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开局学到禁天神功 第38节

  陈天识见得万事通被朱寻籁暗算,知他本非善类,纵然这般死去,其实也不甚可怜,但未免有些辛楚凄凉,便想出去掘刨一个坑穴,将之埋葬——

  他才要出去,却被罗琴拉住,低声道:“莫急,不消你去救他。”——

  陈天识不及回答,便看见万事通自己晃晃悠悠得爬了起来,唾骂道:“他奶奶的,两个魔教宵小浑账的东西,若非我早有准备,以全不策,果真就要丧命于你们的手中了。”左右看顾一番,卸下外面的长袍,脱掉一物,落地有声,遂急急仓皇逃走,正与朱、何二人反向行之——

  罗琴笑道:“他这人狡诈无比,既然来见这银月教之人,怎会不早早做些防范?”二人出寺观看,见枯黄萎绿的草地之上,有一件薄木削制的背心,上面密密扎着数枚钢针。月色之下,针身略呈暗紫之色,竟有几分说不出的诡异——

  陈天识低头仔细观看,隐约闻嗅得几丝腥味,心中暗惊,忖道:“那朱香主果真是心思歹毒无比,可见得欢喜宫商角徵羽之人,也未必皆是文雅慈悲者。”恐罗琴好奇,欲捉捏起来玩弄,反伤了手指,便拔身而起,拉着她往後退却几步——

  罗琴见他关心自己,心中大是欢喜,嫣然一笑,旋即叹道:“这两位什么香主的品性、作为、胸量气度,真与嵩山内院的钱、杨两位令主大大的不同了。”眼看东方恍惚鱼翻肚白,凌晨即至,便道:“不识哥哥,经如此折腾一番,这破庙我也不愿意住了,何妨早些动身启程,也去那少林寺的外围觑探窥看呢?”——

  陈天识笑道:“琴儿,我也正有此意。”——

  二人辨识了方向,携手就往一条山道走去,草叶稀疏,长影倒曳。约莫过得一个半时辰,天色已然大亮,他两个来到了少林寺的山门之外,听见远远传来寺庙钟声,撞击甚急。陈天识与罗琴忖道:“晨钟如此急促,却有警示匿杀含凶之意。”山门双侧,本有迎客僧把守,此刻皆已退回寺中。二人不敢怠慢,疾步拾阶,匆匆攀登而上

第156章 指掌拳脚皆武功(壹)

  ——二人来到少林寺外,却见庙前站着四五个小和尚,正手执扫帚,在台阶细细打扫,眼见得陈天识与罗琴到来,相顾惊讶道:“山门真是失职,如何又放得游客上来了?”待看清楚陈天识与罗琴的面目,皆张惶道:“啊呀呀!其中如何还有女眷,她挪足移步之间,岂非玷污了我们这佛门的清净素雅之地么?”——

  陈天识心想:“这些和尚胡说些什么?难道少林寺不许女子上来么?这规矩还生奇怪。”——

  他尚未答话,罗琴已然愤愤不平,再也难耐不得,脱口喝道:“你们这几个脱毛掉发的小和尚,既然在少林寺清修佛理,好好修行,就该秉礼自重。我才上得山来,也不曾得罪于你们,为何出口既要伤人,满口皆是浑账鬼话?莫非是少林寺的和尚,个个都是如此桀骜不驯,不把天下芸芸众生放在眼里?所谓超度慈悲,引导世俗俱往极乐世界、无烦恼之地,都是骗人蒙蔽么?”她气愤之下,出口不留情面——

  众小和尚见她唇舌如此厉害,俱是暗暗惊讶,反倒生出了些许畏惧之心,不敢答话,心中想道:“莫怪师兄说起山外的女子,皆道女人是老虎。你不招惹她,她却有觊觎你之意,要是招惹了她们,那更是引火烧身、皮肉焚化,骨头削尽了。”遂支吾不语,神情慌张——

  罗琴怒道:“我在问你们话哩,为何不答?难不成见我是女子,便懒得睬我,当我是死人吗?”——

  陈天识眉头微蹙,低声道:“琴儿,休要如此急躁。”——

  几个小和尚愈发惊恐,彼此推殇,互道:“你去答女施主问话”、“你去,你去”、“当你才是”。内中一个十四五岁的,年岁最大,被众人推搡不过,放下手中扫帚,无奈合十道:“女施主,不准女眷过得山门,乃是敝寺数百年来的规矩,并非有意唐突你们,还情你莫要生误。”——

