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清只是摆手,他后退离去,走到半途转身喊道:“张封顶!”
“属下在!”张封顶一个激灵,赶紧上前,“带几个得力心腹,守在此处!老祖所需一切,无论丹药、灵材、血食,但有吩咐,即刻满足!若有半分怠慢,提头来见!”长须男子吩咐起来。
“喏!”
“来寻试功之人的贵人?”
驱散闲杂,陈清咀嚼此言,随即摇头,心神尽敛,沉入丹田。
幽暗气海之上,一枚黄绿金丹静静悬浮,旋动间牵引周身气血。
细观之下,金丹表面裂痕非但无损其辉,反似天然道纹,流淌玄奥光泽。裂痕深处,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被完美封禁、蕴养,泾渭分明却又达成微妙平衡。
一股深沉跃动,腐朽破败之意弥漫,意念稍触,万物生机仿佛都要被其腐化!
另一股煌煌金芒,博大坚韧,包容万有!意念靠近,便有梵音低诵,金刚不坏的亘古意境透体而出!
“虚空纳海!金刚不坏!”
记忆碎片流转,陈清瞬间明悟,通晓了前后之事。
原来上次意念离去后,梦中身竟将数道执念并行不悖,以恢复伤势为本,以太阴之气为引,佛门二法为基,更将炼器布阵的玄妙手段,直接用于祭炼腹中金丹!
甚至连《玄阴宗旨》上莫测的蝌蚪符文,都被其当作大道图谱,以太阴之气临摹运转!
阴差阳错之下,这枚死寂腐朽的金丹,竟真被炼成了一枚蕴含佛朽伟力的……外丹!
“临摹蝌蚪纹路,这成太玄经了!”陈清一时无言,这究竟是《玄阴宗旨》的本意,还是纯粹误打误撞?此时已然分辨不清。
省却破译之苦固然惊喜,但这梦中身‘悟性’之逆天,已然近妖!
“就这么一寻思,便寻得契机了?这梦中身的悟性,确实可怕!”
此刻,太阴之气如灵蛇游走,在外丹裂痕形成的“阵纹”中穿梭,与陈清意念相连,动念即可引动浩瀚伟力!然而,此丹终是外器,非性命交修的内丹。
“外丹乃护道杀伐重器,威能如斯,代价亦巨!”
感受着近乎枯竭的气血,陈清暗叹一声。方才几息交锋,就几乎抽空了他的根基!归根结底,是肉身境界太低,难承此等伟力!
“外丹虽是利器,根基仍在自身!当务之急,是以太阴之基为本,踏入第三境凝聚阴神!海岳残卷法门残缺,且根基已变,需另辟蹊径,这蕴含玄奥的外丹本身,便是最好的参悟对象!”
念定,他压下金丹异动,气息渐复渊深。
“来人。”
候在门外的张封顶立刻进来,躬身道:“老祖宗有何吩咐?”
“取些固本培元、补充气血的丹药灵材来。”陈清眼皮微抬,“再寻些第三境修行法门。”
“是!小人这就去!”张封顶领命欲走。
“等等。”陈清叫住他,“再召几个阵法造诣精深的修士过来。”
“喏!”张封顶躬身应命,快步离去。
石室重归寂静。
“外丹在握,确如神兵加持,行事少了几分顾忌,多了几分睥睨的底气。”
然而,这念头只是陈清心中一闪而过,他回想今日之事,便觉机锋。
“玄狱既是仙朝重地,什么样的囚犯没见过?即便是真正的李本计,境界也就是金丹,哪能什么人都可镇压?不可能作为玄狱的底牌……有人要试探我?是了,赵野既陨,定然还有牵连,或许就是刚才那长须男子的手笔。”
此念一起,许多事情便都想通了。
“将手头急需之事办完,就得走了。”他想起那前次举报的血痕修士,“此獠出身血魔道,前次的‘血魄魔光总诀’助我脱困,如今现世正遭阴神大圆满追杀,说不定能从他嘴里再问出克制法门出来!”
