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游水母,皆为银片所铸,密密麻麻地飘散在穹天之中,以里面的瘴气散播,毒焰吞吐……
这傀师,毒辣至极,更是一眼便看出来了黎卿与鬼母的关系,诸多暗括皆是绕过鬼母朝着黎卿爆射而来。
那般机扩针器,紫青荼毒,料想黎卿沾之便免不了要黄泉路上走一遭!
可鬼母又怎会让他受伤?
白骨玉颜、鬼母法相抬手一摄,那幽幽鬼蜮之中,休论飞鸢、钢蜈还是水母,再多的傀儡亦不过鬼蜮覆盖,尽数扭曲化作废铁陨落。
但鬼母杀机却是愈盛,她要做的不是和这些小玩意儿相搏,她要应郎君之邀,毙了那位傀师。
这还是鬼郎君第一次向她邀约杀人!
鬼蜮覆盖,诡异扭曲的法意流转在那深邃幽暗的每一处,那少年傀师终于面色开始凝重了起来。
“喝!”
傀师将那数十倍改良天雷子打出,但爆炸声却是从他身后的海底传出。
“好一个南国的鬼道?真是讨厌的东西!”
这少年跋扈之色渐渐消退,四向环顾着这幽暗深邃的四方,这十余里海面都像是坠入了现世的另一面了般,阴冷,黑暗,寂寥,散发着令人胆寒的绝望气息。
这是鬼域!
在这鬼蜮中根本就难以弑杀鬼蜮的主人。
他的千机傀儡就像是遇上了鬼打墙般,所有的袭击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了开来,四射坠入了海面下。
这数十道傀儡的损失已然令他极为肉疼。
少年右手缓缓搭在腰间,眺望着那与整片幽垠渐渐融为一体的鬼母法相,眸间间不住地闪烁着异色。
嘎吱……
那扭曲的诅咒袭击又落了下来!
好在他的身周早已撑起了湛蓝色的神光护盾,正于鬼母的扭曲鬼咒相持。
“你难道就真不想回天南了?”
“这里远离东海,没有小爷,等你回去,尹家老祖都要老死了。天南观这般古修山门,没有人制得住你身后的厉鬼,自然也就看不上你这半人半鬼、不受控制的异类了!”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你家那尹祖的阳寿可还只有五年,还是六年了?嘻嘻嘻。”
紫府少年双掌一摊,言辞毒辣,却是骤然嘲讽起了黎卿。
同时,他的背后蓦然生出六支傀儡骨臂出来,那手臂似是通体白骨构铸,寸寸骨节上精巧绝伦,修长而奇异,宛若一副艺术品般。
这六骨傀手出现的刹那,傀臂的掌心探出六道恐怖的锋芒,那般神光,似是要将这幽天鬼蜮都彻底撕碎一般。
“杀了你,贫道仍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黎卿面不改色,落后那鬼母一个身位,心头的杀机却是更甚。
却见这幽天鬼蜮更加凝实,深邃之中,渐渐有影影幢幢的幽影出现,黑暗之里,不时的有老旧的上吊草绳垂下。
整座幽天鬼蜮大开,似是将那真正的幽天都唤出来了一部分般!
鬼相无声无息的在这鬼蜮中变化位置,不过瞬息便近得了那傀师身前。
十二丈长的鬼手一抓,连带着那整片海面都扭曲了起来,似是凭空形变,化作了一道无可阻挡暗涡。
咔嚓嚓……
那傀师少年的六支傀臂上撑起的光幕都被挤压的不堪负重,这一掌,鬼蜮封锁,鬼相袭来,他避无可避。
【轰】的一声,那方才还似是精致少年般的毒辣傀师,瞬间便支离破碎了开来,只见无数的木质机括从那傀师扭曲崩裂的身体中四散开来。
这居然也是一尊傀儡?
鬼相凭空落在那礁石头上,黎卿二人驻足那丈三十三的鬼母法相前,望着那一下就跌落在礁石上的傀儡半躯。
只见那傀儡身躯已经断裂做三截,颅首坠落在地,身躯拦腰而断,却是再也无了声息。
待得鬼母法相消散,兜袍青年伴随着那红衣厉鬼落在了这礁石之上,幽天色的鬼蜮亦是缓缓消散。
黎卿眺望着那傀儡的尸体面色阴晴不定,正提防着那傀儡中还有没有机括暗器。
突然,一声森寒的冷笑声再起。
“死吧!”
只见那地面上的傀儡残躯中,无数的毒针、符器伴随着强烈的神光爆炸开来,这一瞬,整座道礁都被恐怖的爆炸所淹没……
待得良久之后,硝烟散尽,这海面上哪里还有半分岛礁的模样,只有翻腾的大浪在波动。
第67章 寻得离渊匙
随着幽光闪烁,黎卿便再次出现在了幽天冥府之前。
那傀师自杀式的疯狂袭击,他只能暂避锋芒。
可刚刚进入幽天,黎卿便觉得与往日不同,这幽天的深邃之中似乎平白多了些压抑与恐怖。
连幽天中的气机都森冷了许多,这令他心头愈发惶惶!
环视四方再无异常,黎卿推开冥府大门,迈入其中,唯见鬼母已经盘桓在了院子之中,空洞的视线眺望而来。
黎卿右手一翻,挑起延命灯来,才感觉这烛光似乎驱散了些许阴森与与恐怖。
“幽天中发生什么了吗?为什么会有如此的变化?”
他先前数次出入幽天,也从未有今日这般压抑,那种时时都有可能受到袭击的恐怖,莫不是幽天中生祸了?