  罗琴不依不饶,道:“为何不准许女子上山?你且说出几分道理来。”小和尚答辨不得,个个急得抓耳挠腮,纷纷道:“快请师兄出来。”——

  早有一个小沙弥疾足如飞,口中嚷道:“不好了,不好了。”身形跨过门槛,越入院内——

  不多时,见他引着三个僧人过来。陈天识细细窥探,不觉莞尔,原来并非是小沙弥引着三个和尚出来,而是这其中一人,正拧着他的耳朵,叫道:“你不知晓大敌当前,万万不可混乱了自己的阵势么?”——

  另一个大和尚叫道:“不错,不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如此还是我佛门弟子的起码修为也。”——

  小沙弥挣扎道:“念云首座恐你们在外面生事,方才暂时收容你们,你们不好好念经作客,却敢阻拦我去禀报急情?委实是好大的胆子呀,阿弥陀佛,定要请如来佛祖将一个震天雷砸向你们才是。”——

  他旁边一个大和尚咦道:“你这小秃驴,果真是没有慧根。你我都是佛门弟子,你如何反敢咒我?他老子的,子不打不成才,今日我便代替你家老子好好教训你一番。”言罢,手中略一用力,拧得小沙弥耳朵生疼,哇哇怪叫不已——

  另一个大和尚笑道:“老三,你与他计较什么?他不过是个清理打扫的小和尚,你我却是能够成佛祖当菩萨的大和尚。”咳嗽一声,得意洋洋,道:“小家伙,我告诉你罢。这寺里的方丈老爷与几大堂的首座老爷,看我们武功高强、聪慧无比,心中十分的欢喜,其实早就想收我们为徒弟了。只是先前黑脸严肃地拒绝过我们,口口声声说道什么‘汝等并非佛门有缘之人,寺涯清苦,断难维持’,此番再要改口,岂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大大的没有面子么?于是生出变通,说让我们暂时住下,其实就是收我们入寺,暗喻我们长久居住下去。待圆寂之后,成佛西去,我们一路编撒红花绿草,岂非又给少林寺成全了一段千古传诵的佳话么?”相互纠扯,鼓吹喧嚣,正是三大罗汉——

  中量罗汉看得陈天识肩头那‘半笔’宝剑,又见罗琴腰间悬有一柄长剑,不由面色一变,惊道:“不好,这是武林仇家寻上门来了。”——

  少量罗汉愁眉苦脸,叹道:“可惜你我入寺之时,手中的宝刀皆被罗汉堂给收没了,此刻赤手空拳,空有一身的绝妙本领,却偏偏不得施展。”——

  大量和尚松开小沙弥的耳朵,大声道:“无妨,你我既然是少林寺的栋梁弟子,无论敌手怎样厉害,也万万不可气馁畏惧,便是即刻死去,也不能後退得半步。”——

  陈天识哭笑不得,方要说话,却听得众小和尚嚷嚷道:“他们并未说自己是来与少林寺为难的。你们莫要胡乱动手,又生祸事。”——

  大量罗汉喜道:“不是恶客,便是香客了?”眼睛一翻,瞪向报信的小和尚,骂道:“小秃驴,既然是香客,你放人家进去就是了,为何慌慌张张地,叫唤什么‘大事不好’呢?”转念一想,摇头道:“不对,不对,此刻全寺上下皆备,哪里还能懒懒洋洋地接待香客?既然如此,你让他们夫妻回去就是了。”小沙弥瞠目结舌,支吾难言——

