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同一时间,更南方苏门答腊岛上的旧港宣慰司中。
当代吴王朱晓斋也一口气读完手中的《海权论》,感觉意犹未尽,未来三月不知肉味。
一身道袍仙风道骨,在大殿里反复踱步,口中连连赞叹:
“这本书写的实在是好啊。
孤早就说过无数次,不知何等蠢物想出来的海禁之策简直愚不可及。
韩家这等窃国大盗提出这等误国之策,还被士绅集团裹挟绑架,简直就是神州万民的罪人!
若是孤坐在那龙椅上,恐怕早已打开国门,天下布武,让我大吴的龙旗插遍东海、南洋,甚至不断向西,打到新大陆去。
那里的人也是黑发黑眼,定是我神州遗民无疑。”
摇身一变成了海盗王的朱晓斋,一点没有觉得自己屁股决定脑袋有什么地方不对。
盯着作者的名字好一会儿,才招呼宫人:
“快,脾花和肺花不是都准备好了吗?快派出使团出访东海国,完成交易,我的好侄儿王澄一定等急了。”
说完又看了那个名字一眼,暗道:
“我有小女儿嘉善郡主,闺名素嫃,年方二十,不过比他大两岁,兴许.可为良配?”
雨后清晨。
睡梦中的王澄感觉脸上痒痒的,朦朦胧胧睁开眼睛,就看到眼前一张如玉娇颜,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看到这张脸,即使脾气再大,也连一丝丝起床气都生不起来。
自从昨日亲了一口之后,他身上天然的卫气对沈月夜的戒备就进一步降低。
要是换成别人进来,刚刚走到房门外他就已经惊醒了。
沈雨亭一直不在凤麟斋住,大部分时间都在宝山烽堠值守,沈月夜的院子就在他隔壁,中间就隔着一堵墙。
这点距离对一位五品职官来说就跟不存在一样,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今日,沈月夜跟那天在梨棠殿时穿的差不多。
身上只披了一件洁白丝袍,光着一双月牙儿般皎白的赤足,踩在色目商人贩卖到月港的羊绒地毯上。
丝袍里面是一条根本遮不住的孔雀绿兜儿,一对浑圆将肚兜上绣的那只孔雀都撑得又圆又胖。
王澄只感觉自己喉咙有点发干:
“师姐,怎么这么早来找我?”
沈月夜早已恢复如常,大大方方跳上他的床榻,将一双如玉小腿垫在臀下,扯了一半凉爽的丝被盖在自己身上。
拍了拍自己波澜壮阔的胖头孔雀,得意洋洋道:
“你的西洋发行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泰西诸国的发行不是暂时搁置了吗,交给本小姐吧。
刚刚问过了,这事儿我娘可以办,她在西洋文艺界的朋友很多。”
王澄顿时眸光一亮:
“师娘?”
一个泰西之地就有足足几十种语言,靠自己的关系根本找不到有足够实力的国际发行商。
当然泰西之地的方言再多,都不如闽州治的方言多,隔着一条小河都可能听不懂彼此说什么。
多亏祖龙的车同轨书同文,不然只在神州发行也是个麻烦事儿。
加上回来的这段时间太忙,没来得及去找山海会的路子,没想到自己无意间忽略了另一尊大神。
师姐不说,他就暂时压下了对师娘身份的好奇。
“不过,天还没亮呢。你找师娘也不急在一时吧?”
王澄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师姐给自己日常发福利,目光垂落,突然伸手捉住了她在丝被下偷偷探过来的滑嫩小脚。
却见沈月夜伸出葱白玉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嗔怪道:
“傻瓜,当然是因为有时差喽。
枉你修的是过洋牵星术,我得瞅着我娘有空的时候才能给她传信。
你知道横跨整个大陆,从极东到极西,需要的科仪有多难吗?要不是我已经晋升五品想都不要想。
反正你师娘已经答应了,你放心等着好消息就是。”
王澄心中感动,连忙赔罪:
“师姐辛苦。”
上前给她捶腿揉肩,伺候地妥妥帖帖,只是期间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谁更享受。
“舒服,不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看外面越来越亮,两个人也下意识越靠越近。
突然。
门外响起一声轻咳。
“我爹!”
“师父。”
关键时刻,两个人又吓得跳了一起。
来不及换衣服,等沈雨亭推门进来的时候,就只看到一只火红大狐狸和一条青色蛟龙假模假样地蹲在桌边看书。
只是匆忙间抓起来的是一本《西厢记》,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连夜对剧本呢。
沈雨亭虽然为了独生女儿的幸福,已经定下了“莫欺老年穷”的计策,但对女儿这副白给的样子还是感觉没眼看。
而且老四这混小子还享受到了连老父亲都没有享受过的待遇。
沈雨亭不仅拳头硬了,袖子里的亢龙锏、狼牙棒、霹雳子、火绳枪、还有一门42磅岸防炮全都硬了!
