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
王澄眼底冒出一圈金光,【奇货可居】看清了他的底牌。
【.耗费五年阳寿,从邪祟身上得来一门鬼通——鼋头身。
能跟老鼋一样渡海横波,巧借水力,一斤鼋有三斤力,在有水的地方,体重一百斤的海渚鬼能有三百斤的力气!
禁忌:纯阳之物.】
其他的信息一掠而过,看到禁忌的时候王澄精神一震,立刻放下竹弓向后退去,悄悄从天妃神龛前抄起了一样东西。
等到对方飞一般突破舵工的箭雨,即将踩着浪尖冲上张福顺号时。
张武、张文兄弟举着两柄鱼叉一左一右向他刺来,虎虎生风,威势不俗。
兄弟两个修的是采水人中流传最广的外练法【破浪八刀】,火候倒也很是不浅。
却见那海渚鬼手中寒光一闪,锋利的武士刀就轻松斩断了两柄木质鱼叉。
正要跳上甲板大开杀戒,冷不防又有一个黑漆漆的东西被丢了过来,下意识挥刀砍去。
啪!
一声脆响,香炉炸开,里面不知积攒了多久的陈年香灰顿时撒了他一脸。
香灰迷眼不是关键,关键是神前供奉的香灰就是纯阳之物,比童子尿效果更好,恰恰能破海渚鬼身上的鬼通!
“不好!”
海渚鬼脚下原本踩着的浪尖瞬间失去浮力,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也贼去楼空,惊叫一声就要重新跌回大海。
只要他能接触海水洗掉香灰,就能迅速恢复。
尽管这种纯阳之物维持的时间只有短短几息,依旧给王澄制造出了一击必杀的机会。
“给我中!”
早就拉满的竹弓射出箭矢,在不过一丈的近距离内轻松射穿了那个海渚鬼的脖子。
直到这时,对方才刚刚抬起手中的武士刀,失去了【鼋头身】后,根本反应不及,“噗通”一声跌落大海,溅起一片带着猩红的水花。
追兵终于止步,距离越拉越远。
王澄这才放下竹弓,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这海渚鬼实力强横,可缺陷更强。
要是能点亮心灯,再修到命火纯阳,恐怕只靠身上的三把火都能破掉他们的鬼通。”
全神贯注射出毕生最强一箭后,体内那股活泼的热流貌似也接近临界点,双眸开阖间隐有电光闪过。
王澄心中大喜,知道这是点亮心灯的前兆。
只要按部就班内练下去,踏出这关键一步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的收获还不止于此。
海渚鬼首领落入水中的尸体上,突然有一道只有王澄自己才能看到的流光腾起,旋即掉进了他体内【四海通宝】的钱眼里。
王澄看到钱眼中的东西,还有接收到的信息,不由有些怔神。
张武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兴奋地上前道:
“秀才公,您可真是文曲星下凡,不光见多识广,连君子六艺都练的这么漂亮。
这些发疯的海渚鬼已经被咱们甩开了,我们这就送您回月港,也正好去那里卖掉这次出海捕来的渔获。”
王澄闻言回过神来,却出人意料地缓缓摇了摇头:
“不,最近三天我们就找一个官府找不到的地方好好躲起来,不要进入任何一座临海府县。”
第7章 我,采水人的新太阳
“躲避官府?为什么?”
张武一愣,却下意识听从了王澄的建议,调转船头偏离九龙江入海口的方向,前往了疍民的海上聚居地。
反正他们是一群疍民船户,以船为家,在岸上没有软肋,就算无意间留下了什么首尾,也不用担心会被人拿捏。
王澄没有急着回答他的问题,目光重新落到了刚刚窥探到的信息身上。
钱眼里那片虚幻的亭台楼阁中多了一样东西,一道主体为抽象海渚鬼的云篆符图,赫然便是——鬼通【鼋头身】!
五神通:修、报、依、妖、鬼,来源各不相同,王澄一箭射死那个海渚鬼首领后,竟然顺手回收了对方的这一门本事。
同时,在前面的【.忌:纯阳之物】后又多了一行:
“无本买卖也是买卖,打死货主,废物回收,随机‘买’走对方身上的一件遗物!”
看到最后的这一条,王澄还能说什么?
这山鬼花钱的【奇货可居】表面看是辅助做买卖的至宝,但就像它自己标注出来的一样,无本买卖也是买卖。
只要能硬杀原本的货主,对方手里的财物、奇货、法门全都有可能回收变成自己的。
那些出海行商的采水人又何尝不是这样?
一念之间便有可能从“互市派”的有本海商,变成“寇掠派”的无本海盗。
“应用之道,存乎一心。我喜欢!”
