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伍德颓然坐回沙发,“终究不懂政治,不明白这法案一旦实施的恐怖影响。”
他竖起三根手指:“我可以打包票,头年或许会有反对声浪,但时间一长,加上左派舆论造势和底层民众感恩戴德,总统支持率必定飙升,连任之路再没阻碍!”
罗夏意味深长地笑了:“你就这么笃定法案能顺利执行?”
“板上钉钉!”安德伍德斩钉截铁。
罗夏继续追问:“这项法案肯定会让大批普通百姓失业,到时候税收暴涨,物价飞涨,治安恶化,你们就不怕南部州那些红脖子直接杀到国会山?
加州本地人和移民的矛盾本来就一触即发,就不怕到时候两边在街头火拼?”
“哈哈哈”
安德伍德摇头笑道,“不会的。就算真闹起来,大不了让他们上街打砸抢发泄一下。过几天出个明星绯闻或者体育新闻,热度自然就过去了。民众的记忆力,从来都只有七秒。”
说完,他自己先叹了口气:“可惜现在想拦也拦不住了,大势已去。”
但罗夏却露出神秘微笑,起身说道:“别担心,事情没这么简单。我敢打赌,一周后咱们总统先生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安德伍德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他不想也知道对方一定有什么针对性的计划要在法案通过后实施,可是他一时间还真想不到有什么能够让这法案成为对付总统的众矢之的。
罗夏又多打量了他一眼,临走时突然问道:“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什么?”安德伍德抬眼看他。
“你明知道这些特勤都是总统派来监视你的,他早就怀疑你和我有联系。就这样,你还敢继续跟我接触?”
安德伍德淡定一笑,眼神渐冷。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了个故事:“我十三岁那年,在谷仓里撞见父亲正把猎枪塞进嘴里。那时他欠了一屁股债,天天被仇家追债,想一死了之解脱痛苦。”
“他朝我招手说:‘过来,弗兰克,帮爸爸扣扳机!’”
“这个懦夫连自杀的勇气都没有,居然要儿子动手。”
“那一刻,我犹豫了,转身就跑,头都不敢回。”
“接下来的七年,父亲生不如死,我和母亲更是活在煎熬中”
老家伙深深吸了口烟,烟雾中眼神凌厉:“那是我人生最后一次犹豫,也是最后一次软弱。从那天起我就发誓,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罗夏深深看了他一眼:“至少现在我们目标一致,你没有犹豫的理由。”
“.也许吧。”
安德伍德缓缓吐出一口烟圈,望着空荡荡的客厅。
原本站在那里的罗夏已经没了踪影,就和他过来时一样,来无影,去无踪。
没过多久,身后那些昏迷的特勤突然苏醒,他们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对他点头致意后,又回到了门口继续站岗。
第二天清晨。
安德伍德一反常态,开始在国会奔走游说,全力协助总统推动法案通过。
然而即便以他的政治手腕和在国会多年留下的人脉威望,也难以扭转乾坤,反对声浪依旧高涨。
毕竟国会也不是他一个人当家做主,多数党可在象党那边。
于是乎,在两天后,发觉指望国会已经不现实的总统终于按捺不住怒火,不再等待国会表决,直接以行政命令强行推行。
他在白宫玫瑰园召开记者会,面色凝重地宣布决定,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媒体争相报道,白宫发言人疲于应对,民众议论纷纷!
全美上下只为一个消息沸腾——
《移民改革法案》三日后正式实施!
第282章 连锁反应
芝加哥,南区。
短短一年光景,这片曾经被遗忘的角落已然面目全非。
曾经人见人嫌的贫民窟,如今成了资本眼中的香饽饽。
富商们挥舞着支票,将破旧的民宅改造成精品商铺和高端公寓,一步步蚕食着穷人的生存空间。
南区的第一家星巴克、屈臣氏、苹果专卖店相继拔地而起,像一群不速之客,挤占了原住民最后的栖身之所。
小凯的艾莱柏酒吧里,生意依旧惨淡。
靠着五六个雷打不动的老主顾,勉强维持着这间半死不活的营生。
弗兰克·加拉格像往常一样窝在他的老位置,举着啤酒瓶猛灌一口,扯着嗓子嚷嚷:
“这帮有钱佬就跟当年登陆阿美莉卡的英国佬一个德行!用糖果茶叶这些破玩意儿,就想把咱们祖祖辈辈的地皮骗走!等咱们拿着那点钱挥霍完,连个遮风挡雨的地儿都没了!”
他灌了口酒,唾沫星子横飞:“你们猜怎么着?那些出租公寓都是买咱们房子的资本家建的!他们给的钱,转个圈又回到自己兜里!最后咱们穷人落得个房财两空,流落街头,彻底沦为资本的奴隶!”
