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凑近。
他能看见她眼尾的细痣,在烛光里像颗被揉碎的星子。漕鼠的尾巴,露出来了。他说。
三日后的雪夜,王通抱着个漆盒撞进茶房时,老黄正坐在灶前添柴。茶凉了。他说,竹杖敲在青砖上,人也该醒了。
铁手从梁上跃下时,王通手里的漆盒啪地摔开,散落的文书上,漕鼠二字在雪光里刺目。
苏阳站在廊下,望着铁手押着人走远,炉鼎空间内的虚火突然腾起——系统提示音清晰响起:隐藏支线触发:漕鼠之网——追查江南内应链。
奖励待定。
姜泥从门里探出头,发梢沾着雪:查到了五艘船的假账,陈参军说...
慢慢来。苏阳走过去,替她拂落肩头的雪,这局棋,我们一块下0 ....
梧桐院的灯笼在更深时重新亮起。
徐渭熊望着案头被拆封的密信,狼头火漆的碎屑落进茶盏,荡开一圈圈涟漪。
她提笔在信尾批了行小字,叫来侍从:去书院,说我明日卯时三刻,要见苏阳。
雪还在下。
书院的窗纸上,两个身影的剪影叠在一起,像两株在雪地里并立的松。
雪色在窗纸上洇成一片混沌时,苏阳推开了梧桐院的月洞门。
徐渭熊的书案前摆着两盏茶,雾气正沿着青瓷边沿往上爬。
她垂眸翻着密报,狼毫在案头叩出细碎的节奏,听见脚步声也不抬头:站着做什么?
苏阳敛了敛被雪水浸透的衣袖,在她对面坐定。
茶盏递来时,指腹触到的温度让他微怔——竟是温的,不是徐渭熊惯常喝的冷茶。
北莽细作已清七成。她突然开口,狼毫重重压在死士二字上,墨迹晕开如血,你功不可没。
苏阳喉间动了动。
三日前雪夜擒下王通时,他分明看见徐渭熊站在廊下,月光把她的影子削得极薄。
那时她什么都没说,此刻却把功字咬得极重3.5。
但真正的风暴在边境。徐渭熊抬眼,眸底像压着块淬过冰水的铁,徐骁将亲征北莽,王府需留镇守之人。
苏阳的指节在茶盏上蜷起。
他想起昨日在演武场,姜泥攥着军报时眼里的星火——原来不止他,连徐渭熊都在看那片即将翻涌的云。
你可闭关三日。她抽出一份奏疏推过来,火漆未封,能看见协理参军四个墨字,若破七品,我奏请徐骁,授你实职。
茶雾模糊了奏疏的边角。
苏阳望着她腕间那串褪色的菩提子——这是她十二岁替徐骁誊军报时,老卒用边角料串的。
他突然明白她为何把茶温着:这是她少有的示好方式.
第二百一十四章 紫气未散,人心已动
学生所求,非职非权。他伸手按住奏疏,指腹触到未干的墨痕,唯北凉无恙。
徐渭熊的睫毛颤了颤.
她盯着他眼底的清冽,忽然笑了一声,极轻,像雪落在瓦上:你越不说,我越信你。
书院的闭关室比想象中冷。
苏阳盘坐在蒲团上,指尖刚触到炉鼎空间的光门,系统提示音便在识海炸响:空间激活,时间流速1:10。
入目是一片虚无,唯有中央悬浮着团赤焰般的虚火。
他脱了外袍坐进去,《大黄庭》的口诀刚在舌尖滚过,丹田便像被浇了盆冰水——六品至七品的关卡,比他想象中更难。
叮——心神同步触发。
系统提示音里混着雪粒打在窗纸上的轻响。
苏阳闭目感知,有股清冽的刀意正从听潮亭方向漫过来,像道无形的屏障,把所有杂音都挡在三丈外。
他甚至能看见南宫仆射的影子:素衣裹着削瘦的肩,春07雷刀横在膝头,发尾结着的红绳被风掀起一角。
专注,隐忧,一丝暖意。系统的情绪解析在耳边响起。
苏阳的喉结动了动——她竟在替他守夜。
第二日(空间内二十日)的晨光刺破虚火时,炉鼎空间的入口突然泛起涟漪。
宿主,外部有物品传入。系统的声音难得带了点机械的温度。
一方羊脂暖玉落在他掌心,还带着体温。
玉上刻着朵极小的并蒂莲,纹路里浸着淡淡药香。
随玉而来的还有道女声,是徐脂虎身边的绿枝:郡主熬了三夜,用参汤温养的。
她说...声音顿了顿,说公子闭关辛苦,别冻着心。
苏阳把暖玉贴在胸口。
热度顺着肌理往四肢百骸钻,像徐脂虎从前替他披斗篷时,指尖拂过后颈的温度。
他忽然想起上个月她站在檐下看雪,鬓角的银簪闪着光——那是她亡夫留下的,可她这月初一,把簪子收进了妆匣最底层。
第三日(空间内三十日)的虚火突然晃了晃。
苏阳睁眼,见石案上多了卷《楚书残卷》,绢帛边角系着缕月白绸带,是姜泥常系在发间的。
他展开残卷,第一页便落了行小字:内息走手少阴,可通心脉。字迹清瘦,像她执剑时的腕力。
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梧桐院,姜泥指着漕运账册时,眼尾的细痣在烛光里晃。
那时他离她极近,能闻见她袖中若有若无的梅香——原来她早把母后留下的秘籍翻了个遍,就等这一刻。
第七日(空间内七十日)的虚火突然凝成实质。
苏阳的丹田像被千万根银针扎着,真气在奇经八脉里横冲直撞,明明要聚成漩涡,偏在最后一步散作流萤。
他咬着牙运转《指玄境感悟》,额角的汗滴进虚火,滋地腾起团白雾。
情火非欲火,炼心非夺心。
苍老的声音在虚空中炸响。
苏阳猛抬头,看见李淳罡的残魂立在虚火外,腰间的木剑泛着青灰:你若只为升级而近她们,终将走火入魔。
冷汗顺着脊背往下淌。
苏阳望着掌心的暖玉,望着案头的残卷,望着识海里南宫仆射守夜的影子——他忽然明白,自己这些日子的心跳,从不是系统任务驱动的机械。
若我所求,是护她们周全呢?他说,声音哑得像破了的箫。
李淳罡的残魂笑了,木剑在虚火上划出道金芒:那便让她们的情,成为你的劫!