即使只能随机买走一件遗物,大概率都是破烂,也已经十分了不得。
跟其他货物一样,只要回收到了王澄的手里,就可以拿来自用或买卖。
不需要接受相应的兵法异术操练,把这一门鬼通卖给谁,谁就能立刻变成新的海渚鬼。
不想用了就回收到钱眼里,再重新卖给其他人。
当然,这跟王澄让张武暂时去避风头没有任何关系,关键还是刚刚那个海渚鬼首领的身份。
【海渚鬼:蒲寿成,24岁
表面是寇掠派首领天差平海大将军徐海麾下的一个船头,实则是徐海与沿海士绅大族交易的纽带之一,只是伪装成了倭人的模样。
执念:奉族长之命与其他人一起封锁九龙江入海口两百里附近的海面,将今天内返航的所有船只全部截杀】
王澄眼底闪过寒光:
“全面封锁入海口?他们这是冲我来的!
这人既然姓蒲,那就大概率是出身某个东南士绅家族的假倭。
表面上的海渚鬼入寇只是迷惑别人的障眼法。”
有一件对普通沿海百姓来说十分反常识的事情。
那些入寇的倭人固然凶横嗜血,但不管他们来自瀛洲六十六国中的哪一国,相当一部分都是大昭王朝各方势力养的狗。
【天差平海大将军】徐海也不是他们唯一的主人。
凡是那是悍不畏死冲杀在前,看到铁锅都要抢的一定是真倭,而那些地位更高,躲在后面摸鱼的则是假倭、二鬼,入寇的时候这些人专门负责领路。
假倭背后都有“寇掠派”采水人和大昭那些世家大户的影子。
开动大脑想一想就知道,除了采水人这种以海为田的神道职官,底层百姓哪有资本购置海船,招募人手,参与海上贸易或劫掠?
那些贵官大姓、世家门阀、豪商巨贾才是主力!
尤其是在看到这个蒲姓的海渚鬼首领之后,王澄心里就有了些许猜测。
官府之所以背信弃义,先招安后反复的直接原因,大概率就是父亲靖海王触犯了那些同样偷偷走私的世家大族和本地士绅的利益!
至少也是原因之一。
王澄已经不是原来未经世事的少年,深知组织整体的利益和管理者、执行者的利益很多时候其实并不一致。
中枢的命令到了地方,来上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实在不算让人意外。
心中沉吟:
“这些海渚鬼之所以反应速度这么快。
说明他们背后的人深度参与了王家灭门惨案,还有送王船填海眼的神道科仪,早就做好了准备。
甚至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我还没有死,才在沿海守株待兔。
能干出送王船,填海眼这种事情,我毫不怀疑他们斩草除根的决心。
好在,连掌握一国人力物力的社稷主都不能完全禁海,他们应该也封不了多久。
最多在外面躲上几天时间,应该就能重新混回去。”
转头再看【奇货可居】读取到的信息:
“蒲寿成?还有奉了蒲氏族长之命?
这个蒲氏家族或许就是一个突破口,能让我一点点抽丝剥茧,找到那个幕后黑手。”
想到这里,王澄也渐渐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回头看向满脸疑惑的张武、张文兄弟还有一群艄工。
以“王富贵”的视角说出了一个足以让所有东海采水人和疍民船户天塌地陷的消息:
“在见到这群截杀我们的海渚鬼之前,我还有些不太确定。
现在我大概已经想明白为什么海渚鬼不怕五峰旗了。
你们还记得我说你们离港至少四天了吗?”
众人心里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连忙追问道:
“为何?”
王澄叹了口气:
“因为四天之前朝廷在招安靖海王的时候突然翻脸,伏杀了采水王家全族啊。
昨夜我落水之前隐约看到两艘王船穿过入海口进入东海,比今年确定的时间足足早了半个月。
本来我以为看错了,现在我完全可以断定,昨天被官府推出来送王船的海神【王爷】,正是刚刚死去的靖海王!”
“什么?!不可能!”
“靖海王可是当世最强采水人,他怎么会死?他老人家怎么能死呢?”
迎着一众船户不可置信的目光,王澄残忍打碎了他们最后的幻想:
“这些敢重新出来肆虐的海渚鬼就足以证明,靖海王已经没有办法再守护这片东海和全天下的船户、采水人了。
今天我们遭遇的,还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所有沿海百姓都要做好准备应对巨变。
失去了那位互市派的海商盟主镇压,或许接下来的十年,从大昭沿海到东海群岛、南洋诸国,都将迎来属于各路大海盗的动荡时代!”
张武张文和一众艄工听到这里,已经彻底相信了王澄的推断,全都眼圈发红满脸悲恸。
不约而同回过头去,对着东海海眼和山海咒禁的方向“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民间信俗:“人一神三鬼四”,磕一个头是拜长辈、上官,磕三个头是拜神之礼,磕四个头是拜鬼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