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荣山头皮发麻，张之维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这时。
有脚步声远远传来，张怀丹和张灵玉进入视野之内。
张之维面上顿时浮现笑容。
余光一瞥，方才还故作忧郁的田晋中，此刻也眉开眼笑，哪里还有方才半点沉郁。
“怀丹，快过……呃……”
田晋中大声招呼，仿佛看到了归家的游子，可话刚说了一半，又被堵在了喉咙里。
张之维的笑容也是一僵。
荣山更是瞪圆了眼睛，一脸的恍惚之色，只差没把一串问号挂在脑门子上。
来到近前，看到等候的三人，张怀丹心中一暖，又有些奇怪，什么情况？
莞尔一笑。
“师父，师叔，这次我可不是空手回来，还给你们带了礼物。”
此言一出，荣山面皮狂抽。
张之维和田晋中神色复杂极了。
田晋中心里一阵酸楚，带着几分哽咽说道：“怀丹，你真是孝顺。”瞥了张之维一眼：“有心了，看这成色，花了不少钱吧，师叔我无福消受，还是给你师父吧。”
张之维挑眉，故作严肃道：“不是我说，你怎么不给你师叔也来一个？”
张灵玉目光立刻就湿润了：“师父，师叔！”
听张之维这么说，田晋中大怒，可看到张灵玉湿润的眼睛，怒火消散一空，长叹一声：“唉，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怀丹想的周到，灵玉，你要多学学怀丹，看开一些。”
跟着的门人也忍不住了：“太师爷！太师叔！”
龙虎山上，一时陷入莫大的哀戚之中，这个时候如果有外人闯进来，八成屁都不敢放一个。
张怀丹看着众人神色，呆若木鸡。
“？？？”
循着师父和师叔的目光望去，玉髓宝棺映入眼帘。
他虎躯一震：“是不是误会了？”
等他拿出柳平送的土特产，这才真相大白。
这一下包括张之维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绷住。
片刻，田晋中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早说，还以为你给师叔送棺材！”
张之维笑骂：“混账东西！”
张怀丹无言以对，感觉十分的委屈。
唉！姜凡真是个混账东西！
都已经是尸魃了，还改不了躺棺材的恶习，害得他背锅。
荣山大大咧咧的扯开嘴：“怀丹，不是师兄说你，整什么都好，整具棺材上来，多不吉利，你难道就不知道弄张床吗？不比棺材好一百倍。”
好不容易抓住张怀丹的痛脚，荣山神气极了！
看着不敢吱声的张怀丹，他还意犹未尽的咂咂嘴，又有些忧郁。
‘怀丹现在离谱到家，像今天这样光明正大的训斥他，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张灵玉如释重负，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上山路上心里还打鼓，师兄做事都有自己的道理，莫不是就快用到了。
好在虚惊一场，他擦了擦眼角，拍着胸口：“还好还好，不是送给师叔的，我还以为师叔快不行了。”
田晋中直翻白眼。
灵玉这小嘴真是抹了蜜。
田晋中高声道：“好了好了，怀丹也不是故意的，都散了吧。”
众人三三两两散去，抬棺材的门人还犯难：“十师爷，这棺……宝贝，是不是送到你房间里去啊？”
就算真是通天的宝贝，可这形状也怪瘆人的。
张怀丹无奈。
吩咐门人送到平时闭关的地方才算完。
小小风波平息，张之维使了个眼色，张怀丹会意，师徒俩先行离开。
田晋中撇撇嘴：“师徒俩搞得神神秘秘，这是拿我当外人了。”
荣山和张灵玉不敢吭声。
其实田晋中心里也明白，这天底下的很多事情，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不能为外人所知。
而作为这一代的正一天师，继承了天师度的张之维。
懂的东西远比其他人要多。
这次怀丹去赶尸一脉，张之维的急切之色犹在眼前，肯定是碰上那种不简单的事情了。
只是还没来得及问候一遍，难免发几句牢骚。
……
静室之中，师徒俩相对而坐。
张之维神色平静，听着张怀丹娓娓道来，面上偶有几许波澜，但也很快平复下去。
数月时间的经历，堪称跌宕起伏。
对于法体的平衡，张之维暂时没有发表意见。
