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苦笑摇头:
“韩某虽懂得风、水双系道术,却都是防御或是进攻类型的。迷惑、控制类道术,非我所擅长。鬼王东的军师李应,倒是擅长此类咒术,可惜没能抓住他们……”
沙万里思忖一阵,又问:
“如福源号罗胖子一般,唤来大风席卷沙尘,将大厅笼罩风沙之中,遮蔽陈玉娘等人视野又如何?”
“这我倒是能做到。可是……”
韩春摇摇头:
“陈玉娘他们四人,将少主团团围在正中,就算遮蔽了他们视野,也并不能妨碍他们伤害少主。”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
“不如我先带人去往码头,把飞鱼号上的人都抓过来?陈玉娘和她死去的老爹,都是讲义气的人,把手下兄弟看得很重。以飞鱼号的人为质,反过来要挟陈玉娘,或许能有用。”
沙万里眼角抽搐一下:
“陈玉娘一个女人,懂什么义气?她所谓的讲义气、重兄弟,不过是表面功夫,做做样子罢了。真到生死关头,为了她自己的小命,哪还会顾及手下兄弟?”
他这番话,纯粹是以己度人。
因他自己就是表面光明磊落、康慨重义,内里嘛……当然,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的虚伪,只会用“身中龙血易筋丸,家人受南海剑派控制”作借口,为自己辩解。
不过虽然对陈玉娘的讲义气、重兄弟表示严重怀疑,但无计可施之下,他还是暂且同意了韩春的计划:
“你去,把飞鱼号的贼杀胚们统统抓来!陈玉娘再敢伤靳……少主一下,老子就斩一颗人头给她送进去!”
韩春拱手应是,正要点上一队人马,前去码头抓人,天空之中,忽地传来一声鹰啸。
沙万里仰头看去,就见先前载自己赶回鲨王堡的“大鹰王”背上,俨然又多了一条人影。
“那是?”
沙万里脸色微变,韩春亦眼神一动,面露惊喜。
这时,那大鹰已飞回主堡上空,也不降低高度,就在距离地面数十丈的空中盘旋。
而负手站在鹰背上的人影,则往前轻轻一纵,好似一片轻盈飞羽,自数十丈高空当中,徐徐飘落下来。
不待那人落地,沙万里已然肃容拱手,与韩春一揖到地,齐声道:
“沙万里【韩春】恭迎大长老!”
来者竟是南海剑派大长老!
南海剑派有八位长老,当然现在已经只剩六位。
但“大长老”只有一位,那就是掌门靳南飞之外,南海剑派第一高手,四品大成境界的诸云飞。
同为四品,靳一鸣与诸云飞的实力,可谓一个在地,一个在天。
因为但凡走捷径凝炼真气种子的水货四品,无论用哪种捷径成就,修为最高也就能到四品中期,断然无法臻至四品大成。
诸云飞既是四品大成,那么必然是凭真本事凝炼出的真气种子。
这样的高手,一个打一百个靳一鸣当然太过夸张,但一挑十绝对是毫无压力。
至于沙万里这等五品大成的武者,在诸云飞面前,更是弹指可灭。
正因此,认出诸云飞的韩春,才会面露惊喜。
沙万里面对诸云飞时,亦比面对靳一鸣时更加恭谨。
在沙万里、韩春看来,诸云飞一至,那么靳一鸣被擒之事,便可迎刃而解。
当然沙万里、韩春心中也有些许忐忑。
无论靳一鸣如何任性妄为,坏了大事,可他终究是在鲨王堡被擒的。
沙万里等人保护不利,诸云飞若是怪罪下来,后果可大可小。
就在沙万里、韩春又是惊喜,又是忐忑时。
须发皆白,却脸庞红润,宛若壮年的诸云飞拈须笑道:
“两位勿须多礼。老夫此行是奉掌门之命,暗中保护少掌门。只因途中撞见一座怪石嶙峋、如钩似剑的小岛,触动老夫灵机,便驻足观摩感悟,耽搁了半日功夫。
“少掌门遭遇,老夫已自‘大鹰王’处知晓。两位勿须担忧,此事怪不得二位,掌门若要怪罪,也得先怪老夫来迟。”
沙万里、韩春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是一揖到地,满怀感激地说道:
“大长老宽宏,晚辈感激不尽。”
诸云飞呵呵一笑:
“无妨,小事一桩。少掌门虽遭受少许挫折,但既然性命无忧,此事便不值一提。对少掌门来说,这也是一次磨砺。想必经历此劫,他将来待人处事,当能更加妥当。”
说罢,他举步往主堡大门行去:
“走,且去看看少掌门。你们也与我说说,擒住少掌门的人,究竟是何等好汉。”
沙万里、韩春对视一眼,亦步亦趋跟上诸云飞,开口介绍起擒住靳一鸣的陈玉娘等人。
正说时,已走到门口的诸云飞忽然微一顿足,勐地抬首,看向主堡门洞。
韩春察颜观色,问道:“诸长老,可是有什么不对?”
诸云飞皱眉不语。
之前有那么一个刹那,他突然一阵莫明心季,有种直面灾殃、大难临头的微妙感觉。
可仔细审视一阵主堡大门,又没察觉丝毫异状,方才那心季之感也消失无踪。
错觉吗?
少掌门失陷,他面上虽无异色,谈笑自若,可心里还是极担忧的。毕竟他家少掌门身份非同一般,安危十分重要,莫非正是关心则乱,心生错觉?
诸云飞摇摇头,暗自好笑:
真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自己堂堂四品大成的高手,偌大鲨王岛上,有谁是自己的对手?
