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慌,此人已露行踪!”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那路师兄身上便有一道蕴含元婴威能的剑光冲天而起,刺入虚空,循着痕迹,直指挪移离去的陈清!
却是某位太一长老隔空催动了路师兄身上的符宝!
此宝之中,蕴含着元婴修士的全力一击,那剑光所过之处,虚空震颤,声势骇人!
只看其势头,便足以重创寻常元婴!
但方才自另一扇门户中走出的陈清面色不变,反手一拍,身后虚空荡漾,一道血光当空一卷,竟将那狂暴剑光生生吞没!
“唔!”
太一道宫中,那玉律大真人闷哼一声,脸色白了白,显是心神牵连下吃了点小亏。
“此獠竟能随手吞噬元婴一击?果然是身怀元婴等级的护道法诀!而且,他这几日下来,竟似对我太一道宫的诸多底蕴积累十分熟悉,颇有几分针锋相对、兵来将挡的味道!似他这几日这般施展神通、术法,莫说是金丹修士,换成元婴大修士,也是消耗不小,但他竟是神色如常,甚至游刃有余!果然是玄门随身,灵气不绝!”
一念至此,他的脸上除了仇恨之色,更多了许多贪婪。
“此门乃是我太一道宫的心血,决计不能便宜了他人!”
于是,他手捏印诀,传出新的法令!
“除了太一道宫,果然其他势力也都不再遮掩了。”
三日以来,陈清对追兵的实力、手段、节奏都有了大致了解。
太一道宫虽势大,但在玉京城内,也不敢肆无忌惮地动用毁天灭地的手段,其他势力的介入,虽然增加了变数,却也分散了太一道宫的部分注意力,彼此间还互相牵制。
待二人再一次穿梭门户,脚踏实地,便见一位气度雍容的中年男子立于前方,身后跟着两名气势不凡的随从。
“李道友,有礼了。”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我煌龙宗求贤若渴,以道友之能,若愿入我宗,今日之困局,我宗可一力担之!太一道宫那边,亦可由宗主亲自出面斡旋,荣华富贵,功法秘典,乃至……真正的真龙精血洗练道体,皆可商量!”
陈清叹了口气,脚步未停,只是瞥了那人一眼,就摇头道:“没兴趣。”话刚说完,便与冰言妙踏入旁边酒肆边的阴影之中,身影随之消失。
那煌龙宗使者也不恼怒,反而摇头叹息:“坐井观天、自以为是,到底是不知道厉害,还以为凭着一点神通手段,真能周旋于各家之间。若不是几大宗门之间有着忌讳,彼此牵制,此人早就落网了!如今,他底牌已是人尽皆知,之后真正的争夺,其实在各家之间,看到底哪一家棋高一筹,能将这个战利品拿到手中!”
言语间,俨然已不将陈清视作对手,仿佛只是一个各家争夺的奖品!
另一边。
陈清二人又抵达了一座废弃宅院。
只是,他们刚刚现身,就有一枚玉简自空中落下,悬浮在二人面前,一个温和的声音自其中传出——
“李道友,吾天机盟无意与道友为敌,盟中长老推演天机,知道友身负大气运,大机缘,若道友愿随我前往天机盟一行,盟中愿以客卿上礼相待,共享推演之妙,共参玄牝之秘,更可为道友遮掩天机,暂避风波,何必与那太一莽夫苦苦纠缠?”
陈清目光扫过玉简,依旧摇头,说道:“共享?怕是进去就出不来了吧。”说话间,他根本不去碰那玉简,一步迈出,身影再次消失。
“可惜,可惜,你不知道,自己其实放弃了最后一次平稳落地的机会……”
玉简闪烁了几下,传出叹息,最终无声碎裂,化为齑粉。
“利诱也好,威逼也罢,都不能真个信了,一信,入了他宗之门,生死便不由己了。”
陈清心如明镜,深知此刻任何停顿都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不管来者是谁,是用强硬手段,还是怀柔之言,他是一概不理!
“这些大宗门的好意,皆是源于对玄门的觊觎,如今施展玄门引渡,利用他们各家之间的算计,也算是神出鬼没,勉强算是掌握着主动!若真选个地方落脚,除了太元遗迹之外,反而是太一道宫最是合适,毕竟被他们这一番追截下来,配合黑猫所言,我感觉对太一道宫的了解,更进一步了!说不定他门中的长老,都未必有我熟悉了……”
边上,冰言妙跟在他身边,看着陈清一次次轻描淡写地化解危机,不断转移,心中暗惊:“我这便宜师父,对玉京的熟悉程度,尤其是对各种偏僻角落、废弃门户的利用,不像个初来者,而且总觉得他早有目标,是在迷惑各方,然后方便他前往目的地!”