虚火骤然暴涨。
姜泥的身影在火中浮现,执笔在虚空写天下无战,墨迹未干便化作星子落进他经脉;南宫仆射的刀光劈开火焰,刀身刻着宁断刀,刀意如瀑灌顶;徐脂虎抚着暖玉轻叹护所爱,那声叹息裹着三夜熬汤的疲惫,直往他心口钻。
三念合一的刹那,苏阳听见体内咔的一声。
丹田的真气终于凝成实质的漩涡,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冲破六品桎梏。
炉鼎空间剧烈震动,系统提示音炸成一片:突破成功!
奖励《天象境感悟》×1,炉鼎本源第二段解锁——九转非数,乃心劫九回,情尽方成神。
外界的雪不知何时停了。
南宫仆射握着春雷的手忽然一紧,抬头望向书院方向——那里有道紫气冲霄,像条被揉碎的星河。
她轻轻用刀背碰了碰发间的红绳,低语:这一关,你终于自己过了。
徐脂虎正在给徐凤年补冬衣,针脚突然歪了。
她望着窗外的紫气,指尖抚过妆匣最底层的银簪,笑出了声:阿弟总说你像团火,原是真的。
姜泥站在演武场的梅树下,手里还攥着半卷未抄完的《楚书》。
她望着那道紫气,耳后碎发被风掀起,眼尾的细痣亮873得像颗星:说好的,这局棋我们一块下。
书院的闭关室里,苏阳睁开眼。
他望着掌心还带着温度的暖玉,望着案头系着发带的残卷,又想起识海里南宫仆射守夜的影子。
炉鼎空间的虚火已散作流光,他却觉得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
下一劫,该我去替你们挡了。他对着虚空轻声说。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惊呼声。
苏阳推开窗,见整座王府的人都仰着头——那道紫气仍悬在书院上空,像在等什么人来问。
而此时的北凉王府正厅里,徐骁放下茶盏,指节叩了叩案头:渭熊,去把那道紫气的由头弄清楚。
北凉王府正厅的檀木窗棂被风卷起一角,徐骁望着窗外那道悬而未散的紫气,指节在茶盏沿上叩出轻响:渭熊,此气通天象,可是老黄当年再世?
徐渭熊正对着案头棋局,指尖捏着枚黑子悬在半空。
她抬眼时眸中寒芒微闪,却在触及父亲眼底关切时软了半分:非老黄,乃新星初升。棋子啪地落进左下星位,苏阳破七品,天象初现,非侥幸.
第二百一十五章 棋子启动,暗网收紧
徐骁的眉峰动了动。
他记得这个总缩在书院书堆里的年轻人,上次见还是年节家宴,那小子替徐脂虎挡了靖安王府的冷箭,护心镜上的凹痕至今还在。既已登堂,不可再居檐下。他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汤凉透了,明日军议,令其列席前排。
厅外的积雪被宫娥扫作雪堆,碎琼乱玉间传来细碎的议论声。那道紫气从书院冒出来的听说昨夜有人见着三团影子在虚空中显形莫不是神仙显灵?徐渭熊望着窗外交头接耳的下人们,唇角勾起极淡的笑——她早知那小子藏着利爪,只是今日这爪尖,终于要露出来了.
听潮亭的石案上,春雷刀鞘还凝着未化的雪。
南宫仆射屈指叩了叩刀身,清越的嗡鸣惊得檐下寒鸦扑棱棱飞起。
铁手抱着酒坛从廊下转出来,酒气混着雪水味:你守了三夜,值得么?
她没回头。
三夜前苏阳闭关时,她就站在这石案前,听着书院方向传来若有若无的气爆声。
第一夜他的呼吸乱过三次,第二夜刀意撞得她识海发疼,第三夜...她指尖抚过刀柄上的刻痕,他若走火入魔,那一刀,我未必拦得住。
话音未落,掌心忽然泛起暖意。
她瞳孔微缩——那是炉鼎共鸣的触感,像有人隔着虚空握了握她的手。
南宫仆射垂眸盯着石案上的刀,忽然低笑一声。
她将春雷轻轻推进鞘里,刀镡上的红绳在风里晃了晃:这一关,他过了。
演武场的梅树落了半树雪,姜泥蹲在廊下整理旧档,发间的银簪碰得瓷片叮当响。
她翻到第三摞时,一本泛黄的《兵法残卷》突然滑落,墨迹清峻的批注跃入眼帘:守城不如守心,制敌不如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