纵然抓住少掌门的那几人,也不是自己的一合之敌。
当下诸云飞也不回应,径直迈步,步入门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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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之中。
陈玉娘正与沉浪、罗二商议对策,讨论该如何利用靳一鸣,向沙万里提条件,以保飞鱼号众兄弟全身而退。
正说时,忽听得门口又传来脚步声。
见陈玉娘皱起眉头,不待她开口,靳一鸣便一脸惊恐地大叫:
“沙万里,本少主尚未召唤,你还敢擅自进来?还不快退出去!”
他脸上的指印,这会儿已经变成紫黑色,愈发肿胀疼痛,连耳朵里边都一扯一扯地阵痛不停,让他不禁怀疑自己可能会有失聪之虞。
因此他比谁都害怕沙万里擅自闯进来,再次触怒陈玉娘,害他再挨上这女霸王一记大耳光。
不过话音刚落,就听门口传来一道苍老男声,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我辈武人,头可断,血可流,腰却万万不可折。少掌门你稍受挫折,便如此软弱畏缩,若是叫掌门知道了,你可知他会有多么失望?”
听到这苍老男声,靳一鸣脸色一变,惊喜交加地大叫:
“大长老!你终于来了!快救我……啊!”
最后一个“啊”字,却是扯着嗓子的痛呼。嗯,陈玉娘这次倒没有大耳光抽他,只是一脚踏在他脚趾上,把他左脚小趾头给踩碎了。
“还敢求救?”
陈玉娘又狠狠一瞪眼,靳一鸣脸上的惊喜顿时消散,脸色煞白地缩起脖子,低声呼痛。
唬住靳一鸣,陈玉娘又抬眼看向门口,见到一位须发皆白、面色红润,宛若壮年的灰衣老者,在沙万里、韩春陪伴下踏进厅中,她神情顿时变得凝重无比。
与身后的沙万里、韩春相比,这灰衣老者气势并不惊人。
看上去甚至有些平凡普通,好像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一般。
可尽管老者气势平凡,尽管从未见过这老者,但只看沙万里、韩春亦步亦趋、恭敬随行的模样,只听靳一鸣高呼的那声“大长老”称呼,陈玉娘就已知道,这老者,定是南海剑派那位武功只在靳南飞之下,据说有四品大成修为的大长老诸云飞。
区区一个入门未久的水货四品靳一鸣,都要使尽浑身解数,又是三连桶又是火炮轰,还拼掉了“牵丝盾”,这才在沉浪配合辅助之下将之擒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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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性不堪、修为掺水的靳一鸣尚且如此难缠,一位状态完好、四品大成的高手,又该是何等可怕?
即使人质在手,此时此刻,陈玉娘亦不禁心情沉重,隐有不妙之感。
沉浪当然也觉得情况不妙。
不过他有最后一手底牌,关键时刻尚能保命,心情倒不像陈玉娘那般沉重。还有闲心小声询问罗二:
“这老头就是南海剑派大长老?”
“应该是!”
罗二亦是满脸沉重,眼神紧张:
“靳南飞还真是看重他这个废物儿子,派了两个长老随侍左右不说,居然还派来了大长老暗中保护!这下可是有大麻烦了!”
正说时,大长老诸云飞恨铁不成钢地瞪一眼神情畏缩、低声呼痛的靳一鸣,又用欣赏的眼神,自沉浪、罗二、牛四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视线落在陈玉娘身上,含笑说道:
“尔等明明修为低微,却还敢在冲出鲨王堡之后,又反手杀个回马枪,成功擒下我派少掌门。这份胆魄、决断、能力,令老夫十分欣赏。
“老夫素来惜才,愿给你们一个机会。只要你们放回少掌门,老夫可以作主,冒犯少掌门之事,既往不咎。你们可以拜入南海剑派门下,修习上乘武功。
“玉娘子,听说你是天生神力,还有一副龙筋虎骨麒麟皮的横练筋骨?
“如此天纵奇才,老夫见猎心喜,愿收你为亲传弟子,将老夫毕生所学,悉数传授予你,许你做老夫的衣钵传人。未来南海剑派的大长老,亦非你莫属。
“老夫这提议,你们以为如何?且放心,身为南海剑派大长老,便是掌门,也要认真听取老夫建议。老夫绝不会搭上自己名声,虚言哄骗你们。”
诸云飞笑容亲和,语气诚恳,这番话有着极强的说服力。
老实说,倘若之前英雄大会上,是由诸云飞出面支持沙万里,那么会盟之事早就尘埃落定,沙万里早已安坐联盟龙头宝座,号令群雄了。
可惜有靳一鸣坏事在前,又当众亮出了“龙血易筋丸”,此时任是诸云飞再怎么貌似诚恳,说得天花乱坠,也没人会相信南海剑派的诚意了。
陈玉娘冷冷说道:
“诸大长老好意心领。可我们做海贼的,个个天性不羁,狂野难驯,恐受不得门派规矩拘束。”
诸云飞微笑道:
“不妨事,规矩都是人定的。玉娘子你若做了老夫亲传弟子,等闲门规,岂能约束到你?
“在老夫看来,玉娘子你甚至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以你天赋,足堪为我派少掌门良配。老夫可以作主,请掌门赐婚,命少掌门将你明媒正娶,做掌门儿媳。
“老夫观少掌门对玉娘子你颇是敬畏。将来掌门百年之后,少掌门继位,可真正执掌门户的,自是你玉娘子。届时所谓门规,不就是玉娘子你一句话么?”
这一番话,直说得靳一鸣满脸丧气,眼神惶急——他再是好色,之前再是垂涎陈玉娘美色,此时被陈玉娘阴影覆盖心灵,哪还敢再对她有任何欲念?
真要娶了这种女人,他以后还能站得起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