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许多年前，在桃山的幽阁之中，叶红鱼被欺负之后，在牢笼之外向着卫光明哭诉一般，卫光明小声的安慰着叶红鱼。
只是当时，卫光明摸不到叶红鱼，而这时候他们两人之间没有阻挡。
桑桑看向四周，无数虔诚的目光，都是望向轿子的底端，他们似乎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一眼，山坡上较高的人，将头几乎埋到地里。
太真观，刘九感知到了山下的人群，他看到了光明。
“光明，竟真的来了？”
刘九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如梦幻泡影，他终将失败，哪怕他将山上发生的所有罪责都推给了于万亭。
曾经信奉光明，便会清楚，光明无所不知，他犯下的罪孽，绝对逃不过制裁。
太真观内，这些日子，刘九已经做出了解释，并且将一切的罪责都推给了于万亭，也让他签字画押，甚至在众人面前亲口承认。
刘九看得出来，周围的那些人，已经开始相信，只要再等几天，就算是打开太真观的阵法，也绝不会有任何问题，甚至可以执行下一轮的屠杀。
若是杀死卫光明的弟子，道痴叶红鱼，那么他在道门的筹码便会再多一分，甚至进入知守观看天书，也未尝没有可能。
刘九逃了，他感到身后有一团巨大的光明笼罩，几乎要将他彻底湮灭，却又没能成功。
卫光明看着南方，脸上露出难色。
“我又油尽灯枯了，不过，谁敢再度出手呢？”
第176章 宁缺，久违的真相
山谷间幽兰松涧临下，抬眸与天际散落的星光邂逅，刹那的闪烁，牵引起趁起风清阔别的久违。山坡上成片不知名的小花隐藏着花蕾也在倾吐着芬芳，油菜花在匆忙盛开的田野里翻飞，猝不及防地点缀着光的味道，空气中浮动着它的香甜。
纯白的光亮铺散了一地的光辉，白月光在照耀，梨花落在白处，春风十里。
大先生的死，给书院造成了极大的打击。
尤其是二先生君陌。
那一日，君陌强行出关，一身修为直逼五境之上。
“卫光明！”
“我君陌，誓与你不共戴天！”
夫子被困棋盘，李慢慢也死了，他失去了曾经的骄傲，也在枯寂的夜里留下不甘的眼泪。
书院二层楼，是大唐的不可知之地，是整个唐国的基石。
书院从未想过要控制大唐国，但作为大唐的立国之本，却仍旧需要书院的存在。
李慢慢死了，君陌便是明面上，书院最强的人。
哪怕君陌再不愿意，他也需要接触一些他曾经讨厌的人和事。
未来的唐国，究竟要怎么样？
唐王李仲易在面对君陌的时候十分的恭谦，一副要为书院马首是瞻的态度。
君陌一生修道，修书院的礼，却从未参与过政事，因此许多事情，便无从说起，最终的结果便是任由唐王安排。
昊天道南门的重要便体现出来了。
国师李青山，力挽狂澜，上书提了不少意见。
天下第一的神符师颜瑟也出面，补上了唐国至强者的空缺。
短短几个月，昊天道南门，一跃成为了唐国炙手可热的部门。
那些曾经瞧不上南门的人，也都后悔不已。
李慢慢和夫子走后，君陌成了书院辈分最高的人。
过去，李慢慢和夫子两人也常年不在书院，唐国仍旧足以照常运行，可是唐国发生了这多么的大事，作为唐国的不可知之地，书院自然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余帘回山了，她展露出了天魔境的实力，这才稳定住了书院后山弟子的心。
君陌的那颗浮躁的心，也终于落下来，他觉得肩膀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毕竟，有昔日的魔宗宗主，帮忙管理书院，君陌也能轻松不少。
至于说书院也曾打击过魔宗，为什么会收一个昔日的魔宗宗主为徒。
后山弟子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因为他们的老师是夫子，夫子堪称万世之师，天下间任何人拜入书院都不奇怪，他们这些人也是来自天南地北。
至于余帘是否做过损害书院利益的事情，君陌从未怀疑，书院后山的弟子也一样从未怀疑。
这一点，便是他们对夫子的迷之自信。
的确，夫子若是还在，这个世上，便没有人可以在他的手底下做小动作。
哪怕是，卫光明布局天下，他的所有动作，也都在夫子的眼中。
夫子是这个世界上最高的人，除了昊天之外，任何人，任何力量都不在他的眼中，哪怕是道门最强的观主也只是夫子的手下败将罢了。
夫子从未想过，他的放纵，会造就出卫光明这样一个不可控制的人。
等他想要收割的时候，却被卫光明反向收割了。
余帘这几个月去了什么地方，书院后山的弟子同样不在意，他们有条不紊的执行着来自余帘下达的命令。
初春的时候，君陌受邀进入长安城。
曾经的君陌瞧不上颜瑟，在他看来，不管颜瑟画出什么样的符，他只需一剑，便可以轻松破去。
一年前，颜瑟先一步迈入了五境之上，达到了天启境界。
从此，颜瑟便不是凡人，成为了真正的人间之圣。
莲生自爆后，长安城里破败不堪，人口严重缩水，许多建筑也都被摧毁。
昔日繁华的景象，变成了断壁残垣，往日的山清水秀的雁鸣湖也变成了人间烈狱，车水马龙的街道此时却冷冷清清，平日里母慈子孝变成了天人永隔。
