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姜道人要躲,那就随他躲,待得黎卿驱策猖神,立下法坛后,且看他还躲不躲的住?
元气龙蟒盘踞在身,黎卿掌持丈高魂幡,于这罡风气海中大步行走着,直取那方玉台。
这下,那姜道人怎还站得住了?
方才的莲华冠、现在的魂幡居然皆是千禁以上的顶尖法器,好个仙门真传啊!
这小子本就武装到了牙齿,再让下立下法坛,那可就……
愈发思衬,姜士奇望着黎卿手中长幡的眼神都有些不太清白了。
那游走于黑山地底道人气机突然消失,黎卿恍若不觉,急不可耐的大步赶往那龙旗之处,实则那右袖中的五嵬镇鬼法早已暗中催动。
他已经没了与这修奇门遁术的姜道人博弈的耐心,唯有奇招方能一击缚首!
这道小神通有五鬼挪移、五鬼钉头之能,骤然一发,定能功成。
似是黎卿火急火燎的动作实在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形象,出生仙门,法器傍生,一看就是没经历过险恶的真传子;也或许是黎卿的斗法表现中规中矩,实在没有让那姜士奇有更多的担忧。
那姜道人身形一闪,突然自地底冲出,背后法剑出窍,一剑化生剑光八十一道,剑光离合,虚实交汇,同时手中宝扇凝光,其上珍珠、玛瑙、翡翠、琥珀……等等八宝连映,照出一道八宝神光,就要定住黎卿。
“来得好!”
黎卿心头叫好,黑幡一卷,那幡旗便无限延伸,不过数个呼吸便化作近百丈遮天帷幕落下,往那八十一道离合剑光一收,尽皆拘了起来。
同时元气龙蟒化质,盘踞在身,这道南斗护身之气,足以抗衡大部分的变数了。
却在黎卿右手掐诀,‘五嵬镇鬼印’拍出的一瞬间,那姜道人面色突然一变,紧接着便是大笑了起来。
“早就发觉你右手与常人不同,掐诀施法,鬼箓缭绕,果真是藏了道后手!”
“哈哈哈,急难突围,太乙锁邪……”
那姜道人朗笑一声,亦是算到了黎卿的后手,只见那道人定立于虚空一角,掐宝瓶印,且左右袖中各飞出三道金色锁链,那捆金索上缚奇门锁邪咒,眨眼间便延至数十丈长,最先两道捆金索且先将黎卿手腕绞住,而后便是手肘、双肩!
眨眼间,黎卿整只右手便为那奇门法器所缚,“五嵬镇鬼印”还未生发便被生生镇压了下去。
斗法之事,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实在依靠往昔经验,仙门之中,不食人间烟火,精耕道法经义的真修不少,但尤擅斗法的正修着实不多。
且看黎卿这一算计,于同龄真传之间算得上不错了,但在这老一辈的散修上人面前,果然还是显得有些稚嫩了!
“唉……”
黎卿面露无奈之色,轻叹之余,却是周身气机骤变,那被束缚的右臂化掌为指,既不依靠那五嵬鬼箓,也不驱策元炁,只是一指点向那虚空中的姜道人。
“令六丁六甲,往来三部,立定虚空,五方腾挪,八面镇禁,拿下此人。”
“敕!”
随着黎卿一指,其紫府宫中神念骤变,磅礴的魂压还带着稍许的白骨观之意,彻底落在了那姜道人头上。
而与此同时,似是从虚天妄界中立有回应声起。
“喏。”
“遵道主命!”
