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碧秀心先前传递的消息在慈航静斋众多弟子的层层送达下总算是送到了终南山帝踏峰上。
慈航静斋并不避世,只是知道这里的人无一不是世家大族,江湖名望,称得上是谈笑有豪门,往来无白丁,因此显得神秘。
实际上还是颇有烟火气的。
梵清惠此时已经回到了慈航静斋,得到了慈航剑典最后的【虚】【无】两卷,只是还没来得及研读就被叫到了静室。
静室不是关禁闭的地方,而是斋主用来静心的茶居。
不过现在的茶多是茶汤,烹煮茶饼的同时往里面加入葱姜蒜等提味料,味道有好有坏,全看煮茶的人技艺如何。
好在慈航静斋的必修课便是“茶”艺,因此斋主亲自过手的茶汤自是香气浓郁。
梵清惠眼见师父亲手将茶放到自己的面前,顿时感到有几分受宠若惊,面上露出恰到好处惊讶,柔声问道:“师父这是有事要吩咐?”
“怎么,没事的时候我这个做师父的就不能叫你来喝杯茶?”慈航静斋当代斋主邱裘素看上去面容不过二十七八模样,由于做斋主的都是净身静心,因此瞧起来还保持着元阴纯粹的纯真,眼眸澄澈明亮,嘴角微扬,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微笑。
梵清惠右眼皮突突一跳,顺势端起茶盏说道:“那弟子可就好生品鉴师父的手艺了。”说完嘴唇轻抿一口。
温热的茶汤在梵清惠嘴边刚过了个味儿,就听邱裘素说道:“光品茶也太过清冷无趣,不如你我趁此良机闲聊一二,说起来咱们已多年没有这般清闲过了吧?”
梵清惠无奈叹气,放下手中茶盏说道:“师父力排众议为弟子争取到修炼完整慈航剑典的机会,大恩大德弟子自是无以为报,若是师父事是有什么需要弟子出力的,只管吩咐便是。”
邱裘素见到梵清惠如此懂事,面上的微笑也真诚了几分,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梵清惠傍上了大宗师后翘起尾巴来,面对师门请求推三阻四。
如今可见也是个知感恩的。
幸好,幸好。
邱裘素从袖间取出了碧秀心送回来的传信,将之递给了梵清惠,道:“这是你师姐从南边传回来的信笺,上面说阴癸派的‘妖妃’张丽华已经突破到了天魔秘第十八层,实力大增。
唯恐南方有变,想请大宗师降伏张丽华。”
梵清惠一目十行看过信件,旋即将信放到一旁,端起茶盏饮去大半,这平抑下心中起伏的浪涛,眼眸盯着渐渐平静下来的盏中茶汤,却止不住心湖里的涟漪。
邱裘素也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弟子的回应。
片刻过后,梵清惠面上浮起几分挫败,苦笑道:“师姐怕是弄错了因果,是张狂先降伏了张丽华,然后才有了张丽华突破!”
“哦?何解?”邱裘素眼眸发亮,直觉告诉她这其中隐秘不小。
梵清惠难以启齿,但还是和盘托出:“和张狂双修后不把东西逼出去,而是选择炼化,可以获得巨量真气增益!”
第241章 慈航静斋的算计,碧秀心堕落
“哦?!世上竟有如此奇妙的体质?”
邱裘素眼眸中泛起异彩,这则消息太过荒唐,以至于她不得不再三确认,只是她语气惊奇间心底难免多了几分算计,叫梵清惠面上多出无奈神色。
梵清惠怕的就是师门知道张狂的这种“神异”,然后起歪心思——
邱裘素不至于蠢到找人联手拿下张狂,将他当做被动的修行资源养在慈航静斋,但这不代表她不能主动出姬,让慈航静斋的杰出弟子在他身边团聚。
可惜,看眼前这情况,僧多粥少已成定局。
梵清惠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茶盏,脑海中浮现起她们这些慈航静斋的杰出弟子彼此间茶来茶去,顿时便一阵头痛,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自然是真的。”
“弟子的修为提升的如此之快就是最好的证明,若不是得了外力襄助,弟子如何有本事在此时申请慈航剑典的剩余几卷。”
按道理来讲,梵清惠并不是慈航静斋的斋主继承人,而且身子已破,未来也不能继承慈航静斋,没有资格学习剩下的慈航剑典。
但道理在梵清惠手里。
别误会,不是实力,而是她和张狂的关系——大宗师的名义足以让慈航静斋为之付出天大的代价,哪怕是……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大宗师便是天底下行走的瑰宝,若是消息传出去,只怕有不少魔门妖人想要找个便利的捷径,以大宗师来者不拒……一视同仁的性格,天底下不知会出多少魔女、多少妖女。”
邱裘素的面上浮起悲天悯人的慈悲,眼眸中闪动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算计,只是说话间依旧带着以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口吻,一本正经的说道:“为了守护天下苍生,为了江湖武林的平静,清惠,可能要委屈你了。”
梵清惠叹了一声,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因此并不反抗,只是认真说道:“清惠自幼孤苦,是师父收留我,将我抚养长大,还传授我武功,恩情比天高,如何还得完?”