  罗琴又羞又臊,喝道:“你说什么夫--”突然忖及此地乃是少林之界,若说此话,实在不妥,便将後面的几个字硬生生吞了回去——

  三大罗汉见她话说一半,便即无声,不觉奇道:“你说什么?”——

  陈天识慌忙道:“她说少林寺的僧人个个皆是清修有为、大德勤勉之人,又岂会若这位大师所言之‘懒洋洋的接待香客’呢?该是殷勤恭敬地奉茶敬水才对。”——

  大量罗汉哈哈笑道:“原来如此!小相公既然是饱读诗书、精通礼仪人情的秀才,自然不是江湖中滚爬跌打之人,也不会是少林寺的对头敌人了。”——

  中量罗汉奇道:“只是这山门的看护僧人,日夜逡巡,怎会放你们上山?”——

  陈天识颇为愕然,道:“我们上山,并非看见任何少林僧人呀?”此言一出,众人皆是神情陡变——

  便在此时,听得後面脚步声响,从寺门之内涌出一队持棍僧,匆匆忙忙,若被催促。少量罗汉拦下一人,问道缘故。一位持棍僧道:“昨夜安排守山的慧通一众师兄弟,方才被人发觉受缚捆绑,系数扒光了衣服,赤条条地吊于後山树上,该是敌人明日践约而来,示威炫耀。”言罢,匆匆离去——

  陈天识与罗琴面面相觑,暗道:“这等手法,却与当日在东海海船之上,吊将商人旅客一模一样。”只是那时是罗琴奉万鹏一之命,逼迫崆峒派长老顾青山之举,却不知今日下手之人,又是何方神圣?——

  三罗汉惊讶不已,也要跟去,却听得後面又传来一声招呼,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既然早起,就请到斋堂用饭,何必在此喧嚣咶噪?”——

  出来得一个身披大方格子袈裟的老和尚,後面跟着两个中年僧人,面目平和肃然。三罗汉放荡不羁,最是任性,但瞅见此人,便若老鼠见了猫一般,先自矮上三分,躬身哈腰,讪讪笑道:“是,是,我们这就去用斋饭。”彼此相携,奔跑入寺——

  老和尚看他们远去,微微一叹,摇头不语。陈天识暗道:“这位大师尚称他们是‘施主’,可见少林寺果真并未收纳他们入门,的确暂时收容而已。”——

  老和尚又往他二人看来,合十道:“阿弥陀佛,本寺近日逢事且急,不能接纳香火,还请两位施主下山罢。”——

  罗琴将先前争执说出,道:“下山无妨,但为何我是女子,却要被你们瞧不起?难不成你们当和尚之前,便不是女子生得么?”——

  老和尚後面两位弟子闻状,勃然大怒,喝道:“女施主清雅秀丽,是那极好的人物,不该出言不逊。”——

  老和尚摆摆手,笑道:“我那灵山极乐世界,除了三千比丘僧,尚有三千比丘尼,女子怎会是污浊不堪之物。我们也是从母亲体内生出,倘若如此,我们岂非也是恶浊之极?女施主误会了。是他们平日以讹传讹,胡乱揣测,却惹出如此事端。老衲达摩堂首座念云,在此向两位陪罪了。”合十一礼,口中念叨阿弥陀佛——

  他甫一出言,陈天识与罗琴俱是大吃一惊,心想:“原来他就是少林寺达摩堂的首座念云大师。”深知此人武功极高,虽不及念雷方丈堪称武林“六绝”,但也不遑多让。罗琴见念云大师亲自陪罪,心中反倒有些惴惴不安,不敢托大,遂抱拳施礼,恭声道:“大师不必如此,是小女子胡搅蛮缠了。”——

  陈天识亦然躬身拱手,道:“大师修经博文,深谙佛理,乃我佛器重之人,晚辈惶恐佩服。”念云大师听他说话文雅,不禁向他多瞧了两眼,莞尔一笑

第157章 指掌拳脚皆武功(贰)

  ——此刻日出分明,二人就将离去,却听得山下传来轰隆鼓声,闷响连绵,震彻山野,稍时声息俱无,依旧还是青山古寺,清净恬燃——

  两个中年和尚脸色遽变,才要说话,却被念云大师摇头阻拦,叹息一声,道:“他若封山,自去封山,十万大千世界,其余与这方寸之地,又有何区别呢?”言罢,朝陈天识道:“这位施主,你们不该上山。唉!此番再要下山,只怕未必若来时顺利,或有一番坎坷未知也。”走前几步,立于山道顶头的台阶处,深吸一气,大声道:“银月教的贵客,这里有两位施主待要下山,却并非我少林寺中人,还请你们莫要为难。”他运用少林神功“狮子吼”,将声音远远传扬出去,又借四野山风,真是浑厚绵亘,如滔滔浪潮,一层压垫一层地往山下传去——