事实上,陈清的穿梭确实不是苍蝇乱撞,而是在一点点地接近城北一地!
太元遗迹,碑林!
“差不多了,基本上各处都露面了,也把人都引得差不多了,若是后面顺利,当可一网打尽,若是不成,也能声东击西……”
又一次从太一弟子的合围中遁出后,陈清望向碑林的方向。
“走。”
陈清低声对冰言妙道,再次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柴门,门后光影流转,隐隐照映出一片矗立着众多古老石碑的寂静之地。
第225章 算尽!
玉京城中,一处七层高阁。
沈南亭凭栏而立,双目半阖。
他正伸着一根手指,接连凌空虚点,每一次点出,便有一道虚空涟漪荡开,没入玉京上下的灵气脉络之中。
更有道道灵气汇聚而来,在他身前凝作一面水镜,镜中光影变幻,赫然呈现着玉京各处的景象碎片——
太一弟子结阵封锁街巷;
煌龙宗使者无功而返;
陈清与这一代的冰魄玄女于门扉间闪烁遁走……
无数信息汇聚于此,被沈南亭以天机秘法推演、整合。
“东三街,坎位,阵眼薄弱三分,可诱其入甕。”
“西七坊,巽风起处,可布疑兵,迟滞太一脚步,留下空挡。”
……
“北区碑林的气机已引动,姜桓这颗棋子,是时候发挥效用了。”
他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不断传讯沟通,遥遥诱导,让那遍布各处的大网悄然收紧,看似给陈清留有余地,实则是一步步将其驱赶向预设之地。
“不明天时者,纵有通天遁术,又能翻出几重浪?玄门之妙,又岂是蛮力可驭?这玄门在李清身上,实是明珠暗投,终需落入我天机盟棋枰之中,方能物尽其用,事后给他足够补偿,再平息了太一道宫的怒气,将因果平衡了,便可抵定局面!”
他缓缓睁眼,眸中星光流转,倒映着水镜中陈清又一次遁走的身影。
“一切皆在演算之中,此人将入瓮矣!”
袖袍一拂,水镜隐去,沈南亭转身步下高阁,数道神念传讯无声发出,没入玉京四方。
“收网之时已至,依计行事,不容有失。”
玉京城北,碑林。
此地石峰如林,肃穆苍古。
一块块石碑矗立其间,有的完整,有的残缺,有的石碑剑气冲霄,隐有龙吟之声;有的血气盘绕,似有巫祭之影匍匐其上;有的则符文明灭,时而引动灵气如潮汐般涨落。
而在所有石碑的最中央,一块朴拙无华的墨碑静静屹立。
它并无逼人气势,却似是整个碑林的灵魂所在,受千碑拱卫。
其上光滑如镜,不见一字铭文,却散发出一种苍茫意韵。
此刻,碑林一角,巡天司执刑使姜桓正盘膝而坐,静默不语。
三日的静坐调息,他仿佛化作了碑林中的一块顽石,冷硬、肃杀,身上似乎蕴养一道引而不发的雷霆!
哒哒哒——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
不远处,身着离阳赤焰袍、精神矍铄的老者,正带着几名年轻男女漫步于碑林之间。
这些年轻人衣饰各异,气度不凡,乃是来自洗剑池、巫祖坛、离阳宫三家的菁英弟子,而且各有来历,家中皆有人在各自宗门担任要职,乃是名副其实的修二代。
此番,他们是跟着离阳宫长老曲乐之,来这碑林之中游历、参悟的。
“师伯,您看这块剑碑!剑气凛然,直透神魂,留下此碑的前辈,剑道修为恐怕已臻化境!”一名背负长剑、气质凌厉的少女,指着一块布满了深浅剑痕的石碑,眼中满是惊叹与向往。
此女来自洗剑池,自是对剑道格外在意。
另一旁,身材高大、血肉隐现图腾花纹的巫祖坛修士,则对一块刻画着凶兽图案的石碑转圈打量,他深吸一口气,竟有一缕血气从石碑上升起,融入体内,令他气血微微轰鸣!
他随即惊叹:“好精纯的祖巫战意!若能在此参悟数月,我的战巫体必能再进一步!”