“这么说来,清惠同意了?”邱裘素面上升起压抑不住的兴奋,若是张狂的效果真的如此神异,那岂不是意味着她有生之年还能碰一碰【死关】奥秘?
梵清惠点点头,但又在邱裘素兴奋至极的时候泼了盆冷水,道:“只是师父要知道,这件事情的关键不在我,而在大宗师。”
梵清惠有点害怕邱裘素被这巨大的利益冲昏头脑,不仅将事情宣扬出去,还联合天下“有志之士”来一场说死就死的抓捕行动,所以言语间在“大宗师”三个字上的语气格外重。
她语气幽幽道:“大宗师虽然博爱,但有些人相似的多了,只怕也是懒得下功夫。”
邱裘素听到弟子的话迅速冷静下来,颔首说道:“有道理,不过静斋弟子以天下安危为重,并不贪图修为高深,自不会蜂拥而去,此事是清惠多虑了。
为师只是想让清惠帮忙,邀请大宗师来帝踏峰讲法说道,若能和门下弟子对上眼缘,那自是缘法自然,若是对不上,亦没有什么值得好失落的。”
梵清惠点了点头,手指摸索茶盏的速度越发快了起来,语气幽怨的说道:“其实也不必一定要我来请他,说不准现在师姐的关系比我还要近些。”
邱裘素瞳孔猛缩,失声道:“可你师姐是静斋未来的斋主,如何能够与人婚嫁?”
她倒是不在意碧秀心能不能留下元阴,她只是担心碧秀心会嫁给张狂,到时候偌大的慈航静斋还要重新培养继承人,变数太多。
梵清惠眼眸中升起笑意,宽慰师父道:“师父不必担心,师姐只是和大宗师双修而已,不会婚嫁的。”
这话就差明说碧秀心会心甘情愿做外室了,不啻于是指着鼻子骂碧秀心自甘堕落。
可邱裘素就和听不懂一样松了口气,拍拍身前沉甸甸的压力,语气松缓道:“那就好,秀心是个有分寸的,不会做出格的事。”
……
……
“来嘛~~”
碧秀心搂着张狂的胳膊,眼眸里亮晶晶的没了对修行的渴望,只剩下最原始的欲望。
什么天下苍生?
什么慈航静斋?
碧秀心现在满脑子里都是阴阳之道,极乐妙境!
太,太刺激了!
等到云霄雨霁后,碧秀心才渐渐恢复平日里的冷静,默默地炼化宝药,一瞬间从兴风作浪的水变成了道心坚定的冰。
感受着自己泥丸宫又明亮了几分,好似元神就快要孵养成功,碧秀心轻轻吐了口气,眼眸中浮动着几分怀疑——
她自从跟了张狂后,为了从根源上“压制”祝玉妍,所思所想和一举一动有些太过割裂了,修行中和修行外完全像是两个人。
即便是得了癔症,也不可能如此地割裂,纵然有“大义”加持,碧秀心也知道自己绝对不可能放纵到这种地步,除非受到外力影响。
碧秀心眼帘垂落,晶莹剔透的眼眸里满是深思,目光在张狂和祝玉妍身上来回扫过,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祝玉妍的天魔秘虽然已经到了第十八重,开辟出武道元神,可以增幅媚力媚惑旁人,但经过她这些天的观察,这份媚力只是会让别人扭曲意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并不会让人像是吃了药一样亢奋。
那么问题的源头已经十分明确了,就是张狂!
一个恐怖的推测在碧秀心脑海中浮起,让她不由的颤了颤身子,眼眸中升起惧意——倘若张狂真的是魔门的人,那自己岂非助纣为虐?
正惶恐间,一只玉足伸来。
足弓微曲,玉白色的肌肤上好似有淡淡荧光生辉,圆润脚趾好似打磨精细的宝珠,随着足背紧绷,颗颗蜷缩如花骨朵般,诱人到了极致。
祝玉妍毫不客气的用脚挑起碧秀心的下巴,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在想些什么?”
碧秀心莫名的有些心虚,下意识偏过眼眸说道:“秀心自然是想如何更好的侍奉大宗师,祝师姐以为秀心在想什么?”
祝玉妍那仿佛会说话的眼眸里闪烁着“你看我信不信”的光彩,娇声轻笑间来到碧秀心身边,动作优雅的跪在她背后,双手摁在她的肩膀上,螓首亲昵的贴在她的脸边,强迫碧秀心和她一起看向不知何时到了下了榻,骑马在房间里溜圈的张狂身上。
娇艳如玫瑰的红唇轻闭,一道声音却在碧秀心耳畔响起:
“你是在想张狂会不会是圣门的人吧?”
碧秀心身子轻颤,反应根本做不了假,以至于她自己都拧起了眉头——我何时变得这般易懂,连情绪都遮掩不住了?
祝玉妍仿佛用寒玉雕琢的面上似冰雪消融一般露出笑颜,伸手松开碧秀心的肩膀,绕到前面去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语气欢喜的说道:
“你终于发现了啊!”