  陈天识大是愕然,心想:“皆道天下武学出少林,此话虽然有过,但不想少林僧人武功竟然高强若斯,实在叫人佩服。”——

  便听得下面又是几通鼓起,有人嚷道:“少林寺的和尚畏惧我圣教势力,不待定约之日,便要乔装逃走,这般缩头缩尾的乌龟举止,传扬出去,岂非要把天下英雄耻笑么?”说话之人,内力不及念云大师深厚,又是自下而上传扬讯息,吃了大亏,声音隐隐约约,反倒有些不甚清晰——

  未几,山道下面,丛林岩石之中,许多人叫道:“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凡自少林寺下来者,截杀不怠。”这番说得分明响亮,若晴天霹雳——

  罗琴怒道:“好没有道理的一帮银月恶人,莫非是在那西域雪漠之地待得时间长久了,便连道理也不识了么?我们要走,你们也未必就能拦得住。”——

  念云大师神情凝重,叹道:“两位施主,你们此刻下山,定然不被诸位豪杰许可,既然如此,何不谁我进寺用茶?”——

  罗琴犹豫不决,那两个中年僧人急道:“首座,这寺庙规矩阻隔,女子不能轻易入寺。”念云大师摇头道:“两位施主下山,必定受得我少林寺的牵连拖累。你我虽是出家人,又怎可漠然冷视、袖手旁观?方丈闭关,若罗汉堂与心禅堂的师兄弟问起,我自有应答。”——

  二僧无可奈何,相顾一叹,合十道:“阿弥陀佛,首座慈悲心肠,只盼我寺宝地果真得佛祖菩萨护佑,成全两位施主安然无恙。”——

  念云往庙中走去,一袖长掸,另一手拨弄念珠,道:“凡事皆有定数,生死在天,戚戚惶顿又能怎样?”二僧引陈天识与罗琴进去,在迎客房中奉茶伺候——

  茶堂之内,唯有一个小沙弥伺候,初时尚在站立,渐渐有些不甚耐烦,想要坐下,犹恐失却了礼仪,于是口中翻来覆去念叨“阿弥陀佛”,以解双腿麻痹、腰身萎顿之苦。罗琴噗哧一笑,道:“小弟弟,你也坐下罢。”小沙弥正色道:“小僧乃是出家人,本无大小老幼之分,万万不可叫我小弟弟。”——

  罗琴忍俊不得,道:“是,是,我说话说错了,该叫你小师父的。小师父,看你站着也甚是劳累,何不做在椅上歇息?听闻少林寺的僧人骨骼强健,体力沛然,你的身体却看似有些孱弱了。”——

  那小沙弥闻言,不觉满脸通红,喃喃道:“我没有入得那习武堂练功,每日里只是奉茶倒水、做一些杂役之事。”双足疲惫,说话间,屁股不知不觉就往椅旁靠去,坐得半边,站得半边,颇为拘谨——

  陈天识奇道:“这是为什么?少林弟子,不是人人都可以习武的吗?为何你却被摒弃于外,入不得那习武堂里?”小沙弥低头不语——

  罗琴看他可怜,不觉叹息,道:“莫非这佛门之地,若要习武,也要精通人脉不成?你若是的了几个地位高、名望重的大和尚、老和尚提点,要入那习武堂修行,还不是一句话么?”话音甫落,却听得外面有人笑道:“女施主此言差矣!习武堂内,名额有限,哪里个个都能收进来练武的?所以唯有选拔,过关者,才能入堂拜师,专习基本拳法武功。慧理,你也曾有考验的机会,但是你自己畏惧害怕,不敢参加,这可怪得别人么?”——

  慧理小沙弥闻言,阿呀一声,慌忙站正了身子,合十低头,嗫嚅道:“不怪别人,是我自己的过错。”——

  便看房门大开,走进来三位身披大格子袈裟的老和尚,为首一人,便是达摩堂首座念云大师。他微微一笑,道:“其实你若是留意存心,处处皆是习武场,时时都能壮筋骨,未入习武堂,也能练就我少林寺诸般绝计。”——

  慧理面红耳赤,低声称是。念云大师旁边一人,年岁更长,须眉皆白,呵呵笑道:“慧理,你口中说是,其实心中并未禅悟内里的道理。无妨,过得一些岁月,你春秋成熟,自然也就明白了。”——