君陌早有了预料，可他真正看到这些场景的时候，还是不由的感到了震撼。
走在废墟中，他似乎还能感受到夫子留下的温度。
昊天道南门，这座道观和皇宫一样，有阵法保护，便成功的保留下来。
豪华依旧，道观里有许多教徒，进进出出。
凝望着前方繁杂的符文，君陌的眼皮抖了一下，目光里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震惊，看得他略感不安，他的眼神流转间，流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拘谨之色。
若是曾经的君陌，他便不会犹豫，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一步迈入其中。
对于君陌来说，死亡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不能轻易死了，活着才是有意义的。
三秒之后，君陌还是走进了昊天道南门的道观。
最里间屋子里的佝偻老人睁开了眼睛，显得迷离而遥远，仿佛在遥望着流逝的葱茏岁月，悠然的目光中，似乎正镌刻着一个个光阴故事。
作为书院的二先生，道观里并没有人迎接他，也没有人为他指明方向，却也没有人阻拦。
君陌并不见外，一路小碎步，闲庭散步般的来到了道观的最深处。
颜瑟说道：“二先生，来我南门所谓何事？”
君陌说道：“颜瑟大师，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颜瑟略感意外，说道：“二先生，请问。”
君陌微眯着眼睛盯着颜瑟，说道：“老师被困棋盘的那一日，你是否也出手了？”
颜瑟沉默了良久没有开口，他掌握着惊神阵的阵眼杵，而夫子就在长安城里被关进了棋盘，若是说他没有一点关系，是不可能的。
夫子和卫光明交手，颜瑟没有出手，便是他最大的放水。
事实上，自从迈入了五境之上，颜瑟早已不甘心头上始终有一个人压着他。
作为整个修行界，第一个迈入五境之上的符师。
颜瑟说道：“那一日，我谁都没有帮。”
君陌的目光幽幽望来，一双漆黑的眼眸显得若有所思，透着一股子莫测高深之色，令人难以捉摸。
在这一瞬间，竟让颜瑟有些不寒而栗。
君陌并没有迈入五境之上，可他却已经有能力同五境之上的强者一战。
哪怕是颜瑟，他也丝毫不怀疑，若是离开长安城，他是否有能力敌得过对方。
君陌说道：“颜瑟大师，还望伱好自为之，切勿站错了队。”
颜瑟有些不爽，他在长安城中无敌，凭着惊神阵可以镇压任何人，可他的脸上却是笑呵呵的。
“二先生说笑了，虽非唐人，却得了唐王的赏识，我自始至终都站在唐国这一边。”
君陌说道：“大唐么，很不错，我相信老师归来，会认同你做的一切。”
颜瑟那双三角眼微微眯了一下，眼里浮现出一丝狰狞笑，静静的盯着对方，眼里的凶光毫不掩饰地显露出来，显得阴森可怖。
“二先生，夫子归来的时候，我会亲自上书院二层楼拜见。”
君陌说道：“颜瑟大师，我期待你的到来，我会在书院二层楼等着你。”
书院后山从未在意过世俗的王权，也从未想过要控制唐国。
可每一任唐王却都被书院所影响。
唐王的任命是由夫子，不管长幼，只需夫子一句话，便能继任新的皇帝，朝臣不会有任何的疑惑，因为朝臣都是从书院走出来的。
唐国的王是由书院任命，唐国的臣子一样由书院选拔。
不知不觉，书院控制了整个唐国。
书院后山，夫子的亲传弟子，唐国的高官，甚至唐王见了这些人，仍旧需要礼遇，给予最大的便利。
许多年前，上一任唐王死后，李仲易和李沛言两人便见到了夫子。
他们对夫子十分的尊敬，因为他们很清楚，他们未来的命运，便掌握在这个老人的手中。
李沛言是个能人，他有雄心壮志，欲要继承皇位，他从不将弟弟李仲易看在眼中，因为李仲易在他看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李仲易自己也不觉得，他能成为唐王，于是他便祈求能让夫子收下他为徒，便能免除被他这个皇帝哥哥杀死的命运。
可命运的齿轮，却转到了他李仲易的身上，就因为夫子觉得，李仲易看起来更善良一点，更能容人一点，便草草的将李仲易冠上了唐王的头衔。
李沛言只能成为一个闲散王爷，暗暗操控着一些势力。
夫子走了，他继续开始游历，却将烂摊子交给了势力最弱的李仲易手中。
没有权势欲望的李仲易，拿到手的唐国，便如一个空壳子，甚至不如那些大臣们有权利，尤其是在和平年间，他对唐国的控制便更弱了。
为了拦回权利，李仲易便做了一些蠢事，更失民心，那些朝臣们也对他大失所望。
幸好的是，整个朝廷上下，几乎都是书院弟子，这些人坚信唐王会变得好起来，因为唐王是夫子任命的。
李沛言虽然掌控了许多的权力，却仍然不甘心。
凭什么，他这个废物弟弟能做唐王？就凭他可笑的善良么？
朝堂上，李沛言眼睁睁的看着赈灾款落入到了那些书院派系的臣子手中，他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官字两张口，上下通吃。
可笑的是，李仲易自以为拯救了万千黎明百姓，高兴的大摆筵席，宴请那些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