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但是勉强可以活动。
“我要出院，回学校。”南祝仁这么对翁娉婷他们说道。
……
今天早一些的时候——
江一中，教室。
意外发生在中午，当时的很多学生在宿舍里面午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不要说在宿舍里面的学生了，便是当时在教学楼里面午自习的学生，很多也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
这不妨碍他们讨论。
或者说，因此才要开始讨论。
沉闷的高中生活有了难得的调味剂，虽然是惊心动魄的血色，但里面的危险与他们是无关的。
那余下的似乎就只剩下刺激了。
“唉，听说了吗？今天有人跳楼了！”
“就中午的那个吗？我也听说了，我听到的说是摔下去……”
“多不小心才会摔下去？就是自己跳的！”说这句话的人言之凿凿。
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夏夜晚此起彼伏的蚊虫，不管怎么驱赶都一个劲地往耳朵里面钻。
“听说被接住了，没死，是最近来学校的那个很帅的男老师接住的。”
“我怎么听说是那个很壮的男老师接住的？”
“可能是一起吧……不过跳楼都能接住吗？美国队长啊！这么厉害的吗？”
“听说都进医院了，也有可能是没接住……”
南祝仁他们也毫不意外地出现在了这个故事里面。
“你们知道……跳楼的是谁吗？”
“谁？”
“（8）班的徐鹏程！”
“谁？”
“就那个……大聪明！每天在操场上被人追着打的那个！”
说到这里的时候，学生的声音变得很小，隐晦地朝着教室的角落瞥过去，像是在顾忌什么。
“哦哦哦，他啊。”说名字不知道是谁，但是一听这个形容立刻就明白了。
“你们说，他为什么要跳楼？明明……”
他们的声音很快小了下去。
而就在这些正在讨论的学生的不远处。
李铭辰和林俊凯同桌而坐。
他们的距离很近，彼此之间却又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壁垒，完全没有交际。
李铭辰裹着厚纱布的左手攥得很紧，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
此刻他的眼睛里面好像写着这么四个字——
六神无主。
“铭辰。”
一旁的林俊凯好像终于想通了什么东西一样，突然出声。
彼此之间的壁垒也被打破。
“怎么了？”
李铭辰转过头去看同桌。如果坐在这里的是南祝仁，那他可以从李铭辰的脸上看到清晰的【恐惧】。
那恐惧之中还带着哀求，似乎在极力祈祷身边的人千万不要提起某个话题。
“我有一个问题。”林俊凯道。
和李铭辰相比，林俊凯似乎要平静很多。
“……什么问题？”
“我今天用手机上网看了不少新闻。”林俊凯没有直接问，而是话锋一转来了个铺垫。
这个铺垫让李铭辰侧目。你这个好学生还偷偷藏着手机？
哦不对，好学生才会有手机。
“你看了什么？”
“一些因为学习压力太大所以跳楼的新闻。”林俊凯回道。
李铭辰连忙压低了声音：“你……什么意思？大……鹏程的情况你知道的，他不是。”
林俊凯摇头：“我的意思是，那些新闻里面的学生宁可跳楼，也不去休息。”
这句话让李铭辰愣住了。
林俊凯还在继续道：“我以前跟你说过吧，我有个哥哥。他三年前高考的，当时我爸妈……感情已经很不好了，但是为了我哥，他们还是住在一起，我哥两周回一次家的时候还假装感情很好地相处。”
“他们硬生生拖到高考之后才离婚。我当时住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多，那个气氛……”
说这话的人，在这个时候似乎需要是安慰的。
但李铭辰看着林俊凯，觉得对方的重点不在这里。
“现在我爸妈分开了，我跟了我妈。现在我妈在娘家这边亲戚都抬不起头来，她就指望我现在能考上警校，扬眉吐气。”
林俊凯突然转头，看着李铭辰：“你家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之前听你说过你现在也是跟妈妈住在一起？”
李铭辰沉默了一下。
然后才缓缓道：“我爸妈感情还好，应该还好……但我爸是在外地，供我现在的这个学区房。我高三刚开始的时候，我妈也是特地辞了工作过来陪我……”
林俊凯缓缓点头：“那我们之间应该是能多少相互理解一点的。反正，我之前跟别人都没有说过这些——我想过跳楼。”
最后的五个字很严重，但林俊凯说得却轻飘飘的。
“我想过跳楼，但是想到我死了我妈就孤零零一个人了，所以我没跳。但问题不在于这里，问题在于——我居然为了高考，为了学习，想过可能会让我妈从此孤零零一个人的‘跳楼’，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铭辰抿了抿嘴，伸出没有裹着纱布的右手拍了拍林俊凯的肩膀。
“说实话，我也想过。”李铭辰道。
林俊凯好似松了一口气，但随后又很快紧张起来了。
“对，为了高考，我们都想过跳楼。”
李铭辰安慰：“好像是这样。这也……正常吧，大家都有崩溃的时候。”
“但……如果为了我们的高考，让别人跳楼呢？”
林俊凯猛地转身，直勾勾地看着李铭辰的眼睛：“这样也正常吗？”
一周内结束这个案例
第360章 【信息轰炸】
自己想跳楼，是正常的。
让其他人跳楼也算正常吗？
这句话一出，李铭辰说不出话了。
明明在和林俊凯开始对话之前，他极力地想要避免谈到徐鹏程。
但此刻当徐鹏程的问题以这种形式摆在面前的时候，李铭辰却发现其实是怎么都避不开的。
而且他也不怕谈起，甚至下意识地顺着这个方向思考下去。
脑子里面有什么原本坚固的东西隐隐开始动摇，并且开始组合成一种新的形状。
“……你一开始的时候说想要问我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吗？”李铭辰看着林俊凯道。
“对。”
“你是怎么想的？”
“……”林俊凯没有说话。
刚刚的那个问题似乎已经算是极限了。对于“过去”和“现在”能够进行反思已经是难得的品质，要说再对“未来”做出什么精准的选择，对于高中生来说还是有些勉强了。
所以林俊凯打算请外援，来代替自己思考。
“我想去心理咨询室找老师聊一聊。”林俊凯这么说道。
李铭辰一愣：“南老师……估计在医院吧？”
“那就找赵老师，总之……他们一定比我们更能想！”
对于这个提议，李铭辰觉得林俊凯说的挺有道理。
不过他还是有些迟疑：“刚刚出了中午的事情，我们就去心理咨询室会不会太显眼了？”
“怕什么？”林俊凯大手一挥，“你本来不就是要定期去做咨询的吗？就说突然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想要找老师聊聊……”
李铭辰觉得林俊凯说的有道理，自己这同桌是真的挺有想法一个人。
他们执行力很强，在理清了思路之后，立刻拿过轮椅和拐杖，嘎吱嘎吱地就要往外走。
可就在楼道口，他们遇到了意外的人。
并不是每个学生在自习、休息的时候都会老老实实地选择在教室里面学习的。
也有的，会觉得在教室里面多呆一秒都无法呼吸。因此哪怕只有课间的寥寥十分钟，也会选择三五成群地在走廊里面闲聊。
林俊凯和李铭辰就碰上了这么一团同学。
还都是他们认识的。
“俊凯，还有……铭辰？”这几个学生都是体育队的，一下子就认出了两人。
“你们要去哪？”
——
南祝仁终于到了学校。
胳膊脱臼想要出院的话，一般来说不会多麻烦。
麻烦的是关心自己的人都在医院里面。
哪怕是在南祝仁一心想要出院的情况下，他依旧被拉着做了全套的检查。
最终是陈医生亲自点头，南祝仁才终于被放了出来。
过程很繁琐，浪费了不少时间。