  慧理低头道:“是,多谢心禅堂首座醍醐指点。”原来此人便是少林寺心禅堂首座念叶大师——

  再看最后那人,三者之中,最是年轻,陈天识与罗琴识得,齐声惊道:“念风大师?”正是昨日与念秋和尚在石上对奕,输棋之后,无奈离去的念风和尚——

  他抬头看见两人,也是满脸愕然,咦道:“不想原来是你们两位施主?”略一思忖,不觉笑道:“我昨日唤你们莫在山岳庙中进香,不想你们绕来转去,却来到了我少林寺许愿。唉!早知如此,还不如就让你们在那山岳庙中敬奉佛意,也不至于来此自投罗网,与我少林众僧共承偌大厄难。”他言语轻缓,全不似昨日那般激昂忿然,此刻神态,虽然有些懊悔,却再无丝毫恼怒勃然之色——

  陈天识暗暗称赞,心道:“这少林高僧,果真是养心淡欲、修为深厚。”——

  念叶大师眉头微微一蹙,道:“师弟,你去见念秋了么?”——

  念风大师合十道:“我本不该见他,只是少林寺面临大厄危难,有不得不见他,但见了他之后,方觉吾性不明,其实还是不该去见他。”——

  念云大师笑道:“念秋师弟若是要来,他自己即来;要是不来,你去也无益,一切便看天意,也观之心意,莫要强求。”——

  念叶大师闻言,不觉莞尔,抚须颔首,说道:“这‘缘法’二字,师弟是看得比我透彻了。”——

  罗琴心想:“这大和尚说话,就是罗嗦唠叨,其实不过就是‘一切看淡,万事由他’八个字罢了。”——

  陈天识却是眉飞色舞,心中钦佩之情溢于言表,忖道:“三位首座,叹笑风云,真有我佛如来拈花之妙也。”三位首座又与二人寒暄一番,自去打理佛经功课——

  陈天识便与罗琴、慧理谈起这嵩山历史,道这少林寺建于北魏太和十九年,乃孝文帝为安顿高僧跋陀而建,因其选址于少室密林之中,故定名“少林寺”。北魏孝昌三年,天竺高僧菩提达摩东渡而来,定居少林,于少室山五乳峰一天然石洞之内,面壁冥想九年,大彻大悟,遂首传禅宗。至此,少林亦被尊为“禅宗祖庭”。但若论最为辉煌之时,当属隋末唐初,少林寺志坚、昙宗等十三棍僧,在秦王李世民讨伐王世充的征战中,一马当前、身先士卒,立下累累之汗马功劳,为其后大唐朝庭赞誉,极力封赏。在此期间,由于朝廷的大力支持,寺庙发展极快,且博得了“天下第一名刹”之美称,少林功夫从此声名远扬,执江湖牛耳,堪称武林泰斗。慧理虽然是少林寺小和尚,但他并未知悉这许多往事,只听得津津有味,坐在椅上,扭来扭去,再无半点端庄,不断问三提四,小儿灿烂活泼的秉性,至此暴露淋漓。酣畅快活之时,慧理心中暗道:“我少林寺原来是这般的了不起,我定要学好武功,日後也要与他志坚、昙宗两位师父一般,替我少林寺争光添彩。”——

  罗琴欲去少林寺各处参观,被慧理劝阻,一者她是女儿身体,在这和尚庙中行走闲逛,实在是多有不妥;二者如今外敌觊觎、强豪环伺,寺内寺外看似平淡轻松,其实武僧皆已暗暗戒备。陈天识也有心观瞻这座闻名宝刹,但听慧理言语,便道:“琴儿,既然这般情状,你我不可擅自胡为,也免得这位小师父为难。待日后宽松,慢慢看待不迟。”罗琴笑道:“日后果真宽松了,只怕我连这少林寺的山门也进来不得,哪里还能参观。罢了,一个和尚庙而已,想必与其余寺庙差不多,不过就是规模到了一些而已,无甚了不起的,不看也罢。”当晚二人就在寺中安下,同房二室,各居其一。门外尚有武僧把守,寺规清明严戒,更让陈天识叹弗——

  罗琴笑道:“不识哥哥,看你对少林寺如此推崇,何不也出家作了和尚?”——

  陈天识嘻嘻一笑,道:“我出家倒是无妨,只怕你舍不得。”——

  罗琴脸面羞红,烛光之下,更若桃花绽放,呸道:“好不正经的书生,这端庄宝地,怎可如此胡言乱语?”陈天识受她提点,心中一惊,朝大殿方向躬身一拜,道:‘弟子无意,还请佛祖原谅。”罗琴扑哧一笑,放下帘子,自回本室睡去

