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与苏阳对视一眼，尽皆有些茫然。
……
谢玉很懂分寸，知道有些事情该听，有些事情不该听。他站在铁皮屋外，双手插在口袋里，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碎石，耳朵却刻意避开了屋内传来的谈话声。
“我这师父和国家关系很密切啊，真分不清楚他到底是道士还是官员还是科学家了。”
谢玉在工地上来回踱步，皮鞋踩在碎石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他弯腰捡起一块水泥石子，在掌心掂了掂，突然用力将它踢飞。石子划过一道弧线，在远处的铁皮围墙上撞出清脆的响声。
“哥哥，跟我回去！”
就在谢玉准备踢第二块石子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背后响起，惊得他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猛地转身，眼睛因惊讶而睁大。
谢音站在三米开外，阳光透过她浅色的连衣裙，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轮廓。她双手背在身后，微微歪着头，嘴角挂着狡黠的笑意。
看清来人后，谢玉眼神飘向紧闭的铁皮房门，脸上闪过一丝懊悔。
“谢音，你怎么在这儿？”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谢音突然小跑几步，像只轻盈的蝴蝶般扑进谢玉怀里。她将脸埋在哥哥胸前，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钻进谢玉的鼻子。
谢玉僵在原地，双手悬在半空，不知该往哪放，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谢音，是他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在之前，谢玉和谢音关系其实一直很一般。
每次家庭聚会，他总是刻意坐在离妹妹最远的位置，而谢音则会用冷漠的眼神将他从头打量到脚，然后轻哼一声转开脸。
直到某天，他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一切都变了。
当确定两人并非亲兄妹后，谢音眼中的冰霜瞬间融化。
现在她几乎是无时无刻不想黏在谢玉身上，有时半夜谢玉惊醒，会发现被窝里多了个蜷缩的身影。
说实话，谢玉有时觉得怪吓人的。
他之所以到处寻找有真本事儿的师父，也有躲着自己这妹妹的意思。
“什么情况？“
苏阳的声音突然插入，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工地中央，正挥手示意围观工人散去。
谢玉如蒙大赦，触电般将谢音推开，手忙脚乱地整理被揉皱的衬衫。
“师父，这是我妹妹。事情我能自己解决。”说完，他抓住谢音的手腕就要离开，却发现自己像是在拉一根焊死的铁柱。
谢音轻轻一抖手腕就挣脱了束缚，几个轻盈的跳跃来到苏阳面前。
她仰起头，阳光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这位道长，您就是我哥的师父吗？”
苏阳微微颔首，目光在少女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注意到谢音站姿挺拔如松，呼吸绵长均匀，太阳穴微微鼓起。这是个已经摸到武道门槛的好苗子。若加以指点，不出三年必能凝练出第一缕法力。
谢音突然深深鞠躬，腰弯成标准的九十度，长发如瀑布般垂落：“我听说如果家人反对，民众即使出家，道观也不能收留的。”
“道长，我们全家都反对我哥出家，请您还是拒绝我哥吧！否则的话，别怪我举报您。”
谢玉闻言，胸口剧烈起伏，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他跑遍大半个中国，好不容易找到个真师父，现在却要被自家妹妹搅黄？
苏阳抬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谢玉冷静。他的目光在兄妹二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停留在谢音的小脸上。
“姑娘说的没错。但我们不是收你哥当徒弟，而是给了他一份工作。严格来说，他的去留我确实管不着。”
谢音闻言，立刻像只护食的小兽般窜回谢玉身边，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胳膊，生怕一松手人就会消失。
“听到了吗，哥，快点跟我回去！”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我已经说服我妈了，她同意我们俩的关系了。爸爸也叫你回去，说在德国定了家医院，给我们做婚检。”
谢玉脸上青筋暴跳，死命挣扎。
苏阳的目光在两人紧贴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突然轻笑一声：“其实也不影响，我们这一脉，是不忌讳结婚生子的。我们的祖师爷庄子，他自己都有老婆呢。”
谢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松开谢玉的胳膊，双手合十对着苏阳拜了拜：“道长！以后我和我哥办酒席，您一定要来喝喜酒！”
“师父！”
谢玉投来求助的目光，说话的声音也显得有气无力。
“救我！”
第123章 六百多分去当道士？
“师父！”
谢玉仰起头，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的颤意。
“您再不救我，那道观就只有重新招人了。”
苏阳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他还没开口，一旁的谢音已经冷笑一声，纤细的手臂一抬，直接卡住谢玉的脖子，将他勒得脸色涨红，脚尖几乎离地。
