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纳叹着气抿了一小口香槟。
他喜欢这玩意儿的味道和口感,但往日代表着胜利的滋味,此刻在他嘴里多少显得有些酸涩。
他也有料想过引入束龙的效果会很好,但没想到效果好到有点适得其反了。
决定未来冠军归属的甚至都不是赛道上互为对手的那两人,反而成了束龙这么个迟来的乱入者,却又让霍纳进一步确定了束龙能为车队所带来的价值。
换到其他任何一支车队可能都让领队睡着都能笑出声来的梦幻场面,放到霍纳这里居然都能成为了烦恼,这上哪说理去?
现在回想一下,就连霍纳都不得不感叹,当年Toto虚晃一招没有买断束龙是多么精明的判断。
现在烦恼都留给了红牛自己消化,等过几年束龙成了气候,指不定梅奔就能坐收渔翁之利,连培养车手的成本都让他们省下来了。
老狐狸!操弄商业的人心都脏!
束龙蜷在头等舱的座椅里没有说话,无论如何他都会成为这场决策的受益者,这会儿显然不适合他来发表意见。
不过在氛围陷入沉寂片刻之后,一旁从头到尾都没有出过声的纽维终于开了口。
“别纠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凭赛车现在的状况想争冠就等于做梦,首要任务就是先把尾翼的这个问题解决了。”
也是。
本来引擎的动力就不占优势,还顶着劣势尾翼就妄想由车队来决定谁能打败汉密尔顿无异于白日做梦。
不过在这一件事上嘛
赛车的研发有工程师们负责,赛道上的竞争则看车手们的发挥。
关乎年度冠军竞争的格局,对于赛道外的那些琐事,霍纳身为领队自然也有他的处理方法。
围场的圈子其实很小,看似每年都有着新面孔,实则轮轮转转都是些老熟人在各支车队中间互相交换。
从本田确定退出F1市场开始,霍纳就在围场内为了红牛的新动力单元部门广纳贤人,其中就属梅赛德斯的墙角被挖得最狠。
而根据其中一位曾在梅奔工作的红牛员工透露:
夏休之前,梅赛德斯的尾翼在赛车达到一定速度时,上方的翼片会被拉回一点点,效果类似于打开了微小的DRS。
夏休过后这一技术被FIA紧急叫停,连同红牛在内都受到了影响,其中就属法拉利被伤得最狠。
嗯——
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FIA提出什么新的技术指令限制其他车队,法拉利总是会被莫名其妙的波及到。
现在看来红牛的内伤也不容小觑,所以霍纳决定使用盘外招,尝试去拉着梅赛德斯一起下水。
根据那位出于保护目的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员工透露,夏休过后梅赛德斯尝试了一种新的办法,在赛车达到一定速度之后下方的翼片会向下推开一点点。
而且这种方式更加难以监测,因为下方翼片的车载视角会被上方翼片所遮挡。
目前梅赛德斯已经收到了赛会归还的上一周那套因为违规被封存的尾翼,如果梅奔这周依然坚持使用,霍纳会选择继续向上投诉胡搅蛮缠。
另外红牛这段时间一直在加紧对梅奔作弊行为的证据收集,目前已经观察到他们尾翼的下层主板两侧有奇怪的磨痕,这可能表明对方的尾翼确实会在一定条件下发生弯曲。
在车队这边进行尾翼切削测试的同时,霍纳也在同步跟进对梅奔的找茬行动。
届时就算切削测试的进展不是很顺利,能够把梅奔的尾翼也拖垮自然也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事实证明,邪道终究是邪道,无论是上面的哪一条路子,都没有那么容易起到成效。
维斯塔潘在一练尝试的老版的中等下压力尾翼套件,将红胎的圈速刷到了全场最快,但是开启DRS后的襟翼震荡现象依旧难以解决,在二练又换上了高下压力的那一套尾翼。
束龙的一练成绩还算不错,带着手搓的尾翼将单圈推到了全场P4。
但二练换上了黄胎之后就出了问题。
长距离的表现还算不错,可缺失的下压力让黄胎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找到合适的抓地力,这让他们在排位的单圈表现上陷入了极大的劣势。
虽然还能勉强维持在前十,却也基本上没有多少与前排车队竞争的资本。
可不能忽视黄胎在排位赛中发挥的作用,卡塔尔是一条胎耗相当严重的高速赛道,进入Q3的赛车能够为自己争取到的最大优势就是利用黄胎起跑。
至少目前暂时来看是这样的。
这显然不是红牛想看到的结果,他们至少要确保束龙能做掉博塔斯,让明显陷入了劣势的维斯塔潘单站积分损失控制在7分以内才行。
于是二练的后半段束龙又扛起了烧烤架,临时帮车队收集起了数据,让纽维继续去盯着自己的小手写板冥思苦想。
终于在第二天下午14:00的三练前,红牛的这位空气动力学大师终于给出了他第三版的尾翼切削方案。
至于最后的成效如何,或许就如同霍纳提交上去石沉大海的投诉一样,一切暂未可知。
到了下午17:00起表的排位赛,两台红牛自然是没有任何压力地晋级到了Q2。
虽然赛车目前稍微出了一点问题,但毕竟有火星车的底子摆在这里,队里又是两个纯纯的火星人,没道理就连晋级个Q2都会出意外。
只是当Q1停表开回P房之后,束龙突然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爬出了赛车,一路来到P房外的pitwall前。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我觉得我们Q2最好还是用红胎做成绩。”
“原因呢?”
