?”
门里人正奇怪,眼前忽然一阵天旋地转。
随着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在一切陷入黑暗之前,他只看到一具无头的尸体站在门后,脖颈的切口光滑平整,血柱冲天。
身穿天青色僧袍的青年一步踏入。
“你是说,天鼓寺的人正在永和永平永安这三个坊市里施粥?”
姚子恒皱着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坛主,我回来的路上还听说,法曹参军苏武鸣现下正带人在悲田院查案。”
张朴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便是方才从施粥队伍中离开之人。
本来只是出于小心回来报信,结果半路听到苏武鸣查案的消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坛主,会不会是被发现了?”
“不应该啊”,姚子恒的眉头皱的更紧。
“这些狗官,向来是不管民间的破事,只知道搜刮聚敛”
“难不成这白香山,真有传言中那般爱民如子?”
他们来到城中不过一旬,这才是在州城中第一次动手,就疑似被发现,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这要传回去,岂不是说明他姚子恒办事不力?
“罢了,圣教的大业要紧。不管有没有被发现,既然第一批孩童到手,现在就送过去,免得节外生枝。”
短暂思虑片刻后,理智和对明教的忠诚还是战胜了情感。
“等把人送走,咱们就先换一个据点,此地很可能已经不安全不好!”
姚子恒忽然变了脸色,张朴还没回过神,眼前一花,对方已经冲出十几步,撞破了砖石墙壁。
一声巨响,烟尘乱飞,没有了阻隔,混杂着尘土的血腥味儿钻入鼻腔。
张朴看着院子里的一地血尸,还有站在尸堆当中的僧人,惊骇欲绝。
李存孝?什么时候来的?!
而且不声不响就杀了这么多好手,几天前盂兰会的时候,他不是还在脏腑境吗?!
“小畜生,拿命来!”
姚子恒又惊又怒,没有一点探究原委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