第158章 指掌拳脚皆武功(叁)

  ——嘡嘡嘡,嘡嘡,嘡嘡嘡,嘡嘡嘡,声音甚是急促匆忙,更有些许张惶之意,划空而出,却将分室沉睡的陈天识与罗琴惊醒,各自穿衣束带,撩帘而出,在月厅相聚,讶然道:“天色方才破晓,这晨钟为何敲撞得如此急切?莫不是银月教之人攻上山来了?”——

  二人正自惊异,听得外面喧嚣咶噪,若有千百人齐声,轰然叫道:“银月东归,迎接圣骨,少林匿尸,天理难容。”——

  陈天识道:“琴儿,顾不得洗漱了,你我快些出去看看。”言罢,陡觉一阵力道传来,却是罗琴早已扯住了他的臂膀,就往门外奔去。陈天识身不由己,随他迈出门槛,便见少*僧纷纷执棍而出,彼此造化,相互提点,嚷道:“大敌当前,少林存亡,系此一线,各位尽皆全力抵逆,捍卫我中原佛门圣地,万勿惫懒懈怠。”——

  出得大门,俱列阵势,左边十八罗汉阵,为罗汉堂弟子摆布;右边乃青龙、白虎睥睨之势,以朱雀、玄武环布左右,为达摩堂弟子布列成形;当中三位首座昂然而立,后面由学武堂一百零百八位武僧成大金刚降魔阵法。陈天识两人簇拥其间,长发黑墨,一众剃度光头之间,甚是眩目,竟然有得几分不自在——

  慧理过来,拉扯二人衣襟,道:“念叶首座有谕,请两位施主往旁侧观居亭歇息,少林之事,与你们无干,切莫插手多言,惹祸上身,反因此被魔教觊觎怀恨。”陈天识奇道:“什么观居亭?”与罗琴往庙旁望去,果然看见岩石青松之旁,有一座简陋茅亭,不觉愕然:“这少林寺好本事,一夜之间,便建起了这麽一座亭子。”——

  此亭远看不大,但进入其间,方知内力宽敞。除了陈天识与罗琴二人,尚坐有八个老和尚,窥其春秋,若与念叶大师伯仲之间,也是皓眉雪须,面容干瘦,皆是一身灰黄素衣,闭目打坐,喃喃念经。后面是三罗汉,各自闭口切齿,若恐惊扰了几位老僧功课,有心咶噪,却偏偏极力忍耐。杂役扫除的年少和尚也在其中,神情矛盾,正是三分惊喜好奇,却又有七分畏惧惶骇,手执扫帚,牢牢不肯放手。他们见得陈天识与罗琴进来,在亭廊坐下,纷纷点头示意,旋即依旧抬头往对面银月教探去——

  银月教好生威风,当先有八人,杨林与钱南村皆在其中,他们目力极好,窥见了陈天识与罗琴,俱有惊愕之色,却稍现即逝,依旧与其余六人一般,神情肃穆严正,不露丝毫笑容——

  陈天识忖道:“想必这就是八大令主了?”——

  八人左右,且各布置一名教众,执握黑旗,深黝缎面之上,绣着偌大的一轮月亮,左边为弯钩之月,乃月之常态;右边是润洁满月,暗喻圆满顺利。再往左右觑探,又各有四人——

  罗琴咦道:“不识哥哥,你看那口中言笑,暗地里却施放毒针的二胡先生在左,那打击乌鸦之人在右,一定就是八大香主了。唉呀!,银月教骨干悉数出动,莫不是与少林寺有着什么刻骨仇恨,心中切恨不已,难以调解,于是生出势必要铲出这座闻名宝刹的恶意?”——

  陈天识往后面再看,见教众之人,密密麻麻,寺前广场容纳不得的,便沿着山路斜坡往下绵延,恐有数千之众,不觉暗暗心惊,忖道:“这等喧嚣势力,若是一拥而上,见和尚就杀,见庙房就烧,只怕就是高壁深壑,也难以阻遏也。”——

