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大宴比试仍未完歇,我看幽篁子师兄怕是对那终决的榜首之位有着不小的心思,且看这初决之后又是如何章程?”
如今,十山胜者几乎已经是明牌了,诸参赛者大部分已被淘汰,剩下的两日,应当不会再有变动。
可要论终决夺胜的话,那可就无人敢预测了。
若按寻常比试的话,那决胜种子无疑是东海豢龙君,其驾驭九龙,那九龙每一头都是最少紫府上基的道行,在诸多道种之中,他的恐怖是断档领先的。
剩下的狐女雅君、三皇门人、弱水羊珏、紫阳道子等等都差上不止一筹。
九头成熟体的海龙,最恐怖者几尽阴神,便是黎卿劾召鬼母,唤来群鸮,也未必就比他强了!
毕竟,他可是十一曜之“月曜太阴”的候选之人。
但,此宴的终决大比却非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便如西绝山中,白骨道、六灵山门人与天南的幽篁子合力……
若真是如此,豢龙君,这位当之无愧的他亦是双拳难抵四手。
而此刻,那龙屿金銮座上,四尊并立,群修盘踞,亦是连连点评着其中的诸道种。
“紫阳宗与天南观,应该不陌生吧?紫阳宗又是与青丘山同居金平府。”
“可惜六灵山与白骨道没能出得个鼎力的道人!”
当下便有一知客叟轻捋长须,摇头感叹了起来。
这种赛制,按理来说常常是五方仙门聚拢,先淘汰掉其他道人。
然而,白骨道与六灵山还未开始便齐齐出局,紫阳宗那位手段亦不甚高明,天南的黎二郎道法虽诡谲,但终归道行差了不少……
这般看来,第一道联盟就该是天南黎二郎,青丘山雅君,一击紫阳宗青灵子三人了?
东海临川府的豢龙君、朝江府的羊珏,他们会联合吗?
三皇门人缄默无言语,但谁也不敢小觑。
剩下的几人之中,一为金麟府来人,一是南海散修,还有两位身份未显露,实在猜不透其中变化如何!
前方十绝沙场大比,而龙屿宴中更是欢乐,龙牙大舟下,群宾往来诸岛之中,美酒珍馐享用不尽,吹弹饮唱畅快无比,正谓是歌舞升平,四海涤净。
就在这般欢宴之尊。三日时间,转瞬即逝……
那沙场上着实没有谁人能再推翻这十名道种了,后续的两日时间里,那掌握了龙旗的十人几乎都是在调气养息,以备最终的决战。
直至,第四日辰时,龙宫之中有一紫青水龙舞弄水云,乘击高天,掀起雷霆霹雳,卷动云雨骤临。
甫一落下岛中,变化作了一身披银鳞铠的英武男子。
这是五溪龙宫太子,亦是一名足够强大的修士,可惜,他碍于身份终究未能参加此宴。
且瞥了那西绝铁山一眼,又深深的望向十方铁山,这五溪龙太子,深呼一气,开口道:
“诸君,初决已尽,便请在此方岛屿暂且休憩。”
“今夜亥时,我等再启终决,一分十绝之高下!”
“为保公平起见,诸君在这期间莫要离岛,余者麾属、败者,且离开此处罢……”
这龙太子且将十绝大比的名额以及章程诉述,而后便开始清人。
今日是清平大宴开启的第四日,龙泽之中笙歌已艳,但唯有这十尊真传道种,才是真正影响着西南仙门未来走势之人……
第169章 一鼓作气
龙泽大宴,歌舞升平,享尽人间繁华。
但,这与身处沙场大洲处的十尊真传道子没有任何干系。
甚至龙牙大船上心向大道的修士亦是盘坐不动,仰头望向穹天水幕,与那诸多耽于享乐、游走于一十三灵岛之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即便是那诸道种休憩之时,水幕之上应诸道人之请,仍旧在回放着水镜结界所捕捉到的战斗,乃至实在有群修看不懂的斗战法门,褚龙君亦愿意沉下心来为诸道讲解。
“紫阳宗青灵子,历经战斗一十二场,一十二场皆胜,诸君可莫要看他只是以雷符、火符轰杀对敌。”
“一阳火符聚而作三阳,三阳火符合而作六阳符令,六阳符令再造九阳丹火符。”
“再掣雷符穿插,雷火合而化阵,若红云布霆炼空……”
“可别以为他真的手段平平无奇了,单说这雷符火符,你等在诸仙门坊市中见过这等威力的雷火符箓?”
褚龙君一指点向水幕,将其中斗法深层的讲究一一剖析出来。
这云书丹符可是以紫阳观为首,首重丹书赤符、云雷紫箓,求得当空之变化。
待得众人消化,又转头一指,将西绝铁山上的战斗重新翻出,以作示例。
“至于黎二郎,内修一口元始祖炁,御命、魂二道法理,其法近似通幽驱神……亦是不能以常理推测。”
“猖抓鬼,法祭猖,兵祸符图制罡煞,再以招魂小神通破五方五鬼之术。”
“就好似是田忌赛马般,方才能以弱胜强,处处压上那钟磬子一头。”
“当然,更多的还是因他初露面手段玄奇,一时间那钟氏子无了应对,招招受缚,却是不可学。”
言至酣畅之时,褚龙君右手提起金樽缓步靠近诸道,将那个中要义无私传授于众人。
像这般大比之中,许多法术神通都是州县游方道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仅仅是基础的五行法术,都已经珍贵到难以复加,遑论这各方真传道种的的拿手法术?