一念至此,他起身,径直前往关押血痕修士的囚牢。
沿途狱卒,无不垂首躬身,敬畏如神。
牢门开启。
血痕修士倚坐墙角,形容枯槁,待看清陈清身后狱卒神态,先是一怔,随即竟发出沙哑低笑:“呵呵,李某自诩眼力毒辣,如今看来,还是小觑了阁下。”
陈清不接话茬,单刀直入:“你可有能克制魔门阴神圆满修士的手段?”
“克制阴神圆满?”血痕修士先是一愣,随即眼中血芒跳动,“这有何难?你可知,我上次让你传讯为何事?若你能助我,这些都不在话下!”
他挣扎起身,锁链哗啦作响:“我血魔道,承上古神魔精血化生之祖!传下三宝:血髓化魔经、血海浮屠道,还有三道至高无上的‘祖魔血气符’!此符乃一道本源魔气所化,可融万法,可种魔胎,代代不朽!”
陈清并不接话,只等着对方说。
那人微微眯眼,终是道:“我要你传讯的,便与一道血气符有关!它藏于万载血光之中,非修习总诀者,触之即化!”他死死盯住陈清:“你既得总诀,已可自取,那地方虽有些布置……”
“诱我亲往?”陈清冷然打断,“你本就没指望传讯,步步为营,只想引我入瓮罢了。”
血痕修士舔了舔嘴唇,不答反笑:“你可知此物玄妙?万法可融,无形无质!可为气,为符,为烙印!只要你能降服它,管他仙佛妖魔,皆可化为己用!”
“万法可融?无形无质?”陈清心中蓦然一动,若此人所言非虚,这道魔祖气符,能否如三昧真火符一般,跨越虚实界限,反馈给现世本体?
第二更马上就来,先发两更,余下的还在码,实在是手残……
第86章 太一道宫的人来了,但
“咔嚓。”
陈清迈步而出,身后铁门轰然闭合,隔绝了血痕修士癫狂的嘶笑。
其人在最后,倒也透露了另外一种克制魔修的法门。
回味那篇《魔杀宫》的内容,陈清暗自思量:“魔门传承处处陷阱,层层相克。这《魔杀宫》专为引爆同门阴神杀劫所创,狠辣刁钻,分明就是给同门准备的。”
张封顶察言观色,低声道:“老祖宗明鉴!魔崽子们内斗成性,比对外还狠!您若想深挖,小人这就去提审几个积年老魔……”
“不必。”陈清摆手打断,“火中取栗,终非正道。”他心思已转回那玄妙的“血气符”上。
张封顶见状,大着胆子道:“老祖宗,魔道气符听着唬人,实则邪祟。咱们狱里关着一位高人,能以自身真元凝练‘炁符’!此符无形无质,却能寄托神通,妙用无穷,乃是道家玄功,比邪魔外道强出百倍!”
“哦?”陈清脚步一顿,“可是那十一名金丹之一?”
“正是!”张封顶笑着回答,“便是那云箓宗的宗主,丹形真人!”
云箓宗?
陈清听着耳熟,随即想起,自己曾在瀛洲书摊上看到过一本《云箓旧闻》,说的就是此宗之事,只是不曾细翻,便问:“一宗之主,金丹之尊,何以沦落至此?”
“不光她一个,”张封顶声音压得极低:“整个云箓宗都被仙朝除名了!山门倾覆,弟子星散,宗主连带核心,全塞到了咱们这。具体缘由……小的实在探听不到。”
陈清眉头一皱,不再多言,却将那《炁符》之名记在了心底。
不多时,两人步入新辟石室。
数名阵师正围案推演陈清交代的先天大阵,阵图玉简铺陈。
玉案上另置数册宝光流转的玉简,正是陈清所需的第三境法门。
他先至阵师处,问起进度。
一白须老者上前禀报:“此阵乃先天大阵一角,困、杀、绝俱全!借残山余脉,勾连溃散星力,凶戾异常,牵一发而动全身……”老者详述进展,一番讲解后,陈清就知进度不慢,点头称赞,然后踱至玉案旁,扫视一眼。
《抱灵诀》、《青冥引玄法》、《七曜炼神篇》……
阴神之境,也就是修行第三境,玄同归一之境!
此境所求,在于以命符为基,引灵光相合!
