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师......”
李道铭看朝他躬下身去的当朝重臣，深吸了一口气。
同样起身以师礼相对，沉沉一言：
“张师所言，学生铭记在心。”
“如此，臣别无所言，就此告退。”
说罢。
张长言缓缓起身，退出楼阁。
当大门合拢的那一瞬。
李道铭明亮的双眼渐渐黯淡下去。
接连数日的讲学给他数年如一日的枯燥生活里带来一丝光彩，让他以为抓住了希望。
然而，却犹如沙漠里迷途旅人在昏迷前看到的绿洲。
不过是......海市蜃楼。
“唉～”
幽幽长叹。
“且熬吧。”
“等到出宫，一切就都好了。”
......
豹房宫门。
许念正在送别张长言。
“多谢总管这些时日以来的关照，在下感激不尽。”
张长言微微拱手，如此说道。
“学士客气。”
许念脸上含笑，回以一言：
“学士能够来为殿下讲学，咱已然是感激不尽，不过些许小事罢了，不足挂齿。”
张长言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只是在将要离开时，忽然问道：
“我见总管最近气色渐好、精气充沛，可是练有武学？”
迎着他那一双明亮的双眸，许念心下一惊。
面色沉稳如水，轻笑道：
“学士慧眼如炬，咱前些时日练了一门道家的养生功，也不求什么武力，但求能涨涨精神，再多活上些许年月。”
“如若能看到殿下娶妻生子，那也算是无憾了。”
目光一触即收，张长言从衣袖中取出一物。
“总管眼光不差，道家武学最是平和不过，更精于养生。”
“不过练武总归是消耗气血之事，我这里有一瓶取山野五实炼成的小五行丹，食之辟谷，温养气血。”
“小小敬意，总管莫要推辞。”
说罢，将许念还回来的手往过一推，上了马车。
清脆铃声悠悠中，无人听到隔音车厢里喃喃一语。
“我还是想多了。”
“能凝练出那般天魔异像之人，又怎会是一个失势已久的苍老太监？”
张长言摇摇头，露出一分自嘲之笑。
第14章 过往真相，天魔真气
“这礼物......”
“拿的可真是烫手啊！”
负手而立，遥遥远望在一片皑皑白雪中渐行渐远的车马。
许念目光深邃，面色凝沉。
不为人知的后背，此时已然激起一层白毛冷汗。
直到此时。
方才越发庆幸自己的谨慎之举。
若非如此......
脑海里回闪过张长言那犹如獬豸般洞彻人心的双眸。
只觉在那一瞬，自己整个人如同赤裸在冰天雪地中，被人看了个干干净净，仿佛没有一丝秘密可言。
“真是可怕的目光。”
“这就是打破第三秘境，武道神通强者的实力吗.....”
感受着好似在一眼注视之下便被目光钉在原地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
许念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当中那一缕几乎要沸反盈天的魔念。
他的心中已经得到了一个无比肯定的答案。
这位看似消瘦的大学士张长言，居然在不声不响中成就了武道三境·神通秘境的绝强高手。
与此同时，许念的心里猛的升起一个过往不愿意细思的想法。
张长言如此，那些往日里看起来人畜无害，然而却是出身大家族的种种文臣呢？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如若没有一份足以保家立业的武力，他们如何能在这人吃人的世道里屹立不倒。
念及此处，许念悚然一惊。
想到前半生种种，额头不由渗下一分冷汗。
曾经一度以为，自己能够站在这个偌大王朝的权势顶峰。
固然是有天子的支持，但他的能力亦也或不可缺。
然而现在回过头来想想。
果真如此？
而当年先帝的恩宠又当真是全是信任？
“怕是除我这个异类之外，再难找出一个敢向世家大族开刀的愣头青了吧。”
如此喃喃自语间，许念脸上露出了几分通透明悟之色。
当年的自己因为资质低下而不能习武的原因，下意识的便在心里贬低武道，陷入知见障。
直到现在的他彻底走进武道这座大山，打破遮掩在眼前的迷雾之后，方才得以窥见几分过往的真相。
“难怪那些文臣只是在嘴上叫嚷几句，最后却轻易饶过了我。”
“原来，却是我太过高看了自己，以为是个魏忠贤般的人物，到了最后却也仅仅只是个跳梁小丑罢了......”
微微摇头间露出一抹苦笑。
重新对这个世界、这个朝堂有了全新认知的许念，没有纠结在过往。
视线落在手中玉瓶，探手打开瓶塞。
一缕缕清香沁入肺腑。
只闻了这么一刹那，便感觉肚子里便多了几分饱意。
此丹之玄妙，可见一斑。
然而像小五行丹这样作为当年大内总管的许念都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珍奇之物。
世家出身的张长言却是随手赠送给了一个相当于被发配冷宫的年迈宫人。
世家之富，由此可见。
......
眨眼之间，便又是半个月时间悄然而过。
年关将近。
清冷的宫城里，难得多了几分热闹。
便连久久无人问津的豹房。
也是破天荒的收到了一批宫里赐下的新衣、新器物，以及种种食材。
许念下意识的感觉有些古怪，只是安乐王李道铭不以为意。
反而认为是一切放宽的开始，便也没有多言，随他开心。
不过，许念还是暗中留了一个心眼，记下了前来运送种种东西的内宫监掌司：苏辰。
看起来挺年轻的一个小太监，脸上总是带着一抹开朗的笑容，让人印象深刻。
而除此之外，许念每天的生活，便是修行武道，研究成就。
许是容易达成的都被他发现，这段时间没什么收获。
距离攒够下一次获取奖励的成就点数，还差上很多。
许念也很知足，没什么不满。
现在有了炼髓换血之法，凝练真气、突破境界完全不在话下。
对于其余之物，并没有多么紧迫的需求。
这一日，他独自待在静室当中。
仰首混着药酒，将最后一颗如若龙眼般大小的【小五行丹】吞入肚中。
身子靠在椅背，双手交叉抵在小腹之处。
轻阖双眸，呼吸徐徐。
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一身沸腾气血运转，炼化沉入胃袋中那枚丹丸！
丹丸一层层剥离，药效挥发。
全身肌肉筋骨起伏如龙，将肉体深处传来的痛楚一一泄去。
一甲子有余的内力涌动，游走四肢百骸，淬炼骨髓，造换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