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个时候，有空姐拿着菜单、热毛巾开始从工作区往外走。
到了午餐的时间。
年轻男人刚刚扬上去的下巴很快又一点一点地放了下来。
……
两个小时的航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看着飞机缓缓落地，在人群中本就是鹤立鸡群的重晖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把“心急”两个字几乎是写在了脸上。
不过很快他又觉得自己这个行为有点犯傻，又重新把后脚跟放下，安之若素地开始扫视人群。
果不其然，根本不用重晖花费多大精力，下一秒他的视线就像是开了自瞄一样精准地锁定了人群中的南祝仁。
有的人哪怕站在人群里，也一眼就能认出来是主角。
“师弟！”
行李上车，人进副驾驶。
南祝仁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有些累。
果然哪怕是头等舱，也改不了让人越睡越累的毛病。
“咱们今天什么安排？”
重晖早就已经做好了计划：“先去住的地方给你放行李，学校有分配给老师一个三室的套间，在老师自己买了房之后就闲置了。之前都是给我住，现在你搬进来跟我一起。”
“等安顿好了之后，就带你去老师的公司踩点，熟悉一下以后工作的地方。之后再看有没有时间去课题组，说不定还能见到师妹——论辈分是你的师姐。”
南祝仁点头，对于学校有分配给白庆华房子不感到意外。
为了吸引有科研成果的学者，学校都有配套的人才引进政策，包括但不限于：科研启动资金、解决住房问题、给配偶提供工作等等。
以白庆华这种能够自立山头的大佬来说，能够获得这样的待遇不奇怪。
曾经南祝仁本科的时候还有几个同学立志读博士，想要以后在高校求取教职，走人才引进政策，就是为了省一笔买房钱——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不过……南祝仁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
“学校人才引进的房产应该都是在学校家属区里面的吧？那就是在学校附近了？”
“等于我们是先去学校，再绕道去公司，再回学校？”这个动线有点折腾人。
重晖其实也有这种感觉，但他是为南祝仁考虑——刚刚舟车劳顿的人，第一站肯定是先安顿住所收拾行李。
于是重晖问道：“那要不我们明天再去公司，今天先去住的地方安顿下来，然后去课题组逛逛？”
南祝仁摇头：“不，我的意思是先去公司看，然后再去住的地方，这样也比较顺路。”
重晖眨了眨眼睛。
这么卷的吗，下飞机第一站不回家，先去公司？
不过如果说这话的人是南祝仁，重晖却又觉得合理。
他试探道：“我听师姐说，你想要每个月不少于十个小时的咨询工作量？”
南祝仁点头。
“为什么？如果是开销的话你不用太烦恼。吃住你不用担心，剩下的每周一两次咨询就足够保证你的额外开销了；等你考上之后就有奖学金和课题组的补贴，老师也会再安排咨询……”
重晖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难道说你以前是那种挣多少花多少的性格，没有积蓄的？”
那倒不是，南祝仁平日里没什么娱乐活动，不怎么需要花钱。
其实他不用白庆华帮忙，自己存的钱也足够脱产到考研结束乃至于明年开学了。
早先在霍华德的公司里面虽然分成不高，但是他的咨询量大，卖的又多是顶格套餐，奖金还是不少的。
“不是钱的问题，师兄你可以理解为是一种‘放松’。”
“……放松？”
“对，劳逸结合嘛。我背书做题学习了几天之后累了，就要做几个咨询调整一下大脑。”南祝仁满脸认真，“一个月最少十个咨询，能够把我的状态保持在比较好的位置。”
重晖眨了眨眼。
南祝仁说的话里面每个词拆开来他都能懂，但是连起来他就不太能理解了。
哪个咨询师是把咨询当成调剂生活的放松环节的？
还劳逸结合？
重晖张嘴欲言什么，但是一想到身边坐着的是南祝仁，他又缓缓闭上了嘴。
“那……既然你不觉得累，那我们就先去公司吧。”
南祝仁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
……
北都的大街给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比江都拥挤了很多。
而白庆华的公司和霍华德、翁娉婷他们比起来，也大了很多。
“重老师来了啊。”看到南祝仁的到来，扎着丸子头的小前台露出微笑。
“珊珊啊。”重晖点头微笑，四处张望了一下，疑惑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今天下午坐班的是小乐吧，她人呢？”
白庆华的公司有两个前台，比霍华德和翁娉婷的公司要多一个。
