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初打了个照面,那飞针道人便被暴虐雷法伤了神识。
下一刻,又有一道翼展十数丈的青鸟豢灵卷起海风掠过,那青鸟背上突有一只丈许大小的大手印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受那雷霆炸裂了数击,将那怒目“雷将”的袍领一拎,带着其挥翅便是冲上云霄,远遁数里之遥。
“裴兄,且不要动肝火嘛。”
“那汪老鬼,修得一身荡海的浑重水法,两枚重水宝珠势大力强,倒是也未必要与他硬碰硬来!”
管道人一手拎起裴九的衣领,驱策青鸟灵翼展笔直的冲上穹天,那诸多练气境的袭击便再也够不着他们。
包围之势顿解!
那青鸟豢灵竖冲天际,四位紫府道人亦是升起遁光而来,法力提起,才欲举力合围,便见苍穹之上似有道道黑点落下。
其中老翁最感奇异,神识弹出百丈,方才接触,下一瞬便是面色骤变,怒目叱骂了起来。
“娘的,这是天雷子!”
诸道心惊,当即止住遁势,那老叟只来得及祭起罗盘宝光,下一瞬,剧烈的爆炸席卷而来,自那海空之上,硝烟湮作黑云状,腾空磅礴的气浪霎时间炸裂开来,将后方几名紫府遁光齐齐震落。
三道紫府道人身形骤退,不可避免的被那余波影响,再举头望去,天穹之上哪还有什么身影,唯有那四处溃逃奔散的小小蜂鸟了。
那荡海将军-汪侯面色骤黑,遁光一闪躲过那天雷子的爆炸轨迹后,拐了个大弯,再腾云追了上去。
轰隆隆……
裴九剑引三九雷霆落下,雷公法牌上电弧自生,与身相连,宛若雷道法力滚滚不尽来,其怒目狂暴,还欲再战。
“管兄,可有把握?”
“那汪侯的遁光比之吾引雷公箓加持后,还要逊色两分,不如,盘旋拉个身差回去,我祭出这雷牌,先宰他两船匪子贼孙再说!”
裴道人的仗剑引雷法起于甲木,雷法一动,比之平日更多了五分攻击性,退走之余还想着要回头咬下那匪修一块肉来。
然那管道人却是祭起铜书,驱策青鸟豢灵转旋青天,与后方那道苍蓝遁光拉开距离来。
“不。”
“这汪老鬼可不是寻常的紫府上基,是已然炼出了一缕法意的峰主级人物,若被他那浑江之势缠上,可就再难脱身了,裴兄。”
“下方楼船上,仍有紫府三四名,而且,那是船队中可是有一座飞舟啊!只待稍稍受阻,你我便要陷入绝大的被动之中。”
“远走鏖战一番,且等我那龙鲸送走了儿郎们,有它相助你我,再动些手段,或能自海下安然退走!”
管道人神色显静,面对着那半个观主级人物的围剿,仍能迅速的为裴九给出最优解。
他二人平素也不是没遇过险境,紫府上基的匪修贼人也交手过不少。
裴九雷法刚猛,短时间内能爆发出不弱紫府上基的战力,管云仲少时便游走于东海诸多仙城坊市,学得百家艺傍身,最擅察风吹草动,在这海上也算得上一座小山头了。
但那汪老鬼可是在紫府上基一境走到尽头了的存在,绝容不得半分失策!
浑江法意,连绵重势,可真论杀伐机动……
汪侯真是被这两个名声不显的家伙当獒犬遛了,若让这二人退走,他就坐实是把脸凑上去让人打了。
眸中寒光一现,汪侯收起两枚浑圆宝珠,祭起遁光远逐,正远远吊在那青鸟灵后,与天降的雷弧的空隙中躲过那雷法重击,突然间便是口中毫光一吐。
只见一道白光隐现,【刺啦】一声悍然将那青鸟豢灵撕碎,其上管云仲与裴九二道,猝然失衡,就要随着那豢灵坠撕裂而坠落。
“跑跑跑,跑个屁,汪老鬼!”