“没事儿，老道长。”谢音眯起眼睛，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声音却甜得发腻，“到时候我会去社会上给你找几个有经验的道士。“”
她身材娇小，可手臂却像铁钳一般死死扣住谢玉的咽喉，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谢玉一个大男人在她手里，竟像只被拎住后颈的猫，挣扎都显得徒劳。
苏阳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谢玉的眼神从挣扎变成绝望，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其实你真想和你兄长在一起，倒也不必那么着急。你今年多少岁了？”
谢音猛地转头，警惕地盯着苏阳：“十八，刚好到了法定结婚年龄。”
“读大学了？”
“高三。”
“不如这样…”苏阳忽然笑了，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你明年高考可以试着考我们学校。”
谢音的头立刻摇得像拨浪鼓，她刚要张口拒绝，却冷不防撞上苏阳的目光。
那双眼眸深邃如古井，平静得让人心惊。
她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了。
“你这所学校…”谢音松开钳制谢玉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才刚刚建设，一年时间能建好吗？”
“当然能。”苏阳语气笃定。
“那招生得多少分”
苏阳假装思考，实则余光瞥见谢玉正偷偷揉着脖子，龇牙咧嘴的模样颇为滑稽。他忍住笑意，正色道：“本地六百左右吧，省外六百三四。”
“什么？！”谢音瞪圆了眼睛，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你们这破学校，也敢收六百多分的学生？”
破学校三个字像把刀子，狠狠扎在苏阳心上。
他嘴角抽了抽，突然很担心明年招生简章上的报考人数会不会是个位数。但面上仍保持着云淡风轻：“咱们这学校，只是刚刚建起来，还被列入了九二工程。”
“九二工程？”谢音嗤笑一声，双手抱胸，“什么一流大学内部，会开道观？真当你们学校是哈尔滨佛教学院呢？”
苏阳直接反问：“这么瞧不起，那你可以考多少分？”
谢音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她的眼神开始飘忽，脚尖不自觉地碾着地面。能在这个年纪将武道练至登堂入室，必然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努力。
而这份努力，显然是从学习时间里挤出来的
像那种学习又好，在兴趣爱好方面又有成就的，要么有系统，要么是真正的超级天才。
谢玉趁机挪到苏阳身后，揉着脖子大口喘气。
“你哥是名牌大学毕业的。”苏阳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他又说道，“如果你未来连大学都考不上，即使结婚也很难有共同语言。”
谢音咬住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我也希望你能考上大学。”谢玉适时地补了一句，声音还带着沙哑。
阳光偏移了几分，照在谢音低垂的睫毛上。
她沉默了很久，最终抬起头时，眼神已经不再锐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犹豫。
“我……考虑考虑。”她低声说完，转身走向门口。
就这样，在两人的忽悠下谢音略带茫然的离开了。
……
目送谢音搭上那辆黑色轿车，谢玉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今天这小妮子脾气还挺好，“他抬手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喉结滚动间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嘴角扬起劫后余生般的笑意，
“竟然真被师父您几句话哄回去了。接下来，我至少可以轻松两三年了。”
“两三年？”苏阳似笑非笑。
谢玉挠了挠后脑勺：“她被你这么一说，肯定会努力去学习的。不过她基础太差，没个两三年补不上来的。她连三角形面积公式都不知道。”
“额…那确实够差的，不过我倒觉得不一定。”苏阳还挺看好谢音的，听到这儿还真有些不自信。
“不过你不要对她那么排斥吗，我感觉你妹妹挺喜欢你的。”
“我只是将她当妹妹看的。”谢玉突然凑近半步，不甘示弱的反击：“师父，您有没有想过找道侣什么的？”
“没有。”苏阳回答的异常果断。
“那您对于道侣，”谢玉不死心地追上前，露出促狭的眼神，“有没有什么要求？”
“脑子正常一点，死的时间和我差不多就行了。”苏阳突然驻足，长叹一声。也不知道百年之后，他这些弟子友人还能剩下几人。
谢玉怔在原地，眉头拧成个结。他张了张嘴正要追问，却见苏阳已经转开话题：“谢玉，你说我们学校需不需要招人来进行宣传？”
“师父，您是担心学校没有人报考吗？”谢玉敏锐地察觉到师尊语气中罕见的迟疑。
苏阳点点头，他当年填报志愿时，也是什么都不懂。那些陌生的专业名词在眼前跳动，最终选择物理学，也不过是因为老观主对他说“学物理的以后都是科学家”。
“这您其实完全不用担心！我们在网上已经火了。”
苏阳疑惑地打开手机，指尖划过屏幕时带起一串数据流。
搜索栏里南华大学四个字下，密密麻麻的报道标题如潮水般涌来。有正经分析国家教育布局的，更多的是夸张的《震惊！国内首所修仙大学横空出世》。
“这也算火？”
谢玉翻出一个直播页面，主播正唾沫横飞地拍着桌子：“家人们！今年最魔幻报考指南来了！六百多分去当道士？这波操作我给满分！”
“让我们来分析一下今年大学报考的情况，相信大家都知道，今年又有一所新建学校被列入了九二工程，也是国内唯一一家列入九二的宗教学校。”
“如今除了很多刷灵气复苏的，还有很多家长就咨询我，要不要考这所大学，考了之后是不是必须出家当和尚。我想说…考个屁！”
“那点分考九八？这是人说的话吗？就算只是所新大学，它今年分数线应该也不会低于六百。”
“当然，换句话说有六百分的同学可以赶紧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