便在这应诺之声响起的一刹那,姜士奇只觉一道凉气从脚底板升上了天灵盖来,在这一瞬间,大大小小一十二道恶意齐齐锁在了他的识海上。
他刚想要动作,却惊恐的发现自己已经消失在了黑山之上,四方乃是一片灰蒙蒙的云雾,似是永恒不变的下着淅沥阴雨,不远处有阴风席卷,一朵尸霾华盖缓缓飘来,弥漫刺骨的阴气已然开始侵蚀法力。
“奇门八宝……”
姜道人挣扎的声音淹没在这云雨鬼蜮内,越发模糊,只见最先有一只淤紫色的鬼手从阴霾中伸出,穿过护体神光,一把抓住这道人的肩膀,【滋滋】一声脆响,当即便在他的锁骨上印下了一道淤青鬼手印。
紧接着,五方无面猖,三才游猖,齐齐伸出大手,刺骨的鬼箓印在他的皮肤上,只让那姜道人一身法力瞬间被冻结。
飞猖将军双翅招展,道道白纸纷飞,却不住的往姜道人身上沾染,将要将其裹上封印起来。
轰隆隆
却是银甲将军破风而来,借着横空之势,横臂一击斩在那道人胸口,血滴飞舞间,绝对的暴力传导而来,却是连群猖都再抓不稳那道人,被这银甲猖齐齐崩飞了数百丈……
及至十数个呼吸之后。
黑山之顶,黎卿掌掣长幡,朝着地上一钉,生生将其插入了那精铁浇灌的铁山之中,并立于山顶龙旗之侧,再回首望去。
只见那阴云法域之中,朦胧的云雾弥漫,倒影出一尊身形来,十尺之高的无面人缓缓走近,而就在它那淤紫色的鬼手上,正提着那位陷入昏迷中的“姜道人”!
第162章 十绝道种
西绝黑山,龙旗之侧。
三丈玉台,方筑六角阵基,刻下禁制法篆,终升作一方灵滢结界,清光漫天。
百目灵纸折花三百朵,满簇于法坛前,五色彩旗六十四枚,供香炉九尊熏烟缭绕,燃赤烛长明,以作灯山花海,宝光辉煌。
坛镇四足大鼎。
一鼎灵露,烧符煎水,祭四方鬼神;
一鼎五谷五牲颅,取来猪牛羊犬鸡之头骨,精怪为佳,缚命魂,笔蘸朱砂,骨篆老符,是为“五牲符骨”,五谷为祭,五牲为祀,主沟通神灵。
一鼎香灰为底,燃三十三柱黄香,沟通杳杳冥冥……
当!!
悠悠香烟流转之际,惟闻得悠远苍茫的钟声荡响,坛法结界高升三天,凝滞气机降于大地。
这法坛终于开始发生变化。三鼎之中,黄香爆燃,符水骤消,五牲符颅显著地生黑生裂,就像是那冥冥之中,有未知的神明开始享用这一切。
混元王辇坐落法坛中央,纸花色染,五色彩旗,香烟缭绕,蜡烛长明,灯山花海外,金碧辉煌,奉组丰盛,五谷五牲……
飞猖将军、银甲将军二猖神犹如守门的神祇一般,分列王辇左右,四盏纸灯各挂四角,使得舆辇之周宝珠流幕愈发生亮。
辇中香案坐落,软座之后则是一座法坛画壁,一卷卷猖神符图挂于那法坛之上,黑帝金纹,若焰云缭绕,勾勒出莫名的伟力之形!
法坛神图之上,十二猖神之形得五牲三祭,愈发宝相庄严,其中神性溢于言表,几乎都已经要反哺到猖神本体中了。
玲珑左右环顾,只觉得冥冥之中,突有磅礴的神意灌顶,将其中道韵重构,无形神意几乎充斥了每一寸道体肌肤。
“郎君,升坛之后,我们就算是拥有不死之身了吗?”
此刻,玲珑猖挑眉望来,一边感悟着体内变化,一边惊问道。
“不死之身?这说法倒是有些过了!”
“升坛之时,神御炁,炁合神,将六丁六甲的位业与你等合并。在这期间,也不过是创戕则复,断头不死,腰斩自生罢了……”
黎卿微微摇头,此刻王辇升坛,降下神意,有无边威能加持纸猖,巡山搜岭,护坛行法,无所不通!
环顾诸猖,黎卿沟通法坛中枢,掌掣调令,却是再威严敕道:
“六丁六甲已升坛,于此三日,天威眷顾,当履职护坛、辟邪、惩威、破魔。”
“日巡黑山,夜游天日,凡有所呼,定当灵应……”
那黑山之顶,唯见一青年道人掌摄令其,调动兵马,五方无面,三道游猖,四野徘徊,六面张网,引动绵绵阴雨用覆西山,彻底将这山头虚空封锁。
及至一切功成,过往猖神巡游天地,唯留银甲将军、飞猖将军两尊日游护坛,伴那缭绕香烟散,青滢结界开,这西绝黑山又再归于平静。
法坛之侧,被捆金绳束缚在地的诸败北道人慌忙的再挪动了些身子,以远离那座玉台!