然而在黎卿所看不到的地方,幽天那破碎的苍穹上,与现世临渊仙顶上那盏七星灯对应的命星,早已经熄灭……
七星灯灭,他在幽天自然是没有了庇佑,也就是如今他道行稍长,激活了冥书鬼契,南斗延命灯亦有小成。
否则,真要迷失在这无垠的幽天之中。
好在黎卿本就敏锐,一察觉到延命灯能驱离那幽天原始的恐怖,立时便计上心来。
“外面的那尊傀师,拼死自爆,且不知晓他到底有没有幸存下来。”
“我不妨就在冥府中,将南斗延命灯法升炼,将纸猖兵马完备,再来秋后算账?”
掌心玉髓琼华、星辰锭,再加上那九华灵金质地的太岳道铢拿出,黎卿却是不再想以纸灯承托命火。
他要祭炼出一盏南斗延命玉花灯来!
至于那诸多人皮纸,且以一枚阴月玉棱压在案几一角。
南斗延命,禳祈昌福,消解灾厄,一缕星光宛如白驹过隙,走马观花间,妖星降诅,炼度亡魂……
黎卿且将那枚五十二瓣琼华从玉茎上摘下,这纯如浑玉琼华可作为花灯,须得融化星辰锭,以星辰精粹添置,再取九华灵金点缀,使得其浑如一体,再将那道命烛挪移过去。
这枚玉髓琼华太过完整,撑起了整盏命灯的形制,星辰似晶,与玉华交错,似是琼华合冰晶,再有九华鎏金于法灯之上晕染了一层九彩光芒。
唯将那纸灯中命烛剥离,其中似是莲状灯花缓缓地坠入其中,紧接着,那缕缕法禁如真正的琼花脉络一般,攀爬而上,将那整盏灵灯点亮。
冷白的烛光溢照,南斗延命,光华流彩,却是令整座冥府小院都生出了几分暖意!
将那尚且生着三片玉叶的琼华根茎以作提竿,九华灵金抽丝剥茧,化作一道灯链,勾连着二者。
于是黎卿提起这盏花灯,细细填充着其中的符图纹路,
南斗延命灯的禁制刚成,黎卿便是掐诀引动那灯火变幻,种种不可言喻的气机在那离奇的花灯之上变幻,似是随时要勾走人的魂魄一般!
且将那南斗延命灯挂在墙壁上,黎卿才真正开始了诸多法脉间秘传的造猖之术……
而此时的东海道。
满目含煞的少年当即一脚踹开那云阁的大门,气势汹汹的就要往海外而去。
这名少年生得极美,但若仔细望去那看似纯真无暇的面容上满满充斥着阴毒与险恶,就似是一枚长歪了的璞玉。
十一曜“辰星”,北国-大周帝朝的某学派曾经的天骄……
此刻,“辰星”的傀儡因鬼母尽陨,更诡异的是,他那双无暇的玉手,那双可一瞬操纵千机傀儡的巧手,竟被鬼母的诅咒顺着气机找了上来,扭曲作血肉模糊一片。
鬼道的诅咒向来都是如此的不讲道理。
“怎得了?你爱玩,又玩不起了?”
却见那云阁中,除了“辰星”还有四道身影,为首的女子捧着一卷竹简在静静地观看着,这女子头也不抬的发话质问道。
那云阁之外却是突然被无尽的藤条血枝所覆盖,挡住了这辰星,令其再也出不去。
“岁星,你敢阻我?”
“我一定要宰那家伙身上的厉鬼!”
“今天,谁也拦不住我。”
辰星双目森冷,环视着场中众人,警告道。
那鬼郎如此不知好歹,他如何能忍?
“你亲身去的话,那就必将死在海上,即便你祭出了家传的阴神级傀儡也没用!”
岁星是一位面色蜡黄的中年人,却似是对这辰星有着不小的容忍之心,语重心长道。
“傀道,乃是阳之固,是巧变一道,至少你在未证阴神之前还是如此。”
“鬼道,阴之极也,你随时有可能被那头厉鬼吞了魂魄,你防不住的。”
“别闹了,他克你!”
傀道终是小道,他千机操控的再万变,那自幽天中而来的厉鬼先天就立于不败之地。
鬼道才是上一个时代的大道!
却见那辰星面露不虞,冷笑道:“但我可以先杀了计都。”
此言一出,阁中四人皆是嗤笑出声来。
“然后呢?他死后入主冥府,化身成更恐怖的鬼君索命而来,届时你要面对的可是两头厉鬼了!”
“有意义吗?”
是啊,有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
“辰星”神色更冷,那血肉模糊的右手一抬,一道披头散发的尸傀便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这尸傀枯发花白,头颅已断,只是用黑线重新缝合了上去,其上气机似是与“辰星”一脉相承,似是他的祖辈?
这竟是以一尊死后的阴神做成的傀儡!
他一定要杀了那家伙,大不了换一个计都呗。
这世间天骄多如过江之鲫,也不差一个鬼郎……
却见那云阁中,另一位存在再无哄着这少年的耐心,那身披仙宗道袍的男子蓦然起身,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千百道太华剑气霍然升起。
下一刻,原本还在胡闹的“辰星”瞬间便被万千剑气笼罩,三柄五尺长太白细剑分别贯穿了锁骨、胸膛、右腹,那三道太华剑气所化的金剑生生将辰星钉穿在地上,任由其顺着剑身鲜血汨汨的流下。
“愣头青,你实在扰人清净!”
“荧惑,你也太惯着他们了吧?下次再找这样家伙进来,我亲手就要斩了他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