没错,弗兰克·加拉格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抛妻弃子、坑蒙拐骗,为了口酒钱连装gay、骗婚等等勾当都干得出来。
但这个上世纪工业大学的肄业生,即便被D品毁了前程,脑子却依然灵光,一眼看穿了南区这场烈火烹油的繁荣背后的把戏。
眼下每条街上,至少一半住户都欢天喜地地把破房子卖了高价,然后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醉生梦死地挥霍。
没人想过钱花光后该怎么办。
不过这也难怪,在这枪声不断的鬼地方长大的人,谁会对这里有感情?
换做是谁,天天提心吊胆地防着抢劫,都会想方设法逃离这个鬼地方。
所以尽管酒吧里没几个客人,却没人赞同弗兰克这番“高见”。
“闭嘴吧弗兰克!你这是眼红!谁不知道你姑妈留的房子房契在菲奥娜手里,卖了你也分不到一个子儿!”
“就是!要是能分钱,这老混蛋肯定第一个卖房!”
“这就是妈惹法克的弗兰克,每个月残障补助金到账那天,就是他最开心的时候,能喝个烂醉放屁!”
“哈哈哈”
一提起嘲讽弗兰克,酒客们就来劲,整个酒吧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面对众人的奚落,弗兰克只能无奈地翻个白眼。
这世道真奇怪,他说谎时人人都信,说真话反倒没人当真了。
说实话,他对南区还是有点感情的,就算真能卖房,他也不会轻易搬走,去其他陌生的地方。
可惜就像别人说的,房契不在他手上,这事他根本做不了主。
“凯,再来一杯。”他把空酒杯重重砸在吧台上。
小凯瞥了他一眼,这老家伙脸色惨白,额头还冒着虚汗。
本想劝他少喝点,但想到他那酒鬼德行,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拿起酒瓶给他续杯。
谁知刚倒满,就听弗兰克嘟囔:
“记卢尼斯账上.”
“法克.你真觉得有人会给你买单?”
小凯无奈摇头。
酒都倒了,也懒得收回去,推到他面前后,压低声音问:“听说了吗,弗兰克?”
“听说什么?”弗兰克醉眼朦胧地抬头。
“有个阔佬这几天在湖畔公园免费发电话卡,每张卡里有50美金话费,天天都有人排队去领。”
“妈的,这就是我说的‘糖果’和‘茶叶’!有钱人骗我们离开老家的把戏!”
“不不,你没懂我意思。”小凯凑得更近,“你又没手机,领了卡也没用。不如多领几张,来我这儿换钱——一张卡我给你20美金。”
“咳咳咳”
弗兰克猛地呛了一口,酒喷了一身。
他擦干净嘴角后,第一反应不是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是条件发射地讨价还价:“40!”
“法克鱿弗兰克!你以为我能卖到50?22,不干拉倒!”
见弗兰克犹豫,小凯加码道:“再让你免费喝一天,成交?”
这话一出,酒鬼弗兰克还有什么好说的,立马拍板:“成交!”
这老混蛋也不嫌麻烦,端着酒杯就往外冲,猴急的样子引得众人哄笑。
好在湖畔公园离得不远,弗兰克踉踉跄跄地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
只不过这里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一队队男女举着牌子正在游行。
牌子上用鲜红的油漆写着:“还我工作”、“驱逐非法移民”、“拒绝廉价劳动力”、“保卫本土就业”等口号。
显然,《移民法案》才实施没几天,就已经严重冲击了当地人的就业市场,引发了这场游行。
但细想也不奇怪。
如今芝加哥的最低时薪是12美元/小时,餐饮服务业如服务员则是7美元/小时(不含小费)。
作为全美前五的大城市,这个薪资水平一直饱受诟病,远低于纽约的16美元/小时。
而现在,《移民法案》一通过,他们连抱怨的资格都没有了。
因为来自南边和西边的非法移民在获得工卡后,直接把价格卷到了30美元一天!
特别是那些老墨,吃苦耐劳程度堪比东方人,甚至只要包吃包住,让他们待满一年获得居住许可,就愿意免费工作。
这踏马的谁能卷得过?!
本就生活艰难的芝加哥底层百姓,这下彻底没活路了!
更雪上加霜的是,《医疗改革》的实施,又让这些正常领工资缴税的普通人多了一笔强制性医疗税。
本就捉襟见肘的收入又被砍了一刀。
难怪他们都不工作了,全跑到街上举牌游行。
听说芝加哥还算好的,靠近墨西哥的新墨西哥州和德州闹得更凶,廉价的老墨正在取代本土红脖子的工作引发激烈冲突。
网上已经有风声,这帮暴脾气正在组织武装,准备集结人马去国会山讨说法。
不过这些都跟弗兰克没关系。
他这辈子正经工作的日子,两只手都数得过来,怎么可能在乎什么失业率、薪资内卷?
这老混蛋现在满脑子只有小凯说的那个发电话卡的地方。
一张卡换的钱,够他喝一天的了。
问了几个人后,他终于找到湖边排起的长队。
前面摆着张桌子,停着辆货车,一张张崭新的电话卡正被工作人员分发给排队的人群。
找了个机会插队到熟人队伍里后,弗兰克听到周围人都在窃窃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