  杨林八人举步迈出,齐头并进,颇为整齐,却平添几分萧杀森然之意。罗汉堂、达摩堂、心禅堂三大首座亦然同时走前。双方相距五六丈有余,尽皆停歇——

  念叶大师合十一礼,道:“银月教远在西域万里之外,为何要不辞辛苦、跋山涉水,引着这许多人物上山,专与我少林寺为难?所谓杀戮一起,生灵涂炭,还望各位垂悯苍生不易,有慈悲怜爱之德,早早返归才是。”——

  八人之中,走出一人,黑衣白袖,头戴纶巾,三缕长髯飘飘优雅,笑道:“这位便是少林寺心禅堂长老念叶大师麽?久仰久仰,在下银月圣教东方令令主林月明,这厢见礼了。”拱手一躬,甚是恭敬。念叶连道不敢——

  林月明道:“若论佛理,少林寺乃天竺灵山高僧一手缔造创建,可谓之中原第一佛寺庙;要是说武,皆说道‘天下武功源出少林’,为大江南北、九洲江湖之武林泰斗,其七十二般绝技力压群雄,罕有匹敌。我们银月圣教为红日佞教所逼迫,天长地久,只在那雪漠荒寒之隅偏居,文不能提笔生花,武不能驱豹赶狼,屑末之技、点微之才,哪里敢东归中土,闯荡嵩山,挑衅少林?”——

  念叶大师颔首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林居士所赞太过,我少林寺万难承受。只是若林居士肯休罢干戈,在敝寺之外、佛意之地,饮上一杯清香淡茶,便是莫大之善也。”他如此说话,请到对方喝茶,便有和解之意,又留有几分余地:对方不肯答允便罢,要是答允了,却不敢轻易引入寺中,只在寺外品茗,又说道‘佛意之地’,便是说在这寺外也不算得怠慢无礼,依旧是少林之属、佛门苑囿——

  林月明闻言,哈哈大笑,道:“其实我等壮胆要挼虎须,也是无奈之举,若是大师见怜,能将圣骨归还,瞬间云消雾散,一切还是朗朗乾坤、蓝天白云,自当心胸舒畅,品茗更知其中韵味芳香。这大动干戈、兵戎相见之事,断然不起。”——

  陈天识大是好奇,暗道:“什么圣骨,莫非是佛祖留下了的舍粒子麽?那可是佛门至宝,珍贵之极,大凡佛家修行之人,俱是将之看待得比自己性命还要珍重。倘若如此,少林寺只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便是寺毁僧亡,也决计不肯双手奉上的。”——

  他默默揣度,罗琴也是颇为诧异,欲仔细询问,细细一想,不免有些失望:“这老和尚只是念经,不肯闲话。小和尚什么也不懂。那几个屠夫罗汉,才是入门不久的暂寄游僧,定然是一问三不知,若是逼急了,不过胡言乱语,相信不得的。”二人面面相觑,不觉喟然一叹,神情怅然——

  便在此时,看得旁边一位老僧缓缓吐纳,睁开双眼,道:“两位施主心中愁郁,莫非是惦念所谓‘圣骨’一事麽?”——

  陈天识连连点头,不及说话,却看罗琴问道:“老师父可能赐教?若是因此耽误你念经,那便算了。”——

  老僧莞尔一笑,道:“功课做完,无甚障碍。那圣骨者,其实就是本寺一个坐化和尚的遗骨,肉身不化,封于缸中。”——

  陈天识咦道:“大德成佛,不是火化麽?”——

  老僧笑道:“这位师兄圆寂之时,留言不愿意火化,道:‘吾修炼日久,肉身不坏,可为金身罗汉。’于是方丈然其意,将其封入缸中。数月前开缸观之,果真遗体不腐,栩栩如生,于是遵其遗嘱,金塑其身,以为金身罗汉,供奉于塔林一隅。”二人闻言,相顾咂舌,暗道世间竟有如此奇事——

  念叶大师面有为难之色,思忖良久,往身后念云、念风两位大师望去,见二人皆摇头,遂叹道:“念雨师兄居于俗家之时,虽然是贵教的尊贵长老,但他终究斩断七情六欲,远离江湖是非,勘破大千红尘,了却游戏凡念,遁入我佛门青灯之地,念经礼佛,勤心练性,终成肉身不坏之金身罗汉,得证佛家大道。诸位该恭喜他才是,又何必非要咄咄逼人,迎他金身回去,岂非是强人所难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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