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道于天 第264节

  “好奇是喜欢的开始。”

  她回忆起当年往事,唇角不知觉地微微翘起,流露出一抹怀念的笑容:“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对我是特别的,于是我不断和他接近再接近,让他在我的生命中占据越来越多的分量,直至忘也忘不干净的程度,而他又恰好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伴随着抬手,衣袖从余笙的手臂滑落,星光与白皙的肌肤相映而美。

  顾濯尽可能地让自己不那么得意,正色说道:“你的喜欢十分有道理。”

  “那你呢?”

  余笙问道。

  顾濯没有思考太长时间,给出了答案:“与我刚才提的那些词儿有关系,但其实不多,因为人世间有太多这样的姑娘,我喜欢她是因为她的强大。”

  余笙没有说话,显然不是开心

  顾濯笑了笑,说道:“不是实力,是心性。”

  余笙冷淡说道:“是吗?”

  “嗯。”

  顾濯的笑容很是真诚。

  他说道:“从最开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和她很难并肩而行到最后,因为她有着坚决站在自己立场上的勇气,可以为此死去,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一点。”

  余笙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濯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认真说道:“不要误会,这和借情爱历劫之类的手段没有任何关系。”

  余笙说道:“我也没往这个方向去想。”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不满的很明显,不再是冷淡的。

  然后她问道:“所以你是根据这一点来挑选谁值得你喜欢的吗?”

  顾濯看着她的眼睛,说道:“这是我喜欢下去的理由。”

  余笙眼帘微垂。

  “然后还有一个事情需要强调的。”

  “何事?”

  余笙有些好奇。

  顾濯说道:“我不在乎一个人长得漂亮与否。”

  余笙给他翻了个白眼。

  ——长公主殿下是举世皆知的美人。

  顾濯失笑,说道:“总之,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余笙沉默了会儿,说道:“听起来很是无趣。”

  顾濯有些无奈,说道:“又不是分开后指责对方,像这样偏向赞美的话语,本就容易千篇一律,哪里是随口就能说一大堆出来的。”

  余笙说道:“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两人都很默契地跳了过去,没有去说什么难道你喜欢那个人有很多缺点这样的话,因为他们真的知道对方喜欢的那个人都是有问题的——至少在过往那段经历当中是这样的。

  “所以……”

  话至此处,顾濯莫名其妙地陷入沉默。

  余笙猜到他接下要来说什么,双唇渐渐抿成一道红线,沉默不语,有些失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濯很认真地问道:“你觉得,再有一次机会的话,我和那人还能不能走到一起?”

  “我想……”

  余笙声音变得十分沉重:“这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听到这句话,顾濯反而松了口气,说道:“要是容易,那反而来得无趣了,不是吗?”

  余笙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呢?难道过去的问题到了今天就能消失无踪,彻底不复存在吗?”

  顾濯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脸上慢慢浮现出笑容,因为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说服自己以及身旁那人的理由。

  他看着余笙,最后说道:“因为这正是重来一遍的意义所在。”

第223章 望年月

  活着的意思,重来的意义。

  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时间会把伟大从渺小中筛选出来。

  余笙想着曾经听到过的这些话,想着过往漫长生命中遗忘的许多事情,与直至当下仍未能忘却的那些过往,心有些许怅然生出,沉默不语。

  顾濯静静等待着,望向倒映着身前的景色。

  不见风来,湖面无波。

  星空依旧如画,只是落在这水面却莫名难看起来,有种被浸泡太久后发霉失去生机的味道。

  那是百年时光留下的痕迹吗?

  余笙心有所感。

  有清风至。

  她仰头望向繁星,如瀑的黑发被风吹拂着掠过温婉脸颊,轻舞着遮去那或许存在的神情。

  她沉默片刻后,认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对余笙来说,这很有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顾濯答的毫不犹豫:“顾濯。”

  余笙顿了顿,说道:“余笙。”

  又是片刻的安静。

  顾濯偏过头,静静地看着余笙。

  余笙抬起手,把散乱的发丝捋至耳后,望向他。

  “我赞同你说的话,做那些过去想做而做不成的事情,就是重来一遍的意义所在。”她说道:“但那真的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我以为我会忘记。”

  顾濯看着她说道:“忘记没什么不好的。”

  余笙说道:“哪怕忘记以后是不得不再来一遍?”

  顾濯诚恳说道:“所以这不正是重活的意思所在吗?”

  余笙微怔,然后发现这句话是对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她把手中酒壶递了过去。

  顾濯接过酒壶,饮了数息,诚恳说道:“我一直觉得余笙这个名字很不吉利。”

  余笙说道:“未尝不是一种警醒。”

  顾濯问道:“不觉得累?”

  “累。”

  余笙看着为风所乱的湖面,淡然说道:“但我早就已经累习惯了。”

  顾濯自嘲说道:“你我都是劳碌命。”

  余笙说道:“假如你这次办事能稍微低调一些,不要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我想来可以轻松很多。”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语气听似漫不经心,全无所谓,但只要不是白痴都能听得出这就是嘲弄。

  王祭的出手已为世人所知,随之而来的猜测就不可能少,像道休这种见过顾濯的人稍微多一分怀疑,都是麻烦到极点的事情。

  更不要说她的那位弟弟。

  想要把这些问题全都妥善处理干净,岂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是一般的麻烦。

  想到这里,余笙忽然觉得自己貌似十分吃亏,因为最大的那个问题这次是落在她的身上。

  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原因很纯粹。

  过去正是她所喜欢的那人承担起了这个问题。

  顾濯猜到她在想些什么,说道:“一起。”

  “你是我的师叔,我现在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仅此而已。”

  余笙的声音很冷静,十分专注:“另外,我只是认为你先前说的是正确的,人生若有重来一遍的机会,应当去做那些想做而未能做成的事情,不代表我答应了在此之外的任何事情。”

  顾濯想着先前说过的重来一遍,再次笑了起来,道了声好。

  余笙不喜欢这个笑容,望向他,眼神微冷。

  顾濯转而说道:“先钓鱼吧。”

  余笙墨眉微蹙,心想你就这么喜欢恶心我吗?

  上一次离别之前,她因为他的缘故在湖前坐了整整一宿,结果连一条鱼都没能钓上来。

  “我的意思是……”

  顾濯从她手中拿走钓竿,说道:“钓鱼我来。”

  余笙的心情稍微好转,因为她记得上次对方也没钓上来鱼儿,这次想来也该是一样的吧。

  下一刻,湖面传来动静。

  鱼竿忽而一沉。

  有鱼上钩了。

  顾濯微微一怔。

  余笙呵呵一笑。

  顾濯想了想,还是把那条鱼钓了上来。

  是草鱼,很大的一条。

  既肥,更美。

  约莫十来斤的样子?

  余笙看着这蠢鱼,笑容渐渐消失了。

  顾濯说道:“怎么吃?”

  余笙面无表情,说道:“不吃。”

  顾濯不解,问道:“不吃?”

  “放了。”

  余笙从顾濯手里取过鱼竿,一字一句说道:“我来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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