一方面是它的规模更大，客流量更多，一个人忙不过来。
另一方面，白庆华聘用两个前台中，一个是社会招聘的专职，另一个则是学生的兼职——这算是和学校合作的勤工助学岗位。
除了前台之外，白庆华还会从学校不定期地招收咨询助理，提供实习岗位。
现在眼前的珊珊是专职，听了重晖的问题后，她张口正准备回答：“小乐她……”
丸子头前台的动作突然一顿，因为看到了刚刚被重晖挡住的南祝仁。
眼神渐渐地发直，都忘了刚刚谈论的话题。
这种反应倒是和在霍华德、翁娉婷那边的时候感受到的差不多。
但南祝仁注意的，却是刚刚丸子头前台的反应。
【眉毛上扬，舒展。】
【长呼气，同时肩膀微微下沉。】
【颈部放松，全身都有轻微的抖动。】
【这是看到重晖之后才有的变化，是……[如释重负]？】
第415章 配合
一个人在什么状况下会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在被一个难题折磨许久之后，终于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的时候。
在被难题折磨许久然后看到甩锅对象的时候也会如释重负。
某种意义上这两者没有区别。
南祝仁回忆着丸子头前台露出这个表情的时机，心里猜测道：【公司遇到了什么麻烦，而这个麻烦是可以交给重晖顶上去的。】
此刻重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有活了。
他看到丸子头前台的视线凝固在了南祝仁的身上，居然还露出了一丝丝得意的表情，介绍道：“这是老师新收的徒弟，之后一段时间也会在我们公司做咨询。”
“啊，老板的徒弟吗？”丸子头前台一愣，猛然意识到了南祝仁除了魅力以外的重要属性。
随后还意义不明地看了重晖一眼。
“你好，我叫南祝仁。”
南祝仁露出了标准的社交微笑。
随后他关心起丸子头前台刚刚展现出来的反常：“咱们公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吗？”
重晖一愣。
丸子头前台也一愣，随后才记起来现在不是看帅哥的时候，还有更重要的本职工作。
“对对对，重老师你刚刚不是还问‘小乐’去哪了吗？就是这个事！”
“今天下午有个来访者第一次来做咨询，本来已经匹配好咨询老师了的，但是现在来访者到了，咨询老师还没来，电话也联系不上……”
……
情况其实并不复杂。
就是原本已经约好的咨询，结果咨询师突然失联。
本来这种时候，和来访者简单说明情况、道歉，应该就能够解决了。白庆华针对这种情况还有设置专门的预案，让前台们可以必要时候给出“之后再来咨询给打折”的承诺。
但这次的来访者不太一样。不知道是因为问题特别迫切、还是说来访者本身就是情绪不太稳定的类型，眼下有些不依不挠。
对方非要做咨询不可。就今天，就现在。
甚至对方的状况都已经开始失控，开始高声和工作人员辩斥。因此另外一个前台不得不把对方引到接待室先稳住，然后由丸子头前台求援。
可惜，白庆华此刻正在学校，其他在外的咨询师因为交通状况短时间内来不了。
而今天坐班的咨询师都有咨询正在进行。这也引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来访者闹腾起来，会给其他正在进行咨询的来访者造成极大的困扰。
丸子头前台都打算启动另一套应对咨询纠纷的预案了。
幸好重晖在这个时候出现。
不管是作为咨询师做咨询，还是作为应对咨询纠纷的前锋，重晖都可以顶上。
“说起来，重老师你怎么之前不接电话的？”丸子头前台轻声抱怨道。
——平时在学校上课开会，所以手机习惯性静音；而刚刚在开车，同时又在和南祝仁聊天，所以没有注意到手机来电的震动。
重晖本来想这么和丸子头前台解释，然后立刻去接待室里面给学生前台解围的。
可他突然感受到了什么。
重晖缓缓转头，看向南祝仁。这个年轻的师弟没有什么表情上的变化，给人的感觉似乎依旧是淡漠的。
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面，此刻似乎开始有光逸散出来了。
这一刻，重晖的嘴里有很多话要说。但是诸多台词临到嘴边，最终只合成了一句话：
“师弟，做咨询吗？”
“做。”
南祝仁露出了发自内心的微笑。
一旁的丸子头前台眨了眨眼，下意识露出了对南祝仁关切：“南老师是刚来吧，还不太熟悉我们公司的环境。而且这个来访者现在情绪有些激动，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什么意外，可能重老师应付起来会比较方便。”
重晖咂了咂嘴：“没事，我这个师弟特别擅长安抚情绪。”
“不行我就守在门口，有什么动静就冲进去。”
最后一句话是对南祝仁说的，也是让南祝仁放宽心。毕竟舟车劳顿，眼下又是在陌生的环境，重晖还是担心南祝仁的状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