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我就问了她平时上门的来访者都是什么样的成分。她回答说大概有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基数都是青年学生，也就是大学生。”
胡老师看了南祝仁一眼，模仿着南祝仁和翁娉婷平时的眼神，企图从那张脸上获取什么表情。
但是胡老师什么都没看出来，他看到的只有一张认真、严肃地听取对话的脸。
南祝仁想了想道：“还有吗？”
“没了，能从一个前台那里获得的消息也就这些了，剩下的都是一些私人生活的……你感兴趣？”
南祝仁摆摆手，表示并没有。
“有这些也够了，今天我这里的收获，加上从你这里得到的消息，足以支持我去做之后的一些事情了。”
胡老师问：“那之后呢？”
这问题让南祝仁挑了挑眉，他朝胡老师看过去，意外地看到胡老师居然有些跃跃欲试了。
行动之前瞻前顾后，问东问西了一堆什么。
但是在参与进来做了一次小活动之后，胡老师现在却已经比南祝仁本身还要积极了。
南祝仁笑道：“之后就没什么了。我需要整合消息，然后想办法把它们利用起来，因此这次的行动就到此为止；我们现在只不过是一对来咨询、但是并没有下定决心长期咨询、因此就不会来第二次的兄弟而已。”
“我不想让林笠霖察觉到异常。我能够保证我的咨询师不会把我们的事情说出去，如果可以的话，你这边，还要麻烦你和女前台再虚与委蛇一段时间，然后再断掉联系，这样显得正常一些……”
南祝仁一顿：“当然，如果你想要和对方保持联系的话也不是不行，看你自己。但最好短时间内、最起码这个月不要什么都跟她说，拜托了。”
胡老师没有给南祝仁任何正面或者反面的回答，只是嘿嘿一笑：
“你答应我以后要给我介绍老板，带我做演讲什么的，可要算数啊。”
南祝仁点头：“当然。”
信息交换完毕，来刘林心理诊所的任务也已经完成。
两人结束对话，就这么向外走去。
胡老师的心情显得非常轻松，身上还有种刺激过后的余韵，因此话显得很多。
“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
南祝仁看了络腮胡一眼，沉思道：“或许有，我有一个比较详细的计划，是逐步推进的。”
胡老师露出好奇的神色：“说说看，毕竟我已经参与进来了，如果……嗯？‘弟弟’？”
“……南祝仁？”
胡老师的话没有得到回应。
……
走着走着，络腮胡突然发现南祝仁落后了自己两个身位。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居然定住不动了。
络腮胡眨眨眼睛，他先是朝身后看去，确定了南祝仁的站位；随后调整视线，顺着南祝仁的视线往前方张望。
此刻，他们已经到了心理诊所的接待大厅——也就是来访者一过来，就会和前台交流、登记的地方。
一个看上去大学生模样的女孩子正在和女前台交流，声音清脆而好听。
胡老师能够清楚地听到她们的对话。
“你好，欢迎来到‘刘林心理诊所’，请问有预约吗？”
“你好……我叫张露，是……我们学校的老师推荐过来的。”
“好的，我看看——张露，找到了！预约的老师是负责解决【学业问题】的，对吗？”
“对，主要是【学业问题】。可能还有【认知】——这是我在学校里面的老师和我说的，我亟待解决的问题……”
听到来访者的话，女前台露出标准的笑容：“没关系的，到了这里之后，老师会重新为你进行评估的。”
“说不定啊，以前困扰你的问题，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呢。”
温柔的声音让有些胆怯的女孩子松了一口气，似乎给予了她勇气，让她的动作自如了很多。
……
胡老师后退两步，把手搭在南祝仁的肩膀上，发现年轻的咨询师身体居然有些僵硬。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南老师，你认识这个来访者？”
南祝仁没有回话。
胡老师觉得南祝仁的表情有些眼熟。
于是，胡老师自己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慌乱。
胡老师咽了一口唾沫：“喂喂，南老师……不，祝仁，我记得你说过你有计划的对吧，我们现在要低调地离开，所以接下来应该要按计划来的对吧？你……喂！”
胡老师的手突然一松，年轻的咨询师已经大踏步向前走去。
前台处，张露正好抬头。在看到南祝仁之后，她原本就已经放松下来的脸上，进一步地绽放出惊喜的表情。
她的语气中好像充满了希望：“啊？南老师你也在这里工作的吗？那真是太好了！”
女前台头一歪，目露疑惑。
她翻开登记表查看：南老师？这人不是姓胡的吗？
第137章 我知道伦理，我有良心，但，生活
“胡老师，前两天你和南老师出门去干什么了？”