那离阳宫长老抚须而笑,淡淡道:“碑林玄妙,在于契合自身道途,莫要好高骛远,尤其是最中间那太元玄碑,缘法未到,枯坐百年亦是空。”
众人连连称是。
不过,却也有人按捺不住性子。
一名离阳宫少年修士压低声音问道:“师伯,边上那位,似是姜桓执刑使?听说此番擒拿城中乱党,就是以他为首,怎的跑到这里坐着了?”
旁边一人掐指一算,低声道:“卦象模糊,但似乎显示,姜执刑使是在此等候那乱党,要与他交战!说起来,那人倒也厉害,能在玉京躲藏三日……”
洗剑池的少女修士看向姜桓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姜执刑使年少成名,修行不到三百年,已是七景元婴,执掌律法,铁面无私!区区乱党,定然能手到擒来!”
“尔等不要为此分心!”这时,离阳长老曲乐之开口了,话中有着几分不快,“什么宗门追捕,不过是蝇营狗苟之争,与大道相比,何足道哉?尔等需静心感悟,方不负此行!须知,这碑林之地,虽不算禁地,如今却也不是寻常人能轻易接近的,此番是尔等长辈拜托老夫,加上城中各家无暇多问,才得了契机名额,莫要浪费!”
众年轻修士一听,连忙躬身称罪。
老者微微点头,正要再次告诫晚辈静心,忽有所感,抬头望向碑林入口方向。
只见那碑林入口,一扇破旧木门后,忽有空间涟漪荡漾,接着那门被推开,两道身影从中迈步而出!
“果然来了!”
姜桓紧闭的双目豁然睁开,眼中精光宛如实质,刺出三寸,压抑了三日的磅礴气势轰然爆发,锁定了陈清!
另一边,陈清一步踏入碑林后,他身侧的冰言妙游目四望,忽的一愣,随即轻咦一声,接着手捏印诀,娇躯竟化作一道流光,往前一飞,融入到了林中一碑中,转眼不见踪影。
陈清顾不得多问,自家泥丸宫中青丘火震荡,神念便与中央那块墨黑巨碑生出玄妙感应,碑中似有亘古帝韵低吟,与他神魂深处一点灵光遥相呼应!
“太元遗泽,果然在此!”
可他念头未落,冰冷的杀机已是呼啸而来!
“你既来此,那今日便该伏法!”姜桓声如寒冰,手上印诀一掐,律令符文自身后蜂拥而起,喷薄而出,化作枷锁、铡刀、囚笼诸般异象,层层叠叠,挟着仙朝法度之威,轰然压落!
那离阳宫曲乐之见之,亦是神色微凝:“居然一出手,就是正律教镇教神通之一的天宪律令!”
霎时,整片碑林的空气似都凝固,有滂沱之势轰然落下,令林中几个年轻修士呼吸骤停,面色煞白,只觉神魂欲裂,筋骨哀鸣!
“此处果然有人埋伏!”
陈清见状,漠然一哂,身上微光流转!
法外真光,不染尘俗律条!
那浩荡律令所化之异象,一落下来,竟自他身侧滑开、崩散,竟无半点效果!
“嗯?”旁观的曲乐之白眉一掀,护住身后小辈,眼中精光一闪,“能无视天宪律令?如此说来,此人便是被正律教视做眼中钉的隐星法主了!那他也就是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窃门之人?”
“果然如传闻所说那般,你竟真有避律之宝!”姜桓面沉如水,但对陈清的应对早有所料,将手一展,掌中一卷金色判书骤然展开:“徒仗异宝取巧,岂知天网恢恢!起!”
判书迎风便长,化作万丈金幕,其上浮现诸天星辰、疆域版图,更有条条律文如龙游动,散发出统御万方、裁决诸界的磅礴意志!
“你便是真有避律之能,但我这判决书中炼入了阴阳破界之气,有大自在裁量之权柄,诠释法条之异能!律令:姓李者有罪,万法不可避,锁!”
那书中金光一扫,所过之处,既定万法随之扭曲,人间道理俯首称臣!
“啊呀!”
被曲乐之护住的一名巫修忽的惨叫一声,却是被金光扫过之后,有锁链自虚空中飞出,当即将他捆绑,定下“李姓之罪”,直接石化,定下三年之期,方可解开!
“不好!李过被殃及池鱼了!”
其余众人一见,各自惊恐,终于意识到这观战高阶修士对战,是何等凶险,哪怕被余波扫过,都有难测之变!
“尔等速退!”曲乐之都是脸色连变,挥袖间飞出一个金罩,笼罩几人,“这姜桓的律令道行已臻大自在心证之境,能出口成罪!一个不小心,尔等都要被锁拿进去!”
“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