“明天正赛起跑的时间和今天Q1差不多,天气情况和赛道状况应该也和现在大差不差,根据我刚才用红胎推飞行圈的感觉来看,在这套设定下明天红胎起步说不定会比想象中更耐磨。”
霍纳和本站轮换负责策略的汉娜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业务能力更专业的汉娜开口问道:
“我们知道你二练的时候用的是另一版切削尾翼和调教,现在只是两个飞行圈的经验有把握吗?”
“我也没有办法给出具体量化的数值,不过我刚才确实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霍纳又露出了他那感觉鬼点子一堆的阴险坏人笑,瞥了一眼旁边梅奔忙碌的P房,对着束龙点了点头。
“那就相信你的感觉!我们就连那狗啃的尾翼都敢上,还有什么不敢赌的?”
说得很好!非常能够激发员工的斗志!
就是一旁的纽维感觉好像有点怪怪的,低着头琢磨了一阵之后才咂巴出不对劲来,抬手就给了霍纳的侧肋一皮坨。
你特么才狗啃的!
吃痛的霍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是指挥维斯塔潘的比赛工程师GP去咨询下Max的意见。
这种事情肯定不能在TR里说给其他车队听见,于是GP亲自走到了维斯塔潘的车边,两人不知道是怎么讨论的,看起来最后好像得到了一个否定的回答。
也不算奇怪。
维斯塔潘这一场毕竟采用了和束龙截然不同的两套设定,对此他自然更为相信自己的感觉,黄胎对于他们来说或许才是最佳的选择。
Q2起表,不出所料,除了束龙之外几乎所有的车队都坚持尝试用黄胎做第一个飞行圈。
先别管队内的策略团队实力如何,人家红牛和梅奔都觉得黄胎跑第一个stint好,尖子生的作业你就说抄不抄吧?
但有些答案,尤其是理科的答案,首先你得看得懂才能抄。
尤其是对于竞争力位于中游的车队来说,什么胎起跑不重要,能进Q3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那些看起来有着很大希望晋级Q3,策略上也无所谓要不要留套新红给正赛用的车手,眼见距离关门线就差那么一点,便也纷纷进站换红赌上最后一把。
有的人进了,有的人就进不了。
歪头叔叔惨遭淘汰,两台法拉利也悲催出局。
勒克莱尔似乎是因为底板裂了,至于赛恩斯则是太过于迷信黄胎起步,硬生生给自己玩没了。
但是进入Q3,谁也没想到红牛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背刺自己最疼的一刀居然是来自自家的车手。
加斯利在最后一个飞行圈爆胎了。
后方同样进行着飞行圈的束龙和维斯塔潘一前一后,两人纷纷顶着赛道左侧的双黄旗全油冲线。
第201章 顶着最厚的脸皮,挨最重的耳光
“我们不能接受这个判罚结果!”
周日下午13:07,赛事干事处的办公室内传出一阵恼怒的咆哮。
如果有人能大着胆子这时候进去凑凑热闹,那么估计可以看到霍纳在里面敲桌子打板凳的样子。
“但是霍纳先生,从车载我们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你们车队的两名车手在双黄旗下依旧选择了全速冲线不是吗?”