“是有什么特殊的案例吗？”
“胡老师难道是……和南老师一起去做场外了？这可不行啊……”
言诺心理中心，办公区。
胡老师踩着硬底的皮鞋，踩在瓷砖上面发出轻轻的“踢踏踢踏”。
出于对周围同事的专业素养的信任，他绷住了自己的表情，没有对任何人的任何提问做出任何的回答，以免被抓住蛛丝马迹而猜出真正的答案。
在和南祝仁相处了一小段时间之后，他对于不想要回答的问题，都有些近乎PTSD的防备。
好在同事们七嘴八舌的问题也并不指望着能够获得解答，这更像是一种调笑，或者说是咨询之后给自己恢复精神能量的找乐子的一环。
踢踏踢踏——胡老师继续心无旁骛地走着，直到接近自己的目标。
全一个哪怕是趴在桌子上睡觉，也依旧吸引了办公区小半注意力的年轻咨询师。
胡老师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保养良好的下巴。
此时，距离他和南祝仁前往刘林心理诊所已经过去了两天。
这段时间里，胡老师虽然表面上沉稳着，其实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所以他来找了南祝仁。
那南祝仁的状态呢？
看着眼前在办公桌上趴成一摊的人，胡老师咬牙切齿：
“这家伙……居然还能睡着，还睡得这么香！”
目光搜索，胡老师很快找到了一边的沈兵。
“南老师这两天咨询多吗？”
咨询助理眨了眨眼，不知道胡老师和南祝仁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好，居然都开始关心日常工作的情况了。
不过考虑到之前两人确实有一起出去的先例，想必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故事。虽然沈兵有些苦恼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但他想了想之后还是答道：
“今天倒是有一个，前两天都是没有的。胡老师你知道的，最近中心的效益不太好……”
“也就是说他这两天一直很闲？”
“……也不能这么说，南老师也一直在整理资料来着。”
呵，骗骗外人还行，都是同事谁不知道谁？
胡老师深吸一口气：没咨询你还在上班的时候睡觉？带薪养神是那些认真做了咨询的咨询师特权！
“南老师，南老师？”
“南老师……醒醒……”
“南祝仁！”
办公区里面原本就四散着好奇的目光，这一下全都被吸引了过来。
年轻的咨询师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入目就是一下巴漂亮的络腮胡。
“是胡老师啊，怎么了？”
“……你跟我来一下。”
胡老师绷着脸，惯例性地找了个没人的咨询室。
关门，开启私聊模式。
随后，南祝仁就看见胡老师原本绷着的表情一下子就松了下来。他虽然还是维持着貌似镇定的表情，但呼吸的速率明显变得短而快。
胡老师低声道：“这两天没有任何动静。”
南祝仁眨眨眼：“你希望能有什么动静？”
胡老师下一秒就憋不住了，想高喊却又强行压抑着嗓音：“你觉得呢？你那天碰到你的来访者，强行就要把她带走，你知不知道这种行为在我们业内是什么定义的？更不要说你还是借着假身份，假装成来访者上门的，比一般的奇怪还要奇怪！”
“我们两天之内没有被老板辞退都算是幸运的了！”
胡老师这是实话实说。
心理咨询的市场很大，圈子却很小，各大咨询中心、诊所的老板私下里基本都有不错的私交，大家都是和气生财的气氛。
但南祝仁那天假扮来访者上门，随后又自爆被前台发现，这种样子实在是太像是什么商业中的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了。
更不用说南祝仁之后还用尽了解数，最后把张露带离了心理诊所。
胡老师声音里面的气愤显而易见：“你知道这像是什么吗？像是——一个因为自己咨询技能不足，导致来访者更换咨询平台，结果还上门死缠烂打纠缠的蹩脚业余！”
“你不是要对付你的老师，对付那个咨询诊所吗？这一点都忍不了吗？”
胡老师的对南祝仁行为的定义完全符合第三方视角。
这种事情，只要宣传出去，哪怕是谣言，也绝对足够让一个咨询师在行业内社会性死亡了。
然而，南祝仁的表情却理所当然：“我认为值得。如果那天走了，说不定我的来访者当天就服药了。精神处方药的成瘾性你是知道的，何况这个心理诊所还是超规格用药。”
“那又怎么了？之后也不是不能挽回的啊，你多用心给她做几次咨询不就……”
胡老师开始还理直气壮，但说着说着，声音却越来越小。
他很想生气，但是看着南祝仁那理所当然的表情和理所当然的眼神，却心里的火苗却又一点一点地熄了。
好半晌之后。
“算了，事已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