听到他斩灭了一尊尸魃，不禁长叹一声：“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接触到这些。”
张怀丹心中一凛，现在想来，也是古怪，白骨岭这样的地方何其诡异。
而末法时代，天地已经不再支持出现真人，那么姜凡是怎么一回事呢？
更重要的地方在于，姜凡，只有一个吗？
张怀丹轻声道：“师父，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张之维道：“禁忌之地，也可以称之为遗留之地。”
“如今末法时代，真人之路几乎断绝，但证真人者，怎会放弃这一份希望，这一类，又已经超脱了凡类，寿元悠长，身具威力，能够一定程度上改造天地，造出宜居之所。”
张怀丹点了点头，于外界来说，十倍的阴气浓度，确实是最适合姜凡居住的地方。
而说起这个，他同样有这份能力。
张怀丹道：“那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姜凡修了百余年，勉强成就法体的程度，证真人者寿元却是会长些，但又不是长生不死，迟早化为飞灰。
张之维讳莫如深：“也许是苟延残喘，也许是静待天时，谁知道呢？”
张怀丹心中一惊，静待天时？
难道末法时代还会过去不成？
这就像是逐渐冷却的开水，不可能重新恢复的吧！
摇了摇头：“这样的遗留之地，多吗？”
这，无疑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也是最需要迫切解决的问题。
赶尸一脉的附近，就有姜凡这样的神怪。
异人界的流派多了去了，要是每个流派附近，都有这样的东西，那还得了！
张之维道：“不少。”
张怀丹面色微变：“师父，我以前怎么不知道？”
“你现在不就知道了，我也没想到……”
张之维释然的笑了笑：“随着你的修为增长，你的位格提升，总有一天，你会看到异人界的另外一面。”
张怀丹有些恍然，原来白骨岭这样的地方并不是孤例，在看不见的角落里，还有不少这样的地方。
那岂不是意味着，每一个这样的遗留之地，至少都有一尊类似姜凡这样的存在？
对此，张怀丹不但没有一丝忧虑，反而有些期待。
原以为这末法时代，自己是唯一打破天人关隘，走上证真人之路的人，没想到并不孤独。
不过之前师父的言语犹在耳边，现在突然冒出来这种消息？
说出内心中的困惑，张之维柔声道：“怀丹，你不用怀疑，末法时代以来，完全靠自己打破天人关隘的人，你也许是唯一一个。”
这片天地早已不支持出现真人，天人关隘也牢不可破，这一点毋庸置疑。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
数百年来，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总能找到办法、捷径。
天师度传承至今，已经有两千余年，张之维所知道的世间隐秘，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张怀丹消化了这个消息，沉默片刻，问道：“地、神、人、鬼，又是怎么一回事？”
“真人二字，代表着位格，证真人之路，亦是仙路，而仙路各有不同，所谓条条大道通罗马……”
张之维娓娓道来，让张怀丹本就明白三分的心里了解的更深。
其实证真人者，位格是等同的，但因为所走的路径不同，实力、心境、神通都有所不同。
好比考上大学，就有了一个‘大学生’的身份。
可具体是三本、二本还是一本，那就值得玩味。
四条大道里面，又有若干的不同，比如说肉身成圣，就是人仙大道之一。
可人仙大道，并不只有肉身成圣一条。
如同大学里面各不相同的专业。
有的专业含金量高，有的就低，有的专业好就业，有的就难。
同一个专业里面，也存在着成绩好和成绩差，能力强和能力弱的区别。
“师父，我大概明白了，但还是有些疑惑，性命双修这条路，是四条中的哪一条？”
张之维笑而不语。
张怀丹微讶，师父这个表情，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不能说。
这却是有些奇怪了。
张怀丹心中一动，换了个问题：“雷法是我天师府的不传之秘，如果凭此走上证真人之路，属于哪一道呢？”
张之维给出答复：“地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