群宾之中,有向道之心者,无不执弟子礼,俯首求问,以期能窥见真意一角。
这却是令那同为上首的麒麟老祖与素公主面色皆有异,那麒麟老祖乃是六灵山之尊,掌管清平一府,屈膝参加此宴本就是为了搞清楚这老龙兴宴究竟想做些什么。
素公主则是欲于西南诸州开府治世……
诸尊各有权柄,亦是对龙君这收买人心之举多有防备。
上首矜高的南国素公主高坐在金銮座上,一瞥那与群宾打成一片的老龙,挥手就将龙九女唤来身前问话:
“你叫褚玖儿?”
“是,拜见长公主殿下。”那龙女低眉,近得素公主座前糯糯的行上一礼。
这位南国公主,在整个南国的名头可是都不小,但大概率不是什么英名。
素公主好姿颜、好权势、好女色、好奢靡,于清平府受封一州开道府后,便是金陵诸公卿的庭论谕令都无法撼动。
“哦?倒真是我见犹怜!”
上首的女尊公主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这龙女。
她才方与黎卿接触,那龙君就想许龙女以套牢黎二郎?什么都想要掌控,还真是贪心啊!
但想来,旁边这位应该才是最为不愉的吧?
素公主招来龙女侍奉,再圜首望向旁侧的麒麟老祖,这位六灵山的治世之尊,他真能容忍一方水伯龙君整合当府的散修豪侠么?
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此刻,已近黄昏。
十绝道种整暇以待,正于沙场大洲之内或是游走、或是静坐。
就在中央某座铁山之中,有一俊逸男子倚靠于峰顶云台之间,四方泉醴涓涓不绝,清泠的流水之声传耳,教人神清气爽。
若是细看,便能发觉那于虚空中环绕流淌的真水,清极若寒露,森然透髓之意萦绕,竟是传闻中的幽泉弱水。
这是朝江府羊氏宗子-羊珏!
“哼……你是何人?”
“隐于云中而不发一言,却是何故?”
这羊珏上承玉冠,披云水法衣,于云台中盘坐,弱水涓涓若天河淌,云中清露赞号无根,似是天水来拥云中之君,举手投足自有一番气象。
转头朝那某方云团一瞥,当即便将某道身影叫断了行踪。
“无他!”
“为这决胜之机,为羊宗子来尔。”
果然,嘶哑的声音自云中响起,显露出一尊约莫十丈高的朦胧身影。
那藏头露尾之人,一出言便是直指接下来的终决大比。
“哦,决胜?怎么个决胜之机?”
羊珏自那云台之上直起半身来,将视线投到那道身影之上,身侧涓涓弱水流淌,聚散由心,若大雪山巅为巍巍然,降下道韵。
他倒想看看此人有何章程,能担的起一句决胜之机?
“……”
“东海豢龙君,御九龙而登天,乃接近有阴神战力,若是诸道联手,且将其送出局,道友以为如何?”
“三皇门人,擅大小有三皇文,可劾召万灵,精怪鬼神无以抵抗……其次出局,又可否?”
豢龙君乃是十绝道种之中断档领先的强大,而那位出自三皇大道宗的行走,顶着大道宗之名,同样是恐怖到了极点。
只要这两人出局,甚至哪怕只要那豢龙君一人出局,接下来的诸道,才算是人人都有了一分登顶的希望。
“再然后呢?我怎么相信你?”
羊珏面色平静,盘坐于云台之上,那幽泉弱水,轻若极致,芦苇难渡,鹅毛不起,无声无息间,却是已侵蚀到了云层之中。
藏头露尾之辈,怎能信服?
可莫要到时候他引来了豢龙君的瞩目,被人当了枪使。
同为东海道之人,那豢龙君御九龙而出,一人扫净东海万里,败尽诸多匪修将军,与龙宫碰撞而不逊声色,已是能与诸宗观主平起平坐的人物,他可不想出头招惹。
就在那弱水无声侵袭之际,云层中突有幽光闪现,却是在那拟态的弱水还未靠近之时,其上一道山海符图异像突起,六山临海之相,伴随着汹涌的波涛之声,那百态弱水扑上来时,当即便与浪涛崖山相阻,最终被挡在了云层之外。
这竟是一枚山川地文符图!
云中身影幽幽目光穿透一切,瞥了下来:
“羊宗子好好考虑便是,既龙君有如此安排,冠首之位就并非是蛮力即可得。”
“如此之机,天予不取,却反受其咎啊!”
“何况,羊宗子身后的弱水鬼神,可远远不及三皇真文与那翻江倒海的海龙……”
濛濛云雾之中,嘶哑的声音隐隐回荡,但那抹云雾却是眨眼间就幽然褪去,再寻不得丝毫踪迹。
该死!这是谁?它怎知吾幽天弱水域之名?
羊珏面色骤变,暗道此人跋扈,竟敢如此地寻上门来……
而西绝铁山之上,黎卿正于那三尺玉台之中拆分着王辇法坛。
突然,一阵不请自来的脚步声顿止在山巅之前。
来人眺望着这战至铁山消融、裂谷横生的山峰,神色不由得动容。
西绝铁山上发生过的战斗,似是并不寻常,这位天南的幽篁子,恐怕也确实有些手段。
“贫道紫阳宗青灵子,见过道友!”
那爻箓紫袍的道人上前两步,面朝黎卿,稽首道。
紫阳宗青灵子?
黎卿横袖一抹,将法坛上的诸物一气收入囊中,转过身来时,当即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