“从头到尾,我一直在想你的性格怎会如此的放荡不羁,一碰到床榻之欢,立刻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积极而又主动,甚至自甘堕落,任由他驱使。
直到后来我元神之力终于迈过了一道坎,彻底稳固下来,我才发现原来他的身上一直在散发出一股无形的魅力,能叫人心神摇曳,像是沉入泥沼一般为他取乐。
先前又看到上一刻还立誓孤身的商青雅下一刻便自称是一匹胭脂马,前后反差如天壤之别,自是越发肯定了我的猜想。”
祝玉妍几乎快要贴到碧秀心的耳畔,不再传音,而是语气戏谑的低声说道:“他啊,多半练了邪极宗的道心种魔大法!
元神为魔种,道心……呵,碧师妹如今还有几分道心?”
“你以为你是在攫取好处,因此显得不遗余力,可你却忘了,道门有承负,佛门亦有因果,你从他这里得到好处是因,那你要付出什么做‘果’呢?”
碧秀心瞳孔瞬间缩如针芒,一瞬间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一样,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身子还留在床榻上,可灵魂却好像无限拔升,落在空冥冥的天上,苍茫之下只有她一人,以至于祝玉妍的声音都悠长的像是风声,忽远忽近。
噗!
碧秀心心神摇曳之际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容光焕发的面上霎时间苍白一片,身子也摇摇欲坠倒在了祝玉妍的怀里,整个人瑟缩如鹌鹑,眼眸里满是畏惧,嘴里一直低声重复道:“不会的,不会的……”
祝玉妍见状笑容越发浓郁,忽的背后一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背上,身子本能的挺起笔直的背,她知道张狂没这么快就骑完了马——这是听到了她和碧秀心的“真心话”,警告自己不要太过火。
祝玉妍自然不会耍出这种“两败俱伤”的手段,因此她声音娇媚的说道:“会又如何,不会又如何?难道师妹这些天的欢乐都是假的,还是说这一身真气都是幻想?”
天魔音蛊惑的同时,她伸手上前捉住碧秀心软肋,对她施加必要的外在影响,但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些羡慕,因此动作格外认真仔细。
“我……”碧秀心原本都快靠自己走出抑郁了——好歹也是突破到“剑心通明”的人,即便一开始被扯去遮羞布直面真相,但只要给她一点时间,便可以用其他的理由劝自己接受事实。
但现在,祝玉妍的插手让事情变得扑朔迷离起来,将碧秀心心里“我是为了天下苍生以身饲魔”的想法用天魔音牢牢镇压,同时用外在影响碧秀心,蛊惑她道:
“师妹何必自欺欺人?在那极乐妙境里,你到底想的是天下苍生,是自身的实力突破,还是最纯粹的欢愉?”
咔嚓!
碧秀心在祝玉妍的问题下道心瞬间出了裂痕,通明剑心一瞬间破碎,整个人的气势萎靡,真气上虽然没有倒退,但是心境却再也无法走到无暇的层次。
她再也走不到慈航剑典的最高境界了!
碧秀心只是恍惚一瞬便意识到这一点——受了伤的她反而彻底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在心思最敏感的时候被祝玉妍趁虚而入了,一套连消带打直接碎了自己的剑心,废了自己的未来。
以至于碧秀心惊愕一瞬后眼眸中便生出浓浓怒火,想要翻身和祝玉妍决一死战。
实力是什么?
往假大空说那是责任。
可对于一个人而言,那是实打实的利益!
如今利益受损,即便是碧秀心也是恼火异常,生出了搏命之心。
但下一刻,祝玉妍紧紧的将碧秀心搂住,指尖发力,一瞬间卸去了碧秀心反抗的力气,语气戏谑的笑道:“你不会以为这些天我一直在忍气吞声吧?我只是想看看傻到这种地步的你需要多久才能够反应过来‘真相’!”
碧秀心眼里满是羞愤,面上重新浮起粉色红霞,身子暖烘烘,但心却是凉凉的——
都到了这种地步,张狂却还没有出手,显然如祝玉妍所言,自己只是个不足珍贵的玩物,一直以来自己的取媚怕都是对方的乐趣,自己本身却无价值。
实际上碧秀心只是没感觉到,祝玉妍也遭到了张狂的惩罚,但她依旧装作没事人一样坚持道:
“如今你再也没有办法修炼慈航剑典,不如转投圣门,若能取悦他,说不准还能得到道心种魔的修炼法,难道师妹不心动?”
祝玉妍强忍着身上的不适继续用带着戏谑的语气诱惑道:“用你们慈航静斋的话来讲,天下武功没有正邪之分,只有人心善恶,既然你能保持本心,修炼圣门的武功又能如何?”
碧秀心的心在这一刻动摇了,想要反抗的力气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是眼眸中带着几分黯淡:“我不奢求道心种魔,只是他会助我吗?”
“有何不可?”
张狂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不等她反应过来,一抹元神之力瞬间笼罩住了她的泥丸宫——碧秀心虽然没有养出元神,但这些天一直在持之以恒的开发泥丸宫,倒也能勉强承受住这一缕元神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