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非他的行事作风。
或许能因此一飞冲天,却也可能因此就跌入深渊,万劫不复。
虽然他对皇城之中的事情不甚清楚,也不晓得那位四皇子到底是何性格,可一旦娶了这位三公主,四皇子便有了争夺皇位的资本。
事关国本,李锐当然是慎之又慎。
从龙之功虽大,但也要有命享受才行。
李锐不是赌徒。
他跻身官场求的是长生,要的是如海中礁石一般,虽风云变幻,我自屹立不倒。
所以拒绝就是必然。
三日很快过去。
一艘几乎占据了整个清河河面的大船的缓缓驶入清河城,水位都因此上涨了一尺有余。
清河畔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如此大的船,简直是闻所未闻。
谁家的船能有三层楼这么高,能住数百人呀。
码头上。
巫国三公主被侍卫、婢女簇拥着上了船。
那些看热闹的百姓终究是没能瞧见那未来皇子妃的绝世容颜。
随后。
聂思明还有李锐带着上百安宁卫将士也上了大船。
除此之外。
鹤千年也少见的离开了千鹤武馆,也跟着安宁卫众人一并上了船。
他们将护送三公主走水路出安宁府,之后自然有其他人接手,继续护送,直至平安抵达京城,完成大婚。
站在甲板上,微腥的河风扑面而来。
桅杆并未升起。
因为船身太大,以至于根本无法在清河之中航行,但丝毫不影响大船缓缓移动,靠的则是陆地上数百正哼哧哼哧用力的苦工以血肉之躯把大船生生拉动。
这样的情况在运河上很常见。
甚至有很多码头上的苦工传闻以此为生。
李锐望着船下的赤裸着上半身,扛着手臂粗的麻绳艰难前行的苦工,心中并没有太多波澜。
就是麻木。
他在清河做了几十年的马夫,早就见惯了世间疾苦。
事实上,见多了穷苦并不会让人心生怜悯救世之情,只可能麻木。
特别是身处其中的人。
李锐自问没有改变这个世道的本事,在达则兼济天下之前,他只能独善其身。
怜悯这些苦工,难不成他李大人亲自去拉?
显然不可能。
他转头忘了一眼身后的船舱。
最大那间房间门口站着七八个身材魁梧的巫国壮汉。
那里便是三公主夏韵的房间。
今天正好是第三日,不过看样子,夏韵似乎并没有给他见面拒绝的机会。
显然是夏韵故意为之。
由此也能看出,夏韵是真的想要招揽他。
可越是看重他,李锐反而要远离。
倒不是他有什么趋吉避凶的本事,不过就是因为他有所依仗,不需要去冒那风险,要是没有诸多底牌,他大抵早就开始想方设法的攀上三公主这条大腿。
想做大官,哪儿有不站队的。
三公主其实是个不错的靠山。
只不过对现在的李锐不合适罢了。
既然夏韵不见他,李锐也就只当那夜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就在李锐在甲板上瞭望之时,千鹤武馆一弟子找上李锐:“李大人,我们馆主想要找你叙旧。”
李锐一听是鹤千年要找他。
点了点头,向着下一层船舱走去。
不一会儿就来到鹤千年的房间前。
与那位三公主的房间不同,这里一个守卫都没有,不是鹤千年的身份不够尊贵,而是不需要。
鹤千年本人就是这艘大船最大的守护。
李锐走进房间。
就看到简单整洁的房间里,鹤千年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悠闲的喝茶。
“鹤前辈。”
李锐抱拳行礼。
鹤千年看到李锐来了,放下手中茶杯,招了招手:“过来坐。”
李锐坐下。
鹤千年亲自给倒了一杯茶,这倒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这船上也就你小子有些意思,反正闲来无事,不如与老夫聊聊天吧。”
李锐丝毫不觉得与鹤千年聊天是不务正业。
相反。
去不去甲板根本不重要,只要哄好眼前这个老神仙,就能确保大船安然驶出安宁府,这才是那日聂思明带他去找鹤千年的真正目的。
船上千人都是摆设。
真正的压舱石就是眼前这个鹤发童颜的老者。
鹤千年微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李锐,随后开口:“难怪姜临仙那小子说这云州江湖,只他与李锐两人耳,你比之老夫当年只强不弱,确实有些本事。”
他当然看不出李锐的底细,但有时候判断一个厉害与否,光是靠气势就足够。
李锐就有一种独特的势。
“前辈,谬赞。”
鹤千年却兴致更足。
“你小子竟然练了一身不俗的外功。”
武功有内外之分,而他是最另类的一个,内功真气练得一塌糊涂,可偏偏一身横练强得吓人,生生被他练出个了陆地神仙。
虽说常常被人说成武评第一,可他从来不觉得是什么委屈事。
你见过谁只练外功练出个了陆地神仙的?
他骄傲。
李锐的外功跟脚来自于龙象真元劲,品阶极高,而且已经大成。
鹤千年顿觉亲切,谈性大起,与李锐聊了许多外功心得。
“咱们练外功的虽然苦,可要比起杀力,我并不觉得弱于他人,一拳便能打遍天。”
“特别是在先天境界,我发现外功大成者可以不仅仅练成先天,更能以外功入道,练出个先天道胎,真正的先天!”
第322章 一肩挑日月
“先天道胎?”
李锐神情一振。
这说法他曾经在一本古籍之中见过。
‘武者先天之境,即为重返肉胎,性命合一,殊不知,先天又有一境,名曰道胎之境。’
‘道胎者,天人感应,直指大道。’
所谓道胎,便是在先天之上更进一步,不仅仅是重返肉胎,而是直接重返大道。
故先天道胎者,又被称之为大先天,乃是无数武者追求一生的境界。
鹤千年看到李锐露出感兴趣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
“我也就是看你小子有些子天赋,这才愿意多说两句,咱们练外功的都是苦命人,老夫跨过了先天,方才有所感悟,你如今尚在观海之境,若是他日入了先天,或可一试。”
“道胎之境,万中无一,随缘就行。”
鹤千年说了很多。
他就是这个性子,要是碰见看不上眼的人,一句也嫌多,可要是看见了看得上的人,就是千句万句也嫌少。
别看他整日都呆在千鹤武馆。
但对于清河城中的事情,知道的可一点都不少。
之前李锐拜访,借的是姜临仙之名,但他答应约束门下弟子,其实是因为他瞧上了李锐。
倒不是觊觎什么。
就是单纯对天下外功出众之人都有好感罢了。
江湖人,特别是练外功的苦哈哈,能有什么坏心思?
一身功夫都是苦练而来,不假外物。
他早就晓得清河的李锐练武颇有天分,甚至还得了袁侯爷青眼相加,名字他一直都记着,直到这一次见面,才发现李锐不仅身负龙形,外功也是出乎意料的好。
故才愿意把道胎一事告知。
李锐正色:“多谢前辈。”
练武路上,前辈一句提点,可比练功十年还有用。
道胎之境,乃是先天无上境界。
他现在已经是升明月之境,先天是迟早的事情,有名师指点,未来的路也能走得更顺畅一些。
鹤千年心情很不错,他一边望着逐渐宽阔的河道,一边说着:
“先天武者,大都轻外功,重内功,可老夫有感,恰恰是要把外功练到家,才有可能走到那道胎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