“且接裴爷一道引雷上法。”
裴九道人面红目赤,暴怒而起,一脚反踏在那青鸟断翼上,此刻仗剑引雷,双臂尽掣,引动雷弧缠绕。
霎时间,这雷剑便像是突然伸长了上千丈般,雷芒弹射,径直与那汪老鬼碰撞上一击。
一者引动天雷滚滚动,雷光绕剑祭锋芒,一者掌托两江浑重意,动荡五海无畏心。
只闻得磅礴震响,云空炸裂,那面浑圆之意卷动百里云层,宛若两仪旋涡形法域,这里掌剑引动五雷法,化生怒目雷公象,一剑二珠来往撼动,这头锋芒破空,那面势若沉云,来来回回斗动起来。
管云仲面色凝重,抬指一掣,朝着那两半青鸟灵虚空一点,当即便有长鸣声起,那青鸟散落,化作千百道小型蜂鸟灵叽叽喳喳个不停。
千头蜂鸟豢灵且在这管道人脚下搭起蜂鸟鹊桥间,又是如意变幻,重聚作那翼展十数丈的青灵巨鸟。
未管那方霆云交织,管道人便是眉心一点,唤出一枚飞梭而来。
只见这长梭,修长过度,几似是一杆琉璃长矛了,只在那浑圆荡海之势还未卷动云海之时,这飞梭直朝那两枚浑圆宝珠上一撞,【咔嚓】一声,当即便见那六阴癸水梭碎裂了开来。
唯见六阴寒气悍然散落,那漫天云海搅动之势,猛然受阻,层层的寒气爆发开来,那正要化作两仪浑圆法域的云层突然就爆开了一道绝大的豁口。
冰魄寒气先是将两枚宝珠冻结,且在那汪侯掣力,震碎冰层之后,只见寒气亦然还在蔓延,云海大势受碍,为那寒意侵蚀,化作冰晶散落,再难化生“浑圆法域”。
雷道斗水法,自是后力难继,可管道人这一击,以癸水破壬水,且算是以阴阳之辨破开了那法意成形。
海穹之上,追逐战已然衍化作一道遭遇战,云海盘踞,五方生雷,掀起天变大势……
而此刻的黑船却是已经东去了四百余里。
龙鲸荡海,将这楼船要推至离墟洲的边缘之处后,却是当即收到了管道人的劾召,它便也不再搭理楼船上的众道,一个翻身落下海中,掀起连篇大浪离去。
如同岛屿般的霸海龙鲸远去,掀起地滔天大浪仍是久久难息。
黎卿与那五六名练气上品的豪侠、裴家猛士同驻于上层甲板,诧异地盯着那远走巨浪,不知这龙鲸身上发生了什么。
“当是管老爷在呼唤大福!”
“若是发生了……其他状况,大福可是很暴戾的,绝不会走得如此干脆。”
那名为裴三儿的豪侠大修适时出言,当即打断了众人的胡思乱想!
可两位老爷也不是没遭遇过海上的强人,但将大福都唤走相助了,恐怕情况柄不容乐观。
然而他的职责却必须得先稳住此处!
与诸多豪侠颔首相继,圜首眺望去,眼看离墟的海岸线也都看得到了,当即定下了心来。
“且入离墟洲,七星分阁的坊市中,外人进不得,你我正可在此处等候几位船尊!”
船上未经骚乱,立时便祭起风水法幡,朝那尚有七八十里远的岸边渡去。
而正在此时。
缓缓平静的浪涛间,露出了一道“岛礁”来,那凹凸不平的岛礁之间,突地有一道光罩破开,二十来名身披文武袖袍的身形露出。半甲铭篆云纹,文武半袖上,护体法禁萦绕,其腰间扣着数道尺许长的锥、梭、锤等法器各两支,无声瞩目着那远去的浪花。
“该死的,咱的白浪蛟竟被那凶物……活吃了!”
“这是什么怪物啊?”
“许爷那一路人马,怕是也栽在了这头凶物手上?”
随着那一支武备精悍的匪修掣起刀兵,这似岛礁般的海兽终于露出了全貌,老鳌身似玄武,驼起数十丈的如山背甲,其竟是一头紫府境的东海推山鳌?
熬背上修士军备齐整,与原本那光头壮汉手下的匪修完全不同,腰间悬挂的法锤、法锥、破法梭,可以看出来这是一支专精凿舟破法的水师道人!
而在看见那海浪中隐隐漂浮着的数截蛟躯血肉时,这头老鳌躁动不已,颇有种兔死狐悲的惶恐。
它与那白浪蛟同为这支船队中的驭兽,相处已久。可就在方才,它眼睁睁看着白蛟被那龙鲸餐髓食肉,可他等只能藏匿在海底,如若一方无情的山石般,半分都没有动作。
那头龙鱼的根脚太深厚了,天生就是海兽中的王者,同阶之中,甚至光靠体型就能碾压诸多杂血龙种了。
伫立在诸修最中央的紫府道人,上前两步,抚在这老鳌脖子上,好言安抚着这头驭兽。
“异种的龙鲸,这是只有从幼兽时期才能育饲的凶物,不招惹它才是对的!”