“那是因为你们自己已经取消黄旗了该死的!没有看到右侧的指示灯从黄变绿了吗?”
“是的可是.这改变不了他们依旧在双黄旗旗语下没有减速的事实。”
“没有可是!我们这里有证据证明,Long当时是有对你们的黄旗做出反应的,他松油了!”
一边说着,霍纳一边开始往桌子上掏各种车载截图和油门曲线的数据图,然后全部推到了赛事干事们的鼻子下面。
昨天排位赛的最终成绩自然是由汉密尔顿拿下了杆位。
维斯塔潘因为其采用的高阻设定,车队最后一轮飞行圈采取的策略是让较低阻力的束龙在前方破风,看看能不能弥补一些本田引擎在动力上的劣势。
最后的效果还算不错,由维斯塔潘拿下P2,束龙反而因为那一脚松油落后了不少,最后排在博塔斯后面P4起步。
但在赛事干事处理红牛之前,他们同样也约谈了博塔斯,几人都是被这波突如其来的蜜汁黄旗给坑了的难兄难弟。
结果就是博塔斯在单黄旗状态下没有明显减速,被判超级驾照扣除一分,同时正赛罚退三位起步。
维斯塔潘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减速动作确实有些不好狡辩,也就是说正常情况下不出意外的话,束龙是可以递补至P2起步的。
但就像霍纳这周与两人讨论的那个话题一样,车队想至少保住束龙在前排起步的资格。
如果能在这一站斗倒汉密尔顿,那么维斯塔潘只要后两站不出现积分被追超过6分的情况,他的年度总冠军基本上就等于是提前保住了!
“看见了吗?这里还有这里!Long在意识到黄旗后有明显收油的迹象,然后你们自己将比赛恢复至了绿旗状态,那个愚蠢的旗手还特么在那摇!”
“霍纳先生,我们得提醒你注意自己的用语了,每一名赛道的工作人员都是值得尊敬的!而且加斯利当时就停在发车直道的路边,我想即便只是为了车手的安全考虑,旗手继续示意双黄旗也完全没有什么问题!”
“那就是你们的管理有问题!为什么不能做好信号灯与旗语的协调工作?难道你们还能指望车手在那么紧张的情况下还要去辨别到底是该执行旗语还是信号灯给出的指令吗?!”
嗯——非常强而有力的理由。
但是几位赛事干事在比对了霍纳给出的证据,接着又经过了一番不算特别激烈的讨论之后,还是满脸严肃对红牛的众人摇了摇头。
“很抱歉几位,Mr.Shu收油的位置在16号弯出弯阶段,我们无法判断他是因为旗语收的油还是单纯调整车身姿态抬了一脚.你当时是因为黄旗收油的吗?”
一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把目光给聚焦到了束龙的脸上,可这时候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不管是为了车队利益的方向考虑也好,还是从给自己争取到一个更前发车顺位的角度也罢,他也只能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去描述。
事实上当时他确实同时注意到了路边的双黄旗以及信号灯,同样也是因为信号灯的变绿才让他做出了遵循信号灯指示的判断。
毕竟挥旗的旗手不一定能及时接收到信息也是非常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在那种决定最后成绩临门一脚的紧要关头,想来是个车手都会选择去赌那么一把。
但显然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赛事干事,反而还被他们揪住小辫子拿来倒打一耙。
“所以你看,霍纳先生。或许你我都无法理解这群世界上最顶尖车手的能力,但我们做出的判断显然也不是无的放矢,他们显然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是来得及对场面局势做出相应判断的。”
“可是.”
“没有可是!至于贵车队的另一名车手,显然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减速的意图。就是这样!”
谁也没想到束龙向来引以为傲的动态视力以及反应能力,在这时候却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直接让赛会对于此次事件盖棺定论。
束龙和维斯塔潘两人都被取消最后一个飞行圈的成绩,正赛罚退5位起步。
同时维斯塔潘的超级驾照还被扣了两分,束龙因为那一脚疑似抬油的动作得到了“些许”谅解,但也被扣了一分。
这是维斯塔潘在12个自然月内积累的第四分扣分,也是束龙职业生涯的第二次扣分,上一次扣分还是在19年德国站把维斯塔潘怼出去的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