只待那【笃笃笃】的沉缓脚步声响起,群修愈发惊惶了。
这十绝大比根本就不是他等寻常道人能参与的,光是那姜士奇姜道人就已经是诸法汇通于一身,一力压服他等紫府四五人,可谓一方旁门上人了。
后面来的这一位更是恐怖,吐气乘风,呼如气海,麾下兵马往来虚空,阴气弥漫,实叫人胆寒。
“可好些了?”
那云衣青年,七星结冠,提起一盏琼花宝灯便从玉台上缓缓近来,望向那靠在山石一角的败者,直将一道元炁渡入那姜道人体内,低声问询道。
这道元炁入体,既是助那姜士奇稳住心脉性命,也是黎卿在借机查看其体内状况到底如何。
诸猖定法留下鬼手印,有道道鬼箓禁其法力,纷乱其丹田,倒也能算是一道封印了,但最严重的当属银甲将军横跨千丈之距后,那道未曾有过丝毫的卸力的铁山靠。
那一击便直接震碎了姜道人的肋骨,令其五脏六腑齐齐受创,短时间内绝难再有战力了。
“咳咳咳!咳咳。”
那姜道人双眼睑无力的抬起,靠在一座石墩上,艰难的仰望着来人。
“我输了。”
姜士奇服软服的十分干脆。他输得心服口服,天南幽篁子,挥袖指猖绝,这是已经成势的驱神大术,四方紫府日游猖,无面夜游鬼祟,再加之这位气道真传……
他确实看不到丝毫的嬴面。
“好!”
“你我皆是龙宫座上客,于此亦不过一求机缘,狭路相逢罢了,黎某也不愿将事情做绝了。”
“就按我南国修行界论斗的规矩如何?”
黎卿颔首,也不为难这姜道人,试探性的询问道。
南国修行界不比海外和巴西之地,总归还是点到为止的,寻常斗法,也只是胜者从败者的手上自选一件战利品罢了。
胜者得利,败者求生,如此而已!
“嗯。”姜士奇呲牙忍着疼痛,将身子再挪高了几寸,右手一张,那法剑、宝扇以及数道金丝锁便落在了身前地面上。
“离合分金剑,六百八十禁的剑器,产自巴西之国;八宝团扇,六百禁法器,于东海斗法而来;捆金绳的话,就只是普通的百禁法器了,你不修奇门法,也催动不了!”
姜道人动手果决,输了之后亦是干脆,将那三道法器的来历囫囵介绍给了黎卿。
平白而言,这三类法器中每一种皆是他斗法的主器,对姜士奇来说,缺一而不可!
但斗法也好,闯荡也罢,总归是如此,输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有这般不成文的规矩,并不是一件坏事。
“就这八宝团扇吧!”
黎卿抬手一抹,当即便将那八宝团扇摄入掌心,翻袖收起。
此扇八宝神光可定、镇、破、打,虽谈不上无匹威能,但也胜在全面,黎卿用不上亦可今后赐给门下,倒是一尊上等法器。
弹指间,又将一粒药丹抛到那道人手上,再将旁侧那诸多受缚道人的哑穴、气穴解开,叫他等不至于匍匐在地,能稍稍多几分自由行动的尊严。
“如此,这件事便算是了结了。”
“只是,十绝比斗方才开始,就劳烦诸多道人在此多等两日了!”
“若是贫道得胜,定将为诸君亲解束缚。若是贫道败下阵来,也自当与诸位同坐……”
这一言,虽是安抚,但器量着实不小。不论是姜道人,亦或是那几名被姜道人所擒拿束缚的败北道人皆为此言侧目。
“道兄这是哪来的话,便如您所言,不过成败尔!”
那几名败北道人为黎卿解去几分束缚,也当真是松了一大口气,此刻他等方能做大幅度动作,自地上直起身来,齐齐向黎卿拱手拜谢。
方才他等受缚严重,若非一路攀爬到了那玉台之后,可真是差点就被罡风气海给撕裂了,能得些许自由,已经感激不尽。
“嘿,姜士奇,你这恶道也有今日啊。哈哈哈。”
那群修实在忍不住,回过头来便嘲讽起了姜道人。
此刻,大家都是败者,也没甚好说的,且算是平起平坐了。
早知今日,这家伙当初何必做的那般绝?也就是这位天南观的道人有雅量,若是他等动手,非得废了这姓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