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史诗级的成就,就这么活生生摆在眼前!
西门县令甚至开始怀疑人生,自己寒窗苦读几十年,兢兢业业为官半生,结果还不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混得开?
太震撼了。
第三天。
钱塘的世家豪商齐聚一堂,热热闹闹地给西门县令办了场接风宴。
这次和上次的冷清截然不同。
上次来的全是边缘人物,这次却连各家家主都亲自到场。
原因很简单。
许宣端着酒杯,笑吟吟地站在主桌前,当众宣布:
“西门县令,是我的好兄弟。”
此话一出,全场沸腾。
原本还端着架子的豪绅们,瞬间换上一副热情洋溢的笑脸,争先恐后地涌上来敬酒。
甚至有几位家主当场表示要“捐资助学”“修桥铺路”,全力支持西门县令的政绩工程。
西门县令:“……”
三天前,他还是个人人避之不及的“晦气县令”。
三天后,他竟然成了钱塘豪绅的座上宾?
这世道……真的太魔幻了。
散场之后,许宣留下西门县令,又简单说了几句。
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在这里好好干,有什么事情,就联系保安堂。”
“钱塘……不,扬州境内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又重若千钧。不是夸口,而是陈述事实。
西门县令怔怔地望着他,心中的阴影竟被抹去大半,仿佛外界的风风雨雨都被一堵无形的墙挡在了外面。
安全感,从未如此真切。
“可桐庐……”
中年县令低下头,嗓音沙哑,仍有些放不下过往。
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那些刻薄的流言,甚至祖坟前被人泼的脏水……
一年的折磨,哪能轻易释怀?
许宣闻言,却是笑了笑。
“人言可畏又如何,只要众口皆碑即可抵御那些风刀霜剑。”
“还有,我觉的你是对的。他们错了。”
“请你在钱塘继续坚守正义。”
西门县令被现实摧残了足足一年的事情,被迫背井离乡。此时再听到这种话,就是有天大的心防也被打的稀里哗啦。
冷语如霜降,摧得百花残;讥言似寒潮,冻彻骨中寒。
温言似春阳,融尽千山雪;暖语如惠风,吹开万树花。
冷暖交替,心中就有了几分力量,也多了一份寄托。
沉默良久,忽然躬身下拜。
这一拜,比三日前那一跪还要沉重。
那一跪,是走投无路的绝望。
这一拜,是心服口服的归附。
“许先生。”
他低声唤道,嗓音微颤,却再无迷茫。
第878章 书院茶话会
西门县令的事,没耗费许宣多少时间。不过是带他四处转一转,再给点支持罢了。
可效果却出奇的好。
只能说,外头的世道太险恶,反倒衬得钱塘像人间净土。
有许宣镇着的江南没那么多勾心斗角,也没那么多明枪暗箭,因为真正的勾心斗角和明枪暗箭都是圣父搞出来的。
就连污点县令,都能安安稳稳地重新开始。
“秋收冬藏,又到了四时轮转的最后时刻了。”
时间过的很快,仿佛转眼入冬,时间又过的很慢,除了人族以外的万物仿佛被按下了0.75倍速。
猛兽蛰伏,飞鸟藏踪,连洞庭和太湖的水族都昏昏欲睡。
汹涌了整整一年的江南水系也全部进入枯水期,再也没有哪条水中精怪愿意出头搞事。
至于水元复苏的事,得等真正的水君小青醒来才能继续推进。
余白则是坚持与本性对抗,就是不休息,反而把整编工作干的更加热火朝天,因为据他所知龟大这个阴险小妖又得到了堂主青睐,怎能不让其心中焦虑。
新蜀山的小年轻也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回归钱塘,这帮应运而生的主角们正在独孤园里给其他的小朋友分享外界见闻。
而李英奇则是帮着燕赤霞教导最后一云修行。
周轻云的百日筑基进度很好,法体也都透彻了许多,只是距离顶峰还差一点。
根据推测是需要集合七修剑剩下的三枚神兵才能突破气运桎梏,完成一次三英二云的跃迁归位。
所以为了小妹的安全,李英奇决定传授她一些师门绝学。
燕赤霞长叹一声,然后转身就去削夏侯剑客。
心中有火。
普通人族则忙着筹备年节,想要在这艰难的一年末尾,讨个喜庆。
许宣的心情倒是不错。年关的劫难,算是都熬过去了。
剩下的麻烦?
明年再说吧。
闲来无事,他便窝在书院里,陪老教授们喝茶闲谈。
几位老教授都是洛阳出身,对那座帝都的掌故如数家珍。从朝堂党争到世家秘辛,从科举黑幕到市井趣闻……在他们的描述下,许宣对洛阳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他曾去过一次洛阳,但那时是站在高处,俯瞰皇帝。
而明年再去,才是真正踏入那座帝国中枢的漩涡。
到那时……净土是要扩张的。
只是不论聊什么话题,最后都会拐到“建政”上。
毕竟老教授们早已过了聊女人的年纪,就只剩下这点共同爱好了。
恰好,许宣也喜欢。
顾教授曾在明经体系里混迹多年,接触的多是老学究。
在他看来,大晋朝已经有了“礼崩乐坏”的征兆。
“失礼”不再被人唾弃,反倒成了一种潮流。
他说这话时,眼神不自觉地往师教授那边瞥了一眼。
师教授虽然坐的很板正,但衣襟松散,气质.随性。可偏偏这样的人,却是崇绮书院琴艺最高的教授。
顾教授其实很纠结。
因为“放浪形骸”未必是真放纵。
有些人看似荒唐,实则是用这种方式,批判前朝那套虚伪礼教。
他们厌恶“道德狂热”,追求真实自然,甚至拒绝出仕,以此表明对政权的疏离。
他就有几个这样的老友,但更多的人……只是单纯喜欢放纵罢了。
毕竟人性如此,礼教本就是违背天性的规矩。
尤其是那些世家大族和新晋权贵,本就擅长纵欲,如今没了约束,更是变本加厉。
“后者是前者的千百倍啊……”
顾教授长叹一声,甚至开始怀疑:
等他那几个老友死后,这世上还会不会有真正的“批判者”?
还是说,所有的“放浪形骸”,最终都会沦为纵欲的借口?
许宣听着,忽然笑了。
“所以,即便是传统儒学,也会被世道影响。”
“不是礼崩乐坏,而是礼……本来就会变。”
“变的不是人心,是人心外面的那层皮。”
几位老教授闻言,皆是一怔。
汉文虽然年纪不大,但真的很懂人心啊。
而在柳教授眼中,大晋朝倒也没那么糟糕——或者说,至少是两极分化。
文风上的突破越来越多,后起之秀层出不穷,让他深感欣慰。
可惜大部分人的文字失了力量与风骨,反倒往奇诡谲怪的路子上偏。
他轻叹一声,却又带着几分期许:“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或许在这般变化中,反倒能孕育出新的名家?
听说琅琊王氏出了个小神童,写字极有灵性,也不知是真是假……
师教授倒是乐见其成。
虽然大晋和他算是有“杀身之仇”,可先帝怎么走的,终究是一笔糊涂账。
他这人看似浪荡,实则极讲原则,所以这些年也没偷偷跑去洛阳弹一曲《清角》。
若真去弹了,怕不是要闹出“洛阳地震,天子惊梦”的动静。
单从音乐的氛围来说,如今这世道,反倒合他胃口。
可以肆意将想法融入乐理,连身姿动作也不必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