可是,这可是写出《海权论》,极有可能改变所有疍民、采水人处境乃至国际格局的得意弟子。
他沈雨亭能不能名留青史,能不能在别人提起王澄时,顺便提一句他师承直岁堂官沈雨亭,就全指望这关门弟子了。
供着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揍他?
眼不见心不烦。
对他们丢下一句:
“西弗朗机主保圣人圣文森特的航海道标动了。那个弗朗机总督正在主动定位如意的位置。
我伪造了一个平湖港的假坐标给他。
不过”
沈雨亭的脸色微沉:
“既然他知道如意受靖海王保护,还敢动手,就只有一个可能.”
王澄和沈月夜心头一凛,异口同声道:
“西弗朗机人和他们的盟友大友家可能要对东海国动手了!”
第211章 大杀器!三级风帆战列舰!
九藩岛西北角沿海,筑前国,博多港。
可以俯瞰整个港口的军事要塞立花山城本堂大殿中。
大友家第二十一代当主,筑前国、丰前国两国守护,室町幕府将军足利义辉加封的“九藩探题”大友义镇端坐主位。
这是一位足足有一米五八的彪形大汉,身穿以金红二色为主的武士大铠,威风凛凛,鹤立鸡群。
下首分列第一、第二座次的两位家老重臣,是号称“大友双璧”的【雷鬼】立花道雪和【不败奇将】高桥绍运。
一声声法螺长鸣,大友家的家臣匆匆而来,进入本堂大殿后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跪坐下来,向主位行礼。
依据地位和亲疏关系不同分别口称:
“御屋形様!”或“丰前守殿!”
前者以示亲近,后者则属于公事公办。
大殿中气氛肃穆沉凝,一时之间除了甲叶和刀剑的摩擦碰撞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只是遍观殿中这些家臣、直属武士团、忍众、阴阳师其中除了人之外,竟然还有数量不少的妖怪!
天狗、山童、青鬼、雷鬼、牛鬼、精蝼蛄等等不一而足。
比如大友家位居外样、旗本、谱代家臣、一门众之上的头号家老重臣立花道雪,就是一位据说十分擅长使用雷法的雷鬼!
瀛洲岛上很多特有的妖怪天生就拥有人形,在这个乱世中,除了实力高强占山为王的那些,有相当一部分都加入到了各家大名的麾下。
就跟王澄身边的书蠹精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
“主公,本家的家臣们都来齐了。”
距离大友义镇最近的家老重臣,也是立花山城的主人立花道雪,行了一个标准的武家礼小声提醒道。
前者却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手中默默转动着一串在瀛洲代表圣十字教教徒身份的玫瑰念珠。
作为一位狂热的信徒,他其实更愿意别人称呼自己皈依后的教名“唐·弗朗德西斯科”。
即使这样的坚持和虔诚,引来了不少拥有传统信仰的家臣不满,甚至是内部离心离德也在所不惜。
玫瑰念珠转了几圈,发出“咔啦咔啦”的摩擦声。
四品【武士】兼六品【教士】大友义镇身上沉重的压力弥漫开来,吓得不少在暗地里反对他信教的家臣背后生汗,脑袋伏的更低。
又过了好一会儿,大友义镇才将一册不知道被翻阅过多少遍,纸页都有点卷边的《海权论》“啪”地一声丢在地上。
强行压抑着火气大喝道:
“诸位都是大友家的肱骨之臣,应当都知道我们南方的邻居,那些唐人这些年都干了什么。
王家大名,那位一代靖海王提着一双银锏,杀光了九藩岛上所有上三品在世鬼神,一口气占据了九藩岛的七国之地。
他的儿子王家二代当主才刚刚上位,就写出了这本已经传遍了东海、南洋所有大昭藩属国的《海权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都看看这本书,你们觉得那位靖海王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来到我们这里,是要作为先锋,替唐人控制海洋?控制海上交通要道?他下一个目标又会是谁?!”
咆哮声让本堂大殿的廊柱都跟着嗡嗡震颤。
显然,事情都有两面性。
王澄在改变大昭人心,团结无数志同道合者,赚取巨大声望向着“王子”之位攀登的同时,也让他的敌人对他生出了更多的敌意。
比如这位相当于九藩岛总督的九藩探题大友义镇,就自动代入到了被殖民者的角色,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大发雷霆。
【武士】吞吐的狂气将殿门都给吹开,在他背后隐约勾勒出一只头生双角,瘦骨嶙峋的血红色恶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