这名紫府摇了摇头。
能花上一两个甲子去豢养一头这般的凶物,花上这般耐心等待其成熟,这般的道人可是不多了!
且在那龙鲸离开之后,他等再出手,这座楼船绝对跑不了……
果然,正鼓动风幡往离墟洲靠近的黑船,突然便是一个翻滞,像是撞到岛礁一般。
还未待诸多豪侠动身察看,一道似是褐岩浇筑的鳌首便自水面上升起,那东海推山鳌背上,道道宝光祭出,却是连续的破法宝梭齐齐打出,既不伤人,也不破坏船只,而是独独将那风水法幡打的宝光黯淡,叫这大船的速度猛然降下来!
突然间,五十二枚石中火曜齐齐在那巨鳌背上炸开,紧接着,又有分水大旗蓦然升起,宛若流波大浪一卷,诸多火曜落入那旗面上,再是暴虐,总归是也只能是噼里啪咋一阵炸响,再也伤不了人了。
船上山弩法刃扑面而来,亦只是遭那大旗一甩,分水大浪卷起那诸多箭矢风刃,往海中一落便再无了动静。
“诸君,当还安好?”
这老鳌头顶的紫府道人,结髻束冠,披挂法袍,却是装模作样地朝着船上诸多豪侠打了个稽首。
此人心机能力比之那光头紫府来只强不弱,又有鳌兽亲近相助,蛰伏至那霸海龙鲸远走,这才现身。
离墟沿岸就在眼前,这一人一兽,兼之二十余拱卫的水师道人,可真真是让船上的众人心头跌至了谷底。
“贫道本以为这楼船上有一尊紫府道友,此刻看来,倒是小友动的手?”
那道人似笑非笑,旋即便将视线投到了黎卿身上。
方才便是此人出手横推火法五十二击,这推山鳌背上都已经被其崩出了数道豁口,这般法术威势可是不小啊!
又有十来道萦绕着阴气与咒力的兵马护持,看样子此人是有些背景的咯?
第101章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五方仙门、海外三宗,加之诸多法脉,能证紫府道基的,无不是龙姿凤章之辈。”
“诸位真就这般瞧不上自己,以匪论这脚下道途么?”
黎卿右手微抬,止诸诸多豪侠的动作,望着那推山鏖上的匪修,冷笑一声道。
仙门道统五方,旁门法脉难计,或于周天中取,或向天地外求,但这般不惜把命途绑在劫掠、斗杀之上的“匪修”,着实是目光短浅。
杀?能杀出来什么道途?上有诸多阴神游暮青冥,不敛锋芒,肆意留下因果。这不就是予人话柄来主收割吗?
聚众多资粮,四处留下把柄,不过是一头放养的“肉猪”罢了!
主甲板上,道兵游侠们见得黎卿发话,缓缓近得船心,一面警惕着那头巨兽,拱卫上几位主事。
“此处有一个礼物要送给道友,还望道友莫要推辞啊!”
再闻黎卿轻笑一声,便有一尊通体苍白的猖神从船舱中缓缓走出。
其背生纸蝠之翼,身高丈六,将掌心那尊苍白的颅骨一抛,浑然掷到了那老鳌背上。
这是那位光头紫府修士的脑袋,为借寿之术,献颅南斗,此刻,那紫府连命魂都已散尽,苍白的颅骨之上,再无丝毫气机。
此举不可谓不是一道严重的挑衅!
然而,那推山老鳌上的紫府道人对此却是并不动怒。
只淡淡地瞥了那青年轻人一眼,法力一祭,将那颗骷颅摄了过来,近前一看,果真是那许凶汉。
火龙盘踞在船,兵马护持左右,精修阴火法,这就是他的底气么?
“哼哼!我知晓你们一船上下数百人,总是有些能耐的。”
“顷刻就将许凶汉骗入船上围杀,连这血肉精魂都磨灭了,不是立了旁门坛法,便是执掌着鬼道禁器,对否?”
“此刻龙鲸已去,怕是你家两位船尊的情况并不太妙,再也无暇顾及你等了。”
“这一船的货物,你们是保不住的!”
御鳌道人抬手摄来玄水旗,话锋之间无形的压迫着船上众人。
在他看来,龙鲸远走,那两位船尊未必还能活着回来,即使能勉强逃脱汪侯的控制,定然也是个惨淡收场的结果!
此刻,这价值得估摸得以千万计数的楼船,正如案上盘中餐,随时可以自取也。
“倒是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