命符如舟,灵光为魂!
二者相合,便可于泥丸宫中孕育一点真阴。
初时如烟似雾,裹挟命符,能离体夜游,窥探周身百骸,为初期“夜游百骸”;
待得阴神渐凝,如白玉初琢,引因果之力反复淬炼,令其坚固,乃中期“承负淬形”;
再进一步,阴神自生感应,化出法衣虚影覆体,法衣之上青光流转,内蕴护持心神、遮蔽劫煞之咒文,为后期“法衣蔽劫”;
直至法衣凝实,阴神圆满,坎离交融,一点纯阳自至阴中孕育而生,阴神透金光,内养阴阳雷霆之机,便是圆满“坎离交真”!
到了这个境界,阴神原本的很多不便之处,近乎消散,反能直接驾驭天地元气,元气不绝,阴神不衰,近乎法力无穷,与之前的几个阶段,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凌晓等人见着那阴神圆满的魔门修士,才会那般惊骇。
陈清翻阅所得法门,皆是阐述此四步精要,只是各家侧重不同。
《抱灵诀》重灵光孕养,法门温润;《青冥引玄法》偏重承负淬炼,手段酷烈;《七曜炼神篇》则讲究借星辰伟力,凝练法衣,堂皇正大。
但万变不离其宗,皆需与自身命符相合,方能事半功倍。
“我此身之根基,已非纯粹的山海星辰命符。”陈清内视丹田中的那枚黄绿金丹,“此丹蕴佛朽两极,或可借此丹玄妙,反溯其理,将其中佛光不朽、朽气凋零之意,逆刻于命符本源之中!走出一条新路!”
此念如电光火石,照亮前路!
然而,开创功法,非朝夕可成。
“待离梦之时,将此思路留于梦中身,令其以太阴之气为引,以外丹为鉴,推演属于‘李清’的专属阴神法!”陈清当即有了决断,“眼下,先记下这些法门,以备参详。”
他收敛心神,将几部法门精要烙印于心,待记得差不多了,却听得旁边争吵。
七八名阵师围着一幅巨大光图,面红耳赤。
陈清驻足片刻,便听出他们已将先天大阵的一条关键路径推演得七七八八,只剩细节分歧。
“就这些,已然够用。”
此行最大目的达成,陈清心中大石落地,开始思量起其他事来。
“云箓宗,炁符……”
带着这般念头,他便又在那关押金丹真人的区域巡查起来。
只是,此次行至一偏僻石牢前,却听见里面传出一声如闷雷般的冷哼!
牢内,一名赤发披散的老者蓦然睁眼,凶戾目光穿透门缝:“小子!前些时日你就常在老子门前晃荡,贼眼乱瞄!可是觊觎老夫传承?!”他声音沙哑,恨意滔天,“吾等在此熬筋炼魂,仇深似海!岂会资敌?”
声浪裹挟灼热气劲,震得石壁簌簌落灰!
陈清脚步微顿,竟点了点头:“深陷囹圄,仇视狱卒,人之常情。”
赤发老者凶悍表情一滞,眼中掠过错愕。
对面牢房陡然响起尖利嗤笑:“赤发老鬼!休听他胡诌!此人岂是觊觎你那点微末传承?”
陈清目光转向对面。
说话之人正是火鸦道人!
他枯槁的脸上怨毒凝聚,指向陈清:“老鬼!可知老子为何被彻底镇压?皆因此人!他亦是金丹修士!深藏不露!”
“金丹?!”赤发老者瞳孔剧缩,周身灼热气息瞬间收敛,看向陈清的目光充满惊疑与深深忌惮!
陈清却无视二人,脚步一转,停在另一间石牢前。
门缝透出微弱青铜灯焰。
“丹形道友,”陈清立于门外阴影,声音穿透石门,开门见山:“我欲求取贵宗‘炁符’之法。若可,提条件。若否,亦不强求。”
干脆利落,毫无遮掩。
牢内静默了一瞬。
随即,一道阴柔女声响起:“道友倒是爽快!既如此,老身也不绕弯子。老身所求不多,有二。其一,老身修书一封,望道友